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还是会完成这篇文的罢。
托遗孤新母离人世
望着小厮急步远去的身影,梅玉松了一口气,胃却在此时又翻腾起来。
她快步走到墙角,这次没忍住,吐了半日酸水。她脑子一团混乱,也想不起来今天吃过什么,吃坏肚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胡乱擦了擦嘴,稍微定了定神,就马上赶去了北院。
远远就听到婉蓉在里面喊痛,平常纤细的声音,今日听起来格外凄厉。
陈妈正在床前忙碌,看到梅玉进来,忙说:“姨娘,过来帮一把手!把枕头垫在二奶奶腰下,看能不能稍微止得住血!”
梅玉勉力镇定下来,小心翼翼扶着婉蓉的身侧,让陈妈塞枕头进去。白色的枕头很快也被血染透,垫子换了一层又一层,仍无法止血。床上那个纤弱的女子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大汗淋漓地喘气。
梅玉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坚定的支撑力量,轻声在她耳边说:“二奶奶,坚强点!大夫很快就来了。”
陈妈端来一碗粥,说:“现在就没有力气,等到真正开始生的时候,就不得了了!二奶奶,听老人一句话,你无论如何吃点东西垫肚子。”
婉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点点头。
恰好一碗粥吃完,大夫和接生婆就来了。接生婆一看床上那么多血,吓了一跳:“这怎么弄的?”
大夫见到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避嫌,上前把脉,皱着眉头说:“失血太多了,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梅玉吓得半死,“大夫,我求求您,两个都要保住啊!”
“不…”婉蓉挣扎着抬起头,“保孩子,一定要孩子…”
大夫都没有功夫跟她说话,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开始在产妇身上各大穴位扎针。
陈妈送了热水进来。接生婆清理婉蓉下身。
没有经验的梅玉被赶出去,在房门外胆战心惊地等待。
不久,她听到大夫在屋内说,“这位夫人太瘦小,又不是足月,盆骨没够开,看来要难产了。”
果然折腾一整夜,到了天亮,又从天亮折腾到夜幕降临,婉蓉还是没有生出来,已经昏厥过去三次了。她的喊叫从尖厉到低沉,到嘶哑,再最后变成呻吟。
梅玉一整天只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寸步不离守着,感觉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
当得知婉蓉又一次昏迷,她再也听不下去,跑到祠堂。祠堂的钥匙一直由她保管着。
祠堂院里一如往常的清幽寂静。她点燃了三炷香,虔诚地拜了三拜,把香插到香炉里,然后在蒲团上跪下来。
香案上从高到低,大约有五十多个牌位,全是一代代的赵家大宗宗人,深棕的颜色庄严肃穆。
她闭目诵念,请求祖宗保佑婉蓉和孩子,还有赵文素父子三人。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微风吹过,听到沙沙的响动,像冥冥之中有人低吟。她睁开眼睛,看着最下面的那方牌位,“爱妻兰卿之位”。
“夫人,你在天之灵,看到赵家支离破碎,心里一定很难过。”她说,“我虽一介小女子,但我应承你,一定尽我所有,维护这个家。会有一天,这个家重新完整和乐。”
灯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香案上的经书哗啦啦地翻页。
梅玉淡淡一笑,“你听到了,是么?那就保佑我们吧。”
她重新闭上眼睛,默默诚心祈祷。明明很累,神志却清醒的不得了,似乎连一根针掉下的动静都能觉察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黑夜。梅玉睁开眼睛站起来,望着天空泪流满面。
生了,终于生了。
她快步跑出去。
北院的人进进出出。接生婆抱着襁褓,走出房门。
梅玉激动地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接生婆大声说。
她接过襁褓,看着里面皱巴巴的婴儿,赵家的新生命,悲喜交集。
忽然房里传来陈妈的哭声,“二奶奶,您挺住哇!”
梅玉心里一沉,慌忙走进去。大夫正在收拾药箱,对她沉重地摇了摇头。
床上一片狼藉,婉蓉面白如纸,发丝凌乱,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孩子…”
梅玉连忙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忍着泪水说:“二奶奶,你看,孩子多精神!”
