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战场远去,仿佛来到了宁静的草地,微风吹着,有淡淡的花香袭人。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

最后一个音符如叹息般逸去,她睁开眼,对上他温柔的眸光。

“怎样?”

“我不喜欢。”她摘下耳机。

他的脸似乎有点扭曲,“为什么?”

“因为我是坏孩子。”

他狠狠地瞪她,她挑衅地瞪他,突然,他笑了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她的手握进了他的掌心,一晚上都没分开。

39,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三)

他的手很大------

很大?

诸航愣愣看着牢牢包着自己的那只手掌,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下地铁时,还是走路时?

街上人多,怕走散了?

“是不是应该先买点那些?”很多年没有见电影院了,卓绍华发现每个人手中不是捧着爆米花,就是握着杯可乐。

诸航眼睛眨个不停,想起来了。下了地铁,就是电影院。外面立着一巨幅海报,是炒得火热的《非诚勿扰2》。想当初《非诚勿扰1》上映后,全中国掀起一股北海道热潮,乐坏了东洋人。日本首相访华,特地接见了冯小刚。这次的外景地放在海南,三亚人民要赚翻喽。

海报上是性感美女舒琪立在一道花门中的背影,非常唯美,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们去看电影?”他向来不看这种搞笑的影片,但她好象是喜欢的。

她应该是点头了。

很自然的,他牵起了她的手进了影院。

她还在回头看那海报。

看下午场的人居然很多,俊男*,打扮入时,花枝招展,前卫新潮,各领风骚。他们两人却是最吸引人的-----象警察与小偷。

冷峻俊雅的正义男子与一蓬头垢面身穿地摊货的女子,在人来人往中十指紧扣。

“那些不紧张的,什么时候都能买到。”诸航小心翼翼地往外拖手指。首长乍这么热,掌心滑滑的,都是汗。刚出来一根手指,大手改握住手腕,象手铐牢牢扣紧了她。

“看几点的?”卓绍华神情如常,仿佛别人看的不是他。

“最近的时点!”如果她硬要挣脱,估计更脱不了小偷的嫌疑,还是早点钻进黑洞洞的影院吧!

他牵着她的手去买票。在掏钱夹时,稍微松开了一会,然后好象她的手是块吸铁石,他的手自动又吸了上来。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低头。

首长是不是保护欲太强了,其实她没那么容易被人冲垮的。“呵,没什么!”她僵硬地笑。

电影已经开场了,葛优拿着一摞钱,一脸严肃地问大嘴美女姚晨:你能对着钱发誓,无论对方将来多么富有,多么健康,多么爱你,都不再和他在一起吗?

诸航哈地笑出了声。

大手飞快地捂着她的嘴巴,将笑声涅灭,“不要影响别人。手机调静音了没有?”带着剃须水的气息温温热热拂向她,撩得她耳朵痒痒的。

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

和首长在一起,想闯个祸都难。她推开他的手,乖乖把手机调成静音。

屏幕上,葛优象个拍卖师,一锤子砸下,“散买卖,不散交情。”

哗地一下,全场笑翻了。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滴晶莹的泪挂在眼睫上,颤颤微微,许久,才给她眨去。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纯粹是恶搞,远远不及她脸上的表情吸引人,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心还会随着她的表情起起伏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娇憨有时,*有时,任性有时,迷糊有时,灵秀有时,聪慧有时,侠义有时…每一时都让他目不暇接,象一扇崭新的窗在在眼前缓缓打开。

影院方面真是创意,为了这部片,座位全改成了情侣座。虽然座椅很宽大,中间连个隔层都没有。他把爆米花拿在手中,方便她取。

她真是看和吃两不误,一手拿可乐,一手拿爆米花。

黑暗中,他看着她的脸在画面转动时不停的明灭,她的脸离他那么近,近得几乎感觉得到她的呼吸。

“不好看吗?”海南雨水多,葛优与舒琪倦在椅中看雨,她觉得象父亲和女儿,转了下头,首长眼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过。

“就这样。”他放下爆米花,用手帕擦了擦她的手。

大脑有点当机。

他眨眨眼,嘴边慢慢勾起一抹笑,从口袋里掏出块手表,替她带上。

她举起手腕,认出是广告牌上的那块月相表。

“新年礼物!”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电影吧!”

她转过头,葛优无限深沉地叹道:婚姻怎么选都是错的,长久的婚姻就是将错就错。

“是不是很贵?”她突然又把头转了过来。

“不需要回礼的,别紧张。”他微微一笑。

“有一千块吗?”她还是不太放心。

他想了下,“差不多。”

她喜滋滋地摸着手表,笑逐颜开,安啦,她送他的围巾二千多银子,不会欠他人情的。“我很喜欢。”她特别加了一句。

“那就好!”笑意更浓。

电影散场,她说肚子有点饿。附近有家湘菜馆,她叫:“我们去吃吧,好久不吃湘菜了。”

“想家了?”他向服务生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她看着他沉静中微带着笑意的眼眸,老实承认,“有一点啦,我去年过年也没回去,骗爸妈说新人没有年假,我妈妈在电话里都哭了,骂老板是周扒皮。今年姐姐说也不回去,等考试成绩出来。一旦通过,我们有许多事要准备。”

他默默地喝茶,看着窗外。天色微黑,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比白天更多了。

“哪天考试?”

