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不知,可是公孙琴却知,在上一世里,这两个人可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宿敌。而笑娘更是萧月河的一把利器,专门用这毒娘子来捅霍随风的刀子。
现在世事变幻,让她摸不着头绪,可有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那就是霍随风与萧月河依旧关系不睦。
而萧月河到底成了瘸子,也让公孙琴心安了些。毕竟每个人各有命数,萧月河命里就该由此疾,怎么避都避不开。
霍郎既然记得前尘,不知他看到了萧月河时,能否想起笑娘曾经做过的种种不堪?
想到这,公孙琴还真是满怀期待——褚笑娘,无论你这一世给霍郎施了什么蛊,我都要你最后显出原形,露出你歹毒的一面!
就这样,炽焰城的一干人等伸长脖子又等了三日后,霍随风一行人终于走走停停,入了炽焰城境内。
虽然大秦还在国丧期,但是漠北乃边境之地,加上混居了许多外族边民,都是不大守礼的。
除非你是朝廷命官,不然婚丧嫁娶一律不禁。所以街市上还有成亲的队伍,在浩浩荡荡往城外的草甸子上赶。
那里一般会搭建起帐篷,点燃篝火,亲友们围着新人喜帐载歌载舞。笑娘坐在马车里好奇地看着那穿着各色衣袍的迎亲队伍,突然想起洪萍说,此地有听账的习俗,新郎倌若是不行,恐怕要被人耻笑一辈子,顿觉此地民风的彪悍。
她心内暗暗提醒着自己,轮到她的婚礼上,别的还好,这类子民俗当免则免。
不一会,马车行驶到了举行宴席的听水阁前。
门前除了一众仆役和霍岩雷的大儿子霍功和他的夫人外,并无太多人相迎。
算起来,霍岩雷是霍随风的叔公,岂有叔公出门迎子侄的道理?而萧月河作为朝中特使,加之漠北后腿疾复发,是真的不方便,便无什么像样的人来迎接霍随风。
霍随风倒是不在乎这类细枝末节的下马威,只淡淡看着迎过来的堂哥霍功。
霍随风的母亲生子比较晚,所以霍功反而比他大了三岁。只是身在漠北养尊处优,加之牛羊吃得太多,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岁,肚腩已经腆出来了。
霍功从了漠北风俗,在下巴处蓄了胡须,还掺假须、抹头油打了小辫子,一说话,那辫子就一撅一撅的。
他自诩漠北风流的贵公子,穿衣打扮无不精致,可是看到多年未见的堂弟霍随风翻身下马时,心里酸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心仪着父王麾下的那个公孙琴姑娘,想要纳之,可是公孙姑娘不为所动,直言不嫁。
他辗转打听了一番,听闻这位姑娘曾经寄居在郡王府,似乎总是给那霍随风送吃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让她父亲强嫁了出去,这才愤然逃婚的。
如今看到这霍随风,长得竟然这般俊美高大,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移不开眼的从容优雅。他顿时明白,这所谓的不嫁恐怕是看不上别人呢!
而霍功的夫人郑氏看向小叔时,也有些直眼睛,心道外逃的霍家孩子竟是这般的风流人物?这叫霍功心气越发不顺,冷冷咳嗽一声,提醒着夫人的失态。
不过霍功再一想,心里便平衡些了。他娶的郑氏,漠北名流之女,如今成婚三载,年不过十九。
可听闻这霍随风流落中原,为了讨好他的那个义父,竟然娶了个大了五六岁的老姑娘。
也不知那女子是要丑成什么样子,才拖延得那么大了都嫁不出去!一个男人,竟然吃起软饭来,就算长得再昂扬英挺,也非真汉子!
就在霍随风下马后,便举步来到了马车旁,伸手搀扶着马车里的人下车。
只见从马车的绸缎布帘里伸出一只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搭在了霍随风的手臂上,那纤美的手腕上挂着个羊脂玉的镯子,指尖染着深色的丹蔻。
别的不说,单是这手便美极了。接下来众人便看到一位身披白色细貂斗篷的窈窕女子从马车里走出来了。
她云鬓高挽,带了同样用白貂皮制成的宽幅抹额,遮掩了额头和耳朵,又不会压住发髻,一圈细细的绒毛更衬得脸儿小了。再看那眉眼,不光是明媚精致,也不知胭脂水粉是怎么涂抹的,并不见其他妇人那般的刻意,却是水豆腐般娇嫩,两颊散出自然的红晕。
再看她披风里露出的生色的高领子,领口扣的是别致的花扣,一袭长裙行走间,在绣花鞋上泛着小朵的浪花。
这位不光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甚会打扮,品味亦是不俗。
这下子轮到霍功直眼,心里的酸意如刚开凿的井,怎么也止不住了。
难怪霍随风看不上公孙琴,有这等子的倾国美色在前,怎么看能看上一般的庸脂俗粉?
