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的时候还好,但因为身为河道总督,并不在京中任职,而且祖父为官清廉,几年来家中并没有多少积蓄,祖父去世后,大伯父又丢了官职,家中日子不好过,而祖母白氏又是个喜好奢侈的,成日里伸手向管家的大伯母要银子,幸好父亲母亲回来后补贴了不少。
母亲娘家从前毕竟是经商的,又心疼母亲这个唯一的女儿,贴补的多,而母亲也不是小气之人,回京之后样样布置,拿出了不少银子。
不过…这么大一家子,总不能靠着母亲的嫁妆和娘家贴补过日子吧,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白氏一门心思想多积攒银子,给她自己,也给她生的两个儿子。
本就爱财的白氏,如今恨不得一两银子都不放过,见靳水月如此大方,拿了两对这么大的赤金如意镯子,自然是眉开眼笑的,立即伸手拿了出来,在手里掂量掂量,瞧着分量实在是太足了,她这心里更高兴。
“你这丫头,还算有良心,记得祖母当初对你的好。”白氏笑眯眯摸了摸靳水月的头说道。
“那是自然,水月当然不会忘记祖母当初对水月的‘好’,几年来时时刻刻不忘记,总想着报答祖母呢,这两对镯子只是见面礼而已,祖母笑纳。”靳水月笑眯眯的说道,她当然不会忘记白氏对她多好了,不仅想将她丢下山崖摔死,还拿她威胁祖父,要一簪子刺死她呢,这得多“好”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啊。
46.第46章 至亲
白氏不提还好,这一提啊,靳家兄弟两个和胡氏高氏都一脸怒去的瞪着她,他们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白氏当初是怎么对靳水月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的。
“母亲对咱们水月是好,咱们一家子都铭记在心呢。”胡氏抱起靳水月,一边对白氏说着,一边在自家女儿耳边道:“糊涂丫头,银子再多也不能给她啊,你可真是的。”
靳水月在自家母亲脸上亲了一口,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笑眯眯对白氏道:“祖母,水月还有好多好东西给您呢,只不过祖母就要去陪祖父了,想必是没有机会了,东西都在宫里呢,一时半会拿不出来,真是可惜,不过祖母放心,日后您和祖父的忌日,水月会加倍的烧纸钱给您,好多好多,您到了九泉之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即使要造一座金屋子都成,到时候金山银山堆满了屋子,那才叫富贵呢。”
“你…你说什么?胡氏,你是怎么教导这丫头的,如此大逆不道,诅咒我死,我靳家怎么有这样的子孙,简直该死。”白氏顿时不依了,大喊大叫起来,还将靳水月给她的装着金镯子的盒子砸到了地上。
“祖母这是怎么了?不是她说要去陪祖父吗?怎么就生气了?”靳水月摇晃着自家母亲的肩膀,故作不解的问道。
胡氏见自家女儿这般机灵聪明,高兴极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你祖母怕是把话听岔了,不碍事的。”胡氏说完还对自家二姑娘靳新月使了个颜色,新月立即将地上的赤金镯子捡了起来。
“既然你们祖母看不上水月送的镯子,就给你们姐妹一人一对吧。”一旁的大伯母高氏笑着说道。
妯娌两个经常劲儿往一处使,和自己的便宜婆婆对抗,此刻她当然看出胡氏的意思了。
“你们…死丫头都被养歪了,都是老爷子当初宠着你,若是让我养着,岂会…。”白氏忍不住骂了起来。
到手的金镯子飞了不说,还被靳水月这死丫头寒掺,让她到地下陪老头子去,她这心里能舒坦吗?
