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来说说…哀家不过是看这孩子有缘,想留在身边几年陪陪哀家,这也有错吗?为何好好的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险些病死。若皇帝也觉得哀家宠爱一个外人错了,那么哀家即刻派人将她送回靳府去,只可怜了靳辅,一把年纪了,还冒着朝野上下的质疑和压力前往黄河治水,现在水患是平息了,他却因为劳累过度病死在了黄河大堤上,最后得到了什么?哀家不过是想将他的孙女多留几年也闹得宫内沸沸扬扬的,哀家也累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人送出去吧。”太后本就打发了人去请皇帝,此刻见她来了,自然免不得发泄一番,但却将分寸拿捏的很好,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当然也不能想说什么,便是什么,虽然他们母子关系十分好,可再好也经不起嫌隙滋生啊。
靳水月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响,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让她出宫吗?她心中实在是太期望能够出宫了,不想和这些人折腾了,她累了。
七公主也不笨,见太后真生气了,加之自家额娘又使劲儿捏了自己的手一下,立即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泣声道:“皇祖母,皇阿玛,这次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懂事,害的水月妹妹生了病,女儿错了,日后再也不敢和人较长短了,再也不敢生事了。”
“皇上…晴婉毕竟少不更事,并不是存心的,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责罚,臣妾身为额娘,管教不当,甘愿领罪。”德妃也连忙说道。
“皇祖母,皇阿玛,女儿也有错,女儿明知七妹妹是个急脾气,却没能阻拦她,是女儿的错,可是…七妹妹也是无心的,都是四哥府上的那个宋氏嘴碎,将水月祖父身亡的事儿说与了七妹妹听,七妹妹才无意提起的,她并不知水月不知情,加之妹妹年少,一吵起来就情急,并不是存心要和水月过不去,皇祖母和皇阿玛若是要怪,就怪晴萱没有约束好妹妹,晴萱愿意受任何责罚。”五公主泣声说道,泪水侵湿了娇俏的脸蛋儿,看着实在是楚楚可怜。
靳水月听了这母女三人的辩驳,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皇帝再怎么着,都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外人而责罚他的爱妾和女儿们,甚至在皇帝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身为上位者,他在乎的人何其少,更何况她靳水月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不值得费任何心思。
而五公主…真是聪慧,从前她还小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压制三阿哥,维护了四阿哥,那时候靳水月就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如今见她将事儿都推到了宋氏身上,心中便对她警惕起来了。
靳水月越是这般看得透,就越觉得太后对自己的维护难能可贵了,忍不住又紧了紧握住太后掌心的小手。
太后在这宫中几十年了,什么看不透,她当然知道皇帝是不会为了靳水月责罚他的女儿们,便趁着皇帝未开口之前低声道:“一个小小的侍妾竟然敢搬弄是非,愚弄公主,连累德妃被哀家无辜责罚,真是罪无可赦,皇帝,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我皇家之人,让四阿哥好好处置了吧。”
“皇额娘说的是,晴婉这孩子一向孝顺又乖巧,虽然任性了一些,心地却不坏,都是有人挑唆才会如此的,朕会让四阿哥好好处置那宋氏,至于小水月…此番受惊了,朕一会让梁九功送好玩的来给你。”皇帝说着还轻轻揉了揉靳水月的头,又对太后笑道:“皇额娘喜静,难得愿意让人陪着,也是这丫头的福气,是靳家人的福气,还是让她留在宫里吧,否则八公主和十公主也会不依了。”
太后闻言,轻轻颔首道:“皇帝有心了,哀家好几日没有见着皇帝了,天热,哀家瞧着你双目赤红,必定是内热了,前两日水月这丫头派人去弄了不少荷叶回来冰镇着,哀家今儿亲手煮了莲叶羹,皇帝喝一些降降暑气吧。”
“是,皇额娘做的吃食自是一绝,朕有口福了,多谢皇额娘。”皇帝笑着说道,见太后不再生气,心里也安心了一些。
“德妃母女也进来用一些吧。”太后回头看着德妃她们笑道。
靳水月见太后笑的坦然,心中还是佩服的,太后不愧是太后啊,典型的甩了一巴掌然后再给一颗糖,也算抚慰了众人。
而所谓的莲叶根本不是靳水月派人弄回来的,而是太后自己让人去取的,太后如此说,无非是想让靳水月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她一时间十分感动,端着莲叶羹忍不住热泪盈眶,却低着头不敢让人瞧见。
