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知缘何忽然柔软下来,“他坐过牢,一向把自己看得很低。但他心地很好,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上他。”

钟波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调整了下坐姿,继续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被客人骚扰正好让他撞见,他揍了那客人一顿,结果自己被夜总会炒鱿鱼,那还是去年的事,那时他刚来莺歌当保安。我为此很内疚,去找过他几次,慢慢就好上了。”

“你觉得翟亮人怎么样?”

晴晴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他比我小三岁,但比我稳重,话不多,我不喜欢总是叨逼叨的男人。哦,他吉他弹得特别好。”

她眼神柔和下来。

钟波顿了一下,微扬起下巴问:“你很喜欢他?”

贾晴晴没有注意到他此刻微妙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可以这么说。”

“可你们还是分手了。”

“是啊!”她怅怅地叹息,仿佛遗憾又仿佛解脱,“我因为他的仗义喜欢上他,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跟他分手,我要男人对我一心一意。我不能忍受他总是把我排在朋友后面。”

 

钟波和贾晴晴聊了一个钟点都不到,她口风极紧,即使和翟亮分手了,依然很维护他。

结了帐,离开包厢前,钟波的目光又投射到如释重负的贾晴晴脸上,慢条斯理地说:“一个月前,我认识一个女孩,你长得很像她。”

贾晴晴的脸又紧张地绷紧,干笑笑道:“哦,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真想介绍你们认识。”钟波似笑非笑地欣赏晴晴的尴尬,“不过可惜,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包厢,钟波在走廊上走到拐弯处才又转过身去,看见包厢门口一个仓促转身的背影,他努了下嘴巴,轻笑着又转回了头。

他心里那点缱绻的牵挂就这么到此为止了,谈不上遗憾,反正比这更遗憾的事他都经历过了。

钟波没立刻离开莺歌,他又找到贾晴晴的上司,询问案发当天贾晴晴请假的情况。

“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晚上晴晴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招待,我本来不同意,但她很能缠人,还说找好帮忙的女孩了,我勉强同意让她早半个小时下班。”梳着大背头的经理解释。

“翟亮来夜总会,你见到没有?”

“没有没有。”经理摇头,“按规定他不能再进来的,不过我听说那天晚上他在我们夜总会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偷偷进来的,我们老板也知道,她把晴晴叫去训了一顿就完事了,这种事我们没法声张,只希望能赶紧过去。好在跟我们夜总会没什么牵连。”

钟波提出要见见当晚见过翟亮的两个证人——高慧和后门的保安。

高慧休假了,经理给了钟波她的手机号码。后门的保安正是4月26日晚上值班的那个。

钟波找到保安,向他问起那晚的情况,他极肯定地确认,翟亮和贾晴晴确实是十一点二十五分离开的,他亲眼目睹贾晴晴上了翟亮的车,他当时刚好看了眼手表,时间方面绝不会有错。

走出莺歌正门,钟波站在路边拨高慧的号码,心头掠过一个念头,高慧十有八九会把通话内容转述给贾晴晴听,她会不会把自己恨得牙根痒痒?

钟波不禁笑起来,他为什么要在意贾晴晴对自己的看法?

手指一用力,他按下了接通键。

这通电话花了他两分钟都不到,高慧的证词和他事先读到过的没有任何出入。

翌日,钟波通过袁国江找到4月26日晚载乘贾晴晴的出租车司机,他对她的那点本就稀薄的疑心彻底消除。

No.7
五月底的阳光已有灼人的热度,钟波在没有遮蔽物的新拓人行道上走了二十分钟,额角和背心逐渐冒出汗意。

他与范艾青约在长街拐角的一间咖啡馆里。

范艾青长得白净丰腴,有张喜庆的圆脸,特别爱笑,她让钟波认识到,女孩子如果长得不漂亮,完全可以用笑容来弥补。

她就是订婚聚会那天送林惜回家的女同学。她和林惜初中是同班同学,也是当时跟林惜最要好的女同学,两人的友谊延续至今。

中专毕业后,范艾青一直在一家小公司安稳地做文员,她对此没有怨言,觉得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子很适合自己。

“岳原失踪我是第二天下午从林惜那里听说的,真是太可怕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唉,林惜真可怜!”

