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打了胜仗,倍儿有面子,在亚太区的例行会议上,声音明显比往常洪亮了不少,讨论的结果,这部机器当仁不让的要运来我们这里,上海总部寸土寸金,已没有容身之处。
消息传来,一时多少工程师打电话过来探听虚实,因为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我也不相瞒,如实告知。
一群人哀号连连,本来还可以借着学习的机会去日本顺便观光游览,如今全成了泡影。
“你老板可够狠的。”人人都咬牙切齿的撂下这句话来。
我语笑嫣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在企业里,象这种大局的利益和个体的利益相冲突的矛盾时时刻刻在上演着,身为企业的一员,也只能发发牢骚而已,末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我一接到圣旨,就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机器预计会在一个月后漂扬过海的到达,在此之前,有很多的事要先做好,比如场地,比如电路,等等等等。
我在第一时间揪来设施部的小唐勘测场地,大家在下面玩味了近半个小时,才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机器实在庞大,压根进不了维修大楼的门。
“再议,再议!”小唐忙得很,抛下这句话就溜了。
我飞也似的冲上二楼,赶紧给老板拨电话,告诉他这个晴天霹雳。
老板有点呆,因为之前没想到过,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可能因为这点问题就将机器拒了,那不仅凝聚了他许多的汗水,而且如此一来,恐怕日本人能把牙都笑下来。
思虑良久,老板才咬牙道:“凿开外墙,把机器运进去再补上。”
我虽非专家,也明白这样的举措有很大的风险。
“那,万一造成大楼坍塌怎么办?”我不无忧虑的问。
老板沉吟了一下,“你先找设施部的人评估一下可行性,无论如何,得想办法。”
每次都是这样,一有难度就把压力加到我身上。
老板许是听出了我的勉强之意,突然语重心长的说:“你知道如果楼塌了会怎么样吗?”
我怏怏道:“我会失去这份工作。”
“我也会!”他沉声道:“你在大陆再找份工作容易得很,我就不一样了,现在香港的失业率始终居高不下。”
如此掏心掏肺的话都讲出来了,我只能承诺尽力而为。
老板还是不放心,继续开导,“你要把自己放在这个企业owner(雇主)的位子上去考虑问题,而不是只把自己看成一个employee(雇员),否则你永远提升不了自己。”
最烦这种老掉牙的鞯鳌?
“你觉得你是owner呢,还是employee?”他循循善诱的问。
我思考数秒,老实作答:“我觉得我还是个employee。”
我按的是免提,所以张婷听得一清二楚,早已仰躺在皮椅里笑得花枝乱颤了,顺便对我作了个“你倒霉了”的手势。
果然,电话那头,老板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我很快为自己轻率的回答付出了代价,他老人家又花了近半个小时对我进行了孜孜不倦的教育,从公司背景讲到个人发展。
我有些不耐烦,手头还有好些事儿没做呢,于是将电话设成静音,一边聆听,一边敲电脑。
他讲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头静寂无声,不觉叫道:“秀妍,秀妍,有没在听我讲?”
我赶紧把静音按掉,一迭声道:“在,在。”
最终我用一句非常绕口的英语向他举了白旗,承认自己是这个投资几十亿的公司的owner,“I think I can think in your way。”
挂了电话,无比烦闷,办公室里还有旁人,我不好大声抱怨,于是打开了公司专有的ST聊天软件,咚咚狂敲了一串文字,发给张婷泄愤。
孰料那丫头半天没有回答,实在不像她的风格,我闷声对她嚷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婷诧异的看我,“你要什么反应?”
我疑心大起,赶紧凑近屏幕审视,一查之下,顿时七魂少了六魄,真是鬼上身,我居然把那么大段的负面文字全原封不动敲到老板的窗口里去了!!!
