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太晚,就不打扰妈妈和关叔了。省城是关叔的地盘,在那边灵瞳
会被照顾得很好的,但我还是要把她带回我们的家。”萧子辰两眼自信地闪烁着

  “行,那你明天去省城吧!不急着一时半会,不让珍惜你的人担心,也是爱
的一种方式。”

  萧子辰不太自然地笑笑,“我也要把家里收拾一下,不然灵瞳回来,又要嘀
咕了。”

  “哈哈,是啊,那丫头平时笑眯眯的,真发起火也可怕。”

  两人相视而笑。

  考虑到时间不早,萧子辰让迟铭之先回家,独自打扫到半夜,才让屋子恢复
如初。

  可惜那几条金鱼要搬家了,在瓷盘中,换了清水,它们游得和以前一样欢。

  疲惫地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枕头上依稀还留有小丫头的体香,他深呼
吸几口,轻轻地叹息。

  鬼丫头,你现在该到省城了吧?路上有没哭?恨我吗?傻吧,心里面被你填
得满满的,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呢?

  唉,越想心越怜,巴不得她此刻在他面前,让他紧紧抱住,他一定要吻得她
喜笑颜开。

  在她回来之前,他还得想个借口来掩饰手机被他砸碎的事。那丫头聪明,他
可得想得周密些,不然骗不过。

  他把闹钟调好,才躺下。

  好象刚眯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啪啪”地敲门,萧子辰睁眼一看,五点,天
还黑着。

  “啪,啪,”又是两声急促地敲门。

  “谁?”他披衣下床。

  “子辰,是我。”关隐达宏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灵瞳回来了。”萧子辰一喜,忙打开门。门外站着脸色冷峻的关隐达和一
脸惊慌的谭珍。

  “灵瞳呢?”萧子辰探头往外看了看。

  “瞳瞳真不在家?”谭珍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直掉。

  萧子辰心一沉,“出什么事了?”

  关隐达镇定地扫了扫屋内,“子辰,灵瞳昨天什么时候离家的?”

  “她没有去省城?”

  “没有,没有,瞳瞳她被……绑架了。”谭珍瞬刻哭得象个泪人。

  “什么?”萧子辰甩甩头,他一定听错了。“不可能的,昨天傍晚时我们还
通过电话,她有点发热,睡在家里,然后……”

  他不敢往下想下去了,慌地抓住关隐达的手臂,“绑架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隐达神情沉重,“我是半夜接到电话的,是用滨江郊区的公用电话打的,
说灵瞳在她们手里面,条件是要我送她们出国。为了避免撕票,这件事暂时没有
声张,我和你妈妈连夜回的滨江。”

  “绑匪是谁?”

  “南方非法集资案的主犯吴青和她的女儿,她们已经出逃四个月,一直不能
抓捕归案,她们把脏款都已转往了国外,她们想出国逍遥法外,不知怎么会找上
了灵瞳。

  我们打灵瞳的手机,说是关机了。子辰,灵瞳这些日子有遇到什么诡屏的人
吗?”

  萧子辰嘴巴半张,有如石化了一般。

  “没有,她们可能已经跟踪了灵瞳几天,昨晚灵瞳刚好独自出门……”萧子
辰闭上眼,后悔得恨不能砸死自己,如果他回来早一点,拦住瞳瞳,那么什么也
不会发生。或者如果他没有隐瞒,瞳瞳也不会独自出门。

  他突地从玄关处拿起车钥匙往外跑去,“天冷路滑,几个女人一定不可能走
太远,我要去灵瞳。”

  “我已经派人分几路追过去了。你不能太喧哗,会对灵瞳不利的。”关隐达
追上去。

  萧子辰点头,“我知道,我要去看看,呆在屋子里,我会疯掉的,灵瞳她
……她还生着病……”

  他头一转,急匆匆下楼。

  “你不要走太急,等下,子辰……楼梯灯怎么坏了?”关隐达回头来牵谭珍
的手,“小谭,你不要慌,慢点走,瞳瞳一定不会有事。”

  “千万千万要快哦,老关,时间抱得越久,瞳瞳越危险。”谭珍哭得气都接
不上来了。

  “我知道。”

  黑暗中,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紧接着,状似有人滚动的声音。

  “不好,子辰跌倒了。”关隐达大叫,加快了步子。

  果真不出所料,慌乱的萧子辰在黑暗中一脚踩空了台阶,连着滚了十多级楼
梯,跌倒在拐弯口,双目紧闭,额头上一片鲜红,手掌血肉模糊。

  第三十章,花都开了(六)

