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有几位呢?”
“不看了。女子如花,春天一到,朵朵争奇斗妍,过不多时,又纷纷谢落,朕没什么兴趣看花谢花落。皇后,你瞧着不错挑几个,让内务府验身吧,朕不想烦这些个事。哦,皇后,他从战场上回东阳了。”
虞曼菱握着画轴的手一颤,娇美的耳朵突地通红,“他……还好吗?”
“秀女的事选定后,皇后挑个日子回府省亲,亲自看看他去。”刘煊宸深深地看着虞曼菱。
“臣妾真的可以回府省亲?”虞曼菱抬起头。
刘煊宸微微一笑,两人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
“现在国泰民安,朝中诸事顺利,皇后可以放心地回府省亲。皇后,这些年,你辛苦了。”刘煊宸站起身,握了握她的柔夷,但很快便放开了。
“与皇上相比,臣妾这点苦算什么。”虞蔓菱喃喃说道,手无措地捏着画轴的边角,心已经飞向了皇宫外一座名唤“虞府”的大大庭院中。
御书房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皇后也在这里啊!”珠帘叮叮咚咚响起,万太后的笑声伴着细碎的脚步,打破了房中缄默的气氛。
两个人忙起身迎接。
万太后慈祥地注视着二人,疼爱地握住皇后的手,拉到一边给皇上休息用的卧榻上坐下,“小手冰凉呀,皇后,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儿臣和太后一个体质,偏寒,其实并不冷。”虞曼菱撒娇地依在太后的怀中,象个小姑娘似的。
太后轻抚着她的头发,叹道,“你和本宫象的何止是体质呀!”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皇后和太后长相犹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般。
“所以儿臣进宫给太后做媳妇!”虞曼菱噘起小嘴,她其实真的很幸运,嫁进皇宫之后,不仅有一个敬爱她、体贴她的皇上夫君,还有一个疼她如已出的太后婆婆,在历朝历代的后宫妃嫔之中,谁有她这样的福气。
都说宫深如海,可她却是这深海之中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这小嘴多甜呀,和本宫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万太后窝心地笑着,“皇后,本宫这次从外面请了个医生,医技特别的高明,过两天让她帮你瞧瞧,都成亲五年了,怎么没一点孕相?”
虞曼菱突然坐起身,嘴角抽搐了下,向书案后的刘煊宸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笑意有些勉强。
“母后,这次的秀女画像你见过没?”刘煊宸会意地闭了下眼,开口问道,把话题轻轻挪开。
太后没察觉这快速掠过的眼波,说起秀女,精神一振,“哦,本宫来就是为这事来的。皇上呀,这次秀女验身不需要内务府插手,交给太医院的医官就行了,还有宫中的所有妃嫔,过些日子本宫想让太医院给做一个妇科体检。”
和那位云小姐畅谈后,她懂了许多专业名词。
刘煊宸掏掏耳朵,怀疑他听错了什么话。妇科体检是个什么东东?
“太后,太医院的医官可都是……男子呀!”虞曼菱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说道。
这宫中的太监都是阉过身的,可以不当男人看。太医院里的医官虽然个个一把年纪,却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这秀女验身是要全身脱光光的,皇上的妃嫔,让别的男人先瞧了个先,好吗?
“没事,没事,她是不同的,只要医术高,其他不要在意。”太后摆摆手。
虞曼菱爱莫能助地对刘煊宸耸耸肩。
刘煊宸龙目一凝,一场劫难又要开始了。
莫名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劫难似乎比哪次来得都更急更猛。
第13章 话说误把萧郎当路人
秀女一事,让刘煊宸好好的心情变坏了,他再没心思批阅奏折。亲自步行把太后、皇后送回寝宫,自已也准备回寝宫休息时,想起兵部今天送来一封加急公文还没看,又折回了御书房。
皇宫是个笼统的词,包括两个大院子。前院的就是皇帝办公的场所,议政殿、宴会殿、候朝殿、御书房等,隔着一道红红的院墙,里面就是后院,也就是皇帝的家——后宫,妃嫔们都住在里面。按照列朝律令,后宫不参政,这分开前后院的一道院门,只有皇帝和太监可以出入,妃嫔们绝不允许涉足的,但太后和皇后例外。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御花园中的落花,随着夜风飘浮着,空气中有暗香浮动。树梢间挂着风灯,微微的烛光,勉强可以看清宫中的道路。春天向来很短,不久就要入夏了,刘煊宸挽起衣袖,也不觉凉意。他信步走到御书房前,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张望着什么。
刘煊宸慢慢走近,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极为清瘦的年轻男子。光洁的面颊如玉雕一般,面容清丽,神情淡雅,脖颈修长,自有一股逼人的清新。
这男子看上去不似侍卫、不似太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煊宸不禁有点好奇,他咳了一声,靠过去,站在男子身边,“看什么呢?”他一低头,看到男子腰间挂着个腰牌,是太医院当值医官的皇宫出入牌,他蹙起了眉头,他记忆不算坏,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他可都认得,这个是新来的学徒?
太医院收学徒吗?
清瘦的男子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到他,睫羽闪烁了几下,唇角浮出一丝纯净的笑容,深深地吁了口气,“我今天总算看到一个很象男人的人了。”
刘煊宸一怔,这男子不认得自己吗?他一低头,看到自己外罩的一件深蓝色的披风遮住了里面的杏袍,从而掩盖了自己的身份。平时被朝臣捧着供着,很久没人敢和自已平等的对话了,他不由得被逗起几份兴趣,于是他也不忙着离开。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看到清瘦的男子跑到门边、窗前细心地观察着。
“如果你想进这里看书,要办什么手续?”清瘦男子圆睁着清眸,问道。
“从大门直接走进去就行了。”刘煊宸忍着笑说道。
“你以为皇宫是店铺,想进就进呀!”清瘦男子扶扶稍嫌宽松的官帽,白了他一眼。
“你现在不是进来了吗?”