张婷还在纳闷,我却来不及解释,飞快的拿鼠标去擦那些字,希望可以毁尸灭迹,可惜这种聊天工具和QQ,MSN完全一个德性,泼出去的水压根收不回来。
我欲哭无泪的呆坐着,唯一庆幸的是没对老板那只将军肚进行讽喻和攻击。
稍顷,他的电话果然飙来,这回我只能老老实实的聆听教诲,汗如雨下。
他倒没有生气,只是调侃了几句,又语重心长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项目的重要性,终于放过了我。
老板就是这点好,虽然罗嗦,但不记仇。
我无地自容的把这个典故告诉了张婷,然后看她肆无忌惮的笑倒在桌子上。心情越发郁闷。
中午吃饭我照例去的工厂,特意晚点过去,避开高峰,把要处理的文件先塞到几个相关部门,也懒得闲扯,然后领了餐找个无人的角落闷头吃着,味同嚼蜡。
不知何时,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过来,我一抬头,钟俊海已经再自然不过的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没好气道:“没看出来我想一个人静静嘛!”
他好脾气的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举起勺子开吃,动作缓慢而优雅,一份便当能吃得象在酒店里用大餐似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什么事把你惹成这样?”
“你管不着。”我赌气的说。
钟俊海收敛了笑,审视着我,“秀妍,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你约我谈预算的事儿么?”
我这才想起来那一茬儿,因为这个项目是计划外的,所以总部没有预算,要到明年开春才有钱,可老板又等不了,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所以让我找这边的财务谈谈,看能不能先借用一下,到时再还。
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情从头至尾向他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愚蠢到极点的糗事。自出江湖近六载,从没出过如此丢人的低级错误,我真是气糊涂了。
讲到高潮处,钟俊海一口汤正含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他瞪视着我,脸憋得通红。
我预感不祥,忙遮面对他嚷:“你千万别喷啊。”
可是已经晚了,幸好他及时低下头去,我才没象花一样被灌溉到,可是自己的餐盘可就遭了殃。
他连连的咳着,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有些窘迫,一边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纸巾给我擦拭,“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丧着脸看向自己的饭菜,“我还怎么吃啊?”
“咳,咳,我请你下午茶,行了吧?”一边瞧着我的脸又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
我闷闷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人。”
钟俊海终于止住了笑,喟然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至少让你老板了解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你好好把项目完成了不就将功补过了。”
我叹了口气,“我觉得好难,设施部给我们那里做事,也不过是帮个忙的意思,出了问题都得找我,可我自己又不甚了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可以去找他问问,他原先在美国的时候,曾经负责过这类机器的研发,应该会给你些好的建议。”
“谁?”
“Steven。”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他,Steven现在是物流部的部长,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在这间公司呆了两年多了,都没听说过呢。”
钟俊海得意的一笑,“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所以跟人聊天也是门艺术,我可不像你,光知道傻乐,尽吸取些没营养的信息。”
我瞪了他一眼,但想想他也算有恩于我,哼了一声,作罢了。
“下午想吃什么?”他含笑盯住我。
“嗯?”我回过神来,腹中一点没有饱的感觉,于是也没跟他客气,大言不惭道:“就必胜客吧,一份九寸的海鲜至尊,一份烤鸡翅,意大利牛肉面也不错,来一份,还有,来两份薯格,再配点水果沙拉就OK啦!”
钟俊海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么多,你吃得了吗?别又什么急性胃炎。”
“那你就甭管了。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鄙夷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嗤笑一声,“好,你敢吃我就敢送。”
下午三点,总台果然通知我有外卖送来。
我心情略有好转。
这家伙还是蛮守信用的,我点的东西一样不少,还多了份橙汁。
和张婷一起,把食物在小会议室的一张桌子上铺开来,喜滋滋的享受。
原本散落在大楼各个角落的同事闻着味儿就聚拢过来。
“哟,这是谁这么体贴我们啊,还特地备了如此丰盛的点心。”任伟笑呵呵的活捉了我们。
其他几个也相继出现,有了他们的帮忙,食物自然消耗的飞快。
吃完了,张婷面色一变,忽然逼近我,“说,到底是谁请客?”
