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何琳,再度把声音放低,“我劝你也谨慎点儿,虽然赵总一向对你不错,可现在的形势,他疑心得厉害,谁出点儿什么小事他都能琢磨半天。上一回我跟翟副总谈事儿,他无意中透露了一句,赵总连Frank这样的小兵都信不过呢!”
何琳又惊又怒又好笑,思忖了一下道:“赵总不至于这样,该不会是翟副总领会错意思了吧?”
“那谁知道。Frank是你的人,如果连他都怀疑上了,你当然也得小心啊!”肖敬业好意提醒。
何琳摇头道:“我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其余的,我也掌控不了,他真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吧。”
肖敬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觉再度叹气,这个女孩,从刚进公司他就看出来了,太耿直,一点儿也不懂迂回曲折,如果不是做事认真而得到了赵勇的赏识,她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周四下午,联创正式前往国源作产品性能演示,阵容浩大,由翟副总带队,何琳带着整个市场部的员工都到场了,现场的许多后勤事务都需要他们的成员来处理。
在国源的大会议室内,坐满了国源的管理中层和部分高管,足以见得他们对此事的重视。
何琳粗略浏览,没有见到邓育华,轻松之余,也有些纳罕,这种场合,似乎少不了他。
上来跟联创寒暄的是国源的某位技术副总,跟翟副总亲热地握手交谈之际,何琳指挥姜岚他们赶紧把东西布置起来。
十分钟后,翟副总先登台做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他虽然干具体事务有些抓瞎,演讲却颇具感染力,何琳心想,难怪赵勇会把他推到前面来。
之后,李雯雯、何琳等也都上台发了言。
台上的何琳精神抖擞,眉宇间没有丝毫茫然,许维桀在会场的一角出神地望着她,感觉此时的她,离自己好远。
“Frank,你说咱们公司会成功吗?”姜岚忽然凑近他,忧心忡忡地问。
“我不知道。”他目不错珠地盯着台上,没有任何表情。
产品演示持续了约一小时,联创成员退场时,会议室里,国源的人还坐着纹丝不动。
何琳在心里猜测,也许他们在等着看别的供应商的介绍。这种感觉真象一场被动的面试。
果然,在走廊上漫步了没多远,迎面就看见国源采购部的某个主管引着另一群人朝这头款款走来。
走得稍近,联创的人很容易就认出来那群人原来是特益的。
离得越来越近,双方的成员都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错觉!毕竟,特益跟联创在多个战场上短兵相接过。
无声的厮杀只在当事人的视线间进行,擦身而过的时候,彼此还是很友好地停顿了脚步,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何琳注意到特益的队伍中,有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格外眼生,那男子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一身雪白的西服,神情桀骜,尤其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阴沉,他盯着你看时,仿佛能在瞬间把你的心直接剜出来似的,整张脸不带一丝笑意,就那么傲然地走在队伍前列。
大约翟副总也注意到了这个不俗的人物,不知跟谁问了句,就有人给他引荐,“这位是我们的新董事王迪非先生。”
翟副总是场面上的人,听毕介绍便礼节性地伸出手去,“王先生,幸会!”
王迪非俯视着他,也不伸手回应,带着点儿不屑问:“你们赵总怎么不来?”
场面有些尴尬,翟副总到底是老江湖了,很自然地把手缩了回来,也把腰杆一挺,“他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不然…”
王迪非没等他说完,就回身对国源的人开了句玩笑,“看来,你们的项目还入不了赵总的眼界,哈哈!”
