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琳直言不讳。
她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无奈,然后,他依旧望着她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何琳看着他不说话。
“是,我是曾经浏览过公司的一些系统,但是我没有向外面的人透露过公司的任何信息,更别提那张帖子上的内容了——我上哪儿搞这些资料去?”他说道后面,仿佛觉得这事实在世荒诞不堪,令他啼笑皆非。
何琳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包括他那被冤枉了之后嗤之以鼻的笑容。
“你看着我。”她突然命令他。
许维桀正举了筷子去夹一块鱼,听到她如此郑重的口吻,表情略微一愣。被动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何琳,还有她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犹如末日审判一般的眼睛。
“你能向我保证,这件事跟你的确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用你的诚意向我保证。”
他盯着她不说话。
他与她对视,揣摩着她话中的涵义。
他忽然体味到,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她要的,其实不光是他对这件事的保证,更是在拿他们之间那蒙昧的、如暗流般涌动的情感做赌注,她赌的,是她对他的信任。
如果他在这件事上撒了谎,那么,他们之间就彻底决裂了,不仅没有未来可言,甚至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
许维桀在短短的时间按内读出了她眸中所有沉甸甸的意味,他沉默得越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得越远。
最后,他终于开口,“我保证。”顿了一下,他反问,“你信吗?”
何琳的眼中许久都没有别样的色彩,但是,过了片刻,她扯了扯嘴角,微笑了一下,“我信。”
他们这几句简单的承诺,似乎跟事件本身无关,更像是一场心与心的对垒与博弈。
第二天一早,何琳就去见赵勇。
“我问过了,不是他干的。”她很平静的向赵勇交待结果。
“我没让你去问他,你只需要劝他主动离职就行了。”赵勇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他不喜欢她这样的倔强。
“我没法全他走,我没有理由那么做。你提供给我的证据不足以证明什么,而我也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吸了口气,又道:“他也许不是一个出色的员工,但他没有犯本质性错误,更没有危害过公司!”
赵勇闭了闭眼睛,“你这是在逼我把事情闹大了?”
“我没这个意思。”何琳对他的曲解也有些愠意,争锋对道:“我只知道,凡事都得讲个理字,我没法说服自己去冤枉一个员工,用子虚乌有的罪名让他离开。着不是关乎钱的问题,而是眼下这么敏感的时候,你让任何员工离开,都会对他的名誉造成损伤!”
“所以我让你劝他主动辞职啊!”赵勇拔高了嗓门,他的忍耐已经到了一定限度。
何琳紧盯着他,“前提是我们能够确认他的确做过错事!”
赵勇咻的转身正对着她,“看来,这些年我把你给惯坏了!我一直把你保护得太好,给你由我的生存环境!可是,你看看,我换来的是什么?!”
“是啊!”何琳凄然一笑,“所以很多事情看着仁慈,其实反而是最大的残忍,也许,你不帮我,这些年下来,我会学会妥协。”
赵勇愣愣地瞪着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仁慈与残忍,难道真的只是一线之隔?
“这件事,就得按我说的办。”他慢慢地从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目光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如果你从前不懂妥协,那么,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学起来,我愿意教会你。”
他的目光中森冷的寒意像无孔不入的气流一样慢慢灌入何琳的体内,直抵他的心脏,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被冰冻起来,僵硬地几乎要停止跳动,最终,无形中发出“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里卖弄破裂了。
“不必了。”她说着,从文件夹里 取出一封信,抬手递了给他,“也许我永远也学不会。”
赵勇把视线调到信封上,一看那上面的三个字,他就明白了。
他没接,望着何琳问:“你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何琳点了点头,“我无法把污水泼向我的员工,至于你会不会泼给我,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她呈上辞职信的动作一直保持不变,等着他的反应。
赵勇凝视了她许久,才缓缓伸手过去把信接在手里,“你觉得他值得你这么做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是在欺骗你怎么办?”
何琳转开了脸,她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一层,“人与人之间,总的有点起码的信任。”
她很快有面向赵勇,眼眸中充满了坚持,“我相信自己的饿眼睛。”
赵勇阴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颜色,过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希望你有勇气承担一切后果。”
何琳辞职的消息犹如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轰的一声响后,引起波涛滚滚——联创上下的人听了齐刷刷地发懵,谁不知道何琳是联创的元老级人物,又深得赵勇的赏识,有关他们两人的绯闻更是明里暗里炮制了不知多少!