那几个吮着手指,意犹未尽,纷纷绕有兴味的看过来。
“你们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啊,吃完了就翻脸不认人?”我连连叫屈。
张婷狞笑道:“别以为我足不出户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秀妍,有情况可不能瞒着我们呀。”
周围的几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这话,顿时目光锃亮的看向我,“不会吧,秀妍,我们维修部倾慕你的哥哥可不少呢,别便宜了工厂那帮人啊!好歹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击,“去去去,乱猜什么,吃了我的,就得记我的人情儿,以后一一给我还回来。”边收拾了残骸往外面走。
任伟严肃道:“看看,这招就叫欲盖弥彰,肯定有问题。哎,你别打岔儿,问题交待完了再走…”
我哪里听他的,拎着垃圾,一溜烟出了门。
八
我打电话给Steven,刚开了个头儿,他就猜明了来意。
一向跟这个美国老头不熟,因此言语间分外的礼貌周到。
他倒是很平易近人,“钟早跟我说了,我完全愿意支持。”
我自然欣喜,他说十分钟后就过来。
掐着时间,我巴巴的跑到楼外恭候着,以示对专家的尊重。
没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草坪上,Steven步履蹒跚的来了。
我边跟他扯着家常,边殷勤的领他到了现场。
原来Steven数年前也是设计师出身,而且是从底层工程师一步一步晋升上去的,桥段不低,我顿时觉得有遭遇深藏不露之高人的幸运。
在听完我磕磕巴巴的方案陈述后,老头儿一皱眉,随口道:“是谁出了这么stupid的主意?”
我一愣,遂笑道:“既然是stupid的主意,那自然只能是我出的了。”
Steven瞟了我一眼,呵呵一笑,故作神秘状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这种机器主体是可以拆卸为两部分的,只是技术要求太高,代价也很昂贵,所以通常我们都不建议这么做,只是整机运入。”
这个我能理解,通常客户现场都是按要求做好了设备房间才挪机器的,不像我们这里情况这么特殊。
“如果按我说的只拆机器,不拆房子,这件事做起来也很简单。但是你们要出钱,从美国请两个专业人员过来操作。”
我大喜,比起担风险,老板肯定宁愿出钱。
“那个,有相关图纸吗?拆卸方面的?”我谨慎的打听。
无数次血的教训证明,听和说等于零,只有白纸黑字的东西才有追溯性。
老头儿爽快的答应我回去跟美国那边的旧友要一份过来。
Steven言而有信,第二天就发了图纸给我。
我心情大爽,立刻写了份激情饱满的邮件给老板,同时附上了那张至关重要的图纸。
我在邮件里调侃的写:我站在一个owner的立场,本着主人翁的思想,终于找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
老板的电话在一刻钟后打来,自是高兴万分,末了,总结陈词:“你看,当你摆正心态,从一个owner的角度去看问题时,正确的decision自然就会不请自来。”
切,还真以为是他那老掉牙的和尚念经起的作用呢!
“秀妍,你看过F1吗?”老板忽然在电话里问。
我微怔,一时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唔,看过一点。”
“我们做事就要象F1赛事里换轮胎那样,宁愿多花时间把准备工作做好,然后在数秒内把轮胎换上,所以,接下来的工作,是要不折不扣的把烦琐的准备事项监督好。”
被老板那么一激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沸腾起来,当即坐定了好好整理方案。
我把整个方案做成演示文稿,所有的时间安排都标识清楚,完成之后,自己检查了一遍,十分满意。
想象我就是老板,审视着这份文件,分明就看到了一个忠诚的员工的拳拳之心,怎能不热泪盈眶。恨不得象围城里的李梅亭一样,从身体里跳出另外一个自己,拍拍自己的肩,说一声,“兄弟,你真行!”