“老夫人慎言,我们郡君是在敏妃娘娘宫中长大的,近两年又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导,在靳家,她是您的外孙女,可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君,老夫人这般说郡君,传出去可是要获罪的。”芸娘上前低声说道,语气虽然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氏猛的一呆,竟不知该说什么反驳好。
“时辰不早了,天儿冷,还是各自回屋歇息去吧。”胡氏扫了众人一眼后笑道,不过她才抱着靳水月走了两步,就回过头看着白氏笑道:“母亲,儿媳妇说句心里话,母亲您一味袒护季姨娘母子,纵然因为他们是您的亲人,心疼得很,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儿媳这心里真是伤心,真是寒心啊,亏得儿媳对母亲您挖心掏肺的,上个月才卖了自己的嫁妆给母亲您重新翻新您住的院子,原来都是白费了,打从今儿个起,儿媳就锁了自己的嫁妆箱子,谁也别想动一个铜板,这日子从前怎么过,日后还怎么过。”
“二弟妹说的是,总是让二弟妹拿银子贴补家用,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从明儿个起,咱们所有人的月例银子和饭菜就先减半吧,瞧瞧如今的情形,到了明年怕还得减,不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日子艰难点也不碍事。”高氏立马出言笑道,还冲着胡氏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笑眯眯的带着孩子们便准备出去了。
这种时候,靳家的老爷们都是插不上话的,个个都准备跟着自家夫人出去了。
说靳家是阴盛阳衰,那可一点儿都不为过,靳家两兄弟,都是出了名的疼爱夫人,都算得上惧内了。
“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我要去衙门告状去。”白氏大喊起来。
“老夫人不要生气,都是秋梨不好,是秋梨不懂事,秋梨身为妾室,原本就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季姨娘连忙泣声劝说着老夫人白氏,她们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季秋梨现在是靳治雍的妾,自然和白氏隔了一辈了。
胡氏等人原本都要走出厅堂了,听到季秋梨故意这般说,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回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不配到这儿来,惺惺作态,我就瞧不上你这样儿,平白让人心里添堵,往后有我胡氏在的地儿,你们母子都给我滚远些,若再敢靠上来生事,到时候别怪我心狠,将你们赶出靳家去。”
“胡氏,你如此妒忌,可是有违妇德啊,你就不怕我们靳家休了你。”老夫人白氏厉声喝道。
“母亲别拿这个吓唬媳妇,什么七出之罪,媳妇可不怕,您若真的说动二爷把我休了,我还得给您烧高香谢谢您帮我省了银子呢,这些年我贴补了家里多少,贴补了母亲多少,母亲心知肚明。”胡氏看着老夫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夫人听了胡氏的话,气的浑身发抖。
靳水月见她微微发福的脸上肉都在抖动,忍不住笑了起来,因她被母亲抱在怀里,众人往外走,看不到她的脸,她便乘机朝着白氏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死丫头…。”白氏本就气得不成,如今见一个孩子都敢看她笑话,气的直跳脚,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外头还下着雪,一家人回到了他们二房住的兰香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也仿佛越来越大了。
“看样子夜里会有一场大雪,还是屋里头暖和。”胡氏将自己盖在女儿身上的小斗篷取了下来,抱着女儿坐到了烧了地龙的小榻上。
“水月,你今儿个还没有喊父亲一声呢。”靳治雍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自家小女儿,笑着说道。
靳水月闻言努努嘴看着自家母亲胡氏,本来方才晚膳时,席间她好几次都想叫自家父亲的,毕竟她又不恨他们,再怎么说血浓于水,父亲又没有招惹她,自然不能不理不睬,可每次她正要开口,母亲就会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出声,她当然只能乖乖听话了,不管怎么说,进宫看了她两回的胡氏,总比父亲靳治雍要亲一些。
“当初是谁把我们娘俩丢下的,如今倒是要水月喊你了,你像个做父亲的吗?”胡氏说到此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起开,你去隔壁厢房睡去,今儿个我要女儿陪我。”
“母亲,还有我们。”二姐姐靳新月蹦蹦跳跳过来挽住了自家母亲的胳膊撒着娇。
“好,咱们母女四个今儿个挤一块。”胡氏十分高兴,一家人总算团聚在一起了,虽然自家夫君站在这儿实在是有些碍眼,但她也没有再给他脸色看了。
“父亲,我要和母亲睡。”靳水月见自家父亲站在那儿瞧着有些可怜,便笑眯眯的冲着他说道。