只是……这位惠敏县主真的比霍随风大?看上去怎么年纪还很小的娇嫩样子?
当霍随风携着褚笑娘走来后,久未谋面的堂兄弟之间,是勉强不算失礼的互相问候,而郑氏与笑娘倒是很热情的寒暄起来。
毕竟此番和谈,是漠北占了下风。男人们的脸皮金贵,不好立刻屈尊降纡,但是妇人们便不同的,可以假作不知霍家的恩怨,活络一下气氛。这也是这番宴会,各自携了家眷而来的用意。
而霍功也终于勉强收回了打量笑娘的露骨眼神,请崇正郡王与县主入内一叙。
当笑娘入了大厅后,直眼的汉子便换了人。
萧月河不知自己多少次在梦中梦见伊人倩影。直到今日再见,却发现自己脑海里一直徘徊不去的那个女子,竟然又变得娇媚了许多。

☆、第115章 第 115 章

其实在吴笑笑看来, 是不大懂古人的审美的。为何他们会觉得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才是最美的年华?遥想当年,她的十七八, 是裹着校服, 在操场上晒得吱吱冒油的青涩光景。反而过了二十岁后, 人的五官渐渐张开, 才显出别样的韵味。
而如今,她虽然成了众人眼里的老姑娘, 娘亲总是趁她不备时唉声叹气。可是这样的年岁, 没有时不时受荷尔蒙影响冒出的痘子,也没有怎么也减不下去的婴儿肥, 一切都是夏时花季正好的时候。
她自己可是爱死了现在精心保养,没有熬夜喝酒摧残的肌肤, 所以那水粉胭脂一类,也是自己依了靠谱的方子, 调入玫瑰精油调弄的。所用的材料一切都是纯天然, 最将养皮肤。
她也只需薄施粉黛罢了,加之自己熟练的现代化妆技巧,总是好过涂抹得花花绿绿没轻没重的。
今日又是给霍随风长脸的日子,她自然一改这些日子来的简朴,精心打扮了一番,也难怪萧月河看直了眼,在人前略显失态了。
笑娘也是察觉到了, 可是不好太过刻意地回避, 只能半低头立在霍随风的身旁。
最后还是霍随风站在了笑娘的身前, 高大的身体阻隔了萧月河直愣愣的视线。
而这时霍岩雷倒是阴阳怪气地开口寻霍随风的麻烦了,倒是无意中给萧月河解围了。
“崇正郡王好大的架子,我还以为你这番有恙,十天半个月都赶不归来呢?”霍岩雷坐在主位之上,手里捻着射箭用的玉扳指,挑着眉说道。
而霍随风携着笑娘找了个位置后,看都不看他的叔父一眼,只径直问萧月河:“萧大人,万岁命我前来,我自当奉命人,您有什么替万岁转达的口谕,我自当恭听。”
萧月河笑了笑,昔日沉醉于逗鹰打猎的少年,现如今遭逢一连串的变故,似乎内敛了很多,他倒是随和道:“万岁之意,不忍漠北百姓常年陷于战乱之中,如今便是做个中人,让二位化干戈为玉帛。”
霍岩雷听了,冷哼了一声道:“听到没有,还是万岁英明,心疼百姓疾苦,总不能因为某些人而搅闹得西北百姓不得安生……”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霍随风便打断了他的之言,接着道:“万岁身在高堂,并不知漠北的民情,如今漠北王整日耽于享乐,不顾治下灾民死活,他们在我父王治下时,过的是安居乐业的日子,而如今却是民不聊生,实在是让人心生叹惋……我如此这般,也是解救百姓于水火中。”
这话丝毫不给霍岩雷留有面子,气得他立刻瞪圆了眼,可想到公孙琴事先的吩咐,倒是强忍着气儿道:“既然崇正郡王这么说,便是认可百姓如今过得民不聊生,岂不是更应该早早止了兵戈,让百姓安居乐业?”