“你疯了吧!”这是肖敬业听到何琳辞职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别人要走也就罢了,你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即便要走,也得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再说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反正也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他尽量堆砌出完美的笑容,可是哪里瞒得了肖敬业的火眼金睛。
“是不是因为网络泄密的事?赵总查到是你们部门的人了?”他两眼死死盯着何琳,“肯定不是你,对吧?你代人受过?还是不忍心把别人推出来?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死脑筋呢!”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了。”她胡乱搪塞着。
何琳打定了主意谁都不抖露真正原因,尽管他猜测肖敬业既有肯能从其他渠道打听到真相。
“其实,我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说着,忽然感到一阵苍凉之感,放佛这句话已经深藏在她心底很久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产生了这种离开的想法?以至于当今天向赵勇提出来时,她感到的不是彷徨不安,反而竟有种卸下某种负担的轻松。
正如妹妹何静所言,能在一个企业做足七年,在如今的时代,她称得上珍惜动物了!
不舍终究还是有的,这里毕竟是她奋斗了七年的地方,它于她而言,某些时候,更有一些家的意味。
然而,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延续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躲不过一个“散”字。
肖敬业还在替她不值,不管她是以何种理由离去,是被逼也好,自愿也好,他都觉得她不值!
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似地问了一句:“你辞职,赵总居然批了?”
赵勇不仅批了,还仅仅给了她一天的移交时间,作为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自由去意的那一刻起,他与公司的任何事宜都是接触的越少越好。
手续办得跟公司辞退极其类似,赵勇的用意不言而明,何琳窥在眼里,没有再由着性子提出抗议,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今的她,俨然与赵勇站在了对立的面上,所以的谈话都是公事公办型的,不带一丝私人情感。
何琳自己想想都觉得无趣,可是她还能希翼什么呢》
他的挽留回事追悔?
她为自己的幼稚和多情感到可笑。
赵勇甚至提出要给何琳补偿金,被她婉拒了。当然,进公司初签署的竞业协议上所提及的赔偿金按照公司的规定领取了,这也意味着她在三年内不得进入同类行业从事与联创相似的职业。
整个下午,何琳都忙于各类手续,别说其他同事了,连跟本部门的下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一切搞定已经是傍晚六点了,她跟随一名安保人员回自己的办公室。
市场部的办公区域,四个下属没有离开,连因为即将离职而上班频频缺席的姜岚也闻讯赶来了。
可是他们都没能跟何琳说的上话。
在保安的监督下,她清理完所有私人物品,保安对她还是很客气尊重的,帮她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出来,在下属和本分尚未下班的员工的目送下,缓缓走出了联创的大门。
当何琳回到家,仰躺在沙发上时,她有种游走于梦中的感觉。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原来,曾经以为很复杂、很纠结的事情也可以处理得这样的简单!
她没有平静多久,手机此起彼伏的响着,无数询问纷至而来,闹得她脑子发胀,她索性把手机关了。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安静,但是没隔多久,,门铃又响了起来。
走到门边,何琳从猫眼里朝外张望,门口站着的确实许维桀,她犹豫要不要开门。
许维桀等了片刻,不耐烦地抬手擂起门来,“Helen,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何琳扯了下嘴角,终究没有笑得出来,她伸手把门打开。
许维桀愣愣地望着她,他的眼睛忧郁而深邃,与往日截然不同,何琳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与自己心底深处埋藏着的另一个许维桀是如此契合,意念力的他与现实里的他神奇的合二为一了。
这念头不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对自己此时还有如此的闲情雅致怅然失笑。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都不动。
眼神却在这无声的寂静中进行着他们独特的交流,仿佛她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而他也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最后,何琳开口道:“进来吧。”
她让到一边,许维桀低头进了门。
“坐。”她指指沙发。
可是他没有坐,站在客厅里,眼睛一瞬不转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走?”
何琳把头微微扬起,“我有我的道理。”
“我今天一整天,在公司里听到了太多的谣言,关于你走的,可是我都不相信。”
何琳走过去给他倒水,故作轻松地说:“那不就行了,你自己都说是谣言了。”
杯子力度饿水续满,她直起腰来,一转身,许维桀就站在她身后。
“是不是因为我?”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向她,眼里含着一丝下显而易见的激动,“是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问我的那些话?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今天终于想通了!”
何琳一哂,把水杯递给他,“你想的太多了。”
许维桀把水杯接过来,反手就置在餐桌上,他伸手过去,握住了何琳的胳膊,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真正应该走的人是我,对不对?”
何琳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慢慢地道:“你跟我承诺过,不是你干的。”
“是!我没干过!”他忽然拔高了声调,因为愤怒,他的嗓音居然有一点恶狠狠地味道,“可这事也不是你干的!他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何琳没有随着他一起激动,她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你被要求对这件事负责,你会愿意接受吗?”