“好叻,我去隔壁厢房,不过…天色还早,咱们一家子说说话父亲再去。”靳治雍说着就将自家二女儿靳新月抱起来放到了榻上,又招呼着大女儿过来,自个则拿了个凳子坐到了她们对面。
这还不算,他还去一旁端了果子和一些女儿家爱吃的零碎吃食来,一副要把母女几个捧上天的架势,看的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去去,都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靳治雍挥挥手,将屋里的奴才都打发出去了。
靳水月算是看出来了,她家父亲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但是在妻女面前态度却好得不得了,而且非常疼爱母亲和姐姐们,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她。
按理说这样的父亲母亲,即便一心想要一个儿子,也不该因为她的出生,父亲就郁郁寡欢让季秋梨那个女人钻了空子啊。
靳水月有些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两个姐姐对她在宫内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不住的问这问那,靳水月耐心十足,一样样的说着,连父亲母亲都听得很认真。
“宫里虽好,可小妹,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回来。”二姐靳新月看着水月,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期望。
“是啊,宫里规矩大,还是咱们家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大姐靳明月也柔声说道。
“可不是…要我说,还是咱们在广州的时候最好,没有京中规矩这么多,家里人少,也不像现在这样,处处还得看祖母脸色,要是咱们能够早些离开这儿便好,到时候带着水月一起。”靳新月嘿嘿笑道。
靳水月闻言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母亲。”靳水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乖孩子,母亲知道你很懂事,母亲上半年见到你的时候,答应要将你弄出宫来,如今…怕是难了,母亲将能找的人都找了,可是…根本没用,得皇帝和太后才能做主,母亲又没那个本事能够见到他们,唉…。”胡氏说着就叹息起来。
“母亲别难过,我终究不是宫里的孩子,留不了多久的。”靳水月连忙安慰道。
“真的?”胡氏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问道。
47.第47章 父母
“嗯,敏妃娘娘和我说的。”靳水月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家母亲这样忧心,只能如此安慰她,事实上,敏妃不止一次说过,要将她留在宫中,直到她出嫁,太后仿佛也是这个意思。
“那可真是太好了。”胡氏闻言满脸喜气。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很开心,两个姐姐也兴奋的只傻笑,父亲因为是个男人,稳重许多,但是眼中的喜气也是藏不住的,靳水月能够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在意。
他们是至亲,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便是至亲之人。
而且靳水月能够感受到,她父亲母亲不是迂腐之人,完全不是靳水月了解到的那些官宦高门人家,什么都是规矩规矩,一看她家两个姐姐,就知道她们平日里过的多自在,这也是她向往的日子,只可惜现在还不行。
“水月,你祖父去年过世,你父亲回京奔丧,原本要在京中丁忧三年,只是你外祖母身子也不大好,我们明年开春便要去一趟杭州,还不知何时回来,你在宫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胡氏轻轻揉了揉靳水月的小脸,低声说道,语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母亲放心,我会的。”靳水月乖乖的点头。
“母亲,外祖母的身子要紧吗?”大姐靳明月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六年前…我生你们小妹时,你外祖母病的厉害,虽然最后挺过来了,可这几年来一直未痊愈,断断续续的,如今又严重起来了。”胡氏说着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你舅舅前几日派人送信来说,这次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一开春天暖了,咱们就必须赶去杭州。”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情绪不好,立即安慰了她几句,她家父亲靳治雍也立即安慰自己的夫人。
“夫人,别伤心了,一开春咱们就去。”靳治雍一脸心疼道。
“到时候你别去了,你去了只能让他们添堵,没准母亲的病更严重。”胡氏瞪了他一眼后说道。
“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都过去六年了,水月也回来了。”靳治雍看着自家夫人,叹了口气道。