叔父说得振振有词,可是那个当侄子的却置若罔闻,又回头跟未婚妻笑道:“你方才不是喊饿,如今到了地方,总算是可以稍事休息,歇息一下了……修竹,将带来的食盒拿来备上。”
霍岩雷再也忍受不得,啪的一声一拍桌子,高喝道:“霍随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拎提着食盒的修竹,正跟寒烟一起往外拿着大小的围碟,听霍岩雷拍桌子,便替主子说道:“我家郡王一早便说了,万岁圣意不可违抗,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有跟贼子说话商量的道理?如今朝中特使在此,正好做个鉴证,我家郡王顾全着忠孝二字,才来到此处,可跟您说不说话,万岁爷可没有吩咐啊!”
霍岩雷都要气乐了。在他的眼里,霍随风还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如今看来虽然打仗骁勇,可心性却还是孩子气,来了炽焰镇,却又不跟他这个当叔父的说话,那和谈还谈个屁?
萧月河也觉得霍随风有些赌气任性了,可是这杀父之仇,还真是不好劝,尤其是此时笑娘在场,就算他有满腹的嘲讽霍随风之言,也要稍显克制,免得落入笑娘眼中,自己却成了因爱生恨,睚眦必报的小人。
毕竟霍家的事,就是个烂泥坑,这差事谁都不爱揽,所以万岁才丢给了他这个闲人。
临行前,他的祖父有交代,少说多看。反正此番万岁不欲漠北做大,分而治之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犯难的该是霍随风才对。
霍随风若听了万岁的吩咐,之前的努力便全打了水漂,更要背负未能替父报仇的非议。而若是不听,则要担负欺君犯上的罪责。
如此一来,必定要受到朝中的罪责,这对于萧家来说是百利无一害。
所以霍随风如今犯孩子气,搞些“我就不跟你说话”的把戏,萧特使也是呵呵一笑,用慈父般的眼光,宽容地看着意气用事的小郡王。
霍岩雷的手下,一早便来到了炽焰镇,这厅堂着实布置了一番,所备的美酒佳肴也无可挑剔。
可惜霍随风并不领情,以自己胃肠近日敏感,吃不惯外物为由,只吃自己带了的食盒子,就连桌子上的餐具也不用。俨然一副生怕霍岩雷下毒的做派。
霍岩雷也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虽然来了,却不过是给远在天边的皇帝一个面子罢了。他压根没有半点和谈的意思。
不过霍岩雷原先也并不指望自己的大侄子能当个顺毛的驴子。
依着公孙琴的献计,只要霍随风肯来,便已经是落入了圈套中。
想到这,霍岩雷倒是渐渐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抬眼瞟了那正慢悠悠饮茶的萧月河几眼。
虽说有些对不住这位千里迢迢赶来的特使,但是如今也只要弄死了他,再嫁祸给霍随风了。
毕竟小郡王如今被迫跟杀父仇人和谈,若是对朝廷心有怨懑,而杀特使泄恨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既然这般,且让霍随风那小儿嚣张,到时候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于是他也不理霍随风的胡搅蛮缠,只一脸长者无奈地抱拳对萧月河道:“让特使见笑了。我大哥过世时,随风还小,受了奸人挑唆,竟然认定是我害了大哥,所以才酿成漠北如今的灾祸。如今特使既然来了,还请从中调和斡旋,解了我们叔侄的误会才好。”
萧月河正眼瞟着霍随风。小郡王正在给笑娘切肉片吃,一整只的腌制蒸熟的羊腿稍微用火烘烤一下,便可以上盘切片来吃了。
霍随风用刀利落地切下一片薄薄的羊腿肉后,沾了盐再裹了薄饼送入到了笑娘的小嘴里。
这样的熟稔,若是在中原,就算是成了亲的夫妻也不会在人前这般的亲昵。可是身在漠北,民风开放,互有情意的男女若不人前表现得亲密些,会叫人疑心两个人的婚事有变。
而笑娘这些日子来,也是受了漠北民风的熏染,加之霍随风就是喜欢在这些小事情上照顾她,于是习惯成自然,裹肉的薄饼递送过来,她便自然而然地张嘴吃了。
不过就算举止有些出格,美人食起东西来,依旧很美,尤其是笑娘吃饭一向专注,再普通的吃食被她咀嚼都似人间美味一般,静静这这么看她吃,萧月河都觉得心中悸动,死寂了许久的心又好似活了一般。
只是现在,她不是他的……萧月河捏了捏手里的杯子,犹自饮下一杯略带苦涩的酒。
就在这临水厅堂里诸位各怀心事的时候。
公孙琴已经站在相邻的高阁之上登高眺望了。
