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的飞了半天,没等地面染白,就停了。

  气温冷得滴水成冰,迟灵瞳从图纸上抬起头,跺跺脚,呵着手,站起身去厨
房给

  己冲一杯奶茶。

  扬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了,音量高亢有力。

  “喂,喂,迟灵瞳,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迟灵瞳笑,扬云的性子有点孩子气,一惊一乍的,“有多好?”

  ““真是大快人心啊!那个。。。。。。那个跑到你定婚妻上去闹的女人,
哦,电台主持节目的,也就是你和希宇的同学,名字叫孔雀的出事啦!”

  迟灵瞳一愣,“你说重点。”

  “一个姓刘的公司老总包养了她,给她拉广告赞助,给她买房买车,不知这
事怎么给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跑到电台去闹,和她打了起来,电台迫于压力,
把她调到了其他部门。她活该倒霉,又发了趟高热,把嗓子给烧坏了,现在讲话
象只公鸭子,电台里的人都把她当笑话讲呢!冷冷,你开心了吧!”

  “咚”的一声,迟灵瞳手中的手机一滑,掉在了地板上,她怔怔地站了一会
,突地捡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去。

  28

  同学六年,做朋友九年,她与孔雀,志不同道不合,却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
情。

  因为萧子辰,她选择了自私,她们反目成仇。不管孔雀对她说过多重的话,
在迟灵瞳的心里,她还是放不下孔雀。

  孔雀这样的结局,一直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规劝过孔雀,但孔雀执迷不悟。

  那个刘总的夫人,她在咖啡馆曾领教过那种泼妇般的威力,她只是被误认的
,若孔雀这货真价实的小三,她岂能轻易放过。

  迟灵瞳对孔雀没有一点点幸灾乐祸之感,她认为在这无助的时刻,她应该陪
在孔雀的身边,因为她们是朋友。

  她拦了辆出租,向司机说了孔雀的地址。天地间,又开始飘雪了,风呼呼的
吹着,大衣下摆不停地摇动。她呵了一口气,瞬间化作白白的一团。

  司机把车掉了头,她一上车,催着司机开快点。

  “小姐,不管出了啥事,安全要紧。”司机慢恐悠地说道。

  她无奈地笑笑,把身子埋在椅中,抅出手机给孔雀打电话。

  手机关机中!

  她黯然地闭上眼,握着手机的手颤柔得厉害。如果不做主持人,孔雀将会怎
样?迟灵瞳不敢往下想,孔雀己经习惯了五光十色的生活,让她再回到学校去做
一个普通的教师,她会疯的。

  车在风雪中艰难地驶到了孔雀的公寓前,她下了车,狠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埋着头往楼梯口走去。

  一辆黑色的君威停在楼道前,她眨了几下眼睛,瞪着那熟悉的车牌,愣在台
阶上,象耳鸣一般,头嗡嗡地直响。

  楼梯上方响起了脚步声,不知怎么,她突地转过身,将自己掩在一棵大树的
后面。

  “我己经帮你约了医生,明天你再检查下,有可能嗓子只是一时有恙,服点
药,过一阵就会恢复的。”清清冷冷的男声,平和却有着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

  “如果不能恢复,我就是生不如死。”沙哑的女声哽咽着。“这一切都是你
害的。

  要不是你欺负我,我哪会自抛自弃,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迟灵瞳悄悄地探过头,从树枝间看过去,只见站在台阶上的萧子辰淡淡地笑
了笑,孔雀两只眼哭得又红又肿,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千娇百媚。

  “就是嗓子恢复了,我也有可能主持不了节目。”孔雀仍在抱怨。

  “你不要多想,那些都是小事。我该走了。”萧子辰转身下台阶。

  孔雀突地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头贴上他的后背。“子辰,你不会去下我不
管,是不是?”

  萧子辰僵直了身子,扳开她的手,“在我的能力允许范围之内,我会尽量帮
助你。”

  “子辰,知道吗,我从来都无法忘记你。我好想你,不要走。。。。。。”
孔雀仰起脸,两眼是泪,委屈的直撇嘴。

  一片雪花落在迟灵瞳的眼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掸去,悄然地离开
了。

  既然孔雀己经有人相帮,她就没必要出现了。

  人心本善,都是同情弱者的。

  男人的心并不是铁做的,也会柔如丝调。如裴迪声,哪怕宋颖背弃他,做了
他的大嫂,她一遇到意外,他还是第一时间奔过去:如萧子辰,哪怕孔雀是因为
别的男人受到伤害,他还是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迟灵瞳自嘲地笑笑,自己现在一切步入正轨,没啥让人可操心、可担心的,
真好!

