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褚慎,一遭了结公事,便要返回京城去了。只是这次他不能带走自己的一家老小。
随风马上也要考试,若是搬家分了心神便不好了,总要等他考完再议。
而且他先前受伤,也未来得及张罗京城的房舍住处,总要等他将一切安排妥当了,才让一家子搬过去才稳妥。
所以他与家呆了三日后,叮嘱了家中的大小事务,便随车队返回京城去了。
而盛轩与母亲熬斗甚久后,终于熬得母亲改口了。
刘氏觉得儿子是上天派下来克他的,这么执拗下去,乡试也不用考了,只能服软同意。
可刘氏说得好,若要她去提亲,也要看盛轩自己是否争气,若是不能考中,依着褚慎如今的情景,也是不会答应将继女嫁给个乡野小吏的儿子。
盛轩见母亲终于点头,倒是松了一口气,人生有了奋斗的目标,便不舍昼夜,只重新捡拾起书本,入书塾苦读。
而刘氏这边又让女儿妍雪写帖子,立了诗社茶会,邀约的众家千金中,褚家二位小姐赫然在列。
刘氏是个要脸面的,就算儿子真的考中,要去褚家说亲,也得有些铺垫,这事先拉拉关系,探一探褚家大小姐的意思,总还是要有的。
如此想罢,就少不得拿了女儿妍雪做筏子,邀约一下褚家的两位小姐。
笑娘接了帖子,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去。可是乔伊却是个心野的,眼看着大雪封门甚久,好不容易雪意消融,又有了这么有趣的茶会,若不出去玩玩,岂不是要将人逼疯?
☆、第30章 第 30 章
所以听闻姐姐不想去, 胡氏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去时, 乔伊便磨上了笑娘,誓要将继姐逼疯。
最后胡氏都看不得她闹下去, 便试探问女儿笑娘:“既然乔伊想去,你们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笑娘心知盛轩正在自家学堂跟随风读书, 就算她赴了茶会也见不到盛家公子。
既然人家伸出了橄榄枝, 倒也没有必要生硬拒绝, 毕竟将来自己一家要搬往京城里去的,以后也就没有太多的牵扯了。
于是,就在乔伊差点要满地打滚的时候,笑娘终于松口同意了。
乔伊欣喜若狂, 立刻翻箱子看还有哪件新裙子未曾见人, 然后便要胡氏给她抹桂花油膏, 梳头插钗去了。
若是先前笑娘还没有自己成了官家小姐的自觉, 此番茶会的气氛, 倒是时时刻刻提醒了她,因为继父给力,自己已经是鸟枪换炮了。
论理,她先前也参加了几次茶会,虽然小姐们待她和妹妹态度友好,但褚家两朵花绝非茶会的焦点人物。
若是不爱交际, 只需要寻个清冷之处, 就能安静地吃吃喝喝, 度过诗社茶会一类的时光。
可是这次, 笑娘发现这样的清净似乎难觅了。不知为何一众小姐们总是围着她和乔伊,言语间也多是溢美之词。
就连乔伊今日用朵紫红的头花搭配粉裙,都有人夸赞颜色雅致,看着人心里舒坦……
不过细想,也是有情可原,在这小乡里难得能出个京官。虽然胡骑校尉在京城里,真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在这里,便是八府巡按一品大员般威风了。
乔伊年纪还小,不明白这内里详情,只是觉得历次茶会,只数得这次最顺心畅意,还有几位小姐,送了她好看的手镯,还有丝巾帕子。
总之乔伊的人生知己,骤然十个手指头都点数不过来了。
而笑娘这边,与褚校尉的亲闺女乔伊小姐相比,略显冷清些,但此番立社的主人盛小姐倒是一直陪着她。
“上次与你邀约捶丸,不曾想回家便病了一场,有心邀你,又怕过了病气。加上入冬,就此耽搁了,还请褚小姐莫要见怪。”
笑娘听了妍雪解释,连忙笑道:“你将养身子才要紧,我们出来玩的日子甚长,不急着这一时,今日你不就款待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二位小姐都是老成之人,客套话也都说得格外真诚。