钟波等她欷歔完,才问:“听说岳原是翟亮介绍给林惜的?”

“嗯。”范艾青不甚热心地点头。

“你和林惜还有翟亮初中时候就是同学,对他俩都挺了解的吧?”

“我跟林惜关系很好,跟翟亮嘛!”范艾青轻哼一声,“就是一般同学喽!”

钟波见她提到翟亮就撇嘴,笑问,“他得罪过你?”

“没有。”范艾青嘟了下嘴,“不过他这个人既孤僻又不合群,还是留级留下来的,在我们班没什么人缘。”

“林惜跟他的关系怎么样,他俩一直是同桌吧?”

艾青的眉毛高高挑起,“他们?林惜跟他的关系还不如我跟他呢!”

“哦?”钟波觉得有趣。

“翟亮进我们班的时候,班主任不知听了谁的话,居然把我和林惜分开,让她和翟亮同桌,还要她辅导翟亮功课,我和林惜都气得要命!初三的功课多紧啊,谁有功夫管别人!而且林惜最讨厌留级生了,他们中没几个有学生样的!”

钟波有点明白她对翟亮产生敌意的原因了,对某些人来说,友谊也具有不可分享的独占性。

“就算翟亮不是留级生,像林惜那样活泼的女生,才受不了他闷葫芦似的性格!”

“林惜很活泼?”钟波有点意外。

“那当然!初中三年,她一直是我们班班长,成绩又特棒,老师可喜欢她了,什么抛头露面的事都交给她!”

钟波转回来,“帮助翟亮的差使,林惜最终还是接受了?”

“她没办法嘛!”范艾青眨眨眼睛,“她找班主任抗议过,但没用,我们班主任是个老女人,非常自以为是,她不同意,林惜也没办法,不过她虽然和翟亮坐一桌,两个人一开始话都不说的。放了学她还是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路上她要跟我抱怨很久。”

她表情有点得意。

“听上去他们的关系很僵——翟亮对林惜的态度有什么反应?”

“他?多数时候不吭声,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留了级自卑吧。当然林惜也不会真的一句话不跟他讲啦!收本子发考卷的时候还是要跟他说话的,林惜心里不高兴,所以讲话口气很冲,翟亮好像有点怕她,从来不回嘴。”

“翟亮很懦弱?”钟波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啦!反正他在学校里从不跟人吵架,连话都很少,除了林惜和另外两个留级生,他好像就没和别的同学说过话。如果不是因为林惜,我对他根本不会有印象。”

“他们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关系从来没有改善过?”

“也不是啊!”艾青放下瓷杯,无奈地笑起来,“林惜虽然蛮泼辣的,但她心肠软,我记得有天放学我去她位子边等她同走,她正拉长了脸给翟亮讲题目,虽然口气粗梗得像吃了炮弹!”

她耸耸肩,“谁让她是好学生呢,好学生有脾气也只能压着,老师说什么就得跟着做什么。”

“有没有人开过他们玩笑?”

“嗯?”艾青没明白过来。

钟波解释,“初中生年龄不算小了,像这种男女生之间互帮功课的,周围同学可能会有些想法吧?”

“哦,那个啊!”艾青龇牙咧嘴地皱眉,“有,怎么没有!所以说给差生补习功课最讨厌了,还会被人占便宜。”

“都怎么说的?”钟波盯着她嫌恶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她没有费力回忆,这种事通常印象都很深刻。

“谣言不知道是谁散布出来的,说翟亮喜欢林惜,林惜知道后快气疯了!”

钟波饶有兴趣地听,可以想像得出来,林惜和翟亮之间的故事很曲折。

“不过林惜很聪明,她知道去找班主任要求调位子肯定没用,告状也不知道要告谁,而且闹得厉害的话,只能让她自己出丑,所以她想了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

“是什么?”