许维桀愣住。
她缓缓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与其让我的员工觉得不公平,不如我自己来承担。”
“我的员工”四个字被她用缓慢的语调说出口,在许维桀的耳朵里忽然形成了某种刺激。
他咻的放开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何琳一惊,“你上哪儿?”
“我去找他!”他在门口停驻脚步,回身对她笑了笑,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不羁,“不就是辞职走人嘛!”
何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她低喝道:“你给我站住!”
许维桀脸上的笑意凝滞,他机械的扭过头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何琳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让心情迅速平静下来,“你不要再去横生枝节,除非——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是在撒谎。”
她最后那句话在他眼里挑起一丝显而易见的痛楚,他赫然转身,眉宇间拧成一团,仰着头,狠狠闭上眼睛,犹如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做争斗!
何琳见他虽然心有不甘,搭在门上的手终于还是垂了下俩,她感到些许轻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倦。
晚饭时许维桀做的,简单弄了两样菜,一个汤,口味都偏清淡,他解释说他的手艺都是从姑母学来的,姑母是江浙一带的人。
“每次我们说才太淡,她必定纳闷‘我放了好多盐啦’!但是如果我们抱怨太咸,她一定又会说‘我才放了一点点盐呀’!所以我给她的总结的理论是:菜咸是因为盐放少了,菜淡市因为盐放多了。”
何琳听着,应景地笑了,她知道许维桀是想哄自己开心。
吃着饭,何琳又忍不住叮嘱他,“回去还是得好好做事,不要带什么情绪,即使要走,也等一阵子再说。”
许维桀一下子变得很乖,她说什么,他都答应,态度好得出奇,给她盛了碗汤,问:“你有什么打算?”
何琳想了想,“休息几天,再找工作呗。”
她忽然有些感慨,她把自己最好的纪念都奉献给了联创,“我在联创做了整整七年,其实,即使没有这次意外,我也想离开了。”
许维桀瞥了她一眼,“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也会厌倦?”
何琳笑道:“要不然,你为什么喜欢跳来跳去?”
许维桀笑起来。
何琳抿了抿唇,偷偷打量了许维桀一眼,过了片刻,又道:“这阵子,我们也…少见面吧。”
许维桀脸色僵了一下,没吭声,听她继续说下去。
“联创现在的处境很微妙,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不能再有负面新闻了。”
她蓦的叹了口气,“其实赵总也挺为难的,出了这样的事,她得给董事会,投资人,还有国源方面一个交代。联创今年多灾多难,这一劫,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
许维桀听出她语气里分明有留恋的味道,一时难辨滋味。
吃过晚饭,天色完全黑了夏利,外面已是万家灯火的景象。
何琳收拾了餐具去厨房洗碗,许维桀端了杯水靠在门边陪她。
两人随意扯了会儿,何琳下意识地朝窗口探了探头,委婉的提醒他,“不早了,快八点半了吧?”
“恩。”他懒懒地应了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何琳不好意思频繁崔他,况且,内心深处,她其实是很愿意有他陪着自己的。
沉默了一会儿,许维桀突然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把茶杯搁在料理台上,俯头望着她雪白的颈脖,几丝散落下来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来回在颈间摩挲,瞥在他的眼里,只觉得连带心里都痒丝丝的。
他双臂一展,就默默地环抱住了何琳,把脸埋在她的颈子里,嗅到一股淡淡的女子特有的温馨体香。
何琳洗碗的双手顿时僵住,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动弹不得。
这个拥抱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即非安慰,也不是互相及暖,它是如此纯粹,那里面蕴含的信息足以令何琳身心颤抖。
可她是有理性的人,她不能让事态滑向不可控的一面,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烦乱的局势之间。
况且,尽管置身于他的怀抱,她能深切体会出自己的欣喜与愉悦,但她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出于歉疚,还是真心。
她的机体停顿了数秒之后,再度恢复正常云转,她把碗放下,又将手在水龙头下冲干净,然后努力想挣脱他的怀抱,同时开口道:“Frank!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他迅速转了过去,他扳住她的脑袋,让她的脸微微朝上仰起,呈现出一种迎接他的姿势。
他虽然油嘴滑舌的时候多,但在她面前一向文质彬彬,从来没有用这种强迫的手段对待过她,何琳又惊又慌,完全呆住了!
在疾如闪电的少许停留中,她捕捉到了他幽深的眼眸中掠过的几分狂热!
紧接着,他便俯首向她的唇边袭来…
不再是唇与唇之间温情脉脉的将接触,他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长驱而入,娴熟地追逐着她瑟缩的舌,肆意享受着她唇齿间的芬芳!