待得众家小姐互换了最近写的诗作之后,盛妍雪不经意问起了笑娘最近家里可有给她说亲的意思。
笑娘笑了笑:“爹爹在京城任职,待得家弟乡试后,我们一家子便要搬入京城,说亲的事情,大约也是入了京再议。娘的意思,不希望我离开她太远。”
妍雪这么一听,心内倒是替哥哥发急,便说了些若是夫婿好,婆家人亲切,就算嫁得远些也不必担忧的话。更是言语间透露,就希望有个像笑娘这般的嫂子……
笑娘只假装没有听懂,说话间便岔过去了。
此番诗会后,褚家的门槛倒是没有清闲过,各色媒人找上门来,除了给正当龄的笑娘说亲,竟然连乔伊也不放过,还有想订娃娃亲的……
这一个个替自家儿子上进的心思,真是叫人喟然。
笑娘提醒着娘亲,这些都不能应下,待到了京城,由着爹爹做主吧。
胡氏一想也对,于是回应起来也干脆。
而刘氏听了,心内却有些发气了。
她原先心里是瞧不上笑娘的。就算她的继父当了京城胡骑校尉,可依着刘氏祖父当年的家世,如何能比?也就是这些小乡里的人没有见识,一个个争抢得难看罢了。
可是这自己不要,与被人嫌弃,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等感觉。
想着自己的儿子这般优秀,又是对笑娘一片痴情。可那位拖油瓶褚家大小姐却完全看不上眼……这内里的滋味,当真是酸酸涩涩,叫人意气难平。
她心内倒是愈加寄托着儿子争气,倒叫褚家人看看,就是她们家看不上,将来也有几许的名门闺秀来争抢她家的盛轩。
转年春试到了,因为也许是冬季一场雪灾的缘故,今年的如春试时也是寒风料峭,阴雨连绵。
胡氏一早就给随风新做了被子,笔墨纸砚也是一遍遍地检查,又叮嘱乔伊最近不要跟随风淘气,待得他考完再一起玩。
乔伊表示,他考不考完,她都不爱跟他玩。
笑娘倒是再次感受到了高考临近的气息。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随风那个小屁孩。
也许是感觉到众星捧月的气氛,随风少爷这些日子没少折腾笑娘,不是叫她陪着自己温书打扇,就是要她切果伺候茶水。
笑娘想了想,觉得这也是跟男主刷好感度的机会,竟然是温和着脾气一一应下。惹得随风写着写着,便抬头看她。
笑娘问他看什么,臭小子竟然回答,真希望一直乡试下去,从来没有发现,她的脾气这般好……
笑娘真是一口气接续不上来,只假笑着道,让人伺候着固然好,只怕开榜落第时便要没脸见人了,白白浪费了娘亲这些日子人参虫草的汤汤水水。
这次乡试里,随风算是年龄最小的了,像他这么大年岁的孩子去乡试,也叫陪考,就是提前感受下乡试的凝重,试炼下自己应试的胆识,也算是对日后苦读的激奋。
但是这么小的,能考出来,却是凤毛麟角,没有几个。
随风见笑娘咒他落榜,顿时一翻眼睛,喊着脖子疼,叫笑娘再给他捏捏。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陪考。就像孙先生所说的,古往今来,像甘罗十二为相的童才比比皆是,他随风搞不好就是个旷古奇才。
总之恩师、慈母、孝顺姐姐轮番上阵后,随风小少爷总算是拎提着笔墨盒子,还有一卷行李准备进考场了。
少爷乡试,全家都出动了。
胡氏抱着晟哥,与笑娘和乔伊一起坐着马车亲自将随风送到了考场。
在监场大门前,笑娘由着寒烟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时,正看见盛家的马车也赶到了。
那刘夫人也亲自来送儿子,一抬眼便看见笑娘披着一件细绒的白貂斗篷,扎着抓髻俏生生地立在马车下。
也难怪儿子死心眼,这姑娘几日不见,又俊俏了几分。
她虽然一早就看过了褚家两朵花,可是抱着儿子的胡氏却是第一次见。
因为随风走上前去跟学兄盛轩搭起话来,少不得二位夫人也要互相见礼寒暄一番。
刘夫人的表面功夫一流,从胡氏到怀里的婴儿皆是含而不露地夸赞一番。胡氏只觉得刘氏甚是随和,自然多攀谈了几句。
笑娘便也陪着娘亲,跟刘夫人身旁的妍雪聊了几句,亲亲和和的样子,惹得周遭相熟的直看。心内暗道刘氏钻营,这向来清高的,什么时候跟褚家这般好?
