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赶紧睡吧。”荣钧推着轮椅出去,在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老婆,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董事长,我什么都听你的。”
知春失笑。
不管怎么说,荣钧正在一点一点改变,往好的方向。
但愿……但愿什么呢?知春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无故叹了口气。
刘峰把知春叫去办公室,那是在VP走后的第二天。“Lary对你的报告很满意,我对你也很满意。”刘峰满面春风,“尤其是你用了五年前Lary在中国区完成的一个项目做实例,亏你怎么想出来的!那个项目动静不大,但Lary本人相当看重——知春,你很有潜力啊!”
荣钧教她,适当投其所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然灵验。
刘峰最后说:“我给你争取了一个领导力方面的培训,这是中层管理人员晋升前必修的课程,我可是开了后门给你争取来的,培训下周开始,为期五天,你好好学,务必一次性通过考试!”
课程设在上海总部的培训学院,公司里除了知春,另有两名同事也会参加,不过那两位都是男性,又是其他部门的,与知春仅有点头之交。
在高铁候车室,知春辗转犹豫,终于还是拨了岑慕彬的号码。一周的培训转眼就结束了,最后一晚,同事们礼节性地邀请知春一起吃晚饭,她找借口推脱了,一个人待着要比跟几个半生不熟的人混在一起舒服得多,更何况她还有事。
其时尚早,知春独自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饭馆填饱肚子,又在旁边的商业街闲逛。途径一家免税店,橱窗里挂着裁剪漂亮的西装,知春被吸引,忍不住走进去。
荣钧有三套西装,除了婚礼上穿的那套是他自己选的,其余都是知春帮他挑的。荣钧个子不高,但身材结实有型,适合穿西装,虽然他平时不拘小节,总是抓到什么穿什么。女人天生都是购物狂,知春也不能免俗,她喜欢荣钧陪自己一起逛商场,喜欢给他搭配衣服款式,每次她选衣服,荣钧就在专柜的布敦子上坐着等她,不管她问什么,他都答好。他并不享受这种时光,但从无怨言。
她有多久没给荣钧买衣服了?
她买下了橱窗里挂出的那套西装,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走出店门时忽然又心怀忐忑,荣钧见到这套西装会高兴么?他还会像过去那样愉悦地试穿么?知春的心情忽然打了折扣。
岑慕彬的电话如约而至,他已经抵达知春住的酒店。
知春特地定了个位置很偏的酒店,与参加培训的同事们隔开了相当距离,他们也不可能横穿小半个城到酒店来找自己。
知春匆匆走回去,在酒店大堂,她一眼就看见岑慕彬,他穿一件雪亮的黑色皮夹克,还戴了副墨镜,简直像从美国电影里穿越过来的联邦探员。
知春没跟他打招呼,径自往电梯方向走,选了个无人的空档走进电梯,转过身来时,岑慕彬也已踏步进来。知春按下楼层,扫一眼岑慕彬,脸上没什么表情:“你非要打扮得这么抢眼?”
岑慕彬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低头看看自己:“黑色是最好的掩盖色。”又指指头顶的灯,“可能光线太好了,反光比较强。”
“你倒是越来越幽默了。”
岑慕彬在墨镜后面盯着她:“跟你在一起,让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年轻了。”
他说话总是半真半假,脱不开嘲讽的味道,知春很难分辨得清,索性当没听见。“买了什么?”岑慕彬目光扫向知春手上的袋子,心情很好。
“西装,给我先生买的。”知春则有些郁郁。
岑慕彬总算闭嘴了,一直到知春的房间,他都没再开口。
一进门,他先上洗手间吐掉口香糖,走出来时,知春正张罗烧热水。
“这里只有茶,想喝咖啡得到外面……”
岑慕彬一把将她扯过来,按在门板上埋头就亲。
知春腾出手来捶他:“你疯了?!”
