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直处在冷战期,半个多月了。不见面,也不通电话,实在也是无话可说。
此刻,宗兆槐坐在那里,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郗萦,似乎对谈话内容已有所预知。
郗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她鼓起勇气说:“还是那个事,分手吧,我希望,咱们能好聚好散。”
对面的人岿然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仍用一种幽深的目光凝视她。
郗萦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仿佛随时会从胸膛里蹦出来,她不喜欢这样畏缩的自己。她挺直了腰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她不相信宗兆槐会轻轻松松答应分手。
宗兆槐沉默良久,很突兀地笑了笑。
有个周末,叶南约他出去喝点小酒。叶南现在是准爸爸,模范丈夫,被姚乐纯收拾得服服帖帖,晚上出个门都要在夫人那里报备。
宗兆槐问他难不难受,叶南笑着摇头,“如果是你爱的那个人对你管头管脚,只有幸福,怎么会难受呢!”
宗兆槐听了,怅然无语。
“郗萦还跟你闹着别扭呢?”叶南问,“这都多少天了,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宗兆槐轻声问:“以你的经验,如果一个女人几次三番甩脸色闹分手......说明什么?”
叶南目光犀利,“她还跟你上床吗?”
宗兆槐低下头。
叶南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说真话?”
“嗯。”
“她真的想离开你了。”
现在,宗兆槐盯着眼前这个即将弃自己而去的女人,他问:“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没有。”郗萦神色不动。
宗兆槐勾起嘴角笑了笑。
郗萦解释说:“这些天,我反复考虑咱们之间的关系,我既做不到全心全意爱你,也没办法全心全意恨你,所以,还是分开吧,分开对你我都好。”
“那么,你跟我在一起这三年算什么?”
“互相利用吧。我不觉得我欠了你什么,你也一样。”郗萦转开眼眸,“这三年我过得很迷茫,以前也有过差不多的情况,但总还能找到点往前走的动力,但在你这儿,什么都是矛盾的,越来越矛盾…我也想让自己别在意从前那些事,但我做不到。”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
“也许吧。”郗萦抬头扫了他一眼,“但我不想再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像在宣读一个誓言。
宗兆槐端详着她,“说得挺动听,可你觉得我就这么好糊弄?”
郗萦一惊,“我没有糊弄你。”
他嘴角泛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郗萦,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敢做不敢认?”
郗萦的脸红了又白。
“我这辈子,最恨被人骗——说实话吧,你说实话咱们还可以好好商量。”宗兆槐倾身向前,语气宛如诱导,“用你的话讲,好聚好散。”
郗萦内心挣扎,在信与不信之间摇摆。终于,她抬起头,勇敢地与宗兆槐对视。
“对,我找到能够托付一生的人了。”
宗兆槐避开她的目光,“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他和我们之间的事无关,他属于......另一个世界。”郗萦的声音低下来,有种朦胧般的轻柔,“我最初向往的那个世界,现在既然有机会,我希望还能回到那个世界里去。”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之后,宗兆槐开口,“你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么?主意改得真快,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我是说过,那时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混到哪儿算哪儿。但是我遇到了那个人,他让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混下去,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邓煜让她见识了另一种男人,和他在一起,郗萦会忘记自己曾经历过的痛楚和迷乱,她的心得以重归宁静,不再像置身大海似的起起伏伏,她渴望留住那种滋味。
她不知道怎么了,眼眶中仿佛有泪水涌出,她努力忍着,“以前我不懂爱情是什么样的,直到遇见他,我才懂。”
宗兆槐眼里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他死死盯住郗萦,“关于爱情,我也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郗萦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笑了下,竟有种凄艳绝伦的美,宗兆槐看在眼里,燃烧着的火苗逐渐黯淡,终至枯萎。
“我说不清楚,也许,等你自己遇到那样一个人,不用别人解释自然就懂了…在他身边,你会觉得很踏实。”
“你怎么能肯定,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宗兆槐嗓音里含着挑衅,这股火药味也同样出现在他眼眸里。
郗萦正视着这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语气坚定,“我愿意赌一把。”
“如果输了呢?”