她艰难地转过头,眸中一片温柔水光。那婴儿尚无意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母亲对望。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儿子,手举到半路,就倒了下来。
梅玉握住那只手,痛哭流涕:“二奶奶,您千万要熬过去啊…孩子还没有名字,二少爷也没有看到孩子呢。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婉蓉眼角滑落一串盈盈泪水,费力地咽了咽口水,“…你答应过…照顾孩子…”
“我答应过,但是娘亲才是孩子最重要的人啊!”
“拜…托了…”她挣扎出最后的叮嘱,带着无尽的遗憾和痛惜,慢慢闭上了眼睛,撒手人寰。
她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是留给梅玉的。
梅玉伏在床边,哀哀低泣,“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答应二少爷照顾你的…赵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简白,简白啊…你在哪里…”
哭到天昏地暗,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要把这段日子的沉痛和恐惧哭出来,浑浑沌沌。有人来扶她,她都不肯走。
然后就是办丧事。梅玉自己一个人顶着。事多琐屑,疲惫不堪。
赵家没有来几个亲戚,而婉蓉娘家,更是人影也无。一来,钦差派驻的官兵监守着赵府;二来,谁都不想沾晦气,况且是政治犯,牵连上一丁点儿就麻烦了;三来,倒了势的亲戚,巴结了没甚好处。
只有梅玉一个人守灵堂,穿着纯白色的麻衣,跪在空荡荡的正厅里哭灵。
冷冰冰的棺材在中央躺着,她一边哭一边烧纸钱,心中恨到了极点,也痛到了极点。
小时候,她一想到死人就很害怕,总问娘亲,“将来我为你和爹送终,我一个人多害怕啊…”
可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当死去的是自己至亲的亲人,悲伤和愤怒已经盖过了一切,没有空余来害怕了。
哭得恍恍惚惚间,有个人扶她起来,柔声安慰:“小嫂嫂千万不要累坏了身体。”
她抬头一看,是赵彦清。她福了福,“赵老爷肯屈尊前来,贱妾不胜感激。”
赵彦清看着她柔柔弱弱地行礼,一身缟素,白皙的面庞如一枝梨花带雨,风姿如莲。将她扶到椅子坐好,说:“我白日为简白兄的事情奔波去了,现在才脱身来看看。这丧事你不必担心。我既算鸿飞的族叔,自然不能旁观。头七过后,我来帮二奶奶抬灵枢。”
梅玉吃惊地望着他,感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拜了又拜。
赵彦清扶住她,“小嫂嫂不必如此,我等略尽绵力而已。”
梅玉守完冷冷清清的七天,在赵彦清的帮助下,给婉蓉收殓入棺,叫了几个赵宗人,抬着灵枢到祖坟地下葬。
赵家一个男人都没有,多得赵彦清里里外外张罗,丧事办得还算完满。梅玉看在心里,自是感激不尽。
回到家的时候,等着她的是另一个噩耗。
各个院子门口都有官兵在往外搬东西,糊封条。
原来钦差正式下令,把赵家封了,土地财产也冻结起来,交由官府保管。
正厅里,管家和陈妈、一众下人,拿着包袱行李,看到她回来,期期艾艾地说:“姨娘,府邸封了,我们打算回老家避一阵子,你自己可怎么办好呢?”
梅玉心口一阵剧痛,看到昔日温暖的家彻底破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听到赵彦清在耳边不断唤她。
她觉得自己睡了一顿极其不安稳的觉,梦里都在挣扎。
睁开眼时,看到陈妈老泪纵横的脸,“姨娘啊,你得保重身体,大夫说你有了啊。”
她脑子模模糊糊,“什么有了?”
“你怀了老爷的孩子,整整两个半月了!”
“哦。”她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猛地坐起来,“什么?”