“办法很简单,就是散布翟亮和另一个女生要好的谣言,这叫以毒攻毒!”

范艾青咯咯笑着,一副对林惜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神情。

钟波哼笑一声,“嗯,她自己没事了,不过对别的女生就不公平了。”

“也不见得!”范艾青立刻辩解,“翟亮虽然是留级生,但他长得帅嘛!又喜欢装深沉,我们班不少女生偷偷喜欢他的。林惜散布的‘谣言’,也不算一点影子都没有,那女孩子是我们班的班花,脑子笨,但长得很漂亮,她喜欢翟亮根本不是秘密。至于翟亮怎么想,林惜才不在乎呢!”

“这样一来,林惜和翟亮的关系不是得更恶劣了?”

“那倒没有。”范艾青道,“翟亮对班花没有进一步行动,谣言不久也就散了,我觉得他比林惜还不在乎呢!”

“那他在乎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比较在乎自己留级生的身份吧。”

她不情不愿地给了翟亮一句客观评价,“他其实是想好好学习的,要不然林惜给他布置的附加作业他不会一题不落都做完。”

“林惜还给他布置作业?”钟波的兴趣再度被勾起,“她很负责啊!”

“那是的!”艾青用力点头,“林惜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重又回忆起来,“有次她对我说,在路上看见翟亮帮他妈妈踩三轮车送货,觉得他挺孝顺的,还不算太坏,以前自己那么对他有点过分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紧张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两人成朋友了?”

“也算不上啦!不过林惜对翟亮确实够意思,不光帮他补习,还鼓励翟亮选报重点高中,但翟亮毕竟脱了好几年功课,不可能靠一个学期抱佛脚就能赶上的,所以他虽然也考上了高中,但没能上得了重点。”

钟波在脑子里把林惜和翟亮的“恩恩怨怨”迅速过了一遍,凭直觉,他认为那两人在初中里的关系还没有突破,顶多是彼此略生好感的萌芽状态。

“他们高中时还有来往么?”

艾青没多想,挑了下眉道:“应该有吧,林惜有时候会提到他。不过肯定不会多,高中学业更重,哪有那么多时间搞交际啊。”

“林惜向你提起过他?都说些什么?”

艾青耸肩,“就是聊聊功课之类的,林惜借过几本复习资料给翟亮。哦,对了,我们每年都有一次同学聚会,但翟亮从来不参加。”

“翟亮在高中读书很用功?”

“我有朋友和他在一个学校,据说翟亮在市北高中风头很劲,是学校力保的尖子生。”艾青轻笑了笑,“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林惜的功劳,她说翟亮应该能考得上大学。”

钟波心头骤然一跳,竟浮起一丝微妙的酸楚,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他的手指在茶杯壁上慢慢摩挲着,“但是翟亮没有如林惜所愿——他在高二时因为持刀伤人进了监狱。”

艾青夸张地叹了口气,“是呀!那件事闹得很大,听说他差点把人捅死。所以我一直觉得翟亮这人挺不可思议的,常常会作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来。”

“翟亮出事,是林惜告诉你的?”

范艾青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林惜那时候正住院呢,这消息还是我去看她时,我告诉她的。她也吓得半死,还催我去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捅的谁。”

钟波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林惜当时在住院?因为什么?”

“哦,骨折。我记得好像是体育课上跳马时,她从马鞍子上摔下来,把腿摔折了。”

翟亮捅人前后,林惜恰巧出事,是巧合还是有不为人知的内在联系?

“林惜对翟亮捅人的行为怎么看,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说…她可能早有预料?”

“唔…林惜对翟亮肯定要比我对翟亮了解多一些,他们毕竟同桌过一年,至于你说她可能什么…”艾青眨巴了下眼睛,神色有些迷惘。

钟波试图表达得更清楚一些,“我的意思是,林惜有没有可能事先知道翟亮会做什么,所以在得到消息后,她也很着急,但这种着急是一种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不能挽回的着急?”