“我认。”
宗兆槐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他终于说:“那么,我祝你好运。”说完,他舒坦地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放松的,仿佛真的释然。
郗萦有些意外,以她对宗兆槐的了解,原以为这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为此她设计良久,精心准备。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也深知一旦惹恼了宗兆槐,她的未来会后患无穷。她主动来找他,也是希望能够以和解收场。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意外之余,郗萦也有些感动,还有很多难以说清的情绪。
她站起身,准备告辞。
“也许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一直有点恨你,因为那件事,以后不会了…谢谢你,这些年对我这么好。”
她语气真挚,渴望一个和解的微笑,而宗兆槐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前面,宛如她这个人早已不存在。
郗萦意识到自己的愿望有点过分了,她朝宗兆槐微微点下头,转身朝门口走去。而他什么也没说,听任郗萦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上午九点半,郗萦在三江车站登上开往 K 市的火车。这是一列象征着新生的火车,她忐忑而期待。
她和邓煜事先约定,车子到了新吴站,邓煜直接上 6 号车厢跟郗萦会合。她一早就给邓煜打电话,然而他手机关机,也许还没起床。郗萦决定等上车后再打。
车子尚未开动,陆续有乘客匆忙奔来,在郗萦身后推推搡搡。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行李放上架子后,迫不及待坐下,再次拨了邓煜的号码,而他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郗萦有些不安,难道邓煜还在睡觉?可现在都快十点了。
或者,他忘了是今天出发?
但明明昨晚郗萦跟他又确认过一遍车次的,他俩的往来短信还在郗萦手机里存着。
还是她自己的安排上出现了什么失误?
郗萦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迅速整理思路,希望抓住一点蛛丝马迹。最后,她徒然叹气,也许是他手机没电了。
只能等到了新吴再说了。
从三江到新吴,只需经停两个小站,前后花不了半小时。
很快,车速放缓,徐徐驶入新吴站。郗萦的脸几乎要贴到窗玻璃上,她瞪大眼睛,拼命搜索乘客中有无邓煜的身影。
没有,哪里都看不见他。
不详如浓雾般包围过来。
郗萦突然起了一阵强烈的疑心,也许邓煜这个人从未真实存在过——他不过是自己因为神经错乱而幻想出来的一个理想的影子罢了。
她立刻就对这疯狂的想法嗤之以鼻,然而很快,她后背猛起一阵寒意——邓煜会不会出事了?否则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失约,郗萦完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列车在新吴站仅停靠五分钟,郗萦的心分分秒秒都浸在焦虑之中。
还剩最后三十秒火车将重新启动,郗萦不再心存幻想,果断抓起行李包,奋力分开上车的人群,在含混不清的抱怨声中直扑到门边。
工作人员在外面吹哨子示意,车门发出嘎嘎的响声,准备关闭,郗萦不顾劝阻往外一挣,从车上跳了下来。
一出火车站,郗萦就在街边拦了辆出租,直奔邓煜宿舍。
她敲门,里面没人应,斜对面宿舍的门开了,一位和邓煜年纪相仿的女子走出来。
“你找谁?”
“邓煜,邓教授,他在吗?”
“请问你是哪位?”
郗萦张了下嘴,想说自己是邓煜的女朋友,却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他在家吗?”她又问了一遍。
邻居摇头,“一大早就提着行李出门了,说是去旅行。”
郗萦焦急,“知道他上哪儿了吗?”
“他没说——你不会是,郗小姐吧?”
“对!我是郗萦!”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女子眉头舒展,“邓教授出门前关照过我,说你可能会来,他有份东西托我转交给你。”
郗萦愣愣地目送女子返身进屋,完全摸不着头脑,邓煜这是在搞什么?