  她出了小区,走街窜巷,想找辆车回想园。雪天,出租车的生意太好了,居
然没有一辆是空车。她也不着急,慢慢地往回走。

  天色越来越暗,雪停了,换成了冰雨,她的脸冻僵了,手脚都麻木了,大衣
也湿了。她茫然地站在街头,突然发现自己辨不清方向了。

  一辆汽车“嚏”的一声从她身边驶过,駦地又急促地倒车,在她身边停下来
。她似乎没有察觉,还在慢慢地移动。

  “灵瞳,你怎么会在这?”萧子辰从车上跳下,发怒道,“你疯了,不知道
外面在下雨吗?”

  她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哦,我想
去超市买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打电话让我买呀,唉,你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他只注
意到她全身温透的狼狈,无暇去理她的不对劲,拖着她,把她推进车里,忙用纸
巾帮她擦。

  她的脸冷得象块冰,象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孩子,任他所为。

  他看着她连毛衣都湿了,叹了口气,发动车,飞快地驶向想园。

  她坐在他身边,侧目看到他烟灰的大衣后背上清晰地印着两校红色的唇痕,
她闭了闭眼,感觉心底深处长出了一簇刺,在风中剧烈地颤动着。

  一到家,他就把她推进了浴室,开了热水,等浴室里雾气腾腾,再动手帮她
脱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她让他出去。

  他怔了下,“那好吧,我去给我煮点姜茶。”

  温热的水滑过冰冷的皮肤,她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她洗了很久,他怕她晕倒
,不放心地跑过来几趟。

  她出来时,桌上己经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还有一杯红糖与生妻煮的
浓茶。

  “一点都不能留,统统都要吃下去。”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生怕她有
热度。

  她慢吞吞地吃着面各,神情有些瘦倦,但没什么异常。

  “今天在学校忙吗?”她问。

  “和平时差不多。”他回答。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呀?”她抿了一口姜茶,又烫又辣,忙把杯子扯开。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快速地回道:“没有!”

  她笑笑,继续吃面。

  相帮着收拾完碗筷,她向书房走去,他拉住了她。“你今天受了冻,不要写
字了,早点睡。”

  “我答应读者今天要更文,做人不能失去诚信。”她低下眼帘,抹开他的手
,把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十点,她准时地关上电脑回到卧房,他没有睡,坐在床上看一本原文书。

  “我身子有点冰,有可能感冒,我们分被睡吧!”她打开衣橱,想拿被子。
萧子辰拧拧眉,伸出双臀,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掖好被角,瞪着她,“我体质比
你想像得强。”

  她浅浅一笑,乖乖地由他脱去外衣,睡在他的身侧。他俯下身,她身上有着
体浴后清清的香味,很好闻。“想喝水吗?”他见她嘴唇干干的。

  她摇摇头,闭上眼。

  他将原文书放在床头柜上,拧灭了台灯,也躺了下来,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真不知道你是我女儿还是我爱人,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的头埋在他怀里,依稀可以听见他缓缓的心跳声,扑通扑能,他的味道充
斤着四周,她的心里酸了起来。

  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纳了他时,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例外呢?

  今天是帮助,明天孔雀如果过得仍然不好,他还是丢不下,仍要关心、担扰
,这样子算是豪情仗义,还是算余情未了?

  爱情真是又简单又复杂。

  热度在预期中升了起来,头越来越烫,她晕晕沉沉地坠进了梦中。

  醒来时,室内仍是暗暗的,但她知道时候己经不早了,白光从窗帘的缝隙间
漏了进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还是一盒快克。

  “子辰。。。。。。”一出声,发现自己嗓子也是哑哑的。

  没有人回应,她撑着坐起,被衣下床,几个房间转悠了下,没看到萧子辰。
她看看时间,都下午一点了,想不到睡了这么久,萧子辰大概是上班去了。

  微波炉里有做好的饭菜,她热了热,吃了一点,又吃了药,重新上床。半梦
半醒的,眼一睁,天己黑了,萧子辰还没回来。

  她给他打电话。

  “有没有好点?”电话的那端很安静,萧子辰声音清晰得如同在隔壁。

  “嗯,好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有点事,你不要下床,等我回去给你熬粥。”他象是很急,不等她说
话,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她对着手机怔了怔,鬼使神差的,她飞快地拔了另一串号码。

  这次没有关机,可是无人应答。

  她轻笑摇头,起身一件件地穿衣,再裹上围巾,戴上手套。

  她不想等着别人迟到的解释,也不愿坐在屋子里猜测,也不想听到所谓的善
意的谎言。如果注定一些事要发生,那么就让它来吧!她会好好面对。

  一个人的退出,胜过三个人的纠缠。

  衣服、钱物、住处都能与别人共享,唯独感情是自私的,容不得一点一滴的
缝隙。

  她不希望裴迪声的故事再现,她不任性也不取闹,不说重话,不逃不避,她
会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要,就是完完整整。不要,就断得干干净净。

  不是要他视孔雀如洪水猛兽,老死不相往来,而是他应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和
公平,这样背着她算什么?

