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哥,你不要吓千姿,她走的时候还小,现在刚回洛阳,我们讲的一切,她很陌生。”还是女孩儿心细,察觉到千姿的回避。

“阮哥哥是欢喜疯了,小千姿,明日随阮哥哥去太学院,多少太学生都很仰慕稽叔,爱屋及乌,对你更是常常念叨起。你兄长在朝中任职,没有功夫陪你,阮哥哥陪你逛洛阳,游洛河。你干脆住到阮府,好吗?”

稽绍和山月不依,抢上前拒绝。山涛和闻声而来哭得浠哩哗啦的山夫人纷纷出主张怎样安排季千姿。

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把最好的一切捧在她的面前,博取她的欢喜。每一个都在细声呵护,唯恐她一点点的不慎。怜她幼时失去双亲,怜她孤单长大,怜她娇美无双。

他能给她的一切好象微不足道了。马晔淡漠地站起身,抬手,“马某还有别的事,不打扰了。”

“我随先生走!”季千姿挣开人丛。

“你刚和家人团聚,还是留下吧!”

“我习惯住在先生家。山叔叔家,我日后可常来。”季千姿低下头,语气坚决。

一丛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她居然还把自已当了客人,看来这感情还要慢慢温习。毕竟分离太多年,她不太适应。

“马先生,那麻烦了。”稽绍看了小妹一眼,无奈地对马晔说。

“不妨事,千姿在楼外楼住惯了,我也习惯了。”

“楼外楼?”阮湛之俊美的面容一亮,“那家新开的京城最大的酒楼吗?”

“是,欢迎诸位光临。还请稽侍中和同僚们同去捧捧场。”

“好的,会常常麻烦马先生的。”

认亲没到两个时辰,除了书生变千金,来去都是同一辆马车,坐车人不少一个。

“出尔反尔,小气巴拉的,最多我给饭钱和房钱,居然扔下我。”生气的瞪人,毫不在意绝丽容颜该保持的风范。

“唉,千姿,你虽为平民,但娇贵不输公主。天下的文人都视你如稀世之宝。”

“那是沾了爹爹的光,我只想做属于自已的季千姿。”

“你已经有自已的光华了。”

她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对于我来说,除了哥哥我有点印象,其他人对于我都很陌生,论熟悉度,不抵大哥。”

言下之意,楼外楼更象是家。

“千姿,答应大哥一件事,穿回男装,妆上肉疤好吗?”

“呃?”

“大哥会很忙很忙,没有多余时间帮你赶苍蝇。”

苍蝇?不是马上秋天了吗,哪来的苍蝇?

“大哥,你今日同行的目的达到了吗?”

“呃?”换另一个人目瞪口呆。

“你会结识所有的朝中重臣,直到堂而皇之走进皇宫吗?”

“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大哥想念似画姐,想早日救她出来。”

谁这么多嘴,把他的心事坦露无遗。纵使救她出来,他们也不可能了。

马晔忧伤地闭上眼。

第十二章,醉翁之意 上

洛阳城今秋是只趾牙咧嘴的老虎,都立秋有些日子了,但日日火阳高照,明晃晃的把个洛阳城烤得象透明似的,树叶卷成一团,不动一丝。出外办个事,稍走几步,便汗流颊背,热得胜过三伏、四伏时。

这样的天气,人人只爱吃个瓜果什么,要不就喝点绿豆汤,那些鱼呀肉的,想着就没胃口。

楼外楼偏偏在这个时候请客。

“公子,客人们都到齐了,要开席了吗?”钱卫在金陵楼外楼主事多年,今日这场面,他神色间极是慎重。

马晔凝定幽寒的眼眸中终于闪出一丝笑意。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楼外楼在洛阳开张半年有余,日日宾朋满座,菜色餐餐翻新,更别谈异域过来的陈年佳酿有多让洛阳人津津乐道,有多令同道人羡慕。

今天,楼外楼宴请洛阳所有的商贾,就算天上落着刀子地上燃着烈火,接到自已请贴的这些商贾也不愿错过结识楼外楼主人的机会。

“好吧,你去准备开席,我马上出去。”马晔淡淡吩咐道。

钱卫退下后,他这才从冰盘环绕的椅中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来到窗边,透过竹编窗帘的缝隙瞅瞅外面。

“唉,他们不知自已就快成餐桌上那道大菜了。”季千姿一身轻便的白衣从后室走出来,在他身边看着外面数十个衣着华丽的商贾。

“千姿,你又没妆容吗?”明明很忙的人,偷空瞄了一眼,脸黑了,不过,本来就涂得很黑。

又?她扬起眉,慢慢抚上脸,“天这么热,那个疤在脸上很痒啊!还有阮大哥一会说要过来带我去看故居。”

“在楼外楼中就嚷着喊热,这出去怎么办?”

