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每次回家,我弟弟都会去酒 坛里偷舀几勺出来,我们分着喝。”
许晖看着她脸上陡然增添的几分活泼,蓦地想到他第ー次注意到她时,她 正在给弟弟挑手表。
他很难理解这种姐弟情,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在他中学时期即选择 了离异,他跟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在他工作一年后,母亲因病撒手人寰,为此 他消沉了很久。
父亲离婚后很快又结了婚,对方也是离异家庭,有一双儿女,许晖因为母 亲的关系,跟父亲一向疏远,跟那对名义上的弟妹更是形同陌路。
不过,他喜欢杜悦提起弟弟时候的表情,真挚温暖。
他们渐渐聊了起来。
许晖发现,褪下身上披覆的谨慎外衣,杜悦其实很能讲,尤其是聊到她那 个顽皮的学生时期,她怎么像个女侠一般保护尚且年幼的弟弟,讲着讲着,她 几乎有点得意忘形了。
今晚的杜悦确实有点异常,她急需做一些说一些话来迅速覆盖掉爱情 畋北后的颠乱和惶惧。
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好几遍,如果不是许晖提醒,她真不想接,今晚,她 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当然,除了坐在她对面的许晖,她越来越觉得他是个 不错的听众,安静、耐心,像个绅士。
电话是夏楠打来的,这已经是她下班后第五次打来。
“我真的没事…吃过了…好…”杜悦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这跟 我没关系,我不想知道…不用等我,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就这 样,拜拜! ”
说完,她果断关机。
从她愤懑的表情中,许晖猜测这个电话一定触到了她的痛处,但他还是什 么都没问,他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况且,如果真的是因为高纯,他能做的仅仅是无关痛痒安慰,杜悦不会满意,而他也不想卷入其他部门的恩怨。
把手机扔回包里,杜悦再度抬头目光与许晖的对上,她咬了下唇:
“你…一直问我怎么回事?”
许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想了想,道:“如果你愿意,就说说吧。” 平淡的口气不带起伏,仿佛没什么事大不了的。
杜悦挣扎了ー番,低下头去:“不,我不想说。”
许晖耸耸肩,随她。
也许是为了要挽救自己做坏掉的和谐场面,杜悦振作精神,努力让自己
爬出沮丧的水面,她需要不断聊天来填补此刻内心的空虚。
“对了许总,”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喊他“许总”,许晖收回张望的眼神。
有些漠然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你最近老拿一些线上的问题来考我? ”这是她久己想问的问题。
许晖下意识地端起咖啡,想喝一口,但杯子已经空了。
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
杜悦作沉思状,然后狡黠地说道:“你…不会是想提拔我当工程师吧? ”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异,在如此混乱的心境下,还能不忘为了自 己的前途向领导旁敲侧击。
许晖先是一愣,继而发出笑声,这点他可从来没想过.一个文科背景的女 孩子去当工程师?
