那个时候她骄傲的想,莫谦,是归她欺负的。
多少年以后,当她和他分开,她在病榻上闲来翻着电脑,看见一个女孩的网文。她说,她找遍了整座城市。都没有找到卖糖人的摊子。那里,有她童年的记忆,她却找不到了…只看见一家家麦当劳、肯德基、西餐馆。那个时候,她很悲伤…她觉得,仿佛丢失了她的童年…
那个时候的芯瑶就想,希望女孩一定找到那样的摊子。不论那个卖糖人的,是老人,还是青年,是女人,还是孩子。
那也有,她爱情的痕迹,她不希望,回过头,人不见了,连痕迹,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过去,弥足珍贵。
芯瑶浅笑,想不清是为什么…
“发什么呆?”莫笑喊了声芯瑶,拿起名册轻敲芯瑶的额头,翻了几页,煞是满意地指了指,递到芯瑶眼前:“喏!这个,清康熙豇豆红釉菊瓣瓶。豇豆红又称美人醉。这个菊瓣瓶釉色明艳匀净,也是豇豆红釉中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了。你不是也挺喜欢康熙爷?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挺好的。豇豆红烧制极难,古人形容它是‘绿如青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芯瑶浅笑的对上莫笑,称赞般的回答。末了,眸色一转,蔚蓝的眸子不屑的扫过莫笑手中的名册:“但是,我不喜欢!”
挑衅般的靠近莫笑道:“你可不是什么好心人,花这么多钞票在我身上,我怎么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收了你的好处,我还怕被你倒拔下一层皮。我还是只占你些小便宜就够了,比如,晚饭你做。”
她皱了皱鼻子,假笑的拍了拍莫笑的手:“你就安心的把两个高级水龙头买回去吧!我呢!你的好心我心领了。这里,没什么我喜欢的。”
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却一滞,睁大了眼睛回过头,怔怔地望着正在举牌的莫谦。他温柔的对她眨眼,好像在说,瑶儿,我知道你的。
台上正在拍卖的,是‘缎钉绫凤戏牡丹纹高底旗鞋’。莫笑皱眉,若有所思的扫了眼摆在芯瑶大腿上的名册,名册正翻开在这一页。这双旗鞋?他讽刺的笑开,撇嘴问:“你喜欢它?”
芯瑶回眸,蓝眸的深处,翻腾着说不清的思绪。看向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猜的还真准!” 他微撇的唇像是在暗忖什么搬的微抿着又突地放肆一笑,眼底满是轻佻:“喜欢的,那就用抢的啊!”翘起脚,也举起竞拍用的号牌。“80万。”
莫谦眯了眯眼,俊秀雅致的脸闲适的浅笑,接道:“100万。”
“150万。”
“200万。”
“250万。”
“350万。”
“400万。”莫笑瞪了一眼莫谦,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邪气。
良久的静默,拍卖师正要定锤。
只见莫谦轻笑,朝芯瑶微微颔首,站起身,语调和善,柔和得没有一点高低起伏道:“600万。”
全场哗然,一双起拍价10万欧元的旗鞋。竟然在两个男人间,鼓噪到600万欧元的高价,这根本,不值啊…
够了,够了!“别闹了。”芯瑶强拖住莫笑举牌的手,对他极认真地摇了摇头,见莫笑还想举牌,她恼不过大声的喊了出来:“你抢不过他的,他莫谦是个疯子。”
和她声音相称的,是拍卖师利落的落槌声。她转头看向莫谦,他俊逸的面容因为她的话而露出从容自信的笑,眼波流转间,竟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魅。
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闪他醉人的眼睛,心口扑扑的直跳。
这之后的拍卖品,就是兔首。莫笑冷着脸一直没有举牌。只是冷冷的瞪得芯瑶一身不自在。
反而把竞拍的号牌扔在一边,转头问芯瑶“你喜欢他什么?”那个他,是指莫谦。那个怪物,比他还怪的怪物,疯子!要是他买来,一定把那双破鞋给烧了,不就是双烂鞋吗?竟然抢输了。他最不爽这种感觉。
芯瑶以为莫笑问的是那双旗鞋,呐呐的回答:“只是觉得很亲切,就喜欢了。”又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你不买吗?”