  黑色的奥迪在乡村公路上风驰电掣,两边的树木齐刷刷地往后倒退。

  冬天的午后,太阳像微微发光的盘子,挂在空中,看似明艳靛丽,其实没多
少温度,懒懒散散地照着。

  车内开着空调,到是暖得宜人。迟灵瞳动动僵硬的四肢,扭过头对坐在她身
边的吴青笑了笑,“能麻烦你帮我解开外衣吗?我有点热。”

  吴青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迟灵瞳有一点动静,吴青立刻就紧张地瞪着她。
迟灵瞳的脚和手都用绳索绑着,本来吴青想在她的嘴巴里再塞块手绢,迟灵瞳说
她晕车,要是一路上不讲话,她有可能会晕迷不醒。吴青看看她惨白的肤色,没
有继续。

  当发觉自己被绑架之后,迟灵瞳表现得很冷静,算是很合作的人质。

  吴青怔了怔,侧身为迟灵瞳解开外衣的钮扣。迟灵瞳长舒一口气,“谢谢
!”

  吴小青从后视镜里膘了眼后座,秀眉拧成一个结,被迟灵瞳那一脸的气定神
闲搞得有些恼火,“迟灵瞳,你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你安稳点,不然我就把这
车开到河里,咱们三个同归于尽。”

  吴小青也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大小姐,远离一切奢侈的享受,东躲西藏四个月
,她已接近崩溃的极限。

  “小青,你别吓她。她现在是咱们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吴青说道。

  “我知道。”吴小青闭了闭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泛白了。

  迟灵瞳嫣然一笑,安慰道:“不要担心,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她真的
有些同情吴青母女了,捆绑她时,手都在哆嗦,唉,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显然很
不擅长此事。如果她力气大点,估计想逃不太难。

  但她不想逃。

  吴小青将她骗上车之后,她一看到吴青鼻尖上那颗黑痣,这特别的标志,一
下让她联想到谭珍描述过的在逃的非法集资案的主犯吴青。吴青以前是全国十强
企业家,电视里的常客,她虽然对她不了解,在调台时也有幸目睹过她的风姿。
女强人总是引人注目的。

  母女俩不等她回神,扑上来又是捂口又是绑手绑脚,她都没挣扎,她觉得这
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突然成了真,让她感到无比的惊奇。

  同时,她又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解脱感。

  这就象一个茫然失措的人,上帝忽然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她呼吸到新鲜的空
气,看到绿草红花、碧蓝的天空,春天重新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如果亲眼所见萧子辰与孔雀在一起,看着孔雀对
他撒娇,看着他惊慌地向自己解释……其实,戳破真相,犹如在心口又添一刀,
疼的还是自己。

  不如不见。

  的温柔、体贴,已让她产生的眷恋,现在的她可能已没有勇气绝决地转身。
这不,契机来了。

  不要听谎言,不要去猜测,不要胡思乱想,暂时远离与他有关的一切,让炽
热的情感降温,让彼此的心绪沉淀,然后再决定何去何从。

  乡村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车颠簸得厉害,这是迟灵瞳唯一不能忍受
的地方,她晕得都认不得东南西北了。

  她真的讨厌一切交通工具。

  “妈,车要加油了。”吴小青看了下仪表,油表亮起了红灯。

  “前面有个加油站,停一下吧,我也要给关隐达再打个电话。”吴青警觉地
看看车外。天冷,农户们都呆在屋子里,路上车和行人都很少。

  “不准出声。”吴青恶狠狠地瞪着迟灵瞳。

  迟灵瞳点点头,“你要和我关伯伯说什么?”昨晚出滨江时,她听到吴青给
关隐达打电话,说要立即办两份护照,要两张去多伦多的机票,不然她就撕票。

  吴青斜睨着她,“如果你的关伯伯真的关心你,这半天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
了。我们总得约个地方见面吧!”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我有个逢议。”

  “说。”

  “你可以要求我关伯伯办三份护照,带上我。”

  吴青一愣,“什么意思?”

  “你想想啊,不管你和我关伯伯在哪见面,都是中毕人民共和国的管辖区,
法网恢恢,你一交人,不等你上飞机,怕是立刻就进牢笼了。只有你把我也带上
飞机,挟持我到国外,那么,你们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

  “妈妈,我同意她的建议。”吴小青扭过头叫道。

  “好好开你的车。”吴青眯起眼,凝视着迟灵瞳,“你没理由帮我们?”