他的笑让她无所适从。
“你就这么想当工程师? ”
许晖无法理解,那些在线上奔波的工程师,永远都是衣服前襟沾着油渍, 头发里随时都能扒拉出几丝铝屑来的狼狈样子。
“为什么不?当上正式的工程师,薪水可以涨两级呢。”杜悦嗓音闷闷 的,沮丧再次像潮水一般涌来。
许晖收敛笑容,打量着她酒后娇艳的面容。一双汪着水眼眸灵动晶亮,仿佛聚满璀璨星光,但转瞬间,又归于落寞。
他明白是自己的笑给了她打击,挑破点原本被她寄予期望的可能。
“你不适合当工程师。”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为什么?”若在平时,她会懂得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可是今晚不行。
她心头失衡,有一触即发的危险。
“只要给我机会,我不信我会不如别人! ”她继而冷笑,“不是说你们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你不帮我,是不是因为得不到任何好处? ”
许晖知道她会错意了,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而自己,很不巧撞到她枪ロ 上了。
不过听她的心声,原来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逗逗她,手上把玩着空杯,悠然问:“那么,你说说 看,如果我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许晖心里也懊恼起来,他听到自己轻佻的口气,但这绝非他真心想表达的。
半晌,杜悦脸上的红晕才渐渐褪去,冷然道:“你说得对,帮我,你得不 到任何好处。”
走出酒吧时,杜悦踉跄了一下,许晖及时扶住她,并朝地上扫了一眼,没 什么障碍物绊到她。
杜悦喝醉了。
许晖因为她一上来就吹嘘自己从小就会喝酒,便当真以为她酒量了得,由 着她把红酒当成解渴的饮料喝得精光。
杜悦没撒谎,她确实从来没醉过,因为她每次都只喝一小杯。
幸好,她喝醉了不吐,也没什么反常的举止,只是一味沉默,似乎还没从 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让许晖有点内疚。
他把她扶进车后座,给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皮椅散发出淡淡的漆 味,混合着车用香水的气味让她有点昏昏欲睡,她索性溜下去,完全躺在了后 座上。
车子很快汇入如水的车流。
“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里? ”
许晖连问几遍,后面的人没任何回音,他朝后视镜里张望了一眼,杜悦 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完全把那里当成了她的床。
她的睡姿看上去有些可怜,像只受了伤又无力还击的猫。
许晖沿着外环路漫无目的开了一阵,他在思考,究竟该拿后座上的人怎么办?
他机里存有IT部夏楠的号码,但他不想联系她。他不想让人知道今晚他跟杜悦在一起,他几乎可以预料到之后的种种传闻,而他不想让自己深陷任何麻烦。
他又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内心深处,他似乎也不太希望她回去,他想多陪她一会儿。他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更不愿意深想,也许每个单身
的人都会本能地抵抗午夜的孤寂。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向左拐弯后,用力踩下
油门,朝着自己的公寓驶去。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许晖下来拉开后座的门,杜悦还蜷缩在那里,睡得正香。
“杜悦,醒醒。”他轻轻推她,“我们到了。”
她困乏得睁不开眼,呢喃了几句作为抗议,随后将身子团紧,接着睡。 许晖哭笑不得,他没法在阴冷的车库里守她一夜。一咬牙,他探身进去,
一手抄在她腿弯处,一手扶在她背上,将她抱了出来。
电梯门启开,又合上,悄无声息地直抵30楼。
夜深人静,走廊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许晖抱着杜悦无惊无险地进了门。 他租住的是一套单身公寓,风格简约,除了唯一的卧室,视野里没有任何 阻隔,一览无余。
他不想把杜悦安置在卧室的床上,自己都觉得有说不出的暧昧,站在客厅
中央朝四周环顾一圈,没别的地方可选,只有沙发了。
杜悦真是个贪睡的家伙,从车里折腾到室内,竟然没睁开一下眼睛。把她
安置妥当后,许晖从橱柜里翻出一条薄毯,替她盖上,然后自己去浴室冲洗。
沐浴完毕出来,杜悦还是纹丝未动,他站在她面前,俯视她酣然的睡颜, 莫名地感到一丝烦躁。
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重回杜悦身边,在地板上坐下。
这真是奇特的一夜,他居然在自己的寓所里,守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且浑 身上下散发着酒气的女职员。
许晖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想着这件事情的不可思议性,微微摇头。
然而,在这荒诞中,他又感觉到一丝很难言说的暖意,因为今晚,他再也 不是孤单一人。
他撇头望了眼杜悦,这个人大概比自己更不开心,不过,他还是有些羡慕她,因为她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来。
至于自己,虽然过着还算体面的日子,但早已失去理想,无论是工作还是 生活,他都缺乏杜悦那样拼搏的热情。
等你经历过一些事,到了一定年纪,即使强迫自己,都无法再凝聚起热意来。
他饮了一大口酒,让辛辣的滋味充盈周身,拒绝再去思考这种没有出路的 问题。
杜悦在梦里见到让她又爱又恨的齐正磊,他嘴上向她诉说着什么,从表情 上来看,应该是绝情的话。她想听又不敢听。然后,他停止,转身,渐渐走 远…
“你别走,别走! ”杜悦撕心裂肺地朝他吼。
他怎么能这样待她,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对她根 本没有情意!