“你不是告诉我别买?”
“我只是希望,买那些文物的,完全是出于对艺术的保护和自身喜好,而不是盲目的爱国。这样反而让某些人借机抬价,于是,它的价格之高,已经不是文物本身的价格,而是包含太多人民的情感。就像刚刚,被宰了…”
她是真的喜欢那双旗鞋,她没有骗莫笑,是真的觉得很亲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拍卖品,她第一眼,就喜欢这双鞋。她没有想去买,只是,不想多件珍宝陪葬…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莫谦会买,像个棒槌一样…
芯瑶的心有些暖暖的,她想笑。却又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她,她的心归于平静,却有些疼痛。终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散出去的东西,全收回来了又怎样?不预见的说不定又有一场怎样的天灾人祸。遗了这个,伤了那个。倒不如,把我们的文明散在世界的各处,反而保险些。该在哪就待在哪吧!毕竟,已经知道,是收不全了的。”
就像,她的爱情,是她的珍宝,全世界,最贵重的珍宝…
她的爱情,曾经郑重的交在莫谦的手上。后来,却散了…如今,她的爱情,已不能再交出去了,因为,是注定要枯竭的。
所以,她的爱情,只随着她死就好了,不用再回它的故乡。安放在她这里,不再徒惹,谁的伤悲…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莫笑挑眉。
“那当然。”芯瑶点头,脑子有点乱。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不代表要放在姓莫的篮子里。”他极不爽的挠了挠头发“你真的碍了我的事。”
“难道,你本来就要买那双旗鞋?”
鬼使神差的,莫笑点了点头。
芯瑶呆了呆“那我不碍事了,你买吧。”想熔什么熔什么,当球踢也可以…她埋着头,简单的扔出一句话。
“不买了!你让我不买,就不买了。”莫笑用手撑着头,沉思般的接道:“我总该给祖宗积点德。”
“那你回头不要怪我。”
“嗯。”莫笑点头,却掐了自己一下,他想他脑袋短路了,一定是…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拍卖会结束,人群却没有散去。
她还没有起身,他已经来到她面前。站在那里,平素清冷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他说,“瑶儿,你知道,这是给你的。”
他举着旗鞋,手心,捧着珍宝。空濛的眸子墨黑如静夜,却安静的,只有她的影子。仿佛,要把全世界都捧给她,如果,她喜欢。
芯瑶看着他,眼底的哀伤逝然而过。她站起来,对上他,蔚蓝的眼里千思万绪,“你来,做什么呢…”叹息般,灼伤了自己,也灼伤了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芯瑶想,她也一样吧…她看着他,长睫掩落,落下厚重的阴影。
他的手掌,被她掐伤的痕迹还在那里,竟然,还没有结痂…心口泛着伤,却不敢抬手去触摸他。
她想起,她的手总是凉,他就握着她,然后说:“手凉惹人疼。”那个时候她就想,那就再凉一点好了。可是,离开他才发现,太凉了,竟然,凉进心里了。
“这一次,我回来,就不再走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只,被她掐伤,留着深深浅浅伤痕的手。
芯瑶垂眸,望着他的手,握着她的。同样冰凉的手心,缠绵的在一起。鲜红而又刺目。她僵着,却始终没有忍心推开。
她沉思般的,低垂着头,露出洁白的颈子,良久,淡淡的,她问:“你怎么知道,是它呢?这么多中间,为什么,偏偏知道,我喜欢的是罪微不足道的它呢…”
莫谦的手一紧,他却笑了,最纯净的那种,俊美的脸都绽开的花朵,“因为那么多,第一眼,我却只喜欢它,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第一眼,就爱上你一样。
芯瑶却像受伤了似的,抬起眼凝视他,带着自嘲般的开口:“所以,不论我如何伪装,你都看得透对吗?你总是那么肯定,只要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对吗?那我又算什么?你又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回来了呢?”
