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清晰的疼痛折磨的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可就在他疼得快昏死的时候,太医出现,及时给他诊治。
初时他还以为是太子感念,才派人来医治。而今日听了太医之言,才知太医能够及时出现,乃是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姑娘,在最危急的时候,到处奔波,拿了女儿家最珍贵的名节去拼争来让他活命的机会……
褚慎想骂笑娘糊涂,想狠狠打她一下,让她记得疼,可是到头来,却因为她的那句“有再嫁而无再生”,先落下了昂扬男儿的眼泪。
褚慎作为磊落的男儿,原本也是不是太看重礼教。要不然他也不会娶一个戏子出身的外室为妻。
如今听了笑娘对自己拳拳孝道之心,除了深深的感动外,倒是不再将担忧盛家悔婚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要有他在,女儿笑娘便衣食无忧,天下的好男儿多了去了,笑娘想嫁哪个就哪个。他就算倾其所有,也要给女儿争取一份好姻缘。
不过褚家父女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
笑娘私闯胭粉巷子的事情,没有半点风声宣泄出去。
而盛家刘氏听闻了褚慎为了救太子受伤的消息后,也带了补品瓜果,领着儿女前来探望。
刘氏眼看着笑娘操持着家里家外,皆是井井有条,而且因为褚慎受伤的缘故,那店铺生意对账一类,也是由着笑娘核对,心内真是暗暗诧异:褚慎竟然放心叫个继女掌管家事?
另外,从准婆婆的角度看,心里倒是暗暗点头,儿子将来娶了这样能干的妇人,倒是不用愁家业不振!
褚慎又是天生的贵人命,如今救下太子,听闻朝廷里马上就要颁发嘉奖,她来探病的这段时间里,褚慎军中的同袍和上级也是来往不断,便是隐隐又再高升一层的架势。
刘氏如今倒是对这门亲事越发的满意,觉得儿子的眼光不错,倒是找到了隐藏在糙石中的瑰宝一枚。
因为家中事务甚多,笑娘和乔伊这几日都歇了交际,不曾去各种茶宴露脸。
不过诸位结交的小姐们,倒是纷纷写信传话,宽慰小友,传达情谊。
叫笑娘意外的是,那萧家的千金萧月柔居然也给她写了信,只是那信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略显潇洒的字体,一看就不是女儿家的。
萧世子假托了妹妹的名义,给笑娘写了这封信,大概的意思以邀功为主。
只说自己将胭粉巷子里见过笑娘的那几位粉头安置到了外省。小厮更是被耳提面命,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还请褚家大小姐安心则个。有他在,绝不叫小姐的名声受了玷污云云。
总之,若是看书信内容,这是个磊落坦诚的君子。
可是想到他做好事非要留下姓名,还假借着妹妹的名义,给一个有了婚约的女子写信的行径,又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第42章 第 42 章

当然这不正经的书信, 半个渣都不能留。
笑娘看完后, 想了想便将书信放在灯烛上烧得干干净净。然后便当此事过眼烟云,也并无回信表示感谢世子爷一类的举动。
笑娘觉得既然世子爷这般表示, 便是决定暂时走一走好人路线。应该不至于临时反悔,再揪了她小辫子一类的。
毕竟她的好心提醒, 也让他萧家摆脱了谋害国储的嫌疑。
和原著中一样, 谋害太子的事情, 最后便是半和稀泥,不了了之了。
虽然元凶为二皇子,可是这位皇子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芊惠贵妇所生。
这位芊惠贵妃其实是圣上的表妹,是老太后的嫡亲侄女。万岁爷与这位表妹是青梅竹马, 那种两小无猜的感情, 岂是旁人能及?