许晖看到杜悦动了一下,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紧接着,她的嘴里发出含 混不清的声音。
她一定是做噩梦了。
他抬起手,在半空中稍作停顿,继而还是伸了过去,轻拍她的肩,想让她 有所舒缓。
她的肩部浑圆滚烫,像个火球,许晖一惊,下意识地探手去抚她额头,一 片冰凉,他松了口气。
手刚要缩回来的时候,突然被杜悦抓住,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终于柔和下来。
许晖心头一阵狂跳,像被人点了穴,又似给人窥见了内心不可告人的隐 秘,他无力地挣了一下,却没能摆脱杜悦的掌控,她力气大得蛮不讲理。
他的手被迫压在她暖暖的脸上,触摸她柔软细腻的皮肤,那或轻或浅 吸吹向他的手腕处,渐渐地,他的身体起了熟悉的反应。
没有矛盾太久,他就伸出另一只手,轻抚杜悦乌黑的发,光洁的颈,圆实 的肩,再往下,是曲线柔美的腰身,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许晖承认,自己并非谦谦君子,一直以来,他保持低调,只不过是不想给 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刻,在时钟清晰的滴答声中,在意识模糊不清的杜悦面前,他不得不
认,他是渴望得到她的。
他希望能用她的滚烫,来驱逐长久伴随着自己的阴郁和寒意,那是只有他
自己才了解的另一面,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自己,已经孤寂冰冷了太久。 他欠身过去,把脸埋进她的发:“杜悦,杜悦…”
杜悦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意识中,忽然睁开了眼睛。
让人昏昏欲睡的橙色灯光下,她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耳边,似乎有
人在低唤她的名字,沙哑而温柔。
她挣扎了一下,终于看见有个身影与自己近在咫尺,他把埋在她发间的脸 抬起来,灼灼的目光中含着狼一般的气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这张脸似曾相识,但她的意识还弥留在刚才的梦中,后脑勺疼得厉害,怎 么也无法跟现实衔接起来:“我…”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嘴蓦地被堵住了,热烫的感觉席卷全身。
犹如一把火,将她混沌的意识点燃,在熊熊的火光中,一切埋藏在水面下 的痛苦被再度照亮,她终于想起来这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发出一声来自心脏的痛楚呻吟,为什么记忆如此顽强,在她醉了的时 候,还能清醒地提醒她有过的失败,而这失败连二十四小时都没过,她要怎样 才能抵御它还将持续带来的疼痛?
忘了它吧,想尽一切办法忘了它!
她忽然发狠似的展开双臂环绕住许晖的脖颈,以相同的热情去回应他的噬掠,犹如一个置身冰天雪地的人,有人扔给她一个暖炉,她迫不及待地抱在怀 里,不敢去问来历,生怕一切成空。
许晖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意外,身子在短暂的僵滞后,他终于放下所
顾虑,像狼一样娴熟而疯狂地对待到手的“猎物”!
他的神经被刺激得异常兴奋,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飞奔出窍,它高高地
天花板处,用陌生的眼神低头俯瞰自己。
有种错觉,那个疯狂地与杜悦纠缠在沙发上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何 曾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刻!
残存的理智还在彷徨地问自己, 他能这样吗?