这么说,他不是忘了,也没出事,而是有预谋地避开自己了?
为什么?!
女子很快又转出来,手上抓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喏,就是这个。”
“谢谢!”
郗萦接在手里,有点沉,但不厚,她猜是邓煜写给自己的信——他临阵脱逃了,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女子问:“你要不要进屋坐会儿?”?
郗萦谢绝了,她没心情。
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急切地拆信封,上面缠了好多胶带纸,真不明白邓煜为什么要包得这么费事。一时拆不开来,郗萦干脆把包搁在一楼台阶上,又从化妆包里翻出指甲钳,这才在信封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从信封里掏出一份文件样的资料,没几张纸。当她看清并理解了第一张纸上那用大号字体标示的题目时,眼前顿时一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动,或是被抽干了,导致她神经麻木,整个人和一堵墙,一扇窗没什么区别。
静止、木然,死气沉沉,也许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腐朽为止。
然后——她不确定是多久以后,血液重新涌回来,她的身体、嘴唇、指尖统统开始颤抖,无论怎么控制也停不下来。
郗萦用发抖的手指掀过第一页,命令自己看向第二页,那上面印着一张从视频中截取出来的照片——四年前的床照,淫秽至极,不堪入目。
尽管早有预料,她的身子还是明显晃了一下,不得不抓住楼梯扶手,她靠着栏杆,慢慢往下滑,在台阶上坐下。
巨大的恐惧退潮,羞耻占据了她全部身心,还有绝望。
水泥台阶冰凉,那股冷冷的气息穿透周身,和体内翻滚的热浪冲撞、搏击,令她天旋地转,无法呼吸。
她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有一天,她此刻的痛苦终将成为另一个标本,被她塞进记忆库的最底层。
都会过去的,必定如此。
终于,郗萦又能正常呼吸了,意识到手上还捏着那几张纸,她把它们折起,放回信封,又把信封塞到行李包底部,这东西烫手,隔着那么多层层叠叠的障碍,她依然能嗅到它充满恶意的气味。
血管里刚才还倒流的血液重新恢复秩序,心不再乱跳个没完,人也因此而冷静,一些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她试着体谅邓煜,想象他在看到这份资料时的心情,然而仅仅开了个头,郗萦便已无地自容,邓煜的确有理由躲得远远的。
可是,他在酒吧深情表白的样子赫然跃入脑海——他说,他不在乎郗萦的过去,他想要的是郗萦的未来。言犹在耳,而人已不见。
血液再次躁动起来,带着崭新的恨意,重新奔腾。
郗萦猛然站起,短暂的晕眩过后,她冲上楼,朝邓煜宿舍的门一阵乱踢乱踹。
“懦夫!懦夫!没用的东西!”她喊得声嘶力竭。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人出来阻拦她。但郗萦知道有人正从门眼里欣赏自己的丑态。
看吧,看吧!反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的一只鞋因为这番暴力飞脱了出去,顺着楼梯直滚到下面的平台上。
郗萦忽然咯咯笑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包括她事先的那些精心算计,全都是白费劲。归根结底,她怎么会是宗兆槐的对手?!
终于,她觉得累了,便拢了拢头发,女王似的走下楼梯,在平台上把鞋子穿好,再往下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抓起行李包,昂首阔步离去。
郗萦一直走,不停地走,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末日边缘。
她步行至宗兆槐在吟香苑的住处。她本来有这里的钥匙,分手那天,她一件件一桩桩都向宗兆槐交割清楚了。
在寓所对面的窗前,郗萦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靠着墙,点燃一根烟——她经过街边小卖部时买的,然后给宗兆槐打了电话。
两小时后,宗兆槐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
他在走廊这头略作停顿,端详窗边的女人——郗萦风尘仆仆,面带倦色,毫无形象地坐在箱包上,当她扭过头来看见宗兆槐时,脸上并无多少愤怒,相反,还带着些玩世不恭和嘲讽的意味。
那神色如此熟悉。宗兆槐缓步走到她身边。
郗萦抬头扫了他一眼,懒懒地站起来,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宗兆槐俯身,默默拎起她的行李箱。
随后,他开了门,请郗萦进去。
“坐吧。”他说。
郗萦站在门边不动,冷冷注视着他。
“这么快就输了?”