岑慕彬摘下墨镜抛到床上,回过头来对着知春笑,笑容令她发毛。
“快放手,我得烧壶水,渴死了。”
“不急。”他不放,不由分说,又低头吻她。
知春有点恼,但力气没岑慕彬大。她满嘴都是薄荷味,那味道最后还席卷了她的大脑,令她无法思考。
31-矛盾“没打算去看看太太和女儿?你不是说她们都在上海吗?”
“我女儿上的是寄宿学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至于她妈妈,我不知道她近期在不在上海。”
知春摇头:“你们这也算夫妻,干脆离婚算了。”
“为什么要离婚,离了婚,医院里那些好为人媒的老阿姨们非闹死我不可。”
知春扑哧笑:“你是不是经常被女人围追堵截?”“烦不胜烦。”
“所以干脆早早地结婚?”
“人总得给自己找顶保护伞。”
“……原来你不离婚是这个原因。”
岑慕彬笑起来:“当然不是!不离婚,主要是为女儿着想,虽然我和她妈妈不住一块儿,但法律上,她还有个完整的家庭,这对小孩子的心理来说很重要。”
“所以你宁愿像现在这样,找个隐身女人?”
岑慕彬没吭声。
知春看着他:“我能说句实话么——你和你太太真虚伪。”
岑慕彬再次笑:“你说得没错。不过,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不虚伪的人呢!”
他的眼神有时候很无情,一点不留情面地盯着知春,她不觉低下头,自嘲地笑笑:“也是,我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岑慕彬向她走过去。
“知春,你太矛盾了,既要享受,又要顾及廉耻,你会把自己撕碎的——只能选择一面。”
知春黯然:“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比如现在,我和你在一起,脑子里却经常会想到荣钧,他那样惨,我却在外面寻欢作乐。”
“永远正确既无聊又可怕。”
“不知道错误会引向什么样的后果更可怕。”
“你可以一辈子守着荣钧,等他恢复信心,等你们的日子慢慢好转,那样的未来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一眼就看到头,你喜欢那样吗?”
知春哑然,那是她原来该走的路,而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水开了,她起身去沏茶。
岑慕彬坐在椅子里,继续安慰她:“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你想那么多有什么意义?没有比用所谓的道德感约束自己更愚蠢的行为。”
“可人毕竟是生活在群体中间,怎么可能不受世俗舆论的影响。”
岑慕彬笑笑,笑容微寒:“世俗舆论?呵,那是为像你这种心理不强大的人准备的,道德本来就是一副绳索,用来捆绑既贪心又虚荣的人,偏偏这样的人还会主动把手和脚放进去。”
知春听了不舒服,反驳:“照你的说法,男盗女娼反倒比自我约束高尚了?”
“高尚也是道德评价的用词,属于万恶之源。男盗女娼,只要不是被逼的,而是顺应本人的心意又有什么可指摘的?至少不虚伪。那种心里藏着欲望,身体却不敢付诸实施的人,你以为他能心平气和地生活,不把怨气撒在旁人身上?那么多心理变态、暴躁的性情都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长期压抑的结果。还有,你以为他身边的人会对他的牺牲心怀感激,甚至甘心情愿接受他的精神盘剥?”知春被他的想法震撼到,怔了半晌才摇头说:“听你的口气,简直像要与全世界为敌——难道人类文明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把茶杯搁在岑慕彬身边的几案上,向后一退,坐在床沿,与岑慕彬面对面。
“文明只是个虚无的概念,人类创造文明不过是为了方便统治和管理。何况文明并不总是在进步。”
岑慕彬的目光极具洞穿力:“问问你自己,如果荣钧永远不能满足你了,你还会像从前那样无怨无悔服侍他吗,一辈子?”“我……”
“说实话,不要花言巧语。”
“我不知道。”知春转头,心里忽然乱作一团,“可你说的这些话安慰不了我,听上去尽是在找借口。”
“你以为婚姻就不是借口了?”岑慕彬笑笑,“结婚一样是在找借口,为懒惰找借口。人在变,对伴侣的要求也会变,没人能一劳永逸地爱同一个人很久,可有了婚姻,我们就能这样骗自己,一个好处是不必再为寻找最合适的伴侣费神了。”