“出去就忍着吧!”她不以为意,在没有认识他之前,还不是饮露吹风、日晒雨淋。

“日后我带你去,今日呆在屋内看书弄琴。”清冷的声音不容拒绝。

“我妆上容好了。”她妥协地低下头。

他闻言,嘴角似要上扬又压下,回头看她一眼,道:“不要闹,和阮公子在楼内喝茶吃饭都可。”他要全心应对全城商贾,这是一出棋的第一招,如果出点意外,就全盘皆输。千姿要是外出,想着多少太学生、文人雅客、达官贵人抢着讨好她的样,他就坐卧不宁。这做人大哥真是不易,操不完的心,早知不带回楼内,扔给稽绍好了。

稽绍温厚宽直,可惜太过不会防人,总把世事想得简单,千姿跟着他,他估计会愁白了头。

还是放在眼前比较心宁。

“哦!”虽然有些小小的任性,一看到外面商贾已陆续开始入席,她不再坚持。拿过一边的眉笔,又细细为他面容描上黑彩,“知道了,我呆在后堂便是。”

丫环送上冰镇酸梅汤和凉糕,她拿过一杯,“大哥,先吃点垫肚,不然一会喝太多酒,会伤胃的。”

马晔微微一笑,接过细细品着。

两人对视,无言的温馨飘荡其间。

马晔施施然从楼上走进酒宴大厅,面带微笑团团一拱手:“让诸位掌柜久等,马某甚感惭愧。”

众人纷纷站起来还礼,同时细细打量来人,这好象是楼外楼掌柜第一次公开示面。原来是位清翟儒雅的中年男子,气质尊贵得令人不敢多视。

他不象商人,更象一位君王。

马晔施过礼后,回首冲钱卫皱起眉头,“如此炎热的天气,宴席间岂能没有冰盘?快让人送上。”

钱卫手一挥,不多时便有身披轻纱的少女鱼贯而入,人人手捧冰盘围着大厅摆了一圈,厅内气温立刻凉爽异常。

京城大富大贵之家地窖藏有冰块不稀奇,但在这秋伏时节还能拿出几块来的,就少之又少,没想到这楼外楼的马公子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真令人叹异。

再看看侍女们呈上的稀异珍果和鲜嫩得叫不上名的各色蔬菜,还有几大桶的红色佳酿,众人这下更加吃惊。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了,现下如初见城的土包子,一个个瞪大眼,一脸傻样。

“马公子,这些是从哪里购得的?”有好奇者拭去嘴角口水,忍耐不住问出了口。

马晔含笑不语。

身后的钱卫上前解释道:“这些都是从云南采摘,放于特制的冰车之中,快马送进洛阳,食用前再以阳光照射,便可保持新鲜。”

众人啧啧称奇,这听似轻巧却需要足够的财力人力物力,只怕连皇家也做不到。这位马公子来头可不小,如此费心招待,有何目的?

马晔淡笑若无其事举杯招呼众人享用酒菜。众人心中有事,对着满桌难得一见的佳肴是食不知味。

酒过三巡,马晔款款起身,“诸位掌柜,今日马某请大家前来,就是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

大厅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即便冰盘环绕,众人依然汗下如雨。

“诸位都是洛阳商界的头面人物。”寂静中,只听见马晔淡淡道:“马某这次到洛阳来,正是想进军洛阳商界,想在这天子脚下打出一片天地。要在这京城站住脚,当然道先要置业,总得先买下几家铺子作为根基。我查看了整个金陵的商号后,发觉自已中意的铺子大多在诸位手中,因此想请诸位给个面子卖给马某,至于价钱方面,当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不富贵天下,但也是洛阳商界的头面人物,手中的铺子都在人气最旺的繁荣街口,不然就是生意兴隆的百年老店,他这样开口,得多少银两呀!

窗外的蝉虫一如既往地喧嚣,厅内却寂静异常,众人都三缄其口,没人想卖掉自已的产业,另一方面也摸不着马公子的底细,不敢当面拒绝。

马晔毫不意外,云淡风轻地说:“诸位掌柜觉着马某陌生,其实我们大家都已打交道多年。各位都是从江南天外天购得的古玩珠宝、棉麻绸缎、山货奇禽,马某恰巧也是天外天的当家。诸位掌柜,今日马某也不为难大家,置下这些铺子,还请诸位打理,只是换了当家的。如果不然,诸位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他这话决对不假,天外天如果一断了洛阳的货源,再大的铺子能撑几日,一时半会到哪里寻下一个供货商。众人脸如死灰,惊恐地看着这位面相善意的马公子。他若是跺一脚,这大晋朝怕也要抖三抖。人生在世,谁离得开柴米油盐酸茶丝,他有天外天,再垄断洛阳,等于掐住全天下的咽喉了。