郗萦转开脸,冷笑两声。
“你看中的男人也不怎么样。”宗兆槐坐进沙发,远远望着郗萦,“你以前说得没错,男人全都差不多,没一个好东西。”
“我认。”郗萦说,“我不怪他。”
她在走廊里枯坐的这段时间,把前前后后的事都想了一遍。
即便她能过得了眼前这关,和邓煜顺利躲去 K 市,她也不见得能逃得了下一关。因为眼前这个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过幸福的日子。至于邓煜,是她把他想得过于天真了——人哪有单纯到什么都无所谓的呢!
郗萦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手上抓着那几张纸,她朝宗兆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将纸撕成碎片,手一扬,碎片在宗兆槐头顶纷纷飘落。
他端坐在沙发里看着郗萦,纹丝不动。
“你毁我第一次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也许会有第二次。可我居然傻到相信你,相信你会那么大方让我走!”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宗兆槐同样也是冷冷的,“三年的感情,你说丢就丢了。你把我当什么,垃圾?”
“这是我的自由!我有选择的权利!”郗萦激动地嚷,“凭什么我的生活要由你说了算!”
宗兆槐耸肩,“对,你有选择的自由,我也一样,我做什么也是我的自由!”
郗萦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么干能得到什么?你只会让我更加恨你!”
“我知道你恨我,你从来没放弃过对我的恨。这几年,不管我怎么做,你只记得我对不起你,一有机会,你就想着离开!我为你做过什么,你从来都看不见!”
“我尽力了,但我做不到。”郗萦嗓音低下去,“我没办法跟一个算计过我的男人过一辈子。”
宗兆槐猛然站起,风度尽失,“那么当初你就不该留下来!给我错误的信号,让我以为只要尽力弥补,你就能回心转意!”
他和郗萦一样咬牙切齿,“为什么在可以走的时候不走?”
他永远记得郗萦发现真相后在他办公室心碎欲裂的神情,那时他确实很想弥补她,尽一切可能。如果当时她选择拿钱离开,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自己,出于愧疚加忌惮的心理,他绝不会追上去纠缠。
郗萦瞪着他,哑口无言,她没法告诉宗兆槐,那时她对他还残存着感情,不管这感情是恨也好,爱也好,都远远没有消耗干净。
宗兆槐伸手,用力握住她双肩,郗萦觉得疼,可她已无力反抗,眼前的宗兆槐面色铁青,再无一丝温润和善的迹象。
“你留下来,究竟指望得到什么?报复我?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在琢磨要怎么报复我才痛快,对不对?”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较量与博弈,进攻与忍让,全都没必要衡量了,他不再抱有幻想,他和她一样,心里沉淀下来的只有恨——曲终后的恨,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他松开郗萦,背过身去。
“世道变了,路不那么好走了,但有一点不会变,你可以选择,别说什么迫不得已,你永远可以选择…今天的局面是你一步步选择的结果。”
郗萦身子一软,跌进沙发,她的满腔愤怒早已无影无踪,她茫然不知前路,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宗兆槐在她眼前踱着步,如同每一次,他陷入困境时那样。
越艰难,就得越冷静。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
“你以为你现在很惨?呵呵,十二年前,我比你惨十倍!”
十二年前,他新婚燕尔,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全力以赴为事业奔忙,在懵然无知之中,遭到妻子的背叛。
“华浩是个没脑子的怂货,他做下丑事后想溜,但我事先冻结了公司账户,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他带着林菲身无分文地跑了——我得感谢我的养父母,如果没有他们,我不会预先知道那两个人在打什么主意。”
宗兆槐呵呵笑了两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父母,女儿做了错事不但不规劝,还怂恿她跟野男人私奔!”