陈妈端过来一碗汤,“你先吃点东西吧。”
她惊得说不出话。这些天太混乱,以至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身体的变化。葵水似乎是很久没来了,也吐了两次酸水。
她摸摸肚子,有些颓然。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陈妈又说:“赵彦清老爷去钦差大人那里求了情,同意我们今晚留在赵府凑合一夜。明日我和紫芙他爹就带孩子走了。赵彦清老爷说,要你暂时搬到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梅玉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傻孩子!屋子都封了,你留着住哪里?你不如听从赵彦清老爷的话,看过一段时间,能不能求大少奶奶把你接走罢。”陈妈语重心长。
“长生怎么办?”她还是不放心。长生是她给赵鸿飞和婉蓉孩子取的小名儿。这段时间,梅玉亲自照料他,没有奶水,就熬米糊一点点喂养。
“赵彦清老爷说一起跟着去无妨。”
梅玉没有办法,亦走投无路。她心里明白得很,陷害赵文素的人,是决心要把赵家毁灭到底的了。剩下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去。
第二天,她匆忙收拾了一点东西,怀抱长生,就上了赵彦清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节写来写去,除了要交待几个信息,就是要迈入一个情节:终于把小白兔送入大灰狼口中了!!!
得美人族叔百推搪
马车在一扇朱门前停下,赵彦清在外面敲了敲车门,“小嫂嫂,请下车。”
梅玉抱着襁褓,有些困难地下了车。候在车边的绿裙子丫环伸出手来,“这位夫人,让小的抱孩子吧。”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紧抱着长生,摇摇头。
赵彦清在旁边笑了,对丫环挥挥手:“没你的事,带路吧。”
他亲自帮她拎着行李,进了门,一路蜿蜒,往南园去。
途经亭台楼阁,无一不装饰精美。虽然赵文素家也算得有钱,花园里四季都是百花繁胜,但赵彦清家看起来竟更奢华一些。
想起自家已然被封,她心头黯然,低下头去不再四顾,跟着赵彦清快步地走,一路竟碰不到几个人。不知是本来这样,还是故意避开。
赵彦清安排给她暂住在一座单独院落的阁楼,叫做“风月阁”。楼内装饰鲜艳非常,花花绿绿的纱帐,鸳鸯戏水的地毯,彩釉花瓶内插着几枝杨柳。从窗外看去,这栋楼阁独立在院中,与其他院落隔开来,很是僻静。
环顾一圈阁楼内的摆设,梅玉压下心头隐隐不安。当她提出要去拜见叔父、叔母和婶婶的是时候,赵彦清愣了愣,遂笑道:“我父母早已登仙,家中那口子身体不好,不太喜欢见客,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你无需忧虑,安顿下来,过几天我带你过去无妨。”
梅玉只好作罢。安顿好行李,赵彦清又陪她说了几句话,她总觉得不自在。这里只有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他这个大男人一点都不避嫌。
“小侄孙儿有名字没有?”
“小名叫长生。”
“长生,长生,好名字!小嫂嫂真是个聪慧的人。只是长生生下来就遭遇家门不幸,怪可怜的,等明天我找个奶妈来照顾它,让小嫂嫂省点心。”
“多谢族叔关心。”
她小心翼翼应答着,心神不宁。风月阁这个名字,听着就不舒服。
“绿萼这小丫头是来伺候小嫂嫂的,守院门的婆子也听差遣。小嫂嫂和侄孙儿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她们拿去。我这里,待小嫂嫂就像自己人。”赵彦清说着,凑近了一点,逗她怀里的长生。
他的呼吸都快喷到她脖子上了,还能听见他深深吸一口气的动静。
梅玉拼命忍住想走开的冲动。小婴儿不知忧愁,咯咯笑得很欢快。
好不容易赵彦清拉完家常,看她一脸发白的样子,体贴地说:“小嫂嫂今天劳顿一日,早点歇息吧。我…明天还来看你。”
梅玉勉强笑了笑,“我不要紧。就是…惦记我家老爷。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族叔,你…”
“我知道了。”赵彦清打断她,似笑非笑,“我天天都去打听他的事呢,小嫂嫂就安心住我这里吧。”
她尽管心焦,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躲开那灼灼的眼神。
晚上喂长生吃过米糊,梅玉早早关紧门,上床休息。
这个风月阁,布置得嫩黄柳绿的,怎么看都不正经。她竭力安慰自己,可能因不适应陌生的环境,才会心神不宁,也许自己多想了。
梅玉把熟睡的长生放在内侧,自己躺在外面,辗转反侧。
枕头不是熟悉的,味道也不是熟悉的。
在漆黑的夜里,她越发想念赵文素,棠宁,赵鸿飞,还有婉蓉。孤身一人,倍觉凄凉。
幸好她还有长生陪在身边,她伸手,把软软的小小的婴儿紧紧搂在怀里,亲亲他粉嫩的小脸蛋,无限安慰。
赵文素被抓去之前,自己还跟他吵架,她后悔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想了很久很久,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搅得心绪纷乱。她觉得,只有去找宋提刑,才能给赵文素洗冤。如果赵彦清不肯,她就自己去京城,走路也要去找宋提刑。
下定决心,她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夜里一片寂静,直到长生的啼哭将她惊醒。她正要起身察看是否有蚊子咬,忽然发现纱帐外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冲向门外。
她惊慌失措地大叫:“是谁?”