一碗温热的莲叶羹,让靳水月的心也暖了起来,默默将羹汤吃下去,一滴都不曾剩下。
用完莲叶羹,皇帝便带着德妃和两个公主离去了,估摸着是哄了太后高兴后,又得哄哄他的爱妾、爱女了,靳水月头一次觉得做皇帝也是不易的,先别说朝政上的事儿,就说今儿个吧,夹在几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即便他身为天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靳水月也明白太后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了,这也是为皇帝考虑吧。
靳水月第一次重新审视她面前这位看着慈爱而又善良的太后娘娘了,不过才看了几眼就被太后抱到了怀里。
宫里的风波看似被压下去了,一切回归平静,但四阿哥府里却爆发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格格宋氏正跪在地上,虽是夏日里,天热得很,但她却浑身发抖。
43.第43章 各怀鬼胎
“宋氏,当日我就警告过你,不得做出连累四爷和咱们皇子府的事儿来,你既然敢做,那就要承担后果,挑唆公主搬弄是非,真是罪无可赦,额娘传信过来了,给你一个了断,你自己选吧。”四福晋说到此对身边的贴身丫头春喜使了个眼色,春喜便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匕首和白绫呈了上来。
“不…不是妾身的错,四爷,妾身没有挑唆公主啊,妾身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并不知这是宫中的忌讳,求四爷开恩,求福晋开恩。”宋莲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图一时爽快,想给靳水月一点儿苦头,竟然害的她自个掉入深渊,即将命丧黄泉,她真的不甘心啊。
四阿哥闻言脸上阴晴不定,一旁的四福晋怕四阿哥心软,低声道:“四爷…皇阿玛既然下了旨,即便四爷舍不得宋格格,咱们也得照办,否则此时便会牵连到四爷。”
四福晋和宋氏早就不睦,如今能够除了宋氏,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而且她也知道自个的夫君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更不会舍不得一个女人,只是故意如此说罢了。
“拖下去。”四阿哥果然没有一点儿心软,冷冽的脸上毫无表情,大手一挥,便让人把宋氏拖下去,毫不犹豫。
“四爷。”宋氏见此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两个奴才进来,就要将瘫软在地的宋氏给拖出去了,原本应该在屋里坐月子的李氏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娇声道:“四爷息怒,妾身有话要说。”
四阿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宠的女人,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特别是李氏才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身子还虚弱着,虽是夏日里,可尚在坐月子的女人吹了风也是会留下病根的,便轻轻挥手,示意屋内伺候梁九功将她扶起来,又命人关上了窗户。
李氏还以为四阿哥方才一番雷霆大怒,自己进来也会被呵斥,却见他如此心疼自己,美目中顿时有了惊喜之色,不过碍于四福晋在场,神色立即恢复了正常,轻轻福身道:“四爷,宋姐姐不能死,还请四爷开恩。”
“她必死无疑,我身边绝不留心怀不轨之人,即便皇阿玛不下旨,我也容不下她。”四阿哥见她真是为宋氏求情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不耐烦之色,起身便欲离开。
他这些日子十分忙碌,而后宅之中却愈发不让他安宁,还得他费精神管这些事儿,实在是让他疲惫。
当初,养母孝懿皇后叮嘱过他,若他想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闲散王爷,那么长大之后便娶一屋子的福晋侍妾,最好显得荒诞无稽一些,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若他不想庸碌一生,那么就必须约束好自己,女人是越少越好,这样才不会因为后宅之事让他费心,拖他后退。
养母的话,他一直谨记在心,他的抱负,他的不甘让他选择了后者。
在如今已成婚的皇子之中,他的妻妾一共三人,和老八相当,算是最少的,可府中还是烦心事不断,实在让他烦闷。
“四爷,宋姐姐有身孕了,杀不得啊。”眼看着四阿哥都要出门了,李氏上前拽住了四阿哥的手臂,双目含泪道。
“什么?”震惊的不是四阿哥,而是一旁的四福晋,她险些站立不稳撞到了身边的矮桌上。
“四爷。”李氏见四阿哥毫无反应,眼中还是冷冽一片,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家四爷不会是…连孩子都不顾了吧?