翟副总闻言脸色立刻变了,但还是顾全大局,尽力克制着。
幸而对面国源的人忙着打了会儿圆场就把他们分开了,国源也不希望两家供应商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起来,传出去影响不好。
出了国源的门,联创的人就象炸了锅似的骂开了。
“要不是翟副总阻止,我真要冲上去给他一拳!有钱就了不起啦!”销售部的小唐愤愤不平地摩拳擦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着特益,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唯有李雯雯,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始终不发一言,仿佛不屑跟一群愣头青同车。
何琳偶然间回头,发现许维桀正默默注视着自己,可当她的目光与他碰触时,他又很快就躲开了。
何琳有些怔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而心跳不已。
淡淡的一线牵系,在无形中微妙地存在着,令她剪不断,理还乱。
5-4
一连几天,何琳都让自己埋首于工作中,如果存心要做,事儿总是做不完的,除了继续跟进国源招标案外,赵勇最近又在倡导新产品开发的项目,讨论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
中午用餐,她也尽量跟其他经理聚在一起吃,下意识地不再给许维桀接近自己的机会。
不过,她似乎是多虑了。
许维桀也比以往沉静了许多,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坐在电脑前认真地干着琐事,而不再象从前那样穿东走西,跟同事们胡侃。
他身上令何琳迷惑的另一面似乎越来越明显,她有时候偷偷注视着他,会无端生出一股害怕的感觉来。
可是,她究竟害怕他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她慢慢放开心扉,接触自己心底深处时,才会隐约意识到,她是害怕自己会对他动心。
动心也许并不值得害怕,真正让她觉得软弱无力的是,她爱上了他,而他,却不过是觉得好玩而已。
很多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却息息相通——邓育华曾经给过她不浅的伤痕,让她一度对男人产生逆反心理,而她对赵勇曾经的仰慕也在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中逐渐转为死灰,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成全自己有一个家的梦想时,又在季杰那里遭到了挫败。
她知道自己对于爱情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灰色调的,甚至是没有期待的。
所以,当她赫然发现自己也有心动的时候,那种惶然与不知所措可想而知。
所有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都只存在于皮囊之下,被牢牢包裹着,泄露不了分毫,因此,当她活跃在公司的各个场所,全神贯注投入一场场分析中时,她觉得她是安全的,她的表现无懈可击。
午餐后,何琳跟研发部的两个主管一路讨论着往会议室走,肖敬业叫住了她,脸上有说不出的神秘与激动。
何琳跟着他出了公司大门,来到安全出口处的一扇窗边,这里人迹罕至。
“我刚刚得到消息,国源的采购部主任邓育华离职了。”任何消息一经肖敬业的口吻渲染后再说出来,都能给人耸人听闻的感觉。
何琳一震,本能地问:“怎么回事?”
“听说是他胃口太大,同时向几家供应商狮子大开口,被人捅出来了。不过为了面子上好看,还是让他主动辞职了。”
肖敬业对她当年那段旧事心里是有点数的,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知道何琳因此很痛恨邓育华。
当然,他赶着告诉何琳这个消息不是为了请功邀赏。
“就因为这个,五家候选采购商里一下子被踢掉了两家,都是给他塞了钱的。你说凶险不凶险?”肖敬业说着,自己先作出一副恐怖的表情来。
“会是谁去揭发的呢?”何琳蹙眉。
“肯定不是被踢掉的那两家啦!咱们赵总也不太可能。”肖敬业给她分析着,“十有八九是特益,还记得上回在国源碰到的他们那位王董吗?一看就是个狠主儿!依我看,他这么搞一下肯定还不算完,这不还剩了三家的嘛!”
肖敬业凑近她一些,极其郑重地说:“你可得千万留神着点儿。”
“我留神什么?”
“投标文件里最核心的价格那块是老范在做吧,我是担心,有人会跟他动手脚。”
何琳仔细想了想,老范是他们部门最沉默寡言的人,一向谨小慎微,不太象那种会铤而走险的人,不过人有时候真是说不准,人心隔肚皮,谁也看不透谁。
肖敬业见她表情肃穆,遂轻咳了一声,“你也别太紧张,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不管是谁出事儿,部门经理总也脱不了干系,总之小心点儿是没错的,你说是不是?”