  她好象不是乱吃飞醋的野蛮女友。

  只有心里有愧,才不敢把事情大白于天下。

  愧从何而来呢?

  背负着傀疚生活,人是很累的。

  外面,天寒地冻,如屋内的气温相比,有如地球的两极。

  她踩着冻僵的路面,慢慢地走着。想园离市区颇远,出租车不多,她站在路
边等着。

  “呃,是迟小姐呀!”一辆车缓缓地在她身边停下,一个女子笑着打开了车
门。

  “你是?”她像稀觉得象见过这女子,可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妈妈和关厅长是朋友,你定婚的时候,我们有来道贺。”

  “哦!你们好!”迟灵瞳笑了笑,呵呵手,那天晚上客人太多,她想也许敬
酒时打过照面。

  “要去市里?”女子问。

  “嗯,这边出租车好少。”

  “那搭我们的车吧,我们正好要去市区。”

  “可以吗?”

  “可以呀!”一声轻笑从车内传来,后座的车门开了。“上车吧!”

  “我妈妈。”女子笑着替迟灵瞳介绍。

  “麻烦阿姨了!”迟灵瞳点点头,上了车,借着路灯看到车内的中年女子鼻
尖上有颗黑痣。

  “谈不上,迟小姐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中年女子笑着说。

  第二十九章,花都开了(五)

  医学院附属医院。

  萧子辰捏着手机,面对着雪白的墙壁,眼睛象胀痛般,微微有些眩晕。消毒
水的味道,捧着药盘穿梭不停的护士,喧闹的走廊……这些场景不止一次在他脑
海中闪现过,他想可能是在香港遇到的那场意外令他印象太深刻了。

  “子辰。”耳鼻喉科的李医生手中抓着资料来向他走来,孔雀一脸惶恐不安
地跟在后面。

  “检查的结果怎样?”李医生是声带方面的专家,也是医学院的客座教授。

  李医生膘了眼孔雀,“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孔小姐由于长期从事谈话节目,
积劳成疾,声带有些炎症,正好又碰上发高热,炎症加重,才引起恶化。”

  “那有办法治吗?”孔雀紧张地问。

  “治是有得冶,但要孔小姐配合,远离烟酒、一切辛辣食物,按时休息、服
药,尽量少讲话,有过三个月,应该会好转。”

  “什么药要吃三个月?”

  “中药。西药只能冶表,无法冶本。你这炎症只有搞慢慢调理,才能彻底恢
复。你们等下,我去开药方。”李医生冲萧子辰点点头,转身进了办公室。

  “中药呀,好苦哎,子辰,可不可以不吃呀?”孔雀皱着眉头,粉唇撅起。

  萧子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不吃是你的自由。”

  孔雀斜睨着他,扭了扭身子,上前拽着他的夜袖,“干吗这样冷漠,人家只
是想让你安慰几句罢了。”

  萧子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看了看手表,“你现在已经认识李医
生了,我打过招呼,以后你有事尽管来找他,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

  “子辰,你不管我了吗?等下,我接个手机。”

  她低头从LV包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号码,她笑着冲萧子辰扬了扬手机,“到
底是聪明女,嗅觉很灵敏,居然挑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

  萧子辰脸色大变,抢过她的手机,咬了咬唇,“我先走一步。”

  “你干吗这样慌张,我们又没怎样。其实,她昨天就给我打过电话了,因为
你在,我把手机给关了。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怕是等不及来看我笑话吧!”孔
雀倾倾嘴角,眼里满是讥讽。

  “我很不想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你都非常
非常的失败。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以后,不要再与我们联系
。”萧子辰冷冷地闭了下眼,转身就走。

  “子辰,”孔雀惊慌地上前欲抓住他的手臂,没等她伸手,萧子辰已象风一
样地冲到了楼梯口,转眼就没了踪影。

  在他的心里,还是迟灵瞳最重要。孔雀苦涩地依

  着墙壁,仰起头,眼中不禁涌满了泪水。

  不管萧子辰的车速有多快,还是晚了一步,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漆黑。

  萧子辰握着钥匙,嘴唇哆嗦着,他颤抖着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她好象走得太
急,手机也没带,搁在桌上,他翻了翻,最后一个号码是打给孔雀的,再前面一
个是给他的。

  他走进卧室,保温杯里的水还余半杯,药盒敞着,床上的被子凌乱,他伸手
拭了拭,还有一点温度,应该是刚起床不久。

  电脑旁,她一直不离身的链表和卡地亚腕表静静地躺着,秒针滴答滴答,听
得他心惊肉跳。

  昨天,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风雪中,幸好他看到,不然怕是会冻成个路雕。
她说想去超市买点东西,那条路根本不是去超市的,他觉着她有点异常,但他没
有点破。