她想抽回手,他却拉着她不放,她颓然的撇过头,没有再去使劲。
“瑶儿,我总想,我是可以离开你的。可最后,记忆它太不听话了…”莫谦的眸子如空雾般,语气缓慢的敲击着空气中的浮躁:“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认为,你过的很好。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办法看你哀伤的眼睛,没有办法看你冰冷的笑脸,看你在人群里笑过了又剩下孤寂。那样的你,笑起来,再也看不到的弯弯的小月亮…在医院门口,却没有办法进去。不知道你好还是不好,全世界,好像我只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么亲密的我们,如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是你先离开我的!”指控般的,她对着他大叫,像个愤怒的小兽“我的世界,在一夕之间砰然倒塌。那个时候,你远远的走开,我在原地等你,等你,等你回来。我的莫谦,我总想,我的莫谦是不会抛开我的,只是命运的枷锁太重,伤了我们两个。你会回来,你一定会回来,回来找我,告诉我怎么办。甚至像以前一样告诉我,没关系,有我在。什么都没关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在哪里?你没有回来,没有回来!”
“我,没有回来。”重复般的,他的话语轻柔的飘逝在空中。
“对…”她望着他,伤痛的眼里,有着隐忍的泪花。
“我的诺诺没了,你没有来;我要死了,你没有来;我抛下所有去求你,你没有来;我倒在你婚礼门外,你还是没有来…我去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不认识我;我抛弃所有,只求你爱我,你说,你不爱我;我还在病床上,你送来喜帖,告诉我,你很感谢…
你从来就告诉我,你来了,又要走了…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想着你来过就好了,哪怕你送我的,是一朵残花。我也把它戴在手上。哪怕有刺,我也忍受着。我总想,谁叫我生来就是顾芯瑶,上一辈的债,命运的锁要套上我呢…你也只是,斗不过命运罢了…可是,莫谦。你会怕吗?你真的会怕吗?你怕什么?你什么都不会怕吧!我这样想,只是想逃避,逃避你不爱我的事实罢了。”
“我也是人啊…”莫谦脸色惨白的看着芯瑶,墨黑的眸子闪着哀思,他的眸子微掩,藏不住的心痛“瑶儿,爱,太难了…遇见你,我的脑袋,就像个浆糊。”
他惨淡一笑,轻讽的勾起嘴角,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拍卖已经结束,大厅的人却都在,他却不在乎,“我从来不敢相信你会爱上我。我的心,苍老的像个老人。你却爱上了,如此苍老的我。放开你,是我的过错,我怎么可以,把自认为的快乐强加给你。何止是你呢!我也总是,躲在时间的缝隙里,想念每一段时光的掌纹。瑶儿,我也会怕…我不怕世界,可是,怕你。”
莫谦的话,温暖的,带着无限的柔情,那样的深切,一字字敲在芯瑶心底,却不禁,心生微疼…
“但,你离开了啊…”她低声的叹气,缩了缩手,他却不放,旗鞋落在地上,他双手握着她,眼底有着一晃而逝的惊惧,芯瑶不为所动的看着他,看着纤细而冰凉的双手,却也跟着惨淡的笑了。
她想,如果,那是树根该多好,扎进地里,就不会再换地方,不会再分开了。就是死亡,也是一起陨灭的…
“可是,我的诺诺没有了,木村也死了。我们原本,就是兄妹啊,不能在一起的…”每说一个字,她的心都抽痛一次,让她以为,也许,自己就要死了。
死,离她,那么近。那么惧怕死亡的她,竟然已经被岁月打磨的,连死亡都不惧怕了。死,只要不在莫谦身边,就够了。
“那又怎样?我不会再放开你。”他坚定的,漂亮的中性容颜染上一抹阴霾“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现在我只想,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
走一条,死路吗?