“四爷,求四爷开恩,妾身该死,可妾身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原本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宋氏终于有了一丝力气,挣扎着要爬到四阿哥身边求情。
四阿哥回头看着宋氏,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并没有因为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就有丝毫的怜悯。
“四爷…您难道连您的骨血都可以不顾,可以不要吗?妾身是有错,可稚子无辜,四爷您真的要这般无情吗?”宋氏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因害怕,浑身都在发抖。
“宋格格有孕,怎么不早说,来人,请太医。”四福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立即要吩咐奴才们去请太医。
“不必了,启禀福晋,一直未妾身安胎的张太医还在府上,宋姐姐有孕的事儿是今儿个一早才确定的,尚未来得及禀报四爷和福晋,此刻便让张太医来瞧瞧吧,若再去宫中请太医,会惹人非议的。”李氏连忙说道。
四阿哥听了宋氏的话,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见李氏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异样,才转身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对梁九功道:“传太医。”
“是。”梁九功闻言应了一声,立即去将侯在外头的张太医叫了进来。
“恭喜四爷,贺喜四爷,这位格格有身孕了。”张太医给宋氏把了脉后,笑着说道。
“四爷,既然宋格格有身孕了,还是上报宫里吧,要杀要留就看额娘和皇阿玛如何吩咐了。”四福晋看了看四阿哥,低声说道。
“由你决定便是,你身为福晋,不必事事问我。”四阿哥面无表情说道,让人猜不到他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不过还不等她们说什么,他便起身离去了。
四福晋看着四阿哥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之色,虽然她的夫君沉默寡言,从未对她说过什么,即便在她屋里,都只是看书,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家夫君绝不甘于做一个富贵王爷一辈子,莫说是他,她心中何尝没有那些妄想呢?
可她竟然连小小的王府后院都管不好,他是生气了吧!
平心而论,四福晋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他们成婚几年了,他家四爷只纳了两个妾室,宋氏是德妃看上的,这个李氏是皇帝赐下的,她甚至觉得,若没有旁人插手,这王府后院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那才叫逍遥快活。
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一辈子只爱自己一个,相濡以沫到白头,可宋氏和李氏就像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把剑一样,刺得她遍体鳞伤,如今又因为这些女人不懂事,害的她家四爷都对她失望了,她这心里实在是难受,也没有给宋氏好脸色,瞪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四爷和福晋都走了,你也别跪着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可别因此失了孩子,那才是得不偿失。”李氏轻轻伸出手,拽着宋氏,将她拉了起来,笑着说道。
“有没有身子,李妹妹不是一清二楚吗?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做什么?”宋氏看着李氏,一脸戒备的说道。
“呵呵…宋姐姐不必惊慌,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我屋里吧,姐姐性子爽朗,快人快语,但言多必失,我此番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若是想死,可别连累了我,白费我一番心思不说,还要拉我陪葬,那王府可真的只剩下福晋一人耀武扬威了,你舍得吗?”李氏柔声笑道,原本因为生下孩子才几日,尚有些苍白的脸上却已浮现出红光了。
宋氏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也知道隔墙有耳,便跟着李氏去了。
“姐姐坐。”到了屋里,李氏让左右伺候的丫鬟出去守着,才请宋氏坐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氏盯着李氏,冷声问道。