他恨养父母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没原则地维护女儿。
彼时他受了打击无处可诉,只能回去找养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然而养母却劝他,“她喜欢谁你就让她跟谁吧。”
他一直清楚养父母对林菲的溺爱,但这种话从养母口中说出,依然令他震惊,且难以忍受。
连养父都求他跟林菲离婚。
“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好受,但菲菲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孩子她是肯定要生下来的,就算你肯原谅她,你能受得了那个孩子吗?你们还是离了吧。”
宗兆槐愤懑难平,他坚决不同意离婚,并表示孩子生下来他认,他愿意当自己亲生的养。
但没人被他感动。
养父说:“你现在是这么讲,可如果菲菲回来,你想着自己吃的亏,肯定不会对她还跟从前那么好,我清楚你的脾气…还有那个孩子,你容不了的。”
养母更直接,“孩子都不是你的,你拖着菲菲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感情受到了践踏,一钱不值,那是他珍藏了二十多年并还在努力为之奋斗的感情。在这个他曾经当作温暖港湾的家里,他忽然就成了个多余的人。
林菲还是跟华浩走了,临走给他留了本日记,作为她不爱他的证明,以及她非离婚不可的决心。
正是这些人和事让宗兆槐产生了疯狂报复的想法。
“我千方百计寻找华浩的下落,两个月后,他终于被我堵在出租房的门外。”
宗兆槐知道林菲就躲在那间出租屋里,但他没有进去,他是来找华浩谈判的。
“我要跟他结算,把他当初投入公司的资产还给他,除此之外,我另外给他加了十万块——拿出这笔钱差不多让我倾家荡产,但我有个条件。”他的嗓音里有种冷酷的快感,令郗萦毛骨悚然。
“他得离开林菲。”宗兆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他没多想就答应了。看看林菲,她挑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没错,我恨华浩,但我更恨林菲!我把她当成这辈子唯一的爱,可她一点都不珍惜,宁愿跟一个人渣走!女人有逻辑吗?”
他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在屋里回荡,落脚之处全都沾染上恨意。
与宗兆槐达成协议后,华浩就骗林菲回家看看情况,将她独自留在了出租屋。他一走就是好几天,林菲终于感觉不对劲,便联系了父母,父母四处搜寻华浩无果,只得将女儿又接回家。
那时林菲已大腹便便,还在期待华浩能回心转意。只有宗兆槐知道,华浩一拿到钱就溜去国外投奔亲戚了。
宗兆槐很爽快地跟林菲办理了离婚手续。三个月后,林菲在医院里孤独地产下一个女婴,终日郁郁寡欢。
有一天,她让父母把宗兆槐叫到家里,质问华浩的离开是不是他在背后搞鬼。宗兆槐不加隐瞒,把真相统统说了出来,林菲在他面前失声痛哭。
在门外偷听的林家父母火速冲进来,当即就把宗兆槐赶出了家门。此后,他与林家彻底决裂。
宗兆槐走到郗萦跟前,低首望着她,眼里不带一丝热度。
“这么多年,我一直提醒自己别再上女人的当…可我遇到你,还是疏忽了!”
是他伤害郗萦在先,这颠覆了他原先对女人的防备心理,面对郗萦的痛苦,他于心不忍,终至放下戒心,接近她,尽力弥补她,渴望赢回她对自己的爱,甚至憧憬过两人的未来。
“女人是最不知好歹的东西,全都贪得无厌,永远不值得相信,而你,再次向我证明了这一点!”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郗萦的心寒冷如冰,她想逃离这里,把宗兆槐的声音连同他这个人都甩得远远的,但她动弹不了,此刻的宗兆槐像换了个人,面目狰狞,陌生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