知春甩头低呼:“天哪,你把我完全搞乱了!”岑慕彬探身过来,抚了抚她的面颊:“我只不过是想把你从过度自责中拉出来。”
但知春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惶:“跟你在一起久了,我是不是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对礼仪廉耻很麻木?想想都可怕。”
岑慕彬失笑:“果然言多必失……好吧,我们不做理论家,做实践家。”
他站起来,到知春身边,拥住她,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知春被压在洁白的被褥上,感受他亲吻自己,抚摸自己,身体在他的触摸下渐渐变得炙热,犹如融化的巧克力。
岑慕彬忽然起身,双手抄住她,抱她下了床。
“你干什么呢?”知春诧异地笑。
岑慕彬把她抱到衣橱前放下,知春背贴橱门站着。
这里靠近门口,走道狭窄,对面的置物架背景是一面大镜子,知春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衣冠不整的自己。
岑慕彬解开她胸衣的一边,任它垂吊在知春的右前胸。他用手掌托起她袒露的左乳,动作轻柔缓慢。
知春不懂他在想什么,却能看见他眼里有很深的迷恋。他的手随即又松开,手指绕着知春的乳房,轻轻画起圈。知春受不了,捉住他的手。
“我怕痒。”她声音压得极低,怕传到门外去。
岑慕彬与她对视,眼中带火,他无声地笑了笑,忽的矮下身,用唇含住知春的乳,她没提防,差点叫出声。
“别……”
知春还是羞涩的,她低声央求,想推开岑慕彬伏在胸前的脑袋,但没用,他根本不受控制,反而更执着地吸吮她,知春全身都泛起酥麻,她快站不住了。
岑慕彬的双手移到她臀部,猛然将她抬起,分开她双腿,知春便像藤条一样缠在他腰间,现在她比岑慕彬高了,他需要抬头才能与知春对视。
知春脸上泛起亢奋的红潮。
很快,他刺了进来,同时仰头,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连同他们的身体。
他们剧烈交合,但彼此不吭一声,只有刻意压抑的喘息在耳边回旋。
知春仰起脸,无可避免地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她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手指插入岑慕彬浓密的头发,承受他一次强过一次的冲撞。
起初,她不敢多看,但过不了几分钟就习惯了正视自己,而且颇为奇怪的,是以一种较为客观的视角。
她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扇门正在被打开,过去紧缩在壳中的自己被悄悄释放了出来,变化如此明显,仿佛她已成为另外一个自己。
过后,当两人靠在各自的床上时,知春半开玩笑地问岑慕彬:“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什么?”“瞄准一个对象,然后把她发展为地下情人。对女人来说,接受你并不很难。”
岑慕彬正靠在床头喝酒店供应的廉价茶包。
“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除了你,没别人。”
知春不信:“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讲吧?”
“随你怎么说。”
知春不甘心:“那你怎么解释你的……你的那些花样?”
岑慕彬笑:“看片看来的,再加一点自由发挥——男人不都好这一口么?”
知春蓦然想起荣钧抽屉里的东西,一时分神,便不吭声了。
岑慕彬以为她还是不信,又说:“从小老师就夸我天资聪颖,能举一反三。读高中时,我父亲希望我出国,但母亲说我天生是学医的料,浪费了可惜,结果我选了后者。”
“你是独生子吧?”
“嗯。”
“那你父母,他们都在福州?”
“不,都过世了……我大二那年,他们到学校来看我,路上车祸……两人一起走了。”知春恻然,伸出手臂,隔着走道,握住岑慕彬的手。他神色平静,那毕竟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很晚了,但两人均睡意皆无。
“知春。”
“嗯?”
岑慕彬扫了她一眼,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荣钧?”
知春摇头。
“一次都没有?”