“救你。”李氏笑吟吟道:“我瞧着姐姐照顾我家小格格,很是尽心尽力,从未苛待,加之我不想这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和福晋斗,于情于理都得救下你。”
“可…若是被人发现这是谎言,到时候死的不止是我,即便你有儿子傍身,恐怕也难逃责罚。”宋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颤声说道。
“姐姐急什么?瓜熟蒂落还有七八个月,在这期间,咱们有的是法子让这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胎’,咱们又不是真要弄个孩子出来,不过是保你一命而已,从今以后,宫里的事儿姐姐还是少掺和吧,免得连累自身,咱们只需一心一意盯着王府便是…若有朝一日我能成为福晋,姐姐和我就都有好日子过了。”李氏柔声说道,娇美的小脸上满是自得之意。
宋氏闻言怔了怔,定定的看了李氏好半响,才轻轻点了点头。
宋氏有身孕的事儿传到了宫中后,德妃便去求了皇帝。
在皇家,没有什么事儿比后嗣更重要,皇帝也赦免了宋氏,当靳水月听到此事后,也是一笑而过。
对于这些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人,靳水月也想好好教训一番,可现实是…她还不具备那个实力,只能隐藏好自己,先从一个小萝莉长到一个大萝莉再说。
不过经过此番教训,七公主再见到她时,虽然不理不睬,但再也不说难听的话了,几日后碰到进宫给德妃请安的宋氏,人家对她也客客气气的,仿佛从前的不愉快只是错觉。
靳水月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平静,可能得到这一时平静,也不错了。
44.第44章 靳家
一转眼,在畅春园便住了几个月,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后,众人从畅春园搬回了紫禁城,回到了那个在靳水月眼中抬头只见巴掌大蓝天的地儿。
十一月十五,是祖父靳辅的忌日,经过靳水月几个月的努力,太后准许靳水月回靳府祭拜祖父,还允许她住上三日,这对于靳水月来说,真是莫大的恩宠了,要知道一开始她求太后时,太后虽然答应了,却要她当日去,当日归。
靳水月知道,不知不觉中,众人都快将她当做宫里的孩子了,她回靳府原本是理所应当的,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
一大早,靳水月便在芸娘伺候下起身了。
坐着软轿到了宫门口,早有内务府的马车在那儿候着了,两个小太监急匆匆迎上来请安。
“奴才给郡君请安,郡君万福。”
“起来吧。”靳水月低声说着,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自己头顶这片天空,远远望过去看不到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紫禁城,可从前要么是去畅春园,要么是去皇子府,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可靳水月的心情却很沉重,倒不是因为还要回来,是因为今儿个是祖父的忌日。
芸娘和花穗、香穗都跟着她回去了,主仆四人都坐在了宽大的马车上。
除了赶车和跟着伺候的小太监,还有四个侍卫保护着一路往靳家去了。
快六年没有回到靳家了,靳水月都快忘记那儿是什么样子了,直到马车慢慢靠近那条她还有些记忆的街道,靳水月的心才激动起来,忍不住四处张望。
“郡君,看是靳府,咱们到家了,到家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在门口呢,还有夫人…。”花穗忍不住指着外头喊了起来,语中十分激动。
靳水月怎会没有瞧见,此刻的她眼中盈盈泛着泪光,六年不见了,大伯父都留有小胡子了,看着倒是有些滑稽,至于大伯母,还是高雅美丽的样子,仿佛没有变过。
她的母亲胡氏站在大伯母身边,正一脸焦急的往街上张望着,直到自己的马车停到了府门口,母亲看到了自己从车窗内探出头来,才确定是自己的马车,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这一片都是达官贵人们住的,平日里各家有客人前来是再正常不过了,未必没有由侍卫护送着,从宫内或者是王府来的人,所以胡氏虽然猜想是自己的女儿来了,却不敢肯定,直到看到了女儿的小脸儿,才激动的小跑上前,马车才刚刚停稳,她就将女儿抱了下来。
“水月,我的乖宝贝,总算回来了,母亲一直看着街面上,颈子都快僵了。”胡氏在靳水月脸上亲了又亲,虽然口水都沾到靳水月脸上了,但靳水月心里却甜丝丝的,刚想说是什么,就见两个比她大的女孩子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胡氏身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胡氏怀里的自己。
“水月,这是你大姐明月,这是你二姐新月。”胡氏舍不得将小女儿放下,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两个女儿的小脸,对靳水月说道。