“水月是回来了,可是三日后就要回宫去了,好端端的女儿,不能陪在我身边,都是你害的,你叫我如何原谅你?季秋梨母子成日在我眼前瞎晃悠,不给我添堵他们就不痛快,你让我…。”胡氏说着说着就上前一脚踩到了靳治雍脚上,疼得他只差没有叫出声来了。
“母亲,好好的,别动手啊。”靳明月一把拽住了自己的母亲。
“我哪里动手了?”胡氏白了女儿一眼。
“父亲快走,母亲生气了。”靳新月拉着自家父亲的手就将他拖了出去。
靳水月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她总算明白她家母亲头一次进宫的时候看她胖乎乎的,为啥那般高兴,还说她日后不会被欺负的话来了,原来她家母亲真的会动手。
难得的是她家父亲,竟然将母亲宠到了这般地步,瞧父亲刚刚那样,可没有丝毫生气呢。
“母亲,上次大伯母还和您说,不能再这般对父亲了,不然要把她推到季姨娘那儿去了。”靳明月毕竟大一些,也懂事许多,大人们说的事儿她也懂,见自家父亲出去后,就低声劝着母亲。
“他敢!你父亲那人我知道,没贼心也没贼胆,倒是那个季秋梨,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黏着你父亲,虽然你父亲从不搭理她,也听我的话,绝不靠近她三尺以内,可也防不住那个女人耍手段,六年前若不是她…。”胡氏说到此微微一顿,那样难堪的事儿,她可不能让女儿们知道了,便轻咳一声道:“父亲和母亲的事儿你们不必担忧,时辰不早了,洗洗咱们睡了,今儿个咱们娘四个可得好好说说话。”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眉开眼笑,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父亲被季秋梨抢走,便知母亲是十分自信的,不过…六年前季秋梨可以钻空子,六年后…怕也会找尽一切机会的,只可惜她如今年岁看着小,不能劝太多。
第二日一大早,挤在一张榻上的母女四个迟迟才起了身,大约是天冷的缘故,个个都有些赖床。
“二老爷呢?”胡氏刚刚穿好衣裳,尚未梳头便问身边的贴身丫鬟。
“启禀二夫人,二老爷一大早就来了,见您和小姐们还睡着,便吩咐奴婢们好好伺候,不许打扰。”丫鬟笑着回道。
“那他此刻人呢?”胡氏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柔声问道。
“启禀夫人,在外间坐着喝茶,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丫鬟低声道。
“我去瞧瞧。”胡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尚未梳洗就忙不迭的去看父亲去了,而父亲耐心竟然那般好,在外头等了她们母女几个一个多时辰,可见在父亲心里,妻女们是如何的重要。
“大姐,父亲真好,等了我们这么久。”靳水月笑眯眯说道。
“父亲哪里是等我们,父亲是等母亲呢。”一旁的靳新月笑嘻嘻道。
“父亲对我们的确爱护至极,旁人家很少会像咱们家这样好,当初我们在广州时,一条街上住着的也都是达官贵胄,可哪家不是妻妾成群,成日里折腾的厉害,和咱们同龄的女娃娃们,在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费尽心思谋算,看得人都害怕,父亲对母亲好,对我们好,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靳明月到底年长一些,记得许多事儿,说话也头头是道的,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了靳水月的衣裳。
“大姐,我会穿的。”靳水月连忙说道,伸手就想自己拿衣裳。
靳明月却不让她自个穿,硬是将她的衣裳套上了。
“大姐,我听人说,当初父亲因为我又是个女儿,很不高兴,父亲很喜欢季姨娘生的那个弟弟吗?”大姐靳明月给她梳头的时候,靳水月一边盯着眼前的镜子,一边问道。
倒不是她小心眼,她好歹也是成人的灵魂吧,她只是想多了解家里的事儿,想多为她们打算。
“是谁和你胡说的?”还不等靳明月回话,一旁的靳新月就道:“父亲虽然想要个儿子继承咱们二房的家业,可靳树良是季姨娘生的,父亲一点儿都不喜欢,从未抱过他,也未和他说一句话。”
“哦。”靳水月点点头,本想再问什么,两个姐姐已经在她头上折腾着帮她戴珠花了。
她这次从宫里出来,可从她的宝盒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给自家母亲和姐妹们,当然,也没有忘记大伯母。
她这些年在宫里得了许多赏赐,选的这些东西也是给太后过目,让内务府的大总管登记在册了的,顺顺利利带出了宫来。
不过…母亲她们丝毫不缺这些金银首饰,虽然比不上内造的精致,但样样都是好的,两个姐姐这会子给她佩戴的都是母亲给她的。
她这六年虽然没有在母亲身边,可母亲每次给两个姐姐好东西,也会给她留一份,单独装起来。
“大姐,我还小,不必戴这么多的。”靳水月见自己头上的珠花首饰似乎多了些,便笑着说道。
“戴着吧,一会二叔祖父他们家的人要到府里来,都是冲着你来的,母亲昨儿个就吩咐了,不能让那些人瞧不起了,打从祖父过时后,二叔祖父和三叔祖父家的人可没有少看咱们的笑话。”靳明月笑着说道。
靳水月听了就觉得头疼,家里人太多,她可记不住,也应付不过来,更别说是那些没良心的亲戚了,她记得自己六年前百日宴的时候,祖父的两个兄弟家就一个人都没有来贺喜,后来皇帝圣旨下来后,虽然都赶着来了,但祖父却一个都没有搭理,如今怎么又来了?