艾青微张着嘴巴,愕然望向钟波,仿佛有点明白他的意图,半晌,她猛烈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翟亮要去捅人呢!”

钟波没再追问下去。艾青起身去洗手间,回来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订婚宴会上的情形。艾青也对岳原散席后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

“整个聚会过程岳原一直很兴奋,还扬言晚上要通宵,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钟波提醒她,“但你们没玩通宵。”

“可不是!”艾青嘟了下嘴,“说好八个人起码要喝倒一半人才散席的,结果翟亮九点多就说要走,他这人就是这样,很容易让人扫兴。到十点钟左右,林惜又不舒服,想回家,岳原见她要走,也不大起劲了,韦树明就提议说早点散了吧。”

“林惜哪里不舒服?”

“她说胃里难受,老想吐,可能是吃了太凉的东西,后来还是我送她回家的。”她对钟波笑了下,“现在想想,她那应该是妊娠反应吧。”

和范艾青的交谈由始至终都比较轻松,这是个口没遮拦、心无城府的姑娘,说话像倒豆子。

结束后,钟波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大致过了一遍,没发现特别明显的线索或破绽。

 

接下来的两天,钟波替一位坐窗口的女同事顶班,她患重感冒需回家休养,他在所里不光人最闲,又没有家累,据旁人反馈脾气也尚可,所以谁有什么事都会想到来找他帮忙,他从不推诿。

在窗口干活不累,无非是证件办理或者遗失登记之类的琐事,但上班中途开溜就没可能了。

关于调查进展,袁国江来过两次电话询问,钟波和他一样,没有奇迹可供瞻仰。袁国江也不急,确定他还在继续后就满意地挂机了。

有时钟波会想,袁国江抛给他这个球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保持侦破热情而已,以期某天他会主动跑到袁国江跟前要求返队。

星期六本该钟波值班,重感冒的同事身体康复归来,坚持要还班给他,于是他那半天值班也免了。

他没回家,在复兴路附近的中央公园消磨时光,这里没有市区的喧闹,即便是休息日,游客也不多,对于一个下午无事可做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消遣去处。

但闲坐了半个小时就觉得无聊了。他把记录本翻到最后一页,察看访谈人员名单,很快拿定主意,掏出手机,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给李绅打电话, 他们原定的见面时间在明天上午。

李绅是岳原大学时的同学,两人同乡,都是本地人。本科毕业后,李绅考上本地F大化学系的研究生,目前硕士在读。

钟波运气不错,李绅听了他的意见随即欢快允诺,“这样最好,明天院里有个活动,我上午刚得到通知,正愁怎么协调和您见面的时间呢。”

“那么,我们在哪里碰面比较合适?”

“钟警官,如果您不介意,能不能来一趟我们学校?我马上要去做个实验,不过三十分钟就能搞定,您过来的话,可以省掉我们在路上奔波的时间。”

钟波接受了他的建议。

穿过公园广场,钟波打算从另一个门出去坐公交车,那里有直达大学的班车,半小时绰绰有余。

公园广场的一角养了群鸽子,木屋里有鸽食出售。

一个年轻的妈妈给她刚会走路的女儿买了包干玉米,女孩一边喂格子,一边高兴得咯咯直乐,年轻的母亲在一旁飞快按相机快门,也是一脸开心。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快乐。钟波轻叹了口气。

 

四十分钟后,钟波在李绅的宿舍见到了他。

宿舍里只有李绅一人,他告诉钟波,舍友们都出去打工了,晚饭前没人会回来。

李绅身材高大、神采飞扬,一望而知性格开朗,交友面广,这和钟波之前的判断相去甚远,他一直以为像张浚那样的男孩才能定下心来和瓶瓶罐罐打交道。

暖场的寒暄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扯到篮球,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飞速缩短。

“明天我们院里就有场篮球比赛,还请到外面俱乐部的职业球员,怎么都不能错过啊!”他笑呵呵地递给钟波一瓶水,“就算你今天不给我打电话,我等实验做完也打算去找你了。”

喝掉半瓶水后,他们开始谈岳原。

“我跟岳原大学不同系,但住一个宿舍,上下铺,又是同乡,所以关系很铁。他学习不错,大三那年他们班主任找他谈过,想把他推荐给系里有声望的教授做弟子,他也心动过,但暑假回来后却改变心意,不想考研了。当时我们以为他母亲不同意,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感情才放弃考研的。”

“林惜?”