但是,比他更疯狂的是杜悦,她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熊熊的火焰简直要把两个人都吞噬殆尽…
当疼痛一波一波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时,杜悦突然找回了一些意识,她的 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她知道自己错了,模糊的意识里掠过一丝悔意。 然而,为时已晚。
第四章愤怒的替代品
蒙昽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许晖翻了个身,身上掠过尚未散尽的倦意,刚才太投入了。
他很小心地探手过去,在黑暗中拧亮床柜上的小灯,柔和的灯光下,他的 目光扫了眼闹钟,还早,四点刚过。
他轻轻转过身来,想打量一下睡梦中的杜悦,反而被她吓了一跳,她的眼 睛睁得大大的。
“你醒了? ”他问,言语里掩饰不住一丝尴尬,毕竟两人在此之前不算很熟。
杜悦慢慢爬了起来,她不是醒了,从被他抱上床之后,她就一直没睡着。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你能…送我回去吗? ”
她的冷淡让许晖感到几分失落,同时也觉得轻松。
“…好。”他柔声回答,很快起身,换上了衣服。
一路上,杜悦都很安静。许晖不时借故侧过脸去瞅她几眼,她的面色不太 好,有几分苍白,浑身上下也失去了昨晚的锐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老实 得几近木讷。
她的样子让许晖有些心疼,他很想伸手触摸她一下,说几句安慰的话,但 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看她的表情,他就明白她后悔刚才的事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
车子刚到小区门口,杜悦便张口喊停,她匆忙推门:“我就在这儿下吧。
许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都堵在喉咙口了,他 盯着她单薄的背影,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说了句:“以后有什么事,记 得找我。”
他知道在昨晚之后说出这句话来显得很功利,也很欠扁,但除了这个,他 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杜悦没有反应,用力挣了一下,摆脱掉他的手,一声不吭地下了车。
她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黎明的黑暗中,许晖不知道从门口走到她的住所需要 多久,他忽然有些担心她的安全,很想推门下车,追上去陪她走到目的地。
最终,他当然什么也没做。他己过了冲动的年纪,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他
并不希望被人撞见。
更重要的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则是,他不确定杜悦是否需 要他那样的陪伴。
开了门,杜悦连灯都没开,摸着黑径直往自己房间里走,刚到门口,夏楠 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松了口气似的嚷:“杜悦,你怎么才回来啊? ”
杜悦没理她,进门就往自己床上一趟,她累得快散架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晚上哪儿去了? ”
夏楠的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得杜悦心头生疼,她把被子拽过来,往自 己脸上一蒙:“你别问了,我要睡觉! ”
“那好,你睡吧,到点了我叫你。”夏楠悻悻地嘱咐了一句就出去了,顺 带帮她把门关好。
直到这一刻,杜悦绷紧的神经才算彻底松弛下来,回想了下昨晚的一切, 简直比坐过山车都震撼,她除了惊愕,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能在那个人 面前如此口没遮拦,又如此…放荡不堪!
她的脸倏地滚烫无比,久久不敢从被子里伸出头来透气,廉耻感已经彻底 攥取了她的意识,她恨不能就此闷死自己!
七点半,夏楠准时去敲杜悦的门,提醒她该起床上班了。
躺在床上的杜悦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得走过去,掀开还蒙在她头上的被 子,却被她通红的脸颊吓了一跳。
“哎呀,你是不是发烧了呀? ”夏楠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反复挣扎,杜悦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但是梦里,总有一团撩人的火焰在炙烤着她,让她无法真正舒坦下来。
你忽然感觉身子在被人拼命摇晃,耳边传来夏楠粗鲁的吼叫:“妈的,杜 悦!你到底听见我说什么没有?快起来上医院,你发烧啦! ”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夏楠穷凶极恶的脸近在咫尺,估计是被自己吓到了。
“我还没死呢。”她有气无力地把脸转到一边,“你囔什么呀!”
听见她还能说话,夏楠立刻欣喜地叫起来:“我还以为你烧昏过去了呢!别睡了,起来吧,我陪你上医院去,今天的班肯定是上不了了。”
杜悦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哝:“我才不要去医院呢,我要睡觉。”
“可你在发烧!”夏楠又对她吼,心里开始生气起来,这个杜悦,在跟齐正磊闹翻之前可不是这么别扭的,为了个臭小子,作践自己,女人怎么都这样!