“真没有。”知春闭上眼睛,“我不是女权主义者,但也不觉得女人非得从一而终,不然也不会……不想离开,还是因为跟他的感情还在。我无法想象和他形同陌路的情形。”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
岑慕彬把茶水喝光了,才皱眉说:“这茶包真难喝,满嘴涩味。”
“那就喝白开水吧。”
知春起身帮他倒水,岑慕彬始终盯着她看。等她忙完回来,他又问:“你想过以后的日子么?”
“以后?”知春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仰望天花板,“以后不还是这么一天天过么?过一天算一天。有段时间我也幻想过,说不定哪天醒过来,这个世界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秩序井然了,我和荣钧还有我们女儿,依旧像过去那样开开心心过着小日子。”
她转头望向岑慕彬,眼里闪过自虐似的顽皮:“可我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没有奇迹,没有奇迹!”
岑慕彬忽然抓起电视遥控器,调到音乐频道,他从床上蹦起来,拉住知春的手将她拽起。
“来!我们跳舞!”
知春愕然:“可我不会!”
“我教你。”他果然很耐心地教知春,舞步也简单,知春很快就跟上了节奏,跳得得心应手,她不免得意起来:“我一直坚信自己有音乐天赋,我们家这么多人里就我一个五音全的。”
“你跳得很好,以前真没跳过?”
知春歪头想了想:“也不是,大学里跳过一两次吧。”
回忆往事,她忍不住笑:“有个男生请我跳,我不记得他名字了,我很紧张,老怕自己出错,手搭在他肩上越来越用劲,跳到一半时,把那男生的夹克衫给扒下来了。”岑慕彬也笑。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去跳舞了。”
两人在狭窄的房间空地上旋转,时不时就会碰上家具,知春觉得很欢乐,感觉自己像一台智能吸尘器。
“你呢?”她问岑慕彬,“你一定经常跳舞吧?而且肯定很受欢迎!”
“没有。我在学校时有点孤僻,不喜欢热闹场合。”他停顿一下,才说,“会跳舞还是结婚后太太教的。”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想过有一天,会和别人的妻子在一起吗?”“没有。”
“我也是。”知春的情绪缓缓滑入低落。
“别多想。”岑慕彬低头,在她耳边呢喃,“别多想。”
音乐慢下来时,岑慕彬又教了知春另一种舞步,时近午夜,她有些倦了,靠在岑慕彬肩头,两只脚也踏在岑慕彬的脚背上,完全不动脑筋地跟着他走。
“如果我先遇见你,会怎么样?”
岑慕彬没说话。知春沉思了片刻,笑着摇头:“不,你不会对我感兴趣的。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也许你喜欢落魄的女人,但以前的我既不落魄也没什么魅力,很平常,就是个急着想结婚的女人。”
她感觉岑慕彬托住自己的手用力了一些,他嗓音低沉:“作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知春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就不高兴了,但反正他们彼此都没有哄对方高兴的义务。
“跟我说说你和你太太的事吧。”
“我们的事很简单。”“那就简单地说说,我想听。”
32-今生与谁失散于是,岑慕彬用简洁的语言把他年轻时的经历讲述了一遍,一个标准的灰姑娘的故事,但主角不是女人,而是岑慕彬。
他那位有钱的夫人对他一见钟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年仅二十五岁的岑慕彬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他抗拒过,最终却败给了夫人疯狂的热情,与她步入婚姻殿堂。
知春很少听到这样的故事,不免好奇:“那你对你太太,究竟有没有感情呢?”“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玩意儿,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尤其是对自己,它时刻变化,很难解释得清。”
“但她肯定是很爱你的,这点总没错吧?”
岑慕彬笑笑,有点无所谓似的。
而爱情是有保鲜期的,对有选择的人而言尤其如此。岑夫人对丈夫的爱维持了五年(也许不算短了),终于还是到了头。她开始对岑慕彬诸多挑剔,而他也是个极高傲的人,不愿为了满足别人委屈自己。
“如果我满足了她这个要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要求冒出来折磨我,与其如此,我宁愿她在提第一个要求时就让她对我死心。”
岑夫人对他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远离,他们之间的鸿沟最终变得不可逾越。
“她玩得很凶,被我抓到过一次,是和她公司里的一个高级职员……除了离婚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为什么要离婚?我对婚姻完全失望,绝不准备再来一次。”
“所以,你现在这样是在报复你太太?”