“这些人啊,都是些势利眼,我瞧着就觉得闹心,水月,二姐告诉你,他们打从去年祖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听大伯母说,前几年祖父尚在世的时候,虽然远在黄河大堤,未归来,但是这两家子来咱们家可勤快了,如今都一年未来了,今日登门拜访,肯定是因为你的缘故。”靳新月一脸鄙夷道,显然很看不起那两家人。
靳水月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她虽然是个女儿家,没有官职,算不得什么,而且还是个小丫头,没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可她是在宫里长大的,如今又受太后喜爱,在这些亲戚眼里,可不是香饽饽吗?
“姐姐,我不喜欢人多,我能不能不去见他们?”靳水月实在不想和那些虚伪的人周旋。
“为何不去?”胡氏走进来笑道:“乖女儿,那些人太势力了,你今儿个就帮母亲和大伯母一回,给我好好气气那些人,损损他们的老脸,让他们再也不敢上门来了。”
靳水月闻言无奈,只好跟着自己母亲和姐姐们去用早膳,然后往祖母白氏所在的正院去了。
那两家子人早就到了,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屋子。
靳水月他们还没有进去,就听到白氏在那些人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48.第48章 极品亲戚
“他二叔,他三叔,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你们大哥去了后,治豫和治雍两兄弟一点儿都没有把我这个继母放在眼里,你们瞧瞧我在屋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你们大哥从前留下的那些古董物件,全都被高氏和胡氏那两个不孝的媳妇拿走了,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这些不孝的子孙,非逼死我不可…。”
胡氏是个直性子,跺了跺脚就要进去,却被一旁的高氏给拉住了。
“也不是头一次了,二弟妹别急坏了身子。”高氏笑眯眯说道。
胡氏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她还是咱们的长辈呢,也不嫌臊得慌。”
靳水月在后头看的都要笑了,这一家子,都是不正常的,就说那个便宜祖母吧,再怎么不满家里头的人,也不该在外人面前抱怨,不过…白氏那样的人,似乎从不在乎什么脸面。
“母亲,您不要这样说,其实大哥和二哥他们…。”靳治鲁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劝说自家母亲。
“闭嘴,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白氏立即呵斥自家儿子,还瞪了他一眼。
靳治鲁和靳治齐见自家母亲这般不讲理,两人只觉得臊得慌,脸都红了,要知道自打父亲死后,母亲一个人霸占了正院,父亲从前留下的东西她都锁了起来,还逼着大嫂置办新的,二嫂回来后,母亲见人家嫁妆丰厚,银子不少,又要了不少东西,今儿个一大早却让人给锁了起来,故意在两个叔叔面前哭穷,给大哥和二哥脸上抹黑,让大嫂和二嫂难堪,他们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可又不敢说出实情,更不敢和母亲对着来。
坐在白氏对面的靳弼见此笑道:“大嫂别急,一会他们兄弟来了,我好好说说他们,百善孝为先,若他们敢不孝顺大嫂,我就开宗祠将他们赶出靳家去。”
“多谢二叔为我做主。”白氏装作十分感激的样子说道。
一旁的靳襄倒是没有说什么,一来,他和大哥靳辅,二哥靳弼并不是一母所生,他是庶出,年纪又和大侄子靳治豫差不多,即便大哥在世的时候,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大哥不在了,他也不想掺和大房的事儿,今儿个若不是二哥拉着,他是不愿来的。
听这里头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外头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吩咐奴才们打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母亲安好,儿子给您请安了,拜见二叔,拜见三叔。”靳治豫和靳治雍兄弟二人率先走了进去,给长辈们见礼。
高氏和胡氏也跟着行礼,靳水月他们这些小辈自然不能免了。