我特地从网上下载了一张F1赛车的图片,贴在首页,并为这个项目取了个气势宏伟的名字:“FORMULA ONE!”
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早已饿过了头,浑身有点虚脱的感觉,我随手往嘴里塞了几片饼干。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我着实吓了一跳,居然是钟俊海。
“做完事情了么?”
“嗯,你怎么知道我还在?”
他呵呵笑起来,“这还不简单,你的头像还在ST上挂着呢。”
我才恍悟,原来是聊天软件出卖了自己。
“我也就要走了,我送你吧。”他温和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感觉暖暖的。
可是,我还是犹豫不已,“不必麻烦了,我可以打车走。”
钟俊海静默了一会儿,才道:“秀妍,你变了,越来越胆小了。”
小时候,我们三个人里,一向是我最胆大,冲锋陷阵的事儿总是我挑头儿,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居然被人奚落胆小,顿时气恼起来,“谁胆小了,你在门口等我。”
啪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莫名其妙的想,这么低劣的激将法,我怎么还能上钩?
夜色里,他的银色奔驰静静的等待着,我撇了撇嘴,还是上车了。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他问,语气里似有一丝疲倦,看来当财务经理确实辛苦。
我摇头,“今天怪累的,想早点回去。”用脑过度的症状。
他便没再勉强。
“你每天都会加班吗?”我问。
“看情况,我会尽量让大家早点回去,毕竟每个人只卖了八小时给公司,天天做到很晚,不太公平。”果然是去了趟欧洲回来,民主思想斐然。
“呵呵,当你的下属真幸福。”
坐在车里,靠着软软的垫子,舒服的几乎想睡觉。
其实从公司到家里并不远,他慢慢的开着,竟然还记得路。
“Steven来找过我了,提的建议很不错,谢谢你啦。”我半睁着眼,由衷的说,然后又补充,“哦,还有那个下午茶,也一并谢过。”一直很忙,到现在才想起来要道谢。
他噙着笑看看我,“这样子谢,好像没多少诚意吧?”
“那你想怎么样?”
“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他狡黠的眨了下眼睛。
“别太贪心哦,我挣得比你少很多。”我有气无力的仰着头道。
他只顾呵呵的笑。
钟俊海准确的将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然后下车,给我开门。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住在这个近郊的老城区,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也懒得问。
我很迟疑,是不是该请他上去坐坐,但又不是很愿意,况且妈妈看见他,肯定要大惊小怪的。
但是出于礼貌,到了嘴边的再见居然就变成了“要不要去坐一坐?” 毕竟人家送自己回来,也不好过河就拆桥的。
侥幸的想,他大概不会愿意出现在我们家的。
没想到那厮居然一点头,爽快的说:“好!”
我张口结舌的愣了一下,只得无奈的领着他上楼而去。
虽然早已打过电话回去了,妈妈照例在家里留着门。
看见我进门,正待说什么,然后很错愕的发现了跟在我身后的钟俊海,眼里顿时又惊又喜。
我赶紧解释,“妈,这是钟俊海,你还记得他吧?”
妈妈不相信的凑到钟俊海面前仔细的打量,“你真的是钟家的那个阿海?哎呀,都这样大了?”
我啼笑皆非,“你女儿都成老姑娘了,他能不大嘛!”
钟俊海礼貌的叫了声阿姨,我妈立刻欢喜起来,“饿不饿呀,你们?我还留了点夜宵呢。”
我还没开口,钟俊海抢先道:“我晚饭都没吃呢,正饿得不行。”边说边自顾自在餐桌前落了座。
妈妈乐颠颠的跑去厨房忙活。
我甩了皮包,换了拖鞋,也就势坐下来,乜视他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钟俊海嘻嘻笑道:“我不是一贯如此么,小时候经常到你家来吃饭,你忘啦?”