而芊惠贵妃又因为在二皇子年幼的时候, 生病而死, 万岁痛失所爱, 对二皇子也是颇多爱宠。
只是这爱宠虽多,二皇子却并非王储,时日久了,心内生出愤懑之情,加之又有先皇后的母族暗中支持,越发有恃无恐。
所以就算事后查出元凶, 万岁爷也不打算声张, 只是背后痛斥了二皇子的乖戾荒唐, 将他远远打发到了风景宜人的滇西去做王爷了。
处理完王室的一地鸡毛, 万岁爷也终于空闲下来,褒奖一下救助国储的功臣了。
他那边轻放了二儿子,大儿子却还委屈着呢!为了体现慈父的仁爱,不可轻慢了国储的救命恩人。
万岁在封赏前询问过卓将军,关于这个校尉的品行,善于做人的卓将军自觉褚慎乃是被他慧眼识英才一路保举上来的,自然是算得他的嫡系,自然是大大夸赞了一番。
万岁听说此人武艺高强,为人忠信,且领兵有方后,朱笔一挥,擢升褚慎为御林军殿前副都指挥使,食四品俸禄,赏赐城东甲子胡同宅院一座。至于其他林林种种的恩赏不足一一细说。
当圣旨下达的那一天,卓将军一早就派人给褚家送了信,还派去了懂礼的管事指点着褚家的婆子洒扫院子,又教了褚慎二人规矩,还要提早备下犒赏宫人的封包。
刚能下地的褚慎,在胡氏的搀扶下跪在铺设的红毯上接旨。从此褚校尉便一路扶摇,成了殿前副都指挥使。
一时间,军中前来祝贺的同僚又是如流水一般,从早到晚不断。褚慎便是半卧床榻,接受着同袍大小之情,不可厚此薄彼,叫人觉得他一朝升天,便不念旧友了。
因为万岁赏赐了新的宅院,待得褚慎的伤养得半好时,倒没有急着上任,而是带着胡氏和两个女儿去宅院逛了逛。
跟他先前买下的闹市里的小宅不同。这城东甲子胡同是朝中大员的聚居之地,环境清幽不说,非一般外省的官员能落脚的。
算起来,褚慎也算是这胡同里官职最低的了。奈何他顶得是救国储有功的名头,是以万岁亲赏,应当应分。
只是这深宅大院可比褚家在乡野时的还要大。从宅门到游廊,再至庭院正房,还有一个带着亭台楼阁的后花园子,看得胡氏眼睛发直,脚儿有些发软。
褚慎转了一圈,发现家里只董婆子和寒烟两个下人是远远不够了。光是负责洒扫院子,修剪花枝儿的仆役,就要排出四五个了。
所以除了看看各处宅院需要改建增补之处外,最要紧的就是要找人牙子选买些仆役使女回来,才能将整个宅院调配起了。
胡氏虽然厨下针线都是一把好手,可是对于掌家理财,梳理仆役的事情,实在是抓得没有头绪。
褚慎如今也管不得庶务,虽然养伤暂时赋闲在家,可光是人情往来,就够他应酬的了。
他也知道胡氏不擅长这些,便跟她说,笑娘也快要嫁人了,这些个庶务交给她料理正可练一练掌家的能力。晟哥儿还小,她照顾好孩子便可了。
胡氏闻听此言,猛松了一口气,只将宅院库房的钥匙一并交给了笑娘,她只管每日三餐给夫君和女儿炖煮补汤就是了。
说实在的,这一摊子事儿若是真落到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真够喝一壶的。
可是笑娘是吴笑笑,身为经济公司的大老板,其实就是大小明星的总管老妈子。其实说到底,都是人事管理的那一套。
虽然笑娘对古代深宅大院的事务不通,却好在褚宅时刚刚立府,并无什么旧朝的元老一类的老仆盘踞作怪,她只是做好人事部的工作,选拔适合的仆役,召入府中再慢慢查看便好了。
卓将军府上倒是推荐了几个卓夫人用着好的老人。可是笑娘却趁着卓红珊小姐过来透话的功夫,只说老家有远亲要来投奔,怕是要给他们留下些位置,便婉言谢绝了卓府的好意。
如今爹爹乃御前的指挥使,官职不大,位置却极为重要。将来恐怕要探听爹爹口风,侧面打听国家大事的不在少数,这时候不防范些,以后便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
是以别人官家府中的仆人,她不用。那些在侯门府宅里油滑惯了,被转了几手出来的,她也不用。
待得人牙子带人入府,给褚家大姑娘相看了一圈后,对于这个小姑娘的精明镇定,也是颇有些印象。
官家的人牙可不同于市井拐卖孩童父女的人贩子。那可都是带着衙门文书,选买的奴仆都要梳理清楚出身来历的。一般人若是这些官家人牙的手里选买奴仆,还要看看够不够品阶位分呢!
他们经常出入王侯之家,一来二去,褚家大小姐掌家的消息倒是渐渐传扬开来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褚慎一路高走,连他家当初被随风捡来的看门狗看上去,血统都名贵了许多,压根看不出曾经流落街头的痕迹。
如今,巴结着褚家的人大有人在,哪里还管得哪个是褚慎的亲闺女,哪个又是继女啊!