杜悦听出她的怒意,吃力地坐了起来:“对不起,夏楠。”
夏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什么呢!你生病了,该好好看病去。”
杜悦摇摇头:“我没事,真的。你帮我把药盒里的退烧药拿过来吃一剂就好了。”
“但是…”夏楠显然不放心她。
“你拿给我吧。”杜悦很快打断她,语气轻快道,“我以前发烧都是这么治的,上医院很麻烦,去了也是配药吊水,都一样。”
夏楠只得依言给她找来了退烧药,又拿来个满瓶的暖水壶和一只干净杯子,替她倒好一杯水,搁桌子上凉着。
“你真的没事?”临走前,夏楠再次跟杜悦确认。
杜悦在她的注视下把退烧药吃下去,对她笑了笑:“没事,你去上班吧,再迟一点就赶不上班车了。”
夏楠看看手表,又看看杜悦,表情有点焦躁,她实在不放心杜悦一个人在家里,但杜悦却死活不要她请假陪她。
可恨曾雨露昨晚也没回来,一定跟齐正磊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不过即使她在,杜悦也不见得会接受她的照顾,总之她们三人的事,实在是糟透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另外把手机放在身边,不要关机,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打给你。你要是不接,我就直接冲回来。”
夏楠半是关心半是威胁的一番话让杜悦听得又想笑又心酸,靠在床上不停地点头,等她刚要拔腿出门时,杜悦又蓦地叫住了她。
“夏楠,谢谢你!”她说得真心诚意。
夏楠在门口翻了下白眼:“病美人,你就别煽情了,好好休息吧。”
门一合上,杜悦的眼圈忽地就红了。
罗秉伦在会上难得表现得心平气和,在听取某些部门汇报时,脸上还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许晖知道,这得归功于本季度的销量又上了一个台阶。
坐在他旁边的高纯突然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同时把一份报表挪到他面前,这是她等会儿要上台展示的部门报告中的一部分内容。
许晖俯头飞快扫了两眼与本部门相关的数据,又转脸跟高纯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会心的笑意。
一小时后,许晖跟高纯面带轻松地并肩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那份报表做得很漂亮。”许晖笑着恭维高纯。
高纯甜甜一笑,显然听出他话语里的一丝感激。
他们俩关系一向不错,高纯刚升为经理时,作为协作部门的领导,许晖不仅没有为难她,还对她帮助良多,所以,她习惯了抓到问题先跟许晖通气,而不是直接往上捅。两人合作颇为默契。
但有一点许晖始终搞不懂,像高纯这样聪明世故的女孩,怎么会甘心跟戴高阳那样的花花公子混在一起,而且人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玩真的。
“数据方面,应该不是你自己选的吧?”许晖打趣地问道,他当然清楚报表的作者是谁。
果然,高纯笑道:“还能有谁?杜悦都快成我们部门的数据筛选专家了。”
许晖也笑:“对了,我最近也有两份数据要出,需要一点…呃,技术性处理,能不能找她帮一下忙?”
高纯捂着嘴直乐,觉得“技术性处理”这一措词实在太有才了:“没问题啊!”
许晖难得向她张口,她巴不得卖个认清给他,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为难地问:“急吗?”
“当然越快越好。”许晖信口道,其实没那么急,他只是忽然很想见到杜悦。
“杜悦今天请假了。”高蠢一边说一边跟着许晖踏入他的办公室。
许晖的脚明显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安。
“听说是失恋,一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就发烧了。”高纯的口吻既像同情又像幸灾乐祸。
许晖已经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却半天没坐得下去,强作镇定地问:“失恋?怎么回事? ”
这回轮到高纯惊讶了: “啊?你不知道呀?她不就是和你们部门的齐正磊 吗?两人好了有一阵了吧?结果齐正磊最近又跟曾雨露好上了。他跟杜悦昨天还在四号楼的小仓库门口大吵了一架呢,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苦涩在许晖心头蔓延开来,他很想自嘲地笑笑,可惜没能成功,只是面无表情地坐下,僵硬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