李绅笑了笑,“可不就是她。岳原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大学里有女生给他写过情书,但他没什么意识。直到遇见林惜,他忽然开窍了,而且像山洪爆发,势不可挡。最后搞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很突然,我有时候会觉得,一切都有天注定,他说不定是被自己的感情溺死的。”

“这话怎么理解?”钟波对眼前出现的又一位宿命论者产生兴趣,“你是不是发现过什么,他有过厌世倾向?”

“不不不!”李绅像从喃喃的梦呓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对着一个不熟悉的人胡言乱语,脸庞微微透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岳原基本上属于乐观积极的人,只有在偶然提到他父亲时才会情绪低沉——他跟他父亲感情很好。”

他顿了一下,脸上起了一丝黯淡,“就是因为他走得太蹊跷了,一点征兆也没有,我才会有刚才那种想法。”说到这里,他有意识地瞥了钟波一眼,“不过我对他的担心却是很早就有了。”

“哦?你担心他什么?”

“他对爱情太投入,就像人发了高烧。没有人会长时间发烧,总有烧退的时候,否则会被烧死。但他不是,他迷恋林惜到发疯的地步。”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第一次收到林惜的信时,高兴得从上铺直接跳下来,大腿在桌角上蹭破了皮,但读完信后,他整个下午直挺挺躺在床上不动——林惜在信里拒绝了他。”

钟波眯眼看向他,“林惜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

“岳原没说,不过我猜是不熟悉或者没感觉这种笼统的原因,女孩子都喜欢拿感觉说事。”李绅低头把玩手上的杯子。

“那时候你和林惜见过面没有?”

“当然。”

“都是什么样的场合?”

李绅想了想,“一起吃过几顿饭。还有一次,岳原包车请林惜、翟亮和我去水库玩,阵容很滑稽,三个大男生里掺合着一个女生,此后我就不再跟他们出去了,除非只是吃饭。”

钟波微笑,“这么说,那时候岳原还没追到林惜了,不然不会拉你和翟亮当陪衬。”

“嗯。那还是在林惜写信给他之前的事。”

钟波又问:“林惜和翟亮没像你一样觉得不舒服?”

李绅目光投到一边,仔细回忆,“我没看出来,他们俩也挺有意思的,翟亮有意撮合岳原跟林惜,林惜好像不愿意,但每次岳原约他们,她还是会来。她对岳原的殷勤很冷淡,老喜欢缠着翟亮,我私底下还提醒过岳原,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那两个朋友可能彼此之间有意思。”

钟波心里微微一亮。

“但岳原说他们没可能,林惜就是翟亮介绍给他认识的,而且那两人差距太大,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都没毕业,还有污点——翟亮那时候从牢里出来没多久。”

静默了几秒,李绅吞吞吐吐又道:“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觉得…林惜是个挺有心计的女孩子。”

钟波在方凳上调整了下坐姿,表示自己在认真听,李绅接下来说得流畅多了。

“她知道怎么吸引男生注意,还懂得利用欲擒故纵的手腕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也许她拉翟亮进来就是为了激起岳原的妒嫉,她后来写信拒绝岳原,反而让岳原更忘不了她,但她最后不还是接受了岳原。”

他神情里含了一丝鄙夷,“如果她对岳原没意思,为什么要频繁和他来往?岳原对这份感情很珍惜,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但作为旁观者,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林惜这人不简单。我认为岳原母亲的反对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