“我……是在上班,不是闲逛。”唉,第一天上班就碰上了值班,运气真有点太好。
这清瘦男子正是那阴差阳错,被太后重薪聘进宫中的新鲜出炉的医官云映绿。
太后真是个急性子,得到她的首肯后,当天就下了一道懿旨,连内务府都没经过。云府接到懿旨,不亚如晴天霹雳般,她花了好一番口舌,又是发誓,又是许诺,又是保证的,才让心乱如麻的父母安定了下来,让她进宫做医官。
云映绿不知,她一进宫,秦府请来的说媒的人就上门了,云员外与夫人是面面相觑,不知是应还是不应,现在这个女儿,他们有点摸不着性子,不太敢作主。
当然,那是父母操心的事,与云映绿无关。
她轻轻松松地走马上任。
太医院的规模不大,一个幽静的小院子,几个跑腿打杂、熬药的小太监,药房、诊室,几个年纪一大把的半老头子医生,她的空降,别人讶异也不敢露在脸上,她可是太后钦点的。
这太医院说穿了,就是皇帝家的私人医院,他们几个都是皇帝的家庭医生,应该讲不会太忙碌。上下班时间和朝中的大臣们差不多,只是不需要到候朝殿点到,一月也有一两天休息,几个人轮流在宫中值夜班。
这些都是云映绿所熟悉的,比起以前呆的妇产科医院,忙碌程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一见到小太监送上各宫的花名册,她差点没惊晕过去。这一个后宫,从太后到未等宫女,竟然有近上千号女人,这不是意味着她就要有上千号固定的服务对象?
真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女人,男人爱把女人比喻成花,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花园。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么多号女人,都围着一个男人转。
云映绿咂咂嘴,这个男人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第一天没有什么事,分配给她的小太监领着她在宫中熟悉的环境,她旁敲侧击打听到御书房的方向,一入夜,就过来探探路,但愿以后能有机会混进去找找那本《神农本草经》。
“你看得这么仔细,难道是新来的查夜侍卫?”刘煊宸故意问道。
“不是,我是太医院新来的医官云映绿。你呢,干什么的?”她礼尚往来的询问。
人长得秀气,名字也秀气。
刘煊宸想了想,回道:“我就是一闲逛的人。姓刘。”
“原来是刘公子。”云映绿不知在东阳城中只有一户人家姓刘,“你胆子真大啊,闲逛也敢逛到这里。这宫里面规矩多,气氛也压抑,动不动就是砍头、剁脚、挖眼的,一点都没人性。”
刘煊宸摸摸鼻子,“只要你守礼遵规,那些和你没什么关系的。”
“嗯,说得也是,我做好自已份内的事就行了。对了,刘公子,你和这里面的工作人员熟悉吗?”她用手指指御书房。
“算有点认识!”工作人员是办事的人吗?
“那你方不方便以后找个机会带我进去看看书?”云映绿眼惊喜地眯起。
“这个不难,只是这里面没什么医书。一般的医书,太医院的藏书阁应该都会有的。”
“对呀,我要看的不是一般的医书,”云映绿四下看看,踮起脚,凑到刘煊宸的耳边悄声说道,“我想看的是那本《神农本草经》。”
刘煊宸神色一震,淡淡打量着云映绿,阴冷地倾倾嘴角,“你不会是为了这本医书才处心积虑地进宫的吧?”
云映绿小脸一红,“你……敢质疑我的医德?告诉你,我可不是靠拉关系、送礼,混水摸鱼的人,我自有证明自己的医技。这进宫,是太后诚邀的,并不是我主动提出。不过,既然进了宫,总想有所收获,听说这里面有一本旷古医籍,我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学无止境吗,你不帮忙算了,我另想办法。”
这男人面容长得不错,可怎么戴幅有色眼镜看人呢?青蓝色的披风,金线镶边,狭长的丹凤眼,高山般挺直的鼻梁,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沉稳冷峻,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边他薄薄的唇都显得有些刻薄。胆子小的猛一见到他,会被他吓哆嗦的。
刘煊宸失笑摇头,小医官可真坦白得可爱,“什么办法也不比找我强。”他淡然提醒道。
“那你帮我吗?”云映绿停止转身,两眼晶亮。
“你知道不,这《神农本草经》只有历代皇上和皇后可以阅览,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的。”
云映绿眼瞪得溜圆,尔后两肩突地耷拉下来,沮丧地摇摇手,“别说了,我不抱希望。”
“但也不是那么绝对。”刘煊宸挑起眉尾。
“你可不可以一次性把话说完?”云映绿有气无力地问。
“你以后不要呆在太医院了,我帮你找人,你就来这御书房做个皇上的专职医官,或许有机会接触到那本书。”他莫名地对这个可爱的小医官产生了兴趣,兴起把他放到身边的念头。有这么个人儿和他逗逗嘴,解解乏也不错。
“哦!”云映绿懒懒地挥挥手,“多谢刘公子的美意,我看免了吧!时候不早,我回太医院了,晚安。”
“你不想来这里?”刘煊宸伸手抓住她,发觉掌下的手指纤细柔软,实在不象是个年青男子的手。
云映绿皱皱眉,“不是不想,刘公子,我是专门看妇科病的,来这里做一个男人的专职医官合适吗?”
第14章 话说秀女验身惊魂
云映绿担任医官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奉命为新来的秀女验身。
一早,太医院来了两个内务府的太监,领着云映绿来到御花园边上一处楼阁,门前已经排着十多个身着一身白衣、不着脂粉、不戴任何首饰的女子,看到云映绿,一个脸露羞窘地低下头,脸红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