刘氏如今可是在京城里有脸面了。
虽然儿子还未出仕,可是谁都知道,她未来的儿媳妇可是御前副指挥使的千金。
而且为人能干,在娘家掌管着那么的府宅子。可见人品甚好,才得了父母的重视。刘家是褚家的姻亲,儿子又是个能读书的,以后的前程准错不了。
一来二去,连盛轩妹妹盛妍雪的婚事都水涨船高,原先看中的,刘氏也反悔了,觉得女儿还可以再高嫁些许。
不过儿子的婚事却要抓紧了。这些日子,刘氏可听到不少的风传,说是那笑娘被许多侯门夫人夸赞,直说这位姑娘的婚事定早了。
刘氏可不想煮熟的肥鸭子跑了。就算儿子还没有省试,可是笑娘早些嫁过来,也正好伺候盛轩的起居饮食。只是到时候不准他们夫妻圆房,免得盛轩分心就是了……
这么打定了主意,刘氏只待褚慎伤好,褚家搬迁完毕就提迎亲的事情。
而等笑娘将府里的人事梳理清楚,内院管事和外院管事职责明晰起来时,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爹爹褚慎的伤势好了大半,虽然不可骑马射箭,但是也能去宫中交接差事,熟悉下同僚部下了。
申阳郡主家倒是会选时候,眼看着胡氏清闲了下来,便邀了她带着两位女儿来参加茶会。
虽然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但正是梅开得正好的时候。
是以此番茶会的主题便是插梅映趣。因为恰逢外省的官员进京述职,也来了不少外省的官眷,一时间有不少脸儿生的夫人小姐。
笑娘的插花一道,在经历了几次茶会,又加之卓红珊小姐的捧场,已经芳名在外。
现在看褚家的管事姑娘总算清闲出来见人了,申阳郡主便笑着邀约笑娘来插梅开局。
笑娘倒也没有退却,只问郡主府的厨下可有腌肉的热汤?
等派去人问了说有后,她便邀了一盆,撇去了上面的浮油后,用漏斗倒入花瓶里,再命仆役端到廊下,不一会,那肉汤凝结冻在端入窝内。
笑娘便就着凝结的白油将梅枝插入进去。
她在现代便学过西式插花,而回到古代后,又受了中式插花的熏陶,倒是中西合璧,疏密有致,梅枝延展,便有种说不出的孤高韵味。
而代替花泥的凝油雪白,其中的盐分既有封住插枝创口延缓**之效,再放上几枚扁石,又有了踏雪寻梅的意境。
申阳郡一向喜爱插花,她看了笑娘玉手调弄的这瓶,顿时喜欢得不得了,只说:“快!谁也莫跟我抢,将这瓶放在我书房的案几上,看着就叫人心里舒坦,我描画累了,抬头看一眼,倒是可以歇一歇元神。”
就在这时,一旁的萧月柔倒是轻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当年端王府的王妃用剩下的把戏,虽则意境好了些,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今日的宾客里,可是卧虎藏龙,尚有高手呢,母亲你可莫早早点了状元,错过了璞玉啊!”
申阳郡主知道自家女儿心高气傲的性子,只笑了笑问:“哦,还有哪位是高手,何不来展示一番?”
萧月柔指了指一直安静坐在她身边的一位小姑娘,道:“这位莫迎岚小姐,乃是淮山知府的侄女,也是我结交的一位小友,她的插花技艺也甚有意境呢……”
听闻这话时,胡氏手里的茶盏盖子一个没有捧住,发出咔嚓的一声。
笑娘正坐回到胡氏身边,伸手便将那茶盖子接住,并将胡氏的茶盏也接了过来。
难怪胡氏失态,这位莫迎岚小姐比笑娘大了一岁,也是笑娘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的父亲,就是淮山莫家的二爷莫致闻。


☆、第43章 第 43 章

按理说, 此番救下太子的是褚慎,并非莫家大夫人的小舅子。莫家就应该好好地呆在淮山,并不应该出现在京城里啊!