说话间,盛轩和随风两位同窗便一前一后陆续入了考场。
因为乡试要连考三日,吃喝皆要在板房样的小间里完成。在试场之外的人,干着急也是无用。
于是胡氏留了店铺的一个伙计,在监场外的茶楼里候着,以防里面的随风有不时之需。
这三日里,监场的故事不断。
先是有两个考生舞弊,用蟹脚毛笔沾着明矾,在衣服里衬写下小抄,然后趁着夜里无人时,用嘴喷水,将衣服打湿显字狂抄。
因为这两个碎催的考生劣迹败露,考官命令监考们拎提着喷水的细颈铜壶将考场里所有考生的衣服内衬全都浇湿了,连替换的一身衣服都不能幸免。
若是身子骨好的还行,趁着白天有阳光,打着赤膊边晒便写也无妨。
可是也有天生体弱的,耐受不住,着了风寒。虽然高烧仍然坚持,到了最后一天的上午烧得抽搐了才被人从里面抬出来,听见到的人说,都吐出白沫子了。
胡氏听得心惊胆寒,正要去监场外看看时,随风却随了那伙计返家了。原来他一早写完了卷子,觉得无误,便提早半日交了卷子,早早返家了。
至于盛轩,在他离开时还没有走呢。
在胡氏看来,只要孩子没有发烧头疼便好,至于那乡试中不中的压根不重要。
后来听闻盛轩出来的时候,也是额头滚烫,高烧咬牙才坚持下来的。
后来当考生们出考场时,满乡镇的大夫都不够用了,拎提着药箱子,挨家挨户把脉抓药。药铺的退烧草药的价格都水涨船高。
总之,这一届乡试太坑,只能盼着一下届应试再完善机制,亡羊补牢。
待得发榜的时候,褚家倒也没有着急。在胡氏看来,随风提前白日交了卷子,未免有些轻狂,而且他年龄尚小,压根没到时候,不过是去考场里玩了一圈。
抱着这样的心态,放榜那日,全家谁也没急着去看榜。
随风自己倒是有些着急,可是又有怕自己落第,端着装酷屁孩放不下的矜持,磨蹭在笑娘的房间里,变着法问她要不要上街扯布买衣裳。
笑娘明知道他是什么算盘,便不往上提,言语间逗撩着他,只坐在椅上绣花。
最后眼看着随风少爷的脸撂下了,哼了一声后,自己跑到后院去玩了。
结果吃完早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有人咚咚咚地敲着褚家的院子。
董妈妈应声前去开门,才发现是盛家的下人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家怎么不见来人看榜?考上了,你家公子和我家公子都考上了!”
☆、第31章 第 31 章
这话听得像说书, 董婆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连问了三遍“可当真?”
最后那位下人被问得不耐烦了,只丢下一句:“我话已经带到, 你们家赶紧去人看看吧!”
那盛家一早就去看榜了,刘夫人先是找了自家儿子的名姓, 狂喜之余, 又一眼看到了随风的名字在儿子之上时, 真是大吃一惊。
虽则刘氏并未看得起褚慎成了校尉一事,可是他的儿子少年老成,如此出众着实让人一惊。
假以时日,这般的年少贡生位列九五, 成为国之重臣也指日可待了!
刘氏脑子里转得飞快, 见褚家就不来人, 便命自家的一个仆人前去报信, 也算显得刘家有心了。
当胡氏听到时, 赶紧手忙脚乱地换衣,要先去看看那榜。
随风耐不住女人出门不方便,由着前店一个伙计领着,先去看了。
等到胡氏领着笑娘出门时,他们已经喜滋滋回来。
那伙计高喊:“奶奶,少爷真的考上了, 如假包换的名字, 乃是乡试前三!”
本朝天子注重贫寒子弟的晋升, 立意打破门阀宗亲对朝堂的把控, 是以广开恩科。
尤其是乡试一项,前来应考的均是先前科试合格之人,但是大凡未仕者,经过补录笔试都可恩考。
是以像随风这样年龄的,只要笔力过关,也可以来陪试。可因为年龄的局限,像他这样年岁的孩子很难考出,毕竟文法的稚嫩是让人一眼便可看出的。
可是随风是男主啊,光环普照下,今年乡试的应试题,竟然是论兵马粮草与民生的调配。
这试题堪称冷门,便是经验丰富的地方粮官也不见得能答圆满。
可是随风年幼时便在军营厮混,在父王的账下,听着诸位将军筹谋调度长大的。
有很多细节问题,若不是亲身经历,闭门造车,只读了几本史的学子们哪里能想得到?