别人的话何琳或许可听可不听,但肖敬业跟她是并肩奋斗了几年的同仁,况且他虽然平时为人嘻嘻哈哈,仿佛不太正经,其实看事物眼睛很毒,何琳一直挺信任他的。
如今,他两次提醒她同一件事儿,不能不引起她的警觉来。
她怀着一肚子狐疑开了一下午的会,会上东一榔头西一锤的扯皮让她愈加烦乱,会议结束后,也没心思在办公室多呆,草草收拾了包准备下班。
出门时,跟一个人撞了满怀,定睛一看,居然是许维桀。
“你怎么还没下班?”她纳闷地盯着他,今天下午她简直怀疑一切。
许维桀朝她扬了扬手上的一份文件,“刚刚彩打出来的新产品文案,我跟小夏明天上午都来不了,怕你等急了,所以刚才我把它先赶了出来。”
何琳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拳,有些气闷,脱口而出,“你们…”
刚问出口就立刻懊悔自己的失态,连忙接过他手上的文件,一边匆匆翻阅,一边折返回办公室里。
粗粗一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她把文件搁在桌子上,回转身来时,看见许维桀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小夏她爸妈来看她,早上跟你请过假了。”他慢慢给她解释。
何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道:“我想起来了。”
他又接着说:“我牙疼,明天上午打算去看医生。”
何琳的脸又微微烫起来,仿佛心里的秘密被他窥破了一般。
“怎么不今天就去?”她依旧笑着,用很官方的口吻关切地问,同时注意到他的左脸果然有些肿,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吃了两天消炎药了,本来想忍忍的,看来这次扛不过去了。”他耸肩笑道,有些牵强。
何琳这才意识到他这几天为何沉默寡言了,竟有些心疼。
“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关上门,跟他一起往外走,“牙疼的话,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你煮点粥吃会比较容易消化。”
他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行不行你煮给我吃?”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本能地怔了一下,随即大方地一笑,“行啊!就当答谢你上次拔刀相助好了!”
她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武装了这么久,最后会轻而易举栽在他一句玩笑话上。
不过,置身在他那间温馨的小厨房里,看着炖粥的小锅子呼哧呼哧往外冒热气时,她心里有个地方也在慢慢填满。
许维桀的牙疼真不是装的,始终托着腮,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何琳在狭小的房子里来回转悠。
她脱了外套,系上了一条从厨房柜子里翻出来的崭新的围裙,上面印着SNOOPY狗的头像。
“你还有这个哪!”何琳笑话他。
“哦,有次逛超市看见的,觉得好玩,就买了回来。”许维桀笑着解释,“还从来没用过呢。”
“那我可用了哦。”
“你要喜欢,送给你都可以。”他说得有点快,结果牵动了牙根,一阵疼痛,不过眼看何琳当着自己的面很自然地把围裙系上,他又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何琳见他牙疼得厉害,便建议他还是赶紧去看医生为妙,“晚上有急诊的。”
许维桀摇着头说:“牙医不能随便乱看,我一向去见的那个医生这两天不在S市,得明天上午才回得来。”
何琳无法理解,只觉得他执拗得可以。
她炖的粥香飘四溢,配上两个很简单的时蔬,就算一顿晚饭了。
两人面对面喝着粥,没有多少话,却默契得象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何琳为这个蓦地涌入脑海里的念头感到脸红,不觉飞速地瞟了许维桀一眼,没想到他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触时,似乎都洞悉了什么,何琳觉得尴尬极了。
许维桀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一起喝粥,等我牙没事了,一定请你去欣同乐吃顿好的。”
“一言为定。”何琳认真地点头,借以掩饰这越来越紧窒的氛围。
洗完碗,何琳没敢久留,执意要回去,许维桀再三要求送她,怎么也不肯让她自己打车走。
两人争执不下,后来许维桀说:“反正怎么着都是疼,有点事儿做反而容易分散注意力。”
何琳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这天晚上的气氛总似有些异样,两人都觉察到了,就好像隔了一层窗户纸,可是谁都不敢去捅破它,于是彼此都拼命压制着,刻意要做出很自然的样子来,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到了楼下,何琳瞟了眼窗外,转头对许维桀道:“我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有要邀请他上去坐坐的意思。
许维桀看了看她,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她待要推门出去,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猛一回头,“明天上午…”
许维桀刚好也探头过来,“明天上午…”
两人又同时脱口而出,继而相视着笑起来,这一笑,就把之前那点儿暧昧的气氛给冲淡了很多。
“我发现我们老是说同样的话。”许维桀看着她道。
何琳不置可否地笑笑,“明天上午你去看牙医?”