可是这位莫迎岚却还是出现了, 而且如原著一般, 成为了萧月柔的闺中好友。
笑娘再次感受到了原作引力的巨大作用。而莫迎岚的出现, 直接威胁到的便是胡氏和她的出身可能会暴露人前。
笑娘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 因为胡氏和她见不得光的缘故, 莫家的女眷们都不曾见过她们。
是以莫迎岚此时也认不出胡氏和她这个异母妹妹。
想到这, 笑娘默默拍了一下胡氏的手臂,示意她镇定下来。
接下来,那位莫小姐便开始插起个兰花的花盘。
说实在的,莫家是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教育着两房这几个女儿的, 莫迎岚学的也的确有些真才实学, 她对切口的处理,还有意境的调配都很有些建树。
不过若是说比笑娘强过许多,那倒是不至于。很明显方才萧月柔的言语里,有偏颇着这位莫小姐之意。
是以申阳郡主对着个外省官员的家眷, 也是秉承着适度的疏离态度, 仅是微笑夸赞了一番。
而萧小姐却道:“我的兄长最喜兰花, 这一盆便被我借花献佛,送给我的兄长便好了。”
她这话说得, 其实有些冒失, 毕竟是莫小姐亲手插设之物, 怎么好贸贸然赠给外男?
可是莫迎岚带着些娇羞的微笑, 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在这时,世子爷萧月河大步流星地从花厅外走了进来。
众位小姐们纷纷起身向世子爷见礼。萧月河见过母亲后,随便挥了挥袖子,示意着众位小姐安坐。
萧月柔似乎有心给小友争脸,便指了指已经插好的兰花问道:“哥哥,你看这盆花插得如何?”
萧月河懒洋洋地看着,开口道:“那兰花本是清幽之物,偏用名贵的越窑瓷器盛装,稍显刻意,失了清高……倒是那梅插得不错,虽不知插花者何人,却一定是个矜持又清高之人,只是虽是美矣,却不大容易亲近,这般孤挂枝头,只怕会错过花期,与真正惜它之人擦肩错过……”
笑娘方才回头之际,一早就看见了有黑影站在窗外的竹林旁了。这位世子爷不知道偷窥多久了,现在钻出来胡说八道。
他点评那梅,分明是说给她听呢。大概的意思便是“姑娘你太不识好歹,我好心替你圆场维护了名声,你却连个谢字都不传达一下,你懂不懂真正欣赏你之人是谁啊?”
由此可以看出大反派就算没有摔断腿,也是个天然的搅屎棍子,看见窟窿就要搅一搅,从来不是个怕麻烦的!
不过那位莫小姐听了,显然上了心,只略显难过的轻咬嘴唇。
萧月柔恼着兄长的品味,便扬声道:“哥哥,这你就不知了。越窑的瓷器配兰花乃是最清雅的,此乃莫小姐的大作,我方才与她说定,将这盆插花要来送给兄长您呢。”
萧月河却站起身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既然不配做个懂花之人,何苦来的附庸风雅,这盆花,还是留给妹妹你吧。”
说完,萧世子来去一阵风,就这么的甩着宽袖潇洒离去了。
莫小姐闹了个没脸儿,也不知是什么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没有当场哭出来。
卓红珊却是个善于圆场的,只笑着道,坐在花厅里太久,腿都麻了,却要走动走动。于是大家可以顺理成章散去,免得围坐的尴尬。
插花之后,便是众家小姐们三三两两的饮茶时光。
胡氏陪着申阳郡主去前厅饮茶。而卓红珊则挽着笑娘的手,跟着三五个手帕交一起在花园的暖阁里凑趣饮茶。
因为莫迎岚方才在世子爷那碰得一脸的没趣,众位小姐的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她来进行。
卓红珊倒是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萧月柔为何结识这位小友的过程。笑着道:“那位莫小姐的伯父入京述职,她也是跟着亲眷一同来探亲,恰逢箫小姐在京城外的香山礼佛,吃素斋时,正是这位莫小姐主持的斋局。二位小姐倒是一见如故呢。”
卓红珊说得含蓄,可是笑娘却听出来了。一个外省的小姐能京城的寺庙里主持素斋,又能被郡主府的小姐吃到,若不是刻意安排的,只怕谁都不信。
在原书中,莫致闻因为没有大哥做官的本事,就另辟蹊径,将自己的小女儿莫迎岚送入京城暂住,最后几经辗转入了端王府给老端王为贵妾。
如此一朝,便是攀附了权贵,鸡犬升天。
可是现如今,有比老端王更合适的人选,便是申阳郡主的世子爷。
他这一世没有残疾,自然前途无量。应该是申阳郡主要给儿子纳贵妾的事情传扬出去,被善于专营的知晓了,便一朝安排上了,来试一试水吧。
也不知向来喜好渔猎女色的世子爷会不会让她的异母姐姐如愿呢?