  “我说我也想出国呢!”

  “你随时都能出国。”

  “不,我现在就想出国,能走多远走多远,浪迹天涯,等我倦了,也许有一
天,我会回来。”

  “你受了什么刺微?,

  “只是不想和某个人呆在同一个天空下罢了。请问你们相信爱情吗?”

  “不相信。”吴青母女异口同声回答。

  迟灵瞳眉眼俏皮地弯起,“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要去一个没有爱情的异国
他乡,一个人静静地生活,谁也不认识,就当是重生。”

  吴青狐疑地眨眨眼,“你不是刚定婚吗?难道他伤你很重?”

  “我和他现在的状况就象头项上悬着块大石,晃晃悠悠的,说不定哪天就砸
下来了,说不定也许就砸不下来,我不想捏着颗心生活。你们呢?”

  吴小青撇了下嘴,接话道:“以前追我的男人很多,象苍蝇似的围着,有一
个还为我自杀。可是我妈妈的公司一出事,他们瞬间就跑得没踪影了,比兔子还
快。我爸爸也是,背着我妈妈和公司里的职员鬼混,表面上还装得和妈妈多恩爱
,直到我妈妈有天把他们捉奸在床。男人,他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好了,好了,不要乱讲话,加油站到了,你镇定点。”吴青拍了拍吴小青
的肩膀,不放心地又看看迟灵瞳。

  “我会乖乖坐着,现在,我们可是一伙的。如果你能把我手脚松开,那就更
好。

  这样子挺难受。”迟灵瞳低头看看脚,好象肿了。

  吴青打量着她,好半天,才说道:“一会上路后,我会看你的表现再作考虑
,你合作点。”

  “一定,一定。”

  吴青看四周没有异常,拿起一件大衣包住迟灵瞳,遮住她的手和脚,向吴小
青使了个眼色,下车向加油站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吴小青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迟灵瞳,探头对加油工说:“麻烦把油箱加满。”

  冷风从车窗里吹进车内,迟灵瞳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你说这到哪了?”

  吴小青为了让神经放松,低头抽出一张CD塞进音响,“不知道。”

  加油工呵呵一笑,“再走三百多里,就是青台市了。”

  青台……迟灵瞳自嘲地倾倾嘴角,绕来绕去,怎么还在这片天空下啊!

  音乐响起,一个忧郁的女声在车内飘荡,吴小青用头点着节拍,从包里掏出
几张老人头递给加油工,吴青一脸疲倦地回来了。

  “怎样?”吴小青等吴青上车,关严车窗,系上安全带。

  “他同意了,见面地点约在青台机场。”

  “那儿没有直飞多伦多的航班吧?”

  “是没有,但有她同行,你担心什么。”吴青冷冷地瞥了一眼迟灵瞳。

  她没有听她们在讲什么,她整个心都沉浸于在车内的歌声中。

  我看见停歇着的天空

  我听见没有节拍的风

  仿佛只有我心中

  还有梦

  有没有唱不完的情歌

  有没有不坠落的烟火

  我和你总是擦肩而过

  对你的思念还是那么多

  说再见不一定再遇见

  说承诺不一定会出现

  微笑和哭泣的脸

  一点一滴沉淀

  会是最美丽的画面

  我和你总是擦肩而过……说再见不定再遇见,说承诺不一定会出现……迟灵
瞳默念着这两句歌词,突然象心里面某根弦被谁弹了一下,泪盈眼眶。

  “你在哭?”吴青看到迟灵瞳脸上的泪啪答啪答往下掉。

  “我说过这样绑着很难受,你听到没有?”迟灵瞳嘴唇颤动着。

  “老关,是瞳瞳的消息吗?”医院的走廊里,谭珍拽了拽关隐达的手臂。

  关隐达合起手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前瞳瞳不会有任何事情,我刚让
人查过,电话是青台市下面的一个小乡镇加油站的。”

  “那快让人去抓呀!”谭珍急了。

  关隐达摇头,“我们要考虑瞳瞳的安全,不然她们会狗急跳墙的。让她们一
路平安地去青台。”

  “我们就这样等着吗?”