那厅堂四下无遮挡,只有帷幔在风中飞扬,让她能看见霍随风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正替身边的女子夹菜,时不时冲着她微微一笑,就算隔得远些,也能感受到如沐春风。
这样的霍郎是她经历两世都没有看到过的。
公孙琴的上一世,自认为是在跟一个死人争抢。那时,她以为是最哀叹无力的。没想到这一世,倒是遇到个活人对手,却是她最不屑的蛇蝎妇人……
她心内愤恨,更甚于前世。此番她献计,构陷着霍随风,其实也是成全他将来的伟业。如果他恢复了前世记忆,必定知道自己不会蛰伏在大秦之下,迟早要另辟河山,统一漠北,为自己将来逐鹿中原打下基础。
那霍岩雷的构陷,在她的排布下,必定会露出破绽马脚。
到时候,她自会阵前倒戈,揭露了霍岩雷的杀害特使的浪子野心,更让霍随风再没有了顾忌,统一漠北……
想到这,公孙琴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可是转眼再看那百媚千娇的笑娘自是冷笑了几声。
这一世笑娘,也许是际遇改变,并没有露出前世那般歹毒的一面,加之模样着实是好看,也并非残花败柳,霍郎一时被她的皮囊迷惑,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怕现在霍随风也还看在她那继父霍随风的情面上才对她如此宽厚。
虽然心内虽然这般安慰着自己,看着那亭台的一双登对的璧人,还是觉得心内酸楚,眼角滚烫,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那个疑问一直挥之不去——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呢?

☆、第116章 第 116 章

虽然搞不清这一点, 可是公孙琴排布起霍郎的前途,却毫不手软, 很有当家大娘子的风范。
前一世是萧月河与霍岩雷互相勾结, 让霍随风陷入被动。
而今世她稍微布局, 就变成了霍岩雷要杀了萧月河, 妄图构陷霍随风。
虽然霍随风一时会受些委屈,可她会及时站出, 为霍郎正名, 揭露霍岩雷的狼子野心。
这样一来,待真相大白时, 霍随风便可名正言顺一统漠北。
就在这时,笑娘起身, 似乎是要去行个方便,公孙琴紧了紧自己的兜帽, 从高阁下来, 正好不远不近地和笑娘打了个照面。
笑娘看了这略显熟悉的身影抿了抿嘴,然后便调转目光离去了。
于是第一场宴席,在霍随风的刻意冷落下不欢而散。
而特使大人的死期便被排布上了日程。
不过特使并不知霍岩雷竟然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头上,他此来除了肩负朝廷的重任外,还有萧家自己的小算盘。
当初他萧家的子弟兵有泰半被划归到了霍随风的名下。可是这些旧部跟从萧家多年,自然有一分情谊。他此番也要秘密联络这些人,许以锦绣前程, 假以时日, 再收回划拨出去的兵权。
所以这炽焰镇中午炽烈火热, 到了入夜气温骤降,也依旧是暗流涌动,热闹得很。
萧月河偷偷从营地潜出,与旧部密探了一番后,并不想急着回去睡。反正他在那营帐里安排下了替身在对灯秉烛夜读,别人都以为他还在,他倒是可以安静地在月下走一走,不必介怀别人打量他有疾的双腿,只拄着拐在夜色里走近崇正郡王宿营的行帐。
此时他离那营地甚远,可总觉得在空气中能嗅闻到一缕伊人特有的清香。
这么伫立河边,凝神细嗅,却发现味道愈加浓了。他抬眼一看,朝思暮想的人,不就带着几个侍女走在河堤之上吗?
笑娘晚上并没吃太多,不过还是想散步一下再睡。此时身在炽焰城,也不适宜走得太远,就在营地边的河旁走一走,不过她的心情,却并非如月下河面一般平静。
白日里,她行方便时,无意中瞟见了立在不远处高阁的那个女子,虽则她带着遮帽,可是笑娘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位应该是公孙姑娘,她身后的侍卫穿着的都是漠北大营的军服。
微微错愕之余,笑娘一下子便明白了,原来这位公孙琴竟然投奔到了霍岩雷的麾下。
若是这般的话,倒也能解释清楚,漠北的军队为何如打鸡血一般突然战力勃发了。
这位公孙琴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替霍随风做卧底了,不然她又为何写信给霍随风?
总之笑娘的心境,又因为公孙琴而变得有些纷乱。于是干脆走一走,静一静心性。
谁想到,却遭遇到了偷溜到此处惆怅的萧月河。
护卫笑娘的侍卫看到前方有人影,便立刻出声问:“何人在那鬼鬼祟祟?”