是以随风文笔的欠缺,被丰富的实战很好的弥补,再加上孙夫子的儒学熏陶,处处章法条款再引申到法儒之道,条条件件皆由出处,引得审卷的考官连连惊叹。
不过卷子解了密封时,再查看这考生的名姓等履历时,主考官便犹豫了。
法理还需人情,虽然天子恩泽雨露,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是每次乡试只有那么一根独木桥。
虽然今年乃是天子喜得龙子,施恩天下加试的一次,但是机会天下均摊之后,到了乡县的,也就那么几个。
若是卷子在同等的条件下,考官往往会考量人情,让年岁大的先行通过。毕竟岁月不饶人,苦读寒窗不易,那些年岁太小的,以后总还有机会。
可是这次乡试,因为监场负责搜身的兵卒短缺经验,让着明矾之衣者都通过,最后又搞出水壶浇衣的阵仗来,有许多考生感染了风寒,乃是带病坚持应试。
加上这次考题太过生僻,大部分的考生写得皆是皮毛粗浅的东西,全无精辟之处可言。
最后考官无奈,只能挑拣些像样的,而随风这类陪考的小儿,也因为发挥太过出色,无从挑剔,没有跟他及肩之人而被圈点在了大榜的前列。
年不到十一就考上了贡生!当地的官员觉得此番奇闻,足以彰显地方的重学尊教,就把这事儿当做了自己的业绩,连着随风的卷子马不停蹄呈报给了当今天子。
而褚慎也因此可以向卓将军申假,返乡来接一干儿女们。
说实在的,褚慎虽然给随风请了先生开了家塾,又让他报名了此番乡试。但也是抱着历练着他的心思,让他知天下广博,更要知山外有山。
说到底,哪有不到十一岁的孩子考上贡生的?若不是已成事实,说给褚慎听,褚慎都不会相信。
褚慎更没有想到,随风第一次应试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小小乡试竟然直达上庭,惊动了当今天子!
一时间,心内的忐忑担忧,远远超过了义子高中的惊喜。
是以回来后,父子二人在书斋里关起房门来对坐时,褚慎心内有些烦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而随风过足了风头之后,也从义父凝重的脸色山上觉察到了些许不对。
褚慎酝酿了许多,才开口道:“我竟然忘了,你随了你父亲的才思,贸然叫你去考,是我的思虑不周……”
随风虽然年幼,可是他经历的变故,足让他变得甚是敏锐,立刻低低问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褚慎叹了一口气道:“你当年在你父王的身边,身为王子自然是万众瞩目。朝中每年都会派特使去漠北与你父王相见。我当时在前营跟柔然大军作战,不曾见过。可是你在宫中,你父王每次宴席也都要带你参加……那些特使们一定见过你。”
随风一听这话,面色也变得凝重。褚慎又道:“原本这些,也不是问题,你是个孩子,且还长着,这一年来的模样就变了很多,而且漠北的口音也改了不少。假以时日,就算见过你的,也认不出了。我原本是想让你在这乡野多长一两年,再去京城。可是……”
没等褚慎说完,随风便接着道:“可是我这次乡试惊动了天子,保不齐天子召见,我便要出现在大殿之上,到时候众目睽睽,必定都仔细打量我。这并非街市上的擦肩而过,若是有人认出我来,我那位篡权弑兄,瞒报朝廷的王叔便会得了消息,暗中派人来取我性命,斩草除根……”
褚慎没有反驳,只是又重重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恨着自己思虑不周。而随风也沉默了,他倒不是埋怨继父,而是懊悔着自己不知收敛锋芒。
就在这时,书斋门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褚慎疑心是有人偷听,跟随风一大一小,箭步窜来出去。
结果之间笑娘整个人摔在离门不远的板石小径上,捧着的木托盘、杯杯碗碗也摔得七零八落。
说实在的,笑娘并非有意偷听。
胡氏炖煮了一锅润肺生津的雪梨莲子汤。原本是预备给回来时有些微微咳嗽的褚慎送去。
因为乔伊闹着要吃栗子饼,董婆子和寒烟都手里忙活着,胡氏要带胡闹着要睡的晟哥。
笑娘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给父亲和随风送去。
她在家里穿的是软底的布鞋,走路轻便无声,房里的人因为说着要紧的,分了神,也没有听到她来。
笑娘在房门外正要推门时听得真切——这些话可不是自己该听的。
于是她一时顿住,便悄悄往回走,准备过一会再过来,只是到时候动静要大些,让书斋里的两个人早有准备。
没想到的时候,没走几步,不知哪个倒霉的往地上泼了水,她脚下一滑,摔得礼仪全失,趴伏在了地上。
褚慎见了是她,也不等她爬起来,只一把拎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书斋里,然后便是眼睛圆瞪:“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而随风也是跑到外面见四处无人后,手脚利落地复关了房门,直瞪着眼睛,也紧紧盯看着笑娘。
有那么一刻,笑娘咽了一口吐沫,觉得好不容易和谐的田园过日子风,要朝着悬疑命案的剧情方向偏斜。
若是她说啥也没听见,这父子二人又不信,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虽然说褚慎平日待她慈祥,但是赵氏孤儿的范本在那放着呢!恩义当前,亲情靠后。那程婴为了维护旧主之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弄死。
褚慎若是为了掩护随风的身世,弄死个继女应该也不会太纠结吧?