“嗯。”他点头,又忍着疼作了个鬼脸,“我其实想跟你说,我有点儿害怕。”
何琳被他逗乐了,“你多大了呀!”
“真的,我从小就怕牙医。”他耸耸肩,不然也不至于拖这么多天了。
“没什么好怕的。”她推开了车门,信口道:“大不了,我再给你煮粥喝。”
他的笑意从脸上泛滥到心里,直到她挥手跟他道别,背影消失在楼道里,那温暖的感觉还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6-1
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何琳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她朝身后狭窄拥挤的楼道里打量了几眼,昏暗的光线下,什么也看不清,又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着,静静地窥伺着她。
她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从来没这么胆小过,真是神经过敏。
匆匆开了门,正要踏进去,耳边一阵风过,她本能地意识到不好,却已于事无补,后背被一只手掌猛力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就跌进屋内!
她心下大骇,刚要呼叫,门已经“砰——”地被关上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恶狠狠地朝她嚷:“你个臭娘们!敢跟姓赵的合伙儿来算计我!我算瞎了狗眼,会以为你老实!”
这声音干裂而嘶哑,象经过了千锤百炼似的,听在耳朵里有种森然的苍老,但何琳还是辨识出来了,是邓育华!
眼前乍然间一亮,邓育华在进门处的墙上摸索着扭开了客厅的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何琳的视野中!
他面庞涨得通红,双目圆睁,满眼的血丝,全然没有了平日里自命不凡的风流倜傥,显然是喝醉了!
何琳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上的挎包也同时跌落,包里的零碎物件洒了一地,一只手机刚好滑到沙发底下。
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身子赫然一轻,已经被扑过来的邓育华兜身搂住丢进了沙发!
他压在她身上,眼里满是愤怒,“你们,你们真卑鄙,竟然用那样下流的手段给我个圈套来钻!难怪我跟赵勇说非你不可的时候他那么爽快!哈!原来你们早就张开网等着我跳下去了!”
何琳被他挤压得头昏脑胀,哪里还顾得了跟他去争辩究竟谁更下流,她好不容易把脖子抻直了,缓过一口气来,大声叫道:“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邓育华气极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还狡辩!你那么恨我,怎么还肯出来跟我见面!你们,你们早就预谋好了的,是不是?!”
何琳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眼泪都被扇了出来,心里恐惧弥深,她明白,跟一个激愤中的酒鬼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但是她不能这样听任他摆布,眼前的人,已然是一副疯相,搞不好,她今天被他整死在这里也未可知。
她焦灼不已,乘着他还在发泄口头上的不满,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有没有自救的办法。
脑子转了几轮,忽然想到沙发底下那只手机,心头顿时亮了一亮。
她买的这款沙发是欧式的,特别低矮,当时看中它也是觉得矮了比较亲切柔和的缘故,想不到今天兴许还能救她一把。
她偷偷将手移下,顺着沙发沿往下探去,凭借刚才那一眼的记忆,手机大致的方位应该在她肩部以下。她用手在那一段区域来回摸了几下,很快就碰触到一个硬物,心头一喜,立刻用指尖轻轻地把它拨拉了出来。
这时的邓育华,突然开始撕扯她的衣物,仿佛要将数年前未尽的事宜完成!
何琳来不及在脑子里思索究竟要怎样打110,手指在手机上胡乱按了几下,立刻就缩回手来抵抗邓育华突如其来的疯狂。
然而,一个愤怒的酒鬼有着常人所无法估量的力气,他很快就攻破了何琳的防御,把她身上仅有的两件衣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贴身内衣和雪白的肌肤!