“七号,四号要去《俪人妆》访谈,我是大忙人哦!”

他努力笑了下。

这家的湘菜很正宗,特别是剁椒鱼头,诸航直夸,说快赶上爸爸的手艺了,瓦罐蒸的饭也好吃,她吃了两碗。

“如果很想爸妈,让他们春节来北京过年。”他让店员给她倒点绿茶,去去口中的辣味。

“不行的,爸爸坐很久的车,腿会肿。”

“坐飞机过来。”

诸航摇头,“他们都没出过凤凰,机场那一套太复杂,他们哪懂呀!”

“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再慢慢想办法,先把试考了。”

“嗯,真羡慕小帆帆,天天和你黏一块,我也黏爸爸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卓绍华脸上笑意渐渐敛去,无言抬了抬眉。

“今天过得很有意思,看了场好玩的电影,还吃到家乡菜,还有这么漂亮的礼物。首长,谢啦!”

“明天怎么安排?”

“呃?”

“假期三天呢,今天才第一天。明天去射击还是去打球?”他不动声色地问。

“射击?”诸航惊喜地叫出声。

“上次你好象很好奇的,我带你去射击场看看。”

诸航忍不住心动了,“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好好看书,可是我没能力抵抗,怎么办?”

卓绍华宠溺地微笑,“新年就对自己宽怀一点。”

“好啊,好啊,那我去,我还要看你打枪。”

“行,想看我打几发都可以。现在回家去?”

她被明天的计划给乐坏了,啥想法都没有,“我今天要早早睡,争取保持体力。对了,我今天不和坏家伙睡,我恨他。”

“知道了,我带他睡。”他深深凝视着她,以他自己都想像不出的温柔。

“我好佩服你。话说那家伙不是一般坏。”

像你呗,他嘴角噙笑。

“我去下洗手间。”她背上双肩包向里走去。

他起身去收银台。前面有一人正在买单,手中拎着个女包,他等了一会。那人回身时,一抬眼,立马恭敬地招呼:“卓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淡淡颌首,朝洗手间方向看了看,“和朋友一块过来的?”

“是姚远,她说想吃湘菜。”周文瑾微微有些拘束,把女包别到身后。

姚远擦着手跑过来,看到卓绍华也是一怔。

三人都没什么话讲,只是彼此笑了笑,卓绍华把卡递给收银员,周文瑾与姚远忙告辞。

“我以为首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走出餐厅,姚远悄然回了下头。

“那吃什么,皮带和草根?”周文瑾笑,抬手看时间,“跑快点,不然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姚远嘻嘻哈哈挽上他的手臂,“那你拉我一把,吃太饱,我使不上力气。”

“你呀就是个大肚婆,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这个不要你担心。”姚远又回了下头,“喂,首长还站在那,是等人吧!你猜等谁?”

“不是朋友就是太太。”

“哇,不知他太太长什么样?”姚远闭上眼暗自YY。

周文瑾失笑,拍了她一下,如果是猪,她就不会关心这些事的。

“小姐,麻烦你去洗手间看一下,有没有一位背双肩包的小姐在里面?”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诸航还没有出来,卓绍华着急地对店员说。

店员小跑地过去,一会就出来了,“先生,里面没有人。”

“请问餐厅还有另外的门吗?”

店员朝里指了下,“大门朝着大街,后面有个小门是对着小巷。”

卓绍华立刻打电话,手机是畅通的,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当他欲合上手机时,有条短信进来了。

“卓将,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好好读书,这次考试对我很重要。请代我向小帆帆道个别,考完试我再去看他,让他要乖哦!”

今天那影片是什么内容,他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葛优沉痛的一句话:请动感情谁完蛋。

此刻,他有一点体会得出那句话的深意了。

40,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四)

回去的公交车有些空荡,到站才亮下灯,其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入黑暗和沉默。诸航默然地听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摇摇晃晃的声响,刷卡机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在黑暗里刺眼又迷离。

坐在前座的一对看不清面目的小情侣,在黑暗之中抓紧时间啄吻对方。一啄之后,女孩羞涩地埋在男生怀中撒娇,男生骄傲如伟岸的高山,背挺得很直,仿佛天塌下他也有能力顶起。

爱情会让人患有狂想症,迫害症,一方强,一方弱,弱者如小鸟,强者如大鹰,理所当然,强者保护弱者。

其实地球很和平,没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可是地球是圆的,走着走着,想见的不想见的就那么撞上了。