何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心跳完全失控,她本能地想推开他,推开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掠夺。
手微微挣了一挣,就被他挽住了敷在腰际!
恍惚间,何琳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他的臂膀是如此强而有力,他的力气原来这样大,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蛮霸的气息跟他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她又无法否认,他的掠夺与给予又是达成平衡的,她在他的怀抱里战栗着,交织在心头的却不是厌恶,而是喜悦!
跟邓育华的强迫相比,这是多么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在纠缠得难解难分的时刻,他们仿佛都了然了某种共识,这种共识无需用嘴巴说出,它已经随着两人的缠绵渗入了彼此的血液里——他们,对彼此都有感觉!
何琳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全身都软弱无力,不得不借助许维桀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她觉得他如果再不停止下来,她周身的血液也要被他抽干了!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空旷寂静的室内来回盘旋,也许它已经响了很久,只是到此时,何琳方才听见。
飘渺的意识一下子回到了身上,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力气,她嘴里发出含糊的嘟哝,然而没有得到许维桀的反应,遂猛地一挣,两人这才松开了。
她的两边脸颊比晚霞还要红,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还系着围裙,完全是一副狼狈模样!
许维桀却有些怔怔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炙热中,眼神有些许茫然。
何琳来不及谴责他,甩下围裙就匆匆跑了出去。
门外的人非常执着,继续按着门铃,何琳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伸手在脸庞上使劲揉搓了几下,尽管那两坨红依旧有可疑的痕迹在,而且脸上也是滚烫的,面色毕竟自然多了。
门外站着小夏和姜岚,何琳措手不及,尤其在见到小夏时,心头竟不由自主漾起一缕歉意。
“Helen!”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唤她,皆是忧心忡忡的脸,反倒是何琳要泰然得多,连笑容都是丝毫不参假的。
何琳把他们让进客厅,许维桀恰好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呆着淡淡的笑意。
姜岚跟小夏同时一愣,姜岚先叫道:“你怎么回事啊?刚才叫你一起来,你不肯,想不到自己道先偷偷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许维桀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倚,“就不许我临时改主意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小夏轻声问。
何琳用托盘端了两杯茶过来,放在她们面前,抢着替许维桀答道:“他也刚来——你们吃晚饭没有?”
许维桀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小夏说:“我们吃了才过来的,本来想请你吃晚饭,打你手机关机。我们以为…”
她下意识的瞄了眼何琳脸上经久不散的红晕,满心的狐疑。
谈话总是跳不过那几个固定的问题,何琳一律用乾坤挪移术巧妙化开,渐渐地,话题就不知不觉地转去了别处。
姜岚反正也是要走的人了,如今听说何琳也要走,言语间便难免流露出几分真意来,说到了不少联创的负面消息,甚至有传言说,联创很可能要出售了。
何琳不是很爱听,皱着眉问她,“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都这么说的呀!”姜岚不以为然地道:“无风不起浪嘛!本来我还挺犹豫的,后来一想,既然公司是这种状况,万一哪天卖了,咱们这些人不全成拖油瓶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索性现在走了算了,也省的老提心吊胆的。说真的,Helen,我一听说你要走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联创要完了呢!你跟赵总不是…”
她攸地截口,紧接着嘿嘿傻笑。
何琳不便与她绷脸,心里却极不舒服,只道:“我什么都没听说过。联创开了十多年了,哪能说卖就卖呢!”
小夏在旁边听他们一来一回地说话,心里也紧张得什么似的,她在s市无依无靠,学历背景没一样是硬的,好容易在联创找了份工作,兢兢业业干了两年,没想到一夕之间老板也走了,公司还陷入了一场“泄密”危机,俨然摇摇欲坠的样子,怎能不心急火燎。联创如果真的倒了,现在外面正闹金融危机,她一时上哪儿找工作去!
继任人里,也就何琳最了然她的心态,当下便安慰了她几句,虽然没什么本质性效果,小夏好歹情绪缓和了一些。
许维桀今晚异常沉默,除了偶尔插上几句无伤大雅的笑话,多数时候都是很安静的旁听,目光时而虚虚地掠向何琳,她察觉到了,但只作不见。
其他两人都心有所系,也全然没有在意他的异常。
快十点的时候,小夏先起身,体谅地对何琳道:“不早了,Helen你也早点儿休息吧,今天一天够累的。”
何琳揽着她的肩,笑着道:“你别担心,现在有哪个企业是安稳的呀!总之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胡思乱想,我一直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
姜岚道:“是啊是啊,你呀,真是胆子小,好好地上着班,居然要我们两个失业的人来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