两个女娃娃,一高一矮,不用胡氏再说,靳水月也知道穿着一身粉蓝衣裙的是大姐靳明月,粉黄色衣裙的是二姐靳新月。
大姐应该有十岁多一点点了,个头都到母亲胡氏耳朵下头了,依稀有少女的纤细柔美之态,一张瓜子脸和胡氏长得有五六分像,眼睛更细长一些,典型的画中古典美人,至于二姐靳新月,大概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样子,也是小脸,但双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露出了甜甜的小酒窝,看着十分可爱。
“大姐,二姐。”大约是被两个姐姐眼里那毫不掩饰的笑容感染了,靳水月乖乖的叫了一声。
“小妹。”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靳新月就深处小手来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蛋,笑嘻嘻道:“果然如母亲所说,是个小胖妞。”
“别乱说,你小时候比小妹胖多了。”靳明月见靳水月小嘴扁了扁,还以为她要哭,立即教训起自己的二妹来。
“哪有,大姐你胡说。”二姐靳新月不依了,摇着大姐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
“两个丫头别闹了,门口太冷,都进去。”胡氏一边说着,一边帮靳水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抱着她就要往府门口走。
天还下着下着小雪,虽然零星点点,但是北风呼啸,依旧冷的人靳水月知道,为了等她,母亲她们一定在外头站了好久了,看两位姐姐小脸冻得通红就知道。
虽然天冷,靳水月心里却暖暖的,眼看着大伯父和大伯母就在跟前了,靳水月招了招肉呼呼的小手,冲着两人露出了自以为最美的笑容:“大伯父,大伯母…。”
不过,她一心只想着见到亲人们时的高兴,却忘记自己离开六年,那时候不过才满百日,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记得他们。
果然,靳水月才喊出口,不仅仅是靳治豫和高氏,就连身边的人都呆住了。
“怎么了?”靳水月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不过还是做出很无辜的样子看着自家母亲,一脸天真道:“是…水月喊错了吗?芸娘说过,我们靳家长得最高最壮的就是大伯父,最美的就是大伯母,难道不是吗?母亲,那他们是谁?”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对了,对了,真是乖孩子,大伯母没有白疼你。”高氏一脸喜气道:“快进府去,眼看着这雪又要下大了。”
“好。”胡氏应了一声,在靳水月脸上又狠狠的亲了一口,才打算抱着女儿进去。
“夫人仔细累着,我抱着水月吧。”站在靳治豫身边的靳治雍凑上前来说道,脸上还带着些许讨好之色。
不用旁人说,靳水月就猜到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便宜父亲,一看他那张放到未来时足以引来小姑娘和大婶们尖叫的帅脸就知道。
因为芸娘和香穗她们几个不止一次在靳水月面前说过,她家父亲是整个京城都排前三的美男子,自然…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可即便如今,她家父亲都帅的冒泡泡,而且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正是魅力四射的时候,怪不得不远处的姨娘季秋梨一双眼睛都要掉到她家父亲身上了。
“不必了。”胡氏冷冷的瞥了靳治雍一眼,抱着女儿就往里走。
靳水月回过头看着她家父亲一脸尴尬的站在那儿,看着倒是有些可怜,不过姨娘季秋梨立即小跑上前,不知道在和父亲说些什么,而父亲见到了她仿佛像看到了瘟疫似得,立即转身急急忙忙往里头走来,追她们母女几个来了,只留下季秋梨站在风雪中发愣。
靳水月见此抿嘴一笑,她家父亲果然是有眼力劲儿的,看样子一心扑在她家美人娘亲身上,对那个姨娘不理不睬的,这样她也放心了,如果母亲和姐姐们过得不好,她倒是真的要担心了。
不过…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个便宜祖母是否还在府中耀武扬威。
靳水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亲人们的脸色来,虽然天气寒冷,脸色看着都有些发白,但一进府中后院的祠堂后,因屋内烧着炭盆,脸色第迅速红润起来了,身子骨瞧着都不错。
今儿个是祖父靳辅的忌日,趁着时辰还早,众人自然要先祭拜一番。
靳水月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从前还在襁褓之中时,祖父也抱着她来过一次,祭拜灵位上的先祖。
放眼望去,祠堂内放着几十个牌位,最下方正中的便是祖父的牌位了,靳水月看到后,眼泪又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从前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只剩下这个牌位在这儿,如何不让她伤心?