她看着他,以四十五度角。这样看他,她总觉得,他妖异的,让她愿意用整个生命去交换。她喜欢用这个姿势去看他,一次一次都不厌倦。后来,她才发现,这样去看一个人,就好像,一张没有眼泪,却依旧,哭泣的脸…
她笑了,苦涩的。
他松开她的手,她的手僵在那里,竟然,更加的无力。
然后,她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晶亮,她的,曼陀罗…曼陀罗,她悲伤的爱情…
他把它递在她的面前,真挚而又深情的。依旧是这个人,这枚戒指,却已经,错了流年…
他说:“瑶儿,答应我,我们再不要分开了。”
他说:“我记得,每年花开的时候。你总是喜欢躲在花丛里,顽皮的像个精灵。你和我捉迷藏。你说,如果我很笨,找不到你,只要我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就会回来。”
莫谦再一次执起她的手,勾着温和绝魅的浅笑,墨黑的眸子对上她,“瑶儿,人世太短,回来吧。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离相难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山间的鲜花都开遍了,你却没有回来,亲爱的人啊!已经这么久了,你快回来吧…这么美好的景色,怎么可以,没有你呢?
她悲伤凝视着他,眼睛望向窗外,那空洞的黑夜。高大的树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却已经知道,它是如何的短暂。
终于,她摇了摇头,在他失望的眼底,缩回了被他紧握的手。那一刻,浑身的细胞都似乎在叫嚣着寒冷,冰凉地,她开口:“你错了,如今,已是冬了…”
她不忍看他没有防备的脸。这样一个男人,他坚强,他隐忍,如流云一样,永远无法被人看透心思的他。如今,脆弱就在眼底,那么不加掩饰。她不忍心看他,就好像,不忍心看自己一样…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为了你,我想要变成很好很好的顾芯瑶。我总是骄傲的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听过一首歌‘脱离了母体,就是为了找到你。’那个时候,我深深地被感动,我想,我的爱情,是多么骄傲的事情。”她的眼里有泪,晶莹的在目中滚来滚去,却硬生生不掉下来。
“你要爱的那个女人,是陆凤儿,不是我。你要走的,也绝技不会是死路。你是莫谦,在你那里,是不会有死路的。”像是想起什么,她轻巧的笑,有着一抹淡淡的骄傲和哀愁。
“不对。”莫谦上前,捧着她的脸,那么熟悉的,他曾经,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可以看见的芯瑶。“这个世界上,我只看得到你,也只有你。没有你,往哪里都是死路。”
芯瑶讽刺的大笑,伸手拉起他的手掌捂住自己眼,她问:“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那是怎样的一个早上,一盆盆金线菊摆在高高的窗口,长空,透出一道道寂寥。在莫谦不在的屋子里,她一个人,像金线菊一样,默默地等待。终于,她耐不住的翻开一张陈旧的影碟,电影里,悲伤的是世界。当世界到了末日,流亡的人们,丧失了制约的人性,生的不平等现实的划过一道道深刻的哀伤。她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不忍心的,一次又一次流下默然的眼泪。
久久的,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眼睛,他靠在她的肩头,轻轻的耳语。留下一个格外温暖的午后。
沉浸在回忆里,莫谦笑了,极致的俊颜勾起一抹笑,那么浅,又那么深刻。他看着她,缓缓的开口:“我说,瑶儿,这个世界很美好,你只要幸福,快乐,这样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不好的画面,就只让我看吧。”
芯瑶也笑了,她推开莫谦的手掌,突现的灯光扎疼了她的眼睛,还有,莫谦那微笑后越发空濛的眸子,恍然间惨白的神色。
“对啊。可是后来,命运调皮的把你捂住我双眼的手拿开,我却看见了,世界上,最悲痛的你。”她抚上他的脸,那哀伤的触觉,“就像,现在一样…”
“是我,没有做到。”莫谦眯了眯眼,眸子对上散落在地的旗鞋:“所以,我们才会第一眼,都看上这双鞋。不是因为它有多好或者多差。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我们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白瓷板的手指,触了触曼陀罗戒的顶端,不屑的抛出一个弧度,冷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意兴阑珊的。却没有人敢妄自做动作。