借着月光,她隐约看到人影一角绿色的裙钗,“绿萼,是你吗?”
那人影听见,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夫、夫、夫人,是我…”
梅玉披衣服下床,点了灯道:“你三更半夜,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绿萼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刚才发现一只耳环掉了,想来找找…因为是,是家传的,很重要,很重要…我就顾不得三更半夜了…”
梅玉瞥一眼她慌乱的表情,疑心大起,沉默一瞬后“哦”了一声,“那是挺重要的,你继续找吧。我哄好孩子来帮你。”
她转身抱起长生,轻拍它的背,兜兜转转了几圈,又喂了几口水,小婴儿才渐渐安稳下来,重新进入梦乡。
她把它放回床上,回头看绿萼擎着灯,蹲在地上似乎很认真地找。
她走过去,“你耳环什么样子的?我也来帮你。”说着,她快速扫了一眼绿萼的耳朵。灯光虽暗,但依然能看清她没有耳洞。
“呃…耳环,翠玉打的…水滴样,很小很小,很小…”她尴尬地笑道,“算了,深夜打扰夫人休息不好。明日再寻也一样的,我,我先走了。”
梅玉点点,顺着她的话说:“好的,那就明天再寻。”
绿萼听了,连忙走了出去,还没走远呢,就听到她吁了老大一口气。
梅玉吹灭灯火,慢慢坐回床上,已经了无睡意。
那个绿萼,没有耳洞,平常不可能戴耳环。她就算丢了,院子那么大,她只是下午来过房间一趟,怎么肯定在她房里丢了?
退一万步来说,她肯定丢在这间房里,那平常人也不会那么没礼貌,三更半夜摸进别人房里啊。
那她鬼鬼祟祟的目的是什么?偷东西?
她想到这里,立即走到桌旁找自己的包袱。淡淡月光下,可以瞧见包袱半开着口子。她想了又想,也不确定自己睡觉之前,包袱是开还是扎好的。
自己有什么好偷的呢?
包袱里面,仅有她的几套旧衣服,长生的用品,还有…赵文素留给她的一百两银票!
她想偷银子?
梅玉想到这里,担心起来。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环放在身边,真够难受的。
她马上把银票找出来,塞进内衣口袋。翻包袱的时候,她摸到一个硬硬的盒子,那是她偷偷带出来的汉王章。按法律,抄封家产,下人们除了自己的财物,别的东西是不能拿走的。
绿萼不会想偷这个吧?她一个丫鬟,哪里懂得汉王章的宝贵?就是她自己,开头也不过认为那是一块破石头。直到它竟然害得赵文素入狱,她才意识到这东西的宝贵。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乱放好了。她想了想,捧起那方盒子,放到床的里侧,用床单盖好。
做完这些,她躺回床上,紧挨着长生睡下,却错过了困头。摸着那个硬硬的盒子,她想,那个钦差大人,看来是个靠不住的,仅凭在椅子下面找出的什么镏金马骨,就认定他们全家的罪!
可是,那个镏金马骨,到底怎么出现在椅子底下的?
她回忆着,正厅中那张椅子,出事以来,除了家人,就只有周惠父和赵彦清坐过!
周惠父?赵彦清?
她惊得半天脑子空白。
周惠父,神神秘秘知道那么多事情,确有可疑…
而赵彦清…周惠父提醒过要注意赵家亲近的人…
到底是谁?