即便知道祖父亡故的消息已经几个月了,她心里依旧觉得难受。
众人连忙劝说了她一会,才磕头上香,焚烧纸钱,最后靳水月硬是要单独呆在这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去了。
靳水月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但愿祖父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靳家人平安,保佑她能够在这个时空和和顺顺的过上一辈子。
因是祖父的忌日,所以今儿个午膳上桌的都是斋菜,没有荤腥,一家人围着偏厅最大的桌子坐下。
靳水月家除了父亲母亲,加上她们姐妹三人,一共五口,大伯母生了四个儿子,三个比水月年长,一个比她小一岁,是个堂弟,还有三叔靳治鲁,四叔靳治齐,一大家子十多口坐在一起也不算拥挤。
靳家人在靳水月眼中还是有点点奇怪的,毕竟这是古代,这是封建社会,女子都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且像今儿个这样的场合,虽然是家宴,还得避嫌,应该男女分桌,可靳家人却凑在一起,不在意这个,倒真是奇葩。
不过,靳水月喜欢这样的感觉,加之母亲和两个姐姐都争相给她夹菜,让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从头到尾,靳水月都没有见到便宜祖母白氏,就连她生的三叔和四叔都在,却独独不见她,靳水月还以为白氏已经死了,哪知道才用完了膳,众人正准备各自回自己院子里去,外头便有丫鬟通传,说老夫人到了。
“原来她没死啊。”靳水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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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戏耍便宜祖母
“母亲说人老成精,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她身边的二姐靳新月嘿嘿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姐…真是彪悍啊,虽然不是亲祖母,但在这个时代,“孝”字就是人头上的一座山,若是被人听到…那可就…。
不过,这样的姐姐她喜欢,若是脾气太好太温吞,她就该担心了。
众人皆站起身来,再怎么说进来的人都是靳家如今的最高长辈,即便再不喜欢,也不能落人话柄。
帘子猛的被人掀开了,一股子冷风灌了进来,靳水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伸手挡挡风,大姐靳明月已经轻轻将她拉到了身后,为她遮挡冷风。
感受着姐姐掌心传来的温度,靳水月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亲姐妹的感觉吗?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才会给她的爱护吗?
一时间,靳水月丝毫不觉得冷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姐绝美的侧脸,满心甜滋滋的。
不过,这温馨的感觉很快便被白氏给打断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瞧着我一病就开始欺负秋梨母子,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白氏一甩帘子,快步进来喝道,足可见的她此刻有多生气,要知道白氏平日里时时刻刻都要人伺候着,如今竟然自己亲自掀开帘子,大约是忍不住了。
靳水月忍不住从自家姐姐身后探出头来看白氏,六年不见了,当初还算年轻娇俏的妇人,如今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了,脸蛋儿和身段都臃肿了一些,显得比过去富态了,却因为多出来这点儿肉,看的愈发凶悍刻薄。
由面相观人心,靳水月觉得这个便宜小祖母这几年肯定没有少在靳家折腾,看她这会这气势汹汹瞪着众人的样子就知道了。
“母亲。”靳治鲁和靳治齐兄弟二人立即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想扶着自家母亲,却被白氏甩开了,冲着两个儿子吼道:“你们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废物,给我让开。”
两兄弟见此,涨红了脸,低下头退到了她身后。
靳水月看到此,轻轻摇头。
方才席间看三叔和四叔,两人一个虚岁十三,一个虚岁十一,按照古人的标准,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可以看出他们性子腼腆,不善表达,还有些唯唯诺诺的。
都说父母太过强盛,孩子有时候会学父母的样子,有时候却和父母的性子恰恰相反。
便宜祖母这般凶悍,大概将两个儿子都死死的捏在手心里管着,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当众喝骂,一点儿脸面都不给,还真是让人有些无语。
“我今儿不过是病了,还没有死呢,怎么?一个个都盼着了?不气死我不顺心?”白氏扫了众人一眼,冷笑着说道。