而其他的小姐们听了,却也猜出了一二,有那说话不留情面地,便径直道:“到底是个外省没有见识的,为了嫁入京中,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这位莫小姐的眼光倒是高啊,竟是一眼便相中了世子府……敢情儿是不知世子爷未来准岳母的厉害吧……”
卓红珊见那小姐说得没边,立刻阻拦道:“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散碎闲话,我怎么不知世子爷定亲的消息,这么香的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位小姐也自知失语,便是笑着转移话题道:“褚小姐,听说你的好日子近了,只是你要不要跟你的父亲说一说,女儿家的婚姻大事,可匆忙不得,如今你父亲高升,同僚里可有好些正当时的儿郎呢,前些日子,我在户部任职的姨父还替他的儿子跟我打听你呢,一听说你定亲了,只说可惜,还怪你父亲给你订得太早呢!”
笑娘笑了笑,没有接话。她向来不是一山望着一山高的人,而且对于未来伴侣的理解也不同于在座的诸位小姐。
侯门深深,她能掌管庶务,却无掌管大小通房妻妾的本事。所以那些贵族子弟,她敬谢不敏。
从申阳郡主府出来回到府宅后,胡氏再也绷不住神儿,只拉着笑娘的手,小声问:“女儿,怎么办?莫家人也上京了。”
笑娘倒是镇定道:“娘,您如今是御前副指挥使的夫人,我也姓褚,不姓莫。莫家人爱去哪边去哪,跟你我有何相干?”
胡氏又道:“可如果那莫致闻的夫人走漏了风声,说出你我的出身,到时候你爹爹如何在朝中做官,你我岂不是给他抹黑?”
笑娘用巾帕子替胡氏擦拭掉满面的泪水,柔声道:“爹爹的为人你还不知?那是顶天磊落的大丈夫,他既然知道娘亲的底细,若是有嫌弃顾忌,是绝不会娶的。既然娶了,便也不会在乎旁人的说辞。至于那莫家,当初不肯让娘和我入门,便是因为我们见不得光,躲避都来不及呢,如今就算认出你我来,怎么还会扯上关系?莫家的大爷在仕途上要好好前行呢,莫家的老太爷可不容许这等子丑闻传出去。”
听了笑娘的分析,胡氏心内略略安稳了些。到了晚上时,她又说给丈夫褚慎听。
结果褚慎的反应跟笑娘说得一般,只满不在乎道:“当初我已经跟墨家老太爷讲得清楚,你们母女二人从此跟莫家无关,老太爷也应下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胡氏心里并不安稳,结果没过两天,她又开始呕了起来,来给褚慎复诊的老太医切脉之后,恭贺胡氏添喜。
于是胡氏便趁着有孕,就此谢绝了一切茶宴酒会,只在家里静心养胎。
而笑娘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盛轩虽然在书院苦读,可是等到休沐时,也会主动拜未来的岳丈大人,跟褚慎一起下一会棋。
不过这些都是幌子,褚慎当然知道未来女婿的心思,无非是想逮个机会见一见笑娘罢了。
是以他也要做个识趣的岳父,体察贤婿的心思。每次下棋时,他都会将两个女儿叫来。
乔伊负责看棋盘替父亲支招。而笑娘则在一旁默默备好茶具,配着熏香袅袅,为翁婿二人泡上一壶香醇的茶。
递杯子蓄水的功夫,倒是可以偶尔四目相对,又快速闪开。
这么来回几次,笑娘都被青年的羞涩感染了,觉得总爱脸红的盛轩公子有些秀色可餐。竟然对未恋爱,先成婚的包办婚姻产生了些许的期待。
在现代时,吴笑笑的结婚过程堪称省时高效。因为隐婚的缘故,两个人不过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便宣告一切搞定,甚至连新家的装修布置,也一并是交由自己的助力安排的。
而在古代,女儿家的成礼过程可马虎不得。枕头背面的鸳鸯绣花,皆要自己动手完成。
当两家定好了日子后,笑娘也跟谢绝了大小茶宴,只能夜以继日地跟布面针眼奋战。
乔伊看笑娘绣得辛苦,倒是难得姐妹情深,帮着绣好了一对枕头。
这日,姐妹俩正专心绣着枕头面,突然一大包的橘子糖被人从窗外扔了进来。
乔伊正好被砸到了脑袋,只懊丧地将脖儿伸出窗外,大声质问是何人。


☆、第44章 第 44 章

待她伸出脖儿定睛一看, 窗下立着个高瘦的少年, 玄衣束发,眉毛浓黑, 目若寒星。
乔伊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审美的情趣,先是觉得这少年长得真好看,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随风!”
笑娘听见她的叫声也探出脖子去看, 少年已经大步流星地直走了进来, 目光炯炯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