梅玉再也睡不着,胡乱打个盹,便鸡鸣一片了。
第二日,她想等赵彦清来,好好说一下赵文素的案子。结果到了中午,他也没出现。她发现自己对赵彦清一无所知,事出突然,稀里糊涂就到他家来了。
现下有什么对策?她怔了半日,问绿萼:“你家夫人,住在哪边?赵彦清老爷,有几个孩子?”
绿萼似乎吓了一跳,支吾了半天说:“我家夫人,住在东厢呢。家中有三个少爷,平常在别院住着,很少回来。”
不等她再问,绿萼抢着说:“夫人,您怎么不打扮一下啊?来,这边梳妆台各色上好的胭脂膏,这一匣子的珠钗簪子,都是老爷给您准备的呢。”
梅玉看了看那些东西,摇摇头:“我还在戴孝呢。”
绿萼又是吃了一惊的样子,“…那晚饭后老爷过来,你就穿这么一身见他?”
“有何不妥?”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素服。这个绿萼说话怪怪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时赵彦清走进来,一身紫袍,白面微须,望着她笑说:“小嫂嫂用过午饭了没有?”
梅玉连忙站起来见礼,“谢族叔关照,用过了。”
“那就好。”
绿萼见到老爷进来,行了礼就出去了。
梅玉没留意她,想了想,下定决心问道:“族叔,你对我家老爷的案子,了解多少?”
赵彦清似乎一点都不想谈这个问题,随口道:“鸿飞把他知道的都告诉过我了。小嫂嫂可还住得舒服?”
“族叔,我还知道一些线索。眼下,钦差大人是不分清红皂白的,仅凭一根镏金马骨就定了罪。我想…去京城找贤明昭著的宋提刑官,他一定能帮助我家老爷的。”
赵彦清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小嫂嫂知道什么线索?”
梅玉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赌了这一把,“有人告诉我,其实是一个想得到刘邦汉王章的人,和陈太守勾结起来,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陷害我家老爷。而那个人,我知道怎么样去查他!所以我要找到宋提刑,请他帮助我!”
说完她盯住赵彦清,观察他的表情,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赵彦清的表情霎那间变得十分费解。他垂下眼,沉思良久,“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叫做周惠父的人。”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他忽然笑了起来,“哦,这个人啊,现在吃香得很。他是德高望重的曲老先生收留的弟子,现在帮陈太守做事。现在曲老的孙女和太守的千金都看上了他,他正一个头两个大呢。”
他说这些话,似是无心。
赵彦清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梅玉一时也看不透他到底有没有鬼,只觉得很可疑。听他这样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周惠父不可靠的意思,她更怀疑了。
“小嫂嫂不必着急,钦差大人的定论还没最后下来。等下来了,如果简白兄真的没办法逃过,我们再去找宋提刑,如何?”
梅玉觉察到他总是这样推搪,脑子转了转,下了一记重弹,“族叔,我真的日夜不安。要知道,那方汉王章被我偷带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整天看了三部小说,华丽风格,搞得今天写起来怪怪的,不自觉描写一些很无聊的风景拉花瓶拉。改了好几遍,才硬是扭回自己的路。简明阿那个扼要阿。啊啊啊,下一张终于要到QJ的戏份了,偶好紧张哦。
知真相孤女遭强*暴
梅玉觉察到他总是这样推搪,脑子转了转,下了一记重弹,“族叔,我真的日夜不安。要知道,那方汉王章被我偷带出来了呢。”
“噢…这样啊。你把它放在哪里了?带在身边了?”他问得很自然。殊不知正是他的平静口吻,引起她更深的警惕。任何人听到引发觊觎的宝物,都不会是这副稀松平常的神态吧?
“…嗯。”她点点头。
赵彦清更加不急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顺便也让梅玉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我明白小嫂嫂的心情,只是也急不来。一来,钦差大人还没有定论,我们就急巴巴去找宋提刑,钦差大人面子上怎么过的去?二来,马皤大人是皇上钦派的,在证明真的有冤情之前,宋大人也没有权力插手。第三,马大人是薛大人向皇上奏请,才求来主持公正的,哪能轻易拂了薛大人的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