  “我已答应了吴青所有的要求,放心,一切我都布置好了。”

  “你要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好呀,老关。”

  关隐达内疚地摸了摸谭珍憔悴的脸颊,“小谭,对不起,要不是我的关系,
瞳瞳不会被绑架的。”

  “干吗说这些,瞳瞳不会怪罪你,我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谭珍泪
眼婆娑。

  关隐达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抱住谭珍,将头埋在她的发心,“谢谢,老
婆!我马上出发去青台,你……留在滨江照顿子辰。”

  两人往病房看了看,一个医生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忙迎上去。

  “子辰醒了吗?”关隐达问。

  医生摇摇头,“还在昏迷中,但一切感官意识都非常好,应该马上就会清醒
了。”

  “他只是摔了一跤,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谭珍问。

  “萧教授之前头部受过重创,这一跤又是头部着地,唉,大脑里的神经错综
复杂,不知碰着哪根了,不过,情况良好,两位不要多虑。”

  医生点点头,走了。

  “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要去青台布置一下。”关隐达温柔地看着谭珍。

  “不管是好情况还是坏情况,都要给我打电话。”谭珍叮嘱。

  “好。小谭,你撑不下去,给迟教授打过电话,两人讲讲话,时间会过得快
些。”

  “不要,这件事你不是说人知道的越少对瞳瞳越有利吗?铭之视瞳瞳为掌中
宝,要是得知她被绑架,他会急疯的。”

  关隐达微微一笑,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去,一个武警走过来向他敬礼,耳语
几句,他严肃地敛眉,连连“喂喂”。

  谭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窗帘拉着,室内显得很暗,萧子辰静静地躺在床上,谭珍
走过去,在床边刚坐下,就看到他搁在被单上的手指曲了曲。

  “子辰,你醒了吗?”谭珍惊喜地回身拉开窗帘,上前握着他的手。

  英俊的浓眉微微拧起,象是痛苦不堪似的,眼睛紧紧紧地闭着,不太适应室
内强烈的光线。

  谭珍听到他咕哝了一句。

  “什么?”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他又说了一遍。

  谭珍还是没听清,也可以说是没听懂,他好象不是讲的普通话,也不是英文
,而象是南方的某种方言……哦,广州话,谭珍想起电视里扮演广东商人古怪的
发音。

  她一愣。

  萧子辰艰难万分地睁开了眼,然后又迅速闭上,过了一会,慢慢地再次睁开
,眼珠缓缓地从左向右转了转,落在谭珍身上。

  “你是?”他耸了耸眉,沙哑着嗓音。

  “子辰,我是你谭姨呀!”他还会讲普通话,不错。

  “子辰?萧子辰?”他突地瞪大眼,一跃坐起,四下张望着,“萧教授怎么
样了?”

  “呃?”,谭珍跌坐回椅中,“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快告诉我,萧教授现在怎样?他在不在隔壁病房?
还有……宋颖她还好吗?”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你是不是摔坏头脑了?”谭珍惊恐地站起身,指指
门外,“我去叫医生来帮你检查一下。”

  “别走,你先带我去萧教授的病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掀开被
子抬了抬腿,“我躺了很久吗?今天几号了?”

  “停,”谭珍大喊一声,“子辰,你太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他怔住,咬了咬唇,“你有手机吗?”

  谭珍点点头。

  “请借我,我想给大陆打个电话。”

  “大陆?”,谭珍瞪大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知道这是几?”

  他拨开她的手,“女士,不要和我开玩笑,我真的很着急。”

  “子辰,你叫我女士?”

  他蹙着眉,“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萧子辰。”

  谭珍失笑,“你不叫萧子辰,那你叫什么?”

  第三十一章,花都开了(七)

  

  他的思绪有半秒的停滞,手在空中划落了下,突地跳下床,向洗手间冲去,
根本没注意他此时衣衫不整,是多么的不雅观。

  在进去之间,他蓦地回过头,面对着谭珍的一脸震愕,他挑了挑眉,然后关
上门,闭着眼,慢慢走到洗手台前,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子辰?”谭珍扬声问道。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谭珍不放心,走过去轻敲了下门,门吱地一声开了。萧子辰眼瞪得大大的,
象见到外星人似的,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子辰……”谭珍又唉了一声。

  喉结象被什么东西堵着,急促地蠕动了几下,他的眼珠缓缓动了动,脑中突
然象安装了一盏幻灯机,无数张影像飞速地一一闪过。眼睛胀得好痛,他一时承
受不住,不得不捂住了双眼。

  “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吗?”他哑声说。

  谭珍哦了一声,“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叫医生?”