岑慕彬摇头:“早几年是有过这种想法,现在年纪大了,不那么想了,我不准备跟任何人过不去,只求自己能活得舒服一点。”
“也许你一开始拒绝她,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悲观了。”知春沉思着说,“还是有好的婚姻,有相濡以沫的夫妻。”
岑慕彬低头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也许吧,但这种好事没落在我头上……命运的事谁能够挡得住呢!”
这句话知春似曾相识,她怔了一下,自语般地说:“为什么你们都那么信命?”
“还有谁?”
“哦,没,没什么。”
他们在散漫的音乐中继续移动,知春的脑袋渐渐地又靠回岑慕彬的肩头,却不再那样随意,有种很小心的味道。
过了许久,她忽然又突兀地问:“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她始终无法放下。
岑慕彬移开盯在她脖颈上的视线,想了会儿才说:“也许我们前世里有过约定吧,可惜今生走散了。”
知春默默听着,心头忽然涌起伤感。如果人真有前世,那么今生,她究竟是跟谁走散了呢?
知春把和岑慕彬在一起看作是偶尔放松的机会,对现实生活的暂时逃离,所以她只肯出差时和岑慕彬见面,她还做不到当着荣钧的面撒谎,然后溜出去和情人幽会。至于出差就好办多了。旅行与平常生活拉开了距离,在那段日子里无论做过什么,都很容易抹去痕迹,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就像做了个梦,回来时,她可以有勇气继续面对生活。当然,她也有过下决心和岑慕彬一刀两断的时候,在平常生活中浸泡久了,对于自己惊世骇俗的举止难免产生后怕感。而当她面对荣钧,看见他信任的微笑和温和的眼神时,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
然而,出差时刻一到,当她孤独地坐在南行列车车厢里,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迅速后退时,岑慕彬的身影又会强硬地挤入脑海,让她产生与他在一起的渴望。
夜色中,看着岑慕彬向自己款款走来,所有的自责便全都被抛到一边,她感觉自己像喝了烈酒,激情四溢。知春始终分不清对岑慕彬的依恋究竟是源自性的成分还是有别的什么,而她也不太考虑这类形而上的问题,反正即使想明白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某次,知春问岑慕彬:“你老偷跑出来跟我见面,会不会你影响工作?”
他坦言:“有时候会推掉一两台手术。”
“啊!那真是我的罪过。”知春内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岑慕彬笑:“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手术我不做自然有别人去做。”
知春想了想说:“不如以后我们两个月见一次面吧。”
“别!我早说过,我没什么事业心,这不是谦虚。”知春叹了口气:“你认识我真是个错误。”
岑慕彬依然只是笑:“我从来不忌讳犯错。”
有天下午,知春正在开一个挺重要的会议,手机在桌上不停震动,她拾起来扫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
姚天若很少在这个时间点骚扰她,知春有点犹豫要不要接,马上就要轮到她发言了。
她转头瞟了眼刘峰,他也正看着知春,眼里有隐隐的警示。
但知春还是抓起手机迅速走出了会议室,她能感觉刘峰的目光一直在追随自己。“知春啊!你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蓉蓉发烧啦!”
知春立刻紧张:“怎么回事,烧多久了?”
“昨天晚上睡觉时就不太好,大概是让你爸给传染了,半夜里我一直留神着,给她灌了许多水下去,总算没事,可刚睡了个午觉起来,我一摸她额头,哎哟,烫死我了!我赶紧拿体温表给她测呀,都快烧到四十度了,你说我能不急嘛!所以就赶紧给你……”知春打断母亲唠唠叨叨的叙述:“妈,你还是赶紧送她上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