靳弼和靳襄今儿个可不是自己个一人来的,都带了妻儿和小辈们,靳襄还好说,因为年纪和大侄子靳治豫差不多大,所以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年纪都只有十来岁,但靳弼却已有孙子孙女了,其中还有个小孙女和靳水月年纪相当。
“这就是水月吧,快起来,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君,二叔祖父哪里当得起你的礼,快起来。”靳弼快步上前拉起了靳水月,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六旬,头发都开始花白的老人。
一旁的老夫人白氏见他方才还顺着自己说话,此刻却立马去巴结靳水月那个小丫头,眼中满是不屑和怒气,却也没有立即发作。
“多谢二叔祖父。”靳水月抬起头,看着他甜甜一笑道:“昨儿个父亲还说,二叔祖父对咱们家最好了,从前父亲还小的时候,二叔祖父还抱着他骑过大马呢。”
靳弼闻言呆住了,有这样的事儿吗?他倒是记不清楚了,不过从前大哥飞黄腾达时,兄弟几个尚未分家,那时候他对两个侄儿的确不错,至于有无带着二侄子靳治雍骑马,他还真是记不住了。
他比二哥小几岁,二侄子出生的时候,他尚未成亲,那时候他也真心疼爱过两个侄子,大约真的有这样的事儿吧。
想了想,靳弼拍了拍靳水月的小手道:“不错不错,二叔祖父当初最喜爱的便是你父亲,不仅带着他起大马,还带着他偷偷溜出靳府去市集上看大戏呢。”
一旁的靳治雍闻言,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他可不记得自己的二叔如此待过他,不过…他家宝贝小女儿这是要做什么?瞎编这些意欲何为?
“二叔祖父真好。”靳水月笑眯眯说道,并不明显的酒窝若影若现。
“那是,那是,这是二叔祖父送你的,二叔祖父还是头一次见你呢。”靳弼从怀里掏出一个花梨木小盒子,轻轻打开。
靳水月见这锦盒里是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珠花,孔雀形状,十分精美,一看不是俗物,若是放到几百年后的现代,这上面镶嵌的各色宝石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呢,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价值不菲的。
靳水月知道,好端端的,人家不至于送她珍贵的东西,一定是有旁的事儿要找她,便笑眯眯的接下来了,给了一旁的芸娘。
她是不喜欢这个二叔祖父,不过送上门来的东西,她干嘛不要,和人置气可不能和东西置气。
“二叔,这不是…你和二弟妹成亲时…母亲送给二弟妹的吧。”老夫人白氏看到这东西,险些没有跳起来,要知道这玩意,靳弼的夫人崔氏从前在她面前炫耀过多次,说是已过时的婆婆给的,看的她很是眼红,如今却送给了她最不待见的小丫头,能不让她生气吗?
“大嫂真是好记性,这的确是我刚过门的时候母亲给的,还给了大嫂…。”靳弼的夫人崔氏说到此微微一顿道:“我说的是已过世的大嫂,大哥的原配夫人,那时候母亲也给了她一个赤金红宝石如意簪子,上面最大的红宝石,和鸽子蛋一样大,闪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东西大嫂应该给了大侄媳吧。”崔氏说完看向一旁的高氏。
“二婶婶,侄媳并未得到。”高氏摇摇头道,还看了一旁的便宜婆婆白氏一眼,眼中有着疑惑。
“怎么?藏着掖着的,难不成还怕我抢了你的?还是说你觉得那玩意在我那儿。”白氏在一旁冷哼道,心里都快气的冒烟了。
她嫁给靳辅做继室后,靳辅是比较疼她,但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儿媳妇高氏,然后才想得起她这个继室来,让她心里添堵。
不过她的确是靳辅的继室,每每去祠堂祭拜的时候,还得给那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人下跪敬香,真是让她心里不爽。
继室在已仙逝的原配夫人面前,那就和妾一样。
眼看着这些女人就要闹腾起来了,靳弼连忙咳嗽了几声,拉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的手,让她到了自己跟前,指着她对靳水月道:“水月啊,这是你香月堂姐,只比你大了一月多,你们年岁相当,在一起玩耍是再好不过了。”
“香月堂姐长得真好看,水月喜欢堂姐。”靳水月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相貌清秀却显得十分腼腆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好好好…。”靳弼见此笑得合不拢嘴,他今儿个来的目的达到一半了。
“二叔祖父,水月很想和堂姐玩耍,可是水月后日便要回宫了,真是可惜。”靳水月故作可惜道,可爱的小脸蛋上都是不舍。