  “我挺好,挺好……”他喃喃地重复。

  “好吧,你再上床去躺会。对了,子辰,你关叔接到瞳瞳的消息,正在去青
台的途中,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解救。”

  “灵瞳?你在说灵瞳吗?”他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倒竖。一些记忆如潮
水般疯狂地袭了过来,“灵瞳被绑架了。”他一下子记起来了。

  满地的狼籍,蹦跳的金鱼,碎裂的手机残片,铅灰的天空,黑暗的楼梯……
他抱着头悠悠地转向谭珍,“你……你是灵瞳的妈妈……”

  谭珍无错地眨着眼,“子辰,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扶着洗脸台艰难地笑笑,“真的没事,我……和灵瞳还是恋人?”他摸摸
自己的脸,问得很迟疑。

  “你忘了吗,你和瞳瞳定婚了……”

  他眼中急速地闪过一丝愕然,复又低下眼帘,神情恍惚着,“是吗?我看我
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他身子有点摇晃,走路踉踉跄跄的。谭珍上前扶了他一把,他摆摆手,一躺
到床上,便闭上眼。

  谭珍看他不言不语,心里面着急,想想还是转身去找医生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紧紧地闭上眼,感到室内安静得出奇。

  他不知道那之前与现在相隔是多久。那时,他的脸比这张冷峻些、凌厉些,
没这么温和儒雅,他的名字叫裴迪声。

  迟灵瞳手臂骨折,他在病床边陪护了一夜,天还没怎么亮,他悄悄站起身,
摸了摸她温暖的小脸,欠身吻了吻,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君牧远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路上,他简单向他交待了一些事情,叮嘱不要
向别人提起他回香港。这次,他回去是要办一些别的事。

  到达香港机场已是下午时分,他打车回市区。灵瞳打来一通电话,语气委委
屈屈,埋怨医院这不好那不好。他笑,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他安慰道:“小丫
头,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说话要算话。”她哼哼唧唧。

  “嗯!”他重重点头,挂上电话,出租车在街角一间僻静的咖啡屋前停下。
他看到宋颖戴着墨镜、头上裹着丝巾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急匆匆走了进去。

  “谢谢!”他拎着包下车,脚步加紧,随着女子进了一个包间。

  “迪声,我该怎么办呀?”宋颖一看到他,解开丝巾就扑了过来。

  他僵硬地拍拍她的肩,脸冷着,示意她坐回沙发上,按铃通知服务生暂时不
要打扰。

  “怎么会出这种事?”他扫了眼她还很平坦的腹部。

  宋颖泪啪啪地直往下掉,“你明知故问。迪文一去欧洲就象生了根,你又对
我不理不睬,我好受吗?我……一个人去酒吧喝闷酒,有次被人家下了药……”

  “你看清楚那个男人了吗?”他愤怒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宋颖低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心虚,抽泣道:“我醒来时独自在酒店的床上,
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这种事,谁敢声张,宋家和裴家也丢不起这脸,我只好把耻
辱咽下去了。谁知……竟然怀孕了。我……真的走投无路,迪文大半年都不在香
港,我该怎么向他交待呀?迪声,现在我谁也不敢信任,只有你,你一定要帮帮
我,好不好?”

  她挪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他漠然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打掉。但不能在香港,到处都是熟人。迪声,你陪我去泰国。”

  “不行,我没那么多的时间。你真的考虑好不要孩子?”

  “当然。”

  他站起身,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我在玛丽医院有个朋友,她在妇
产科做主治医生,我带你去找她帮忙。”

  “口风紧吗?”

  他斜了她一眼,“这个不要你操心。宋颖,我没有立场教你怎样做人,但这
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为我们之前的感情,也为大哥,也为恒宇。”

  “迪声,你别讲得那么冷漠。”宋颖凄婉地抬起眼。

  他淡淡地一笑,“你再坐会,我回家看下爷爷和妈妈,明天和你联系。”

  说完,他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天磊不在家,和几个老朋友去山上打高尔夫了,他心头一松,和妈妈聊了
几句家常,借口说和朋友有约,洗了个澡,就开车去了医院。

  这种无法启口的事,托人帮忙,在电话里讲不太方便。

  十二月的香港,不象青台的天寒地冻,气温暖许多,只是没完没了地下着雨
,令人有些烦躁。

  朋友不在,去国外和家人度假去了。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着急得直皱眉头。

  “请问你是不是迟灵瞳的朋友?”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俊雅男子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