萧月河站定了朗声道:“怎么,这河边也成了崇正郡王的领地,不许旁人随意走动了?”
笑娘听声音听清来者是萧月河,自然是转身欲走。
可是萧月河却觉得应该趁着这机会,解释了误会才好:“褚小姐,关于你的私隐……并非在下宣扬出去,还望小姐莫要误会了在下,避如蛇蝎。”
笑娘知道,他说的是关于京城里自己和娘亲的身世被宣扬开来,成为攻击她继父褚慎的事情。
不过萧月河虽然说得真诚,可据她知,这话的确是从萧家的女眷那里传扬开来的。所以她言语清冷道:“这也并非造谣,我出身低微是不争的事实,萧世子也不必特意来解释。”
她说得潇洒,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不堪身世太过放在眼中,萧月河也知道,这位姑娘并非如一般闺阁小姐那般畏惧人言。
她可是个为了救父亲,敢闯入花柳巷子的奇女子。也许世间有比笑娘更貌美好看的女子,可是却无如她一般的洒脱大气。
萧月河思念她日久有些入魔,如今听了她冰冷疏离的话,只双拳紧紧捏了一下道:“小姐当知,虽然你我的父辈在朝中政见不一,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小姐你的清誉……一切只怪造化弄人,若是我当初去出家提亲,迎娶你为正妻,也许你我如今大不相同……”
“萧世子这话说得怪有意思的,就好像你若提亲,褚将军便一定会答应了。”
就在这当口,霍随风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原来霍随风在营帐议事后,听说笑娘在河边散步,特来找寻,恰好听到了萧月河怅惘的感叹。
萧月河觉得霍随风有一点倒是跟小时一样,跟着褚家姐姐就跟甩不掉的鼻涕虫般,竟然不一会的功夫又跟来了。
想到这里,又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冷笑着道:“我当时若提,最起码轮不到郡王您来捡漏。”
霍随风倒是淡淡一笑,特意脱下自己披风给笑娘围上,来替她拢了拢发鬓道:“所以萧大人着实不用感慨,这姻缘天注定,笑娘注定是我霍家的媳妇,别人就是再眼热,也是无济于事。”
萧月河懒得看他小人猖狂的样子,转身正欲走。可是一抬眼,他宿营的方向竟然是火光冲天。
远处传来喊杀的声音。
萧月河一蹙眉,正要回去,霍随风却道:“萧大人且慢,你现在一人独行恐怕不妥,让我的侍卫护送着你,而且朝中使臣营地似乎遇袭,大人不可以身冒险。”
说着他一挥手,便将身边的侍卫调拨了过去。
可萧月河却瞟了他一眼道:“这把火倒是蹊跷,只是此地敢放胆去烧大秦特使营寨的,恐怕没有几个吧?”
霍随风道:“的确是没有几个,可是萧大人也要知,此地胆大包天,杀父兄谋私利之人,绝不是我,你可以换上侍卫的衣服,和我一同前去,这样便不虞被人发现了。”
萧月河皱了皱眉,若是装扮成侍卫,一旦霍随风起了歹心,自己便是羊入虎口。自己前去固然有被刺的风险,但和自己的侍卫汇合后便安全了许多。
笑娘心内一直担心着霍随风被人陷害之时,此时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心里也略微开悟,明白了些什么,看萧月河犹豫,便说道:“王爷放心,您同郡王为陛下效力,皆是肱股之臣。您该相信郡王的为人。”
萧月河沉思片刻,说道:“我自然信得过褚小姐。”说罢,便换上了侍卫的衣服。
霍随风没有计较萧月河话语里只信褚笑娘的意思,吩咐笑娘回营等待后,只带了自己的侍卫前往失火的营地。
此时营帐的火已经被扑灭,从里面抬出了一具烧得有些面皮发黑的尸体。
闻讯赶来的霍岩雷正在跳脚,看霍随风来,指着几个穿着三郡兵服,据说是刺客的尸体道:“霍随风,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不满万岁让你议和,也不该如此行事,竟然派人刺杀了特使,你这是想要造反啊!来人,给我拿下这厮!”
霍随风此番前来,带着的侍卫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岂会让人近了郡王的身?一个个也是亮出了刀剑。
而这时,霍岩雷立刻不失时机地对护送朝中特使前来的李将军道:“李将军,如今这情形您也看到,有本王在,绝不会叫将军受到迫害,你速速回朝,向万岁禀明此间的事情,至于这里,皆由我来应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