她眼里噙着泪,双手被他以胁迫的姿势强按在头顶上方,他的脸跟她的相距不过几厘米,他呼出的浓重的酒气直往她面上扑来,熏得她几欲作呕!
胸口顿时一阵窒息,当年在酒店的那个噩梦蓦地重现!
“混蛋!”她用颤抖的声音咬牙怒道,“你如果敢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邓育华把脸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他依旧骑压在她身上,皱着眉高高俯视自己的“战利品”,仿佛在思量她话中的含义。
可是,当他的目光逐一览过她曼妙的胴体时,他本就稀薄的一点理性霎时烟消云散,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酒精的燃烧更是加速了体内难耐的燥热!
“那我们就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吧!”他嘶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忽然把头俯了下去…
污浊的气息环绕在何琳的周身,她感到来自胸腔内的阵阵翻涌,她想吐!
她已经出离愤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纵身一转,全力往沙发下跌去,欲火中烧的邓育华哪里顾得了提防,两人一齐滚倒在地板上!
“砰砰砰——”这时传来敲门声,令地上的两人同时一愣!
何琳立刻感到一阵狂喜,她知道有救星来了!
“Helen,快开门!”门外传来的竟然是许维桀的喊声。
何琳来不及站起来,直接就地往门口爬。邓育华也清醒了一些,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很快又被愤怒所替代!
他扑过去拽住何琳的脚,“臭婊子!你居然敢报警!”
两人再度在地上拉扯起来,何琳拼尽了全力要摆脱他的掌控,纠缠之间,室内的桌椅摆设被牵连到,纷纷坠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门越敲越响,许维桀在门外简直快发狂了!
“快把门打开!Helen!你怎么样?!”他疯了似地擂门,朝里面怒吼。
如此大的动静,把周围邻居也惊扰了,有人开了门出来瞧热闹。
许维桀眼看要室内的人开门希望实在渺茫,他转而急切地问围观的邻居,谁家有锤子之类的工具。
“出啥事儿啦?”一个老头儿纳闷地问。
许维桀无暇解释,瞪着眼睛一个个问过去,这时有个老太太拿了柄榔头走过来,递给了他,“你试试这个看!”
硕大的一把榔头,许维桀来不及道谢,提着榔头走到何琳家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朝着锁的方位“哐——”地砸了下去!
三四下之后,锁头有些松动,但仍不能彻底打开。
邻居们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报警的报警,出主意的出主意。
一个手腕上纹了朵花的壮实小伙子从家里取来好几样工具,帮着他一起撬门掘锁。
共同努力了五六分钟后,心急如焚的许维终于把门捅开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屋里的情形仍然令他血脉喷张!
何琳衣衫不整地趴在玄关处的地板上,一只脚被邓育华的手牢牢拽着,邓育华的脸在跟她撕扯过程中被抓破了,留下一道道的血印子,显得十分狰狞!
两人动作迟缓,显然都已经筋疲力尽。
许维桀脸色发青,在第一时间褪下身上的外套,两步走上去把何琳包住,整个儿揽了起来。
与他一起撬门的小伙子则直扑邓育华,骂骂咧咧地将他狠揍了一顿,如果不是有老人相劝,他能把邓育华的牙全撬下来!
警察赶到时,何琳已经在许维桀的协助下换好了衣服,并仓促洗了把脸,她的半边脸还红肿着,目光破碎。所幸除了这些外伤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外,她没有其他方面的损伤。
许维桀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如果不是自己在楼下迟迟未走,事情会发展到怎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邻居们很快就被驱散了,录完口供,在许维桀的恳求下,警察仅仅带走了邓育华,没有让何琳一起去警局。
呈现在许维桀跟何琳面前的是一道残破的门,和满地狼籍。
自从见到何琳以后,许维桀就始终搂着她,几乎没有放开过一刻,此时,两人坐在沙发里,他仍能感觉到来自她周身那控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