忽听一人色厉内荏地质问道:“洛阳乃天子脚下,哪有你这样不合常理的为商之道?咱们要找郭大人讨个公道。”

“好啊,那咱们就等郭大人来给个公道吧!”马晔冷冷地一笑。

就在这时,石磊匆匆走了进来,俯耳几句。

马晔神色不变,“钱卫,再给郭大人开一桌。”

话音刚落,只见平时趾高气扬的郭俊一脸紧张地大步上楼而来,众商贾忙抢着招呼见礼。郭俊无暇理会,目光游走,落到马晔身上,心中一惊,这人的气势令人畏惧,不等钱卫介绍,忙抱拳笑道:“马公子,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倜傥风流,一代名士风范。”

马晔没有起身,淡淡道:“不敢,郭大人请座。”

郭俊撩起袍袖,谦恭地在马晔身边坐了下首。

众人一见郭俊的举止,心灰皆冷,这下还有什么戏可唱。

“郭大人,”马晔抬手,“马某看中了京中几间铺子,想让大人做个中间人,说个价钱,帮马某促成此事。”

郭俊忙回首,“这个自然,此事包在郭某身上。各位掌柜,商场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合作伙伴,一种是对手,诸位选哪种呀?”

唉,做了那马公子的对手,还有活路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连皇上面前的红人对马公子都如此俯贴,还有什么好讲呢?

“但凭郭大人做主!”众人起身说道。

马晔点点头,钱卫立刻把一张张契约递到众人身上。众人一看契约上的估价,非常公道。这马公子还不算是落井下石之辈。

罢了,从掌柜到伙计,认命吧!

可是这位马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连郭俊大人都能随意使唤,众人好奇之极。

坐在一边,偷瞄一派闲适的马晔,郭俊心中也如万猫抓心。

第十三章,醉翁之意 下

郭俊一计助齐王重拾皇帝关爱,皇上愉悦之际,在他和几位大臣一次朝事力荐下,终于点头立齐王为储。

抢了儿媳,对于前太子,皇上驳不开颜面相见,又惧于其往昔的能力,属性对外宣称太子叛国,暗布杀手前往匈奴,杀了灭口。

母凭子贵,齐王升为太子,胡妃立后,更加曲意迎承皇帝,司马衷处处小心行事,锋芒深藏,母子俩把个皇帝哄得是心花怒放。又得新人,司马炎更是如步轻云,飘飘然不知今夕为何夕。

立储当日,司马衷来到郭府,与郭俊把酒纵欢,赐送若干金银玉器。郭俊受宠若惊,跪下发誓对太子效忠余生,不惜甘脑涂地。

酒过中巡,他头脑一热,挥笔泼墨,写下太子登基大颂。

司马衷仰天大笑,“等老皇上升天,小王登基之日,对郭卿一定大赏厚赐。”

郭俊跪地三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那夜,两人喝到天明,同床抵足,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分开。

那张他亲笔书写的登基大颂,醉醺醺中,随手一扔,以后也没想起找过。

今日正午,总管引见一位慕名而来的中年人,说姓孔名综,代表楼外楼主马公子献上薄礼。

郭俊见此人举止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不象是寻常之辈,心下便愿结交。受下礼物,打开一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正是那张登基颂的刻印版。

“我家公子对郭大人仰慕已久,甚感相见恨晚。今日在楼外楼设宴,恳请大人前往。象这样的薄礼,我家大人已备下数份。”

郭俊看着那么颂札,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渐渐汇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滚动。在他府中出入自如,握有可以把他捏得粉碎的证据,虽然他不记得还有没有这样的证据,但这一份颂札就可让他死个十回八回。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哪敢怠慢,慌不迭地便随孔综来到楼外楼。

满室凉意,他却如坐在火山头。侍女体贴地递上凉茶,喝了几杯,仍是汗如泉涌。

瞧着商贾们都签好契约,马晔客气地敬了几杯。郭俊也讨好地帮着敬酒。

“郭大人,你在这里,掌柜们放不开喝酒,我们里室谈话吧!”马晔低低地对郭俊说道。

“好!”郭俊忐忑不安地站起身。

极雅致的内室,泌人的凉意一会便让身子舒适了。侍女送上点心和冰镇梨汁,掩上门,只留二人在室内。

郭俊大气都不敢出,坐得直直的。

马晔微微一笑,从一侧拿过一张纸卷。郭俊定睛一看,大汗淋漓。纸卷底端清晰的“郭”,乃是洛阳纸商特地为他定做的宣纸。

“大人,不必紧张!草民在江南经商,路遇一茶馆,看到有人在叫卖此卷,因价格过高,无人问津,草民诧异,购下一看,心中大惊,收好不再让别人看到。对于大人之名,草名早已如雷贯耳,不愿大人遇奸人所害。今日能与大人结识,真是荣幸。”

马晔说着,顺手递给郭俊。

郭俊抖索着接过,奇怪他竟然不以此要挟于人。心中不禁对眼前之人又敬又惊,“多谢公子,此卷乃郭某戏作,要是落于他人之手,只怕郭某今日已人头落地。”

“草民一介商人,只重于赚钱,对国事没有兴趣。但能够交到郭大人这样的朋友,草民如倚高山大树,从此可专心经商,不用担心京城中眼红的小人生事,对吗,郭大人?”