靳水月见大伯母高氏和自家母亲脸上都闪过了怒色,但是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不仅是她们,屋内没有一个人搭腔。
“秋梨,你进来,有我在,我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大冷天的别在外头站着,仔细冻坏了你和孩子。”白氏冲着屋外喊道。
“是。”站在屋外的季秋梨闻言,立即拉着孩子进来了。
靳水月从大姐身后探出头看了过去,只见季秋梨手里牵着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子,看样子应该是比自己小的,回想起自己离开靳府那会,季秋梨有了身孕,这孩子大概就是她生下的吧。
靳水月正想着,就瞧见自己身边的二姐靳新月充着那孩子撇了撇嘴,准过头对她道:“你没见过吧,他是我们的弟弟靳树良,小哭包一个,我不喜欢他,呆会你离他远点,免得他缠着你哭。”
靳水月闻言轻轻点头,又冲那孩子看了两眼,发现他十分怕生,正躲在季秋梨身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都是不安和害怕,长得倒是和她家父亲靳治雍有几分相像。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日里不是都翻天了吗?”白氏步步紧逼,厉声喝道,见还没有搭理她,就连她自个的两个儿子都往后退,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老太爷啊,瞧瞧你这些不肖子孙,你一去了,他们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欺我不是生母,折辱我,只有秋梨对我好,孝敬我,他们却处处为难人家,不是要给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堪吗?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刻都过不下去了,还不如早早撞死在你灵前,随你去了。”
“母亲。”靳治鲁和靳治齐听到自家母亲如此说,都着急了,他们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哪敢不孝顺?瞧母亲说的,他们真是冤枉,如今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靳水月见自家大伯父、大伯母和父亲母亲他们一个个都不言不语,很显然,白氏不是头一次这么折腾了。
大伙显然是不愿搭理,由这便宜祖母折腾,免得事儿闹大,不过她今儿个回来了,可看不下去。
“祖母竟然要去陪祖父,真是伉俪情深,祖父在天之灵怕是高兴坏了,一会我就去灵堂拜祭祖父,告诉祖父这个好消息,想必他老人家也是日盼夜盼的。”靳水月从自家大姐背后站出来,看着白氏,粉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道。
她这番话让屋内众人都愣住了。
胡氏暗叫不好,毕竟她这个便宜婆婆闹腾起来和泼妇差不多,没皮没脸的到处去说他们的坏话,让人看轻他们靳家,他们倒是不在乎,可孩子们还小,不能因此让人看轻,不能因此葬送了他们的未来,所以平日里白氏一折腾起来,他们皆保持沉默,不理不睬,白氏发泄完了,也就算了,但今儿个她家宝贝女儿竟然和她这恶婆婆对上了,还真是让她头疼啊。
“你…你这死丫头,一回来就想气死我?真是不肖子孙。”白氏虽然几年没有见靳水月了,但是家里突然冒出个孩子叫她祖母,不用旁人说,她也知道是靳水月,更何况,靳水月要回府的事儿,她前几日就知晓了,今儿个之所以装病,就是不想去府门口迎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名义上,自己是她的祖母,可直到老头子死,自己还是个正四品的诰命夫人,可是这丫头呢?在宫内混了几年,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郡君了,见了面是不是还要她这个长辈行礼问安?
白氏万万不能受这样的折辱,才不愿去的。
若她知道靳水月尚未下马车就被胡氏抱在了手里,一家长辈和哥哥姐姐们也没有行礼问安,白氏恐怕就后悔自己装病没去了。
“祖母多虑了,孙女在宫中这几年不知道多想念您,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不能空手二来,祖母瞧瞧孙女给您带什么了。”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对身后不远处的芸娘招了招手。
芸娘会意,立即将靳水月早先吩咐好的小盒子给拿了过来。
里头放着两对赤金的如意镯子,是从前生辰的时候,宫里的娘娘们送给靳水月的,她出宫带的礼是特意禀明了太后,太后允许带出来的,否则内造之物,哪里能够带出宫啊。
白氏看着这里头的两对如意镯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靳水月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直偷笑。
回来之前,她特意让人查了靳家的情况,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她就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但是不是特别准确,如今也算了解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