未几,妈妈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出来,周到的放在我们面前。
“乘热吃,这么冷的天,还饿着肚子,真是!”我妈是典型的民以食为天。
“阿姨,真好吃。”这家伙嘴还真甜。
妈妈乐道:“想吃以后就常来,跟小时候一样,别客气。”
“好啊,反正我现在跟秀妍在一个公司,方便得很。”
妈妈嘴巴半张着,呈惊愕之色,目光却直朝我扫来。
我赶紧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低头吃东西,心里怪怪的想,这叫什么事儿。
“唉,我们秀妍越大越象个闷葫芦,这么大的事儿也没跟我说过。”
我哼道:“哪么大的事儿啦?他又不是国家主席。”
妈妈嗔怪道:“怎么说你们小时候都是好朋友,你还把人家手给…”
我在心里哀叫一声,这老皇历妈妈要唠叨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钟俊海笑嘻嘻道:“阿姨,我以后一定常来。”
接着,妈妈和钟俊海越聊越热乎,我几乎都插不上嘴,也无非是问问他父母的情况,以前大家是邻居的时候,走得也挺勤快的。
吃完了,妈妈对我道:“秀妍,去,把碗洗了吧。”
我怔了一下,还是听话的照办了,奇怪妈妈从来不支使自己干家务的,准有猫腻。于是在厨房里边轻手轻脚的洗着碗,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果然,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阿海,你和秀妍从小就认识,应该也了解她,虽然我们家境很一般,但秀妍这丫头也是挺有出息的,现在她年纪不小了,还这样没着没落的,我心里老象悬着块石头…她心气儿高,工作了这么五年多了,都没看上过谁,我是想…”
我越听越不对劲,脑子里轰轰作响,妈妈是不是病急乱投医,想乱点鸳鸯谱?
“妈!”我恼怒的从厨房冲出来,两只湿嗒嗒的手还兀自滴着水,正好看到钟俊海一脸异样的表情,耳朵里是妈妈的下半句话,“你能不能给她看看有无合适的人可以介绍介绍?”
妈妈被我那么大声的叫唤也是唬了一跳,见我一脸的不豫,强硬的争辩道:“你自己老不上心,我可不能不管。阿海接触的圈子里肯定有很多不错的男孩子,我让他帮着打听打听,怎么了。”
“我的事你别管。”我气得直跺脚,尤其受不了钟俊海那一脸怪诞的笑容。
“阿姨,你放心,秀妍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他热情的允诺着,还偷偷对我挤了挤眼睛。
妈妈喜笑颜开,“那好,那好。什么时候你跟小静结婚,阿姨一定送你个大红包。”
我深深的遗憾为什么手头没有一根胶条,不,两根,可以牢牢的封住这两张一唱一和的嘴。
九
我把正忙着改造车间的小唐生拉硬拽的拖到三号会议室,并严肃的警告他,这个项目是我老板的命根子,要是你胡乱对待,捅了篓子,只怕他能拿把菜刀直接从香港杀过来取你的命。
小唐立刻脸色有点难看,我赶紧补充,“当然,顺带也会捎上我的,我给你垫背。”
我把自己做的那个得意非凡的方案投影出来,然后慷慨激昂的介绍。
小唐对方程式赛车的图片颇感兴趣,我立刻解释道:“我们要兼具owner的态度和F1换轮胎的细致和速度,把这个项目…”
小唐朝我一摆手,“打住,打住。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我老板也是这么跟我们打的比喻啦。”
我顿时没了兴致,原来老板全是一个德行,再不然就是他们集体参加过F1管理模式训练班。
略一闭眼,我接着道:“行,既然如此,我也省了很多的口舌。”
我刷刷跳过前面激励士气的几页,直接进入冗长的checklist,“这里列出了我和老板还有两位美国专家所想到的必须要提前做好的所有准备工作,我会在指定的日期逐项检查,一旦全部OK,”我走过去,笑眯眯的一拍小唐的肩,“我们就开始换轮胎。”
那天下班回家,意外的看到来家里躲难的秦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