那一刻,看多了剧本的金牌经纪吴笑笑,脑子里演绎了多个版本的意外死亡事件。
书斋外的池塘,小径边带棱角的石头,都是很好的意外死亡地点,只要一个跟头就能搞定。想来胡氏也不会疑心是褚慎父子所为,也不知痴情的公子盛轩到时候会不会替她伸冤。
她一时想得太多,浑身僵硬,褚慎问了话后,见她目光发直,疑心她摔了脑子,便又放柔了声音问道:“笑娘,为父问你话呢?”
这时笑娘倒是镇定下来,光明磊落地道:“我都听见了,随风不是父亲您的亲儿,他若去了京城,我们全家都要遭难……父亲,我们得想法子化解这场危机,弟弟和乔伊还小,我便是家中的长姐,必不会让随风被奸人所害!”
关键时刻,人的直觉才是最重要的。笑娘觉得跟褚慎这般君子,不可耍滑扯谎,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并以积极姿态,忧彼之所忧,混成他们一条贼船的同伙才好!
是以她急急罗列了利害关系,表明倾巢之下无完卵,她绝对跟他们是一伙的,以避免大型伦理崩坏剧情的发生。
听笑娘这么磊落地承认了,且一脸的担忧,还伸手摸着随风的头。父子二人都不好说什么责难的话了。
褚慎沉默了一会,道:“此事万不可同你母亲说……”
笑娘一脸晓得,轻声道:“我娘是个不经事儿的,爹爹便是要我讲,我都不会跟她说。其实这避开面圣的法子倒是简单,只是要爹爹细细运筹一番……”
褚慎知道笑娘老成,可没有想到她脑筋转得真么快,居然已经有了法子,于是半信半疑地问道:“有什么法子?”
☆、第32章 第 32 章
笑娘胸有成竹道:“只有装病, 让他进不得京城。”
褚慎摇了摇头,这主意他方才不是没有想到, 只是天子若真是下诏, 只要不是快要咽气, 怎么敢抗命?
就算说得了天花水痘, 县里也会派人来看, 避而不见,是瞒不住人的。
当褚慎说完立刻之后, 笑娘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道:“若是随风过的是时疫,只怕媒人来辨别真假了。”
褚慎闻言皱了皱眉:“这谎扯得有些没边, 方圆百里都是太太平平, 只有随风一个得时疫的,说出来人也不信啊!”
关于这一点。笑娘倒还胸有成竹。在原书中,天子得龙子加试,结果她生父莫家所在的乡县却爆发了一场时疫。
第一女主莫迎婷是个天生的病秧子, 不幸被过了病, 那时家里的仆人都不敢靠前, 只随风就近伺候汤药。
最后莫迎婷虽然病愈,却落下病根,随时都是一副被风吹散的娇柔模样。
也正是她乃短命之相, 至此以后年岁大了也嫁不出去, 被随风顺利捡漏迎娶了这第一位妻子。
可惜这么身娇体弱的, 却一直不死, 非要等笑娘等这个恶毒女配前来荼毒,才一命呜呼。大力刷了一轮男主对女配的恶感度。
想到这,笑娘接着扯谎道:“我昨日听过路的针线商人说,他刚从淮山那边过来,那里好像爆发了时疫……若是父亲能赶在圣旨前,领着随风去淮山附近转一转,便有了推脱借口,谁也说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