“瑶儿,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不会再挡住的你眼睛。不会,再想套住你的手。这个世界,悲伤或者快乐。我都只想,送你一双鞋,牵着你,和你一起走下去。荣辱与共。”
“晚了…”她退开一步,却没有办法走的更远“命运的枷锁,我们逃不开。你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不论你如何说爱我,你莫谦,问这里所有的人,你都和我顾芯瑶,无关…我的孩子,在未知的地方流亡。我的生命,背负着木村的债。你没有早一步,哪怕只是当初,我倒在你婚礼的门口,只要你出来,只要你抱着我,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和你走。可是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她问他,无奈而又苍凉。
“难的是相见,易的是别离。我们那么轻易的就分开了,你又何必,再回来呢?就让记忆快乐一点吧。让我相信,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她笑着转身,眼底虽然空洞,却牵起莫笑的手,温热的触觉,却让她惊吓的想逃开,木然的,她说:“恭喜我吧!我也要结婚了。成为,别人的妻子。”
莫谦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静默的眸子黯沉的似有一道幽光划过,他伸出手,垂眸,越过那交缠的双手。手掌伸开了又握紧,空洞的,看着自己重复着动作。
忽地,他抬首,勾起一抹极为深意的笑,极缓的微吐:“我随心所欲的松开或捏紧我的掌心,得失相同。同样的,瑶儿,我们的爱情,只是和命运开了个赌局,我们同时,输了,又赢了。”输的,是时间和苦痛。赢的,是痛彻心底的爱。
他阴郁的眸子幽冷的扫过一旁的莫笑,微凉的开口:“千秋万世,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叫做智慧。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叫做知识。过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相爱的,这才叫爱情。而不是短暂时光里的迷恋。这样的我们,怎么可以不在一起?”
她握着莫笑的手隐隐发抖,又被对方强势的握在手心。
“所以我要逃离你,我逃不开命运,所以,我只能逃离你。”她眨了眨眼,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长长的水色,倒映在干静而又苍白的脸上:“如果,我不逃离你,我的一生,都将在你手中,而我,已经不想把它给你了…”
如果,我不离开你,我的一生,都将在你手中。但是,你会快乐吗?看见这,枯萎的花朵…
悲莫悲生离别…
忘界苦,离相难,寂灭为上…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吧…
“我不在乎,是亲兄妹也没关系。”他低低的说着,“瑶儿,我已朽。这个世界如何,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是苍白。你想看见一个,暴戾的,只会毁灭的疯子吗?”
他语调轻柔,眸间流窜着融融的思绪,催眠般的低语:“我们去过那么多座山川,牵着彼此的手,你总嚷着要挂一把情人锁,我就如你所愿的,在每一个我们到过的地方,挂在高高的山头。大半个河山,锁着我们的爱情,你怎么逃?”他问着她,也好像,在问着自己。
芯瑶仓惶的摇头,她举起手,颤抖般的,指着自己的眼睛:“看见我的眼睛了吗?无论我多么不想哭泣,它依旧会有泪水。可是,它的泪水却始终到不了眼底,始终,无法流淌下来。我不会哭了,就像,枯竭的心一样。我要逃开,纵使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也只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了。”
她脸上带着笑,只是,笑得凄凉而倔强。弯下身,捡起那双旗鞋,拍了拍灰迹,珍重的,捧在胸口。再一次,毫不逃避的,她深情的看着他,她说:“让我谢谢你,赠我空欢喜…”我的一生,所有的快乐,都只因为你。只要你好好的,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可以,接受所有的悲伤与不公,独自一个人,等待死亡…
她放开手,上前,拥住他冰凉的身子,环着他的后颈,靠着他的胸口,她熟悉的,再也不愿意遗忘的爱人,她说,悲伤的,“我爱你,哥…”
莫谦的心抽搐一紧,看着她离开,把鞋递在莫笑手中,她飘渺的笑:“在古代,女子出嫁,会送鞋给未来的丈夫。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买下的,就当,是嫁妆吧。”
他看着她走远,桀骜的站在大厅的中央,苍白的额上淌下两滴汗珠,在这冰凉的夜里。薄抿的唇微微的勾起扯出一道阴蛰的浅笑。转眼,眼中只剩风轻云淡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