“公子放心,郭俊今日交下你这位朋友,日后上达朝臣,下至百姓,再无人敢在公子名下的任何商铺闹腾。”郭俊忙不迭地拍胸保证。

“呵,那先在此多谢大人了,来人!”

孔综托着一个绸巾盖着的锦盒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打开。

郭俊只觉眼前流光溢彩,光芒四射,盒中放几件粉色的石块,均是他从未见过。不禁眼都看直了。

“此物,蛮人称钻石,来自一个神秘而又遥远的地方,一位航海的朋友送给草民,物稀无价,但请大人笑纳。”马晔不以为意地指着锦盒。

“你。。。。。。。你送我。。。。。。。。?”郭俊结结巴巴地问。不敢相信这稀世珍宝要归自已属有。

“嗯,就当是今日郭大人相助的谢资。其实,钱财乃身外之物,与郭大人这样的朋友相识,这点见面礼真的不算什么,大人,收下吧!”

郭俊直喜得眼都舍不得移开。孔综从怀内又掏出一个绢布包着的小包,展开。

这件,郭俊听说过,乃是传说中的龙形玉,千年美玉自然形成一条逼真的龙,那价值是几座洛阳城都无比相抵,神奇的是它的喻意,得此物者,得天下。

郭俊惊恐地看着马晔,已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心中对此人的威慑。

“听说郭大人和太子相交甚深,此物送给大人孝敬太子吧!”马晔漫不经心地掩上绢纺,放进郭俊的掌心。

“马公子!”郭俊眼眶一红,不由自主双膝跪地,“今日,公子救我性命,又赠我厚礼。今生今世,就连生身父母对我也没有如此好过。这大恩大德,郭某如何相报?”

马晔含笑扶起郭俊,“大人说哪里去了,这钱物从天下人手中赚来,还归天下人,不要太过在意。日后大人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替我引见与太子和别的大人相识,日后在洛阳方能站得牢牢的呀!”

“此事包在郭某身上,不出三日,郭某保证领公子与太子相见,至于其他大人,郭某明日便可带他们来楼外楼小聚,郭某虽不才,这点还是做到的。”

“那就多谢大人啦!不敢耽误大人公务,他日再叙。”马晔徐徐起身,准备送客。

孔综体贴地装好锦盒,递给郭俊。

石磊开门进来,引领郭俊出楼。

马晔缓缓转过身来,指着郭俊刚刚坐过的椅和喝过的茶杯,冷冷地说:“那些给我扔了,这室内用水清洗一遍。”

孔综抬手应声,“是!接下去,公子意欲何为?”

“当然是开门迎客,还有看望故交喽!”马晔眼望窗外,萧索一笑,“物事人非,这世道怎么如此擅变?唉,气节是小,性命关天,只怕也是身不由已吧!”

孔综一怔,然后了然地叹了口气。

“滔滔江水东流,多少风流人物随江水流逝,好似无争气之要,可人活在世,不就争一口气吗?”

孔综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在下随公子多年,虽常年在外打理生意,但对于公子的心意也懂一二。公子你行的是天道民意,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恶人自有恶报,此乃天意!”

“嗯,你出去休息吧,都累了几日,终于今日一切顺利。”

孔综出去了。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就感,只觉得心累,以前自已所不耻的行径,今日自已却亲自出手。

不会让他们死得很快,他会慢慢看着他们相互猜忌、相互折磨,最后两败俱伤,他坐享其成。

他必须这样做,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马晔冰着脸,推开侧门。偌大的庭院中,季千姿正在墙角一块地上浇水施肥,雪白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就连头发上也碰到了。

这以前好象是块花圃吧!果真,名贵的鲜花已化成花泥。

“千姿,忙什么呢?”他含笑走近,阴冷的面容不自禁放暖。

“种草药呀!偶尔有个摔伤、烫伤、头疼什么的,就不必去药房抓药了,我可以对付的。”抬手拭汗,脸上也脏了一块。

这么美的容颜,从来不知珍惜,象对一块抹布般随意。

不舍地拉住她忙碌的身子,以衣袖擦去脸上的污泥,“歇会吧,看你热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