咣地一声,又到站了,下车的人木然地鱼贯下去,从另一个门上车的人陆续走进车厢。

一分钟后,车子开动,站着的人身子止不住微微向前倾动。

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张很久不见的面孔。

这几个月,从宁檬与莫小艾的口中,关于周文瑾的消息听到太多,知道迟早有一天是要遇上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场邂逅。

湘菜馆很抠门,女洗手间只有一个位置,门锁着,她等了会,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一个女子。不是美女,也就没特别注意,相互笑了笑。擦肩而过时,发现那个女子后面衣服没整理好,提醒了下。女子吓得又缩回洗手间,脸胀得通红。

女子与她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不过十米的距离,然后她就看见了与首长站在一块的周文瑾。女子是他的伴,那种一眼就看出很熟稔的伴,没个一两年都修练不出来的熟稔。

比如首长就不会主动替她提包,交情没那么深呗!

首长居然和他们都认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介绍她么?然后周文瑾说不用了,我们认识。

周文瑾会对她讲什么?

好久不见?三年也不算久,最起码她见到他时,还不足已有陌生的感觉。

你为什么没来哈佛?哈佛不是故宫,买张门票就能进,程序很多的。

这几年好吗?这个是中国式的客套话,不用以为是真的关心。

她扭头就跑,做了回逃兵。脸色没有发白,心也没有慌乱无章,纯粹就是见面还没到时候。

唯一的不安就是觉得对不住首长,所以当他电话打过来时,只能任其响着,没有胆量接。

庆幸这世上还有短信这样的东西。

首长没有回短信,被人放鸽子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但首长不会和她生气的,他俩不是那种能记恨对方的关系。

今天有记得带钥匙,开门时,手指微微颤抖,是冻的。

室友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低低的泣声,可能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回来,泣声来不及压住,但下一秒,门啪地甩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就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吧!她耸耸肩,开灯,脱衣。

手机屏幕在闪,诸盈打来的,问有没有和同学出去玩?她面色自然地撒谎,没几天要考试了,我看书都来不及呢!

诸盈忙夸她乖,她呵呵干笑,脸上浮出一层赧色。

插上电热水器,睡前洗个澡,会有助睡眠。

站在露台上,远处有人在放礼花,非常绚丽,花在空中滞留很久,再缓缓开放,那一瞬的美,盖住了天上的星光。

宁檬曾经问她和周师兄气什么,是不是真的输不起?如果你有机会出国留学,你会为了一份不确定的爱情而放弃?

她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两人坐在机房中背对背的情景。他们不会选相邻的位置,通常都是背对背。机房的椅子没有靠背,她坐一会感动腰酸,会往后靠一靠,自然的就靠在他背上。这时,他都会把身子挺一挺,让她靠得舒服些。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提过情也没说过爱,最最直白的一次就是听那首《我们都是好孩子》。

以那种扛着*的幌子的方式输给他,当时有点不能接受,情绪低迷,但心里也没太在意,因为赢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专业老师过来宽慰她,无意中透露当初把他从工程系转到计算机系,某部就有重点培养他的意向,这一切都是这了让他名正言顺出国做的一出戏,她是抢了主角风头的不识相的配角。

她问:他知道这件事吗?

老师说:从甄选开始,他就知道。

心情很复杂,具体又说不出什么的滋味。她一遍遍地假设,如果她是他,她会怎么做?最起码她不会看着他象个猴子般被耍,或者她更愿意凭自己的力量,与他一同走托福这条路。

他们都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嫌隙由此种下,她再也无法以从前那种心情来对待他。其实没有投入多少,还是受了伤、迷了路。

这些她没和任何人提起,别人取笑她输不起,她都无言地咽下。决定出国读书,不是为追着他的身影,不是赌气,而是想履行心中很久前的一个约定。

不需要某部培养,不需要*,不需要欺瞒,她一样可以走向哈佛,虽然没有人同行,虽然晚了几年。

夜深了,玻璃窗上起了一层白雾,到了清晨,就结成冰霜,视线模糊,她摇摇头,从时光的跋涉中抽身,不再被牵绊。

洗完澡出来,她对着手机看了看,想着坏家伙今晚要和首长睡了,不知会不会也一脚把首长给踹下床?

“阿嚏!”帆帆打了个秀气的喷嚏,喷了卓绍华一脸的口水。卓绍华抹了下脸,把露在外面的小手掖回被中。不一会,小手又伸了出来,在他下巴上抚呀抚的。

“干吗呢?”他通常都是陪着帆帆先睡,等帆帆睡着,再悄然起来看书、做事。

帆帆仿佛很好奇,小手又拽向他的发根。他的头发短,一拽就滑,小帆帆嘴开始扁,他忙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哄着。

只睡过一个晚上,帆帆就记上诸航的长发和没有胡渣的下巴,帆帆想她了?

不要想,帆帆,爸爸也不想,也许我们都要习惯没有猪猪的日子,他在心中对帆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