靳弼连忙道:“不可惜,不可惜,你若是想她了,可以禀奏太后娘娘和敏妃娘娘,请你堂姐进宫陪你玩耍便是。”
靳水月还想这素未蒙面的二叔祖父送了自己那么贵重的发簪,肯定会有所要求,方才还想着到底要求什么,如今听他一说,顿时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了。
无非是瞧着自己得宫中贵人们的喜爱,也想让他的孙女沾沾光,可是有这样的好处,靳水月当然先想着自家两个亲姐姐,这些拜高踩低的亲戚们,她一个都瞧不上眼,当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她家母亲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留在宫中的,即便可以因此和宫中贵人们搭上关系,日后富贵有望,可母亲不在意荣华富贵,便不会让两个姐姐入宫见她,可他们不在意的事儿,旁人可在意的很,毕竟像他们家这样的奇葩,这样的温暖和谐,整个大清朝恐怕都再难找出几家来了。
父亲母亲感情十分好,放到未来那绝对也是模范夫妻,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是,大伯父至今连个妾室和通房都没有,而大伯母性子好,落落大方的,不计较小事,和性子风风火火,从不藏着掖着的母亲相处的和亲姐妹差不多,并没有大户人家妯娌之间的算计。
他们好,不代表旁人好,他们想的简单,旁人却算计的多,靳水月偏偏不喜欢这样的算计。
还不等她出言拒绝,一旁的芸娘便看不下去了,她家郡君在宫里看似受宠,可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小小年纪还要被人欺负,她心疼死了,现在却有人要踩着她家郡君上位,以为给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空缺赤金宝石簪子就能如愿以偿吗?莫说是这个,金山银山他们也见过了,有什么好稀罕的,想算计她家郡君,没门!
49.第49章 发飙
“二老太爷,咱们郡君的确受太后娘娘和敏妃娘娘她们喜爱,可…请谁进宫陪我们郡君,并不是咱们能做主的,要看宫中贵人们的意思,咱们郡君进宫本就是陪公主们的,再请人进宫陪郡君,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知道的人会说咱们靳家的小姐们姐妹情深,时时刻刻不忘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靳家人不懂规矩,更有甚至怕会认为…有人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公中的皇子皇孙们又什么别的心思呢。”芸娘看着众人,一脸正色说道,她在宫中历练了几年,那番气度丝毫不比在场的主子们差,要知道在宫里,她的地位可是和皇子公主们的乳母相当的,连拿的月例银子也一样,还管着靳水月屋里的事儿,加之靳水月受宠,芸娘走到哪儿,宫里的奴才们都是巴结着,敬重着的,她如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气势也格外凌厉。
“你这贱婢,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颠三倒四,胡说八道,还不给我闭嘴。”二叔祖母崔氏厉声喝道,眼中满是怒气,还有没有来得及掩藏住的心虚,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
靳水月真的很想笑,她家芸娘倒是眼睛毒,一下子就看出这些人来此的真正目的,如此敲打一番,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奴婢并不是二老夫人府上的奴婢,夫人如此喝骂,倒是不合规矩。”芸娘见崔氏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胡氏本想护着女儿的,可此刻见她们主仆进退有度,应付的游刃有余,也没有插手了,正好瞧瞧女儿她们的本事。
“二叔祖母,芸娘当初虽是靳家的奴婢,可自打进宫后,拿的可是宫中的俸禄,在宫里,芸娘和旁的皇子公主们的乳母一样受人尊敬,人前人后都是有脸面的,还请二叔祖母您谨言慎行,这一声贱婢,她可当不起,宫中之人再不济,也轮不到外头的人来管束,这若是传到内务府去了,只怕还得让您好好给芸娘赔礼道歉呢。”靳水月看着崔氏,笑眯眯说道,可眼底最深处却是无尽的愤怒。
“给一个贱婢赔礼道歉,我…。”崔氏闻言十分生气,她家老爷现在虽然官职很低,但她也是官家夫人,岂能给一个贱婢赔礼道歉,不过一想到靳水月的身份,想到自己今儿个来的目的,便忍住了满腔的怒火,没有再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