  她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他摇头。

  她疲惫不堪地向书房走去,说做人要有诚信。

  她从衣柜里抱起另一床被子,要与他分被睡。

  萧子辰狠狠砸着自己的头,跌坐在沙发上,她知道孔雀出事了,她也知道他
去见了孔雀,她是在试探他。

  “该死的。”他低咒着,心里面立时乱成了一团。

  他们已经亲密如此,已经谈婚论嫁,她还是如惊弓之鸟,还是不信任他,还
是一遇到事,转身就逃。

  “咣当!”萧子辰愤怒地挥起手臂,花架上放着的金鱼缸被扫落在地,几条
红身黑尾巴的金鱼惊恐地蹦跳着,水泼湿了半张沙发。

  迟灵瞳,难道你要我掏心在手,你才会相信我吗?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连解
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就这样完结了?

  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他的心脏是肉做的,不是钢铁铸成的,他也会
疼,也会无助。

  萧子辰无视地上的金鱼,俊容扭曲成一团,真的有点生迟灵瞳的气了。

  他自认为是理智的、冷静的,但现在他真的无法控制了,眼前只要能碰到的
东西,转眼都被他摔到了地上。当他看到她的手机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时,他闭上
眼,脸已无人色。

  迟灵瞳,你个大骗子,才说不会再放弃我,转身就食言。

  这次你要躲到哪里去呢?天这么黑,气温这么低,还生着病,你要做什么英
雄?

  他苦笑,越过一地的狼藉,走进厨房,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他不
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抽烟,但现在他心里面一烦,就想抽上一枝,可是她不允许
,说还医学院教授呢,不知抽烟有碍健康吗?他无奈,只得有时赶她在书房写字
时,偷偷抽上一枝。

  打火机的火苗颤动着,他急促地凑过去,点上一枝烟,狠命地吸着,中间根
本不停息,一枝到头,立刻接上另一枝。

  他就这样靠在橱柜上,也不知道靠了多久。冬夜的厨房,安静得连窗外的声
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在,这个屋子就像是空了的一样。

  公寓这么温暖,她怎么舍得走的?他对她就那么无足轻重吗?牵手的每一天
,相拥的每一夜,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真是潇洒如风呀!

  “咝……”烟又燃到了尽头,烫着了指头,他抽痛地发出声音。

  可是,可是,她那样绝情,他却做不到无所谓。

  这么冷的夜晚,她在哪呢?

  他试着让自己平静,天这么晚,她应该不会离开滨江。他把她可能去的地方
想了下,先拿起手机给杨云打电话。

  杨云在厨房里烤面包,一边接电话,一边嗲嗲地问希宇要不要加糖?

  他连忙改口说谢谢定婚那天她陪灵瞳,让她有空来忙。

  “你不请我也会去,我和灵瞳可是死党,不准欺负她哦!”杨云笑得咯咯的

  他又给工学院的几个教授打,都说她几天没来学院了。

  孔雀那边,她肯定是不会去的。

  他的心开始惊慌起来,定了定神,拨通了迟铭之家里的座机。

  “爸爸,灵瞳回家了吗?”自从定婚之后,他对迟铭之和谭珍的称呼就换了
,跟着迟灵瞳后面叫“爸爸、妈妈”。

  “瞳瞳没回来呀!会不会和朋友在外面逛街?你打她手机啊!”迟铭之说。

  萧子辰看看满地的碎片,叹了口气,“她没带手机出门。”

  “啊!”迟铭之也提高了音量。

  “爸爸,这个时候客运站还有车去省城吗?”如果她去省城,至少在路上要
五个小时,差不多半夜才会到。

  “你们吵架了?”迟铭之听出了萧子辰语气中的无助。

  萧子辰沉默不语。

  “你在家吧,我马上就来。”迟铭之察觉到甘露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忙打住
,挂了电话,抓起外衣就往外冲。

  迟铭之一踏进萧子辰的公寓,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打架了?”

  萧子辰抿紧唇,脸色青白,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情绪有点失控。”

  迟铭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狼藉,朝房间里看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辰犹豫了下,苦恼地笑笑,“孔雀出了点意外,我去看她,灵瞳知道了
,误会了,我回到家,她已不在……”

  “瞳瞳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孩子。”迟铭之打断了他。“你是不是瞒着瞳瞳
?”

  “我不是故意要瞒,而是不得不瞒。第一次,当她感觉到我对她的情意时,
她一声不响地出去旅游,要不是左左右右得了甲肝,她根本不会再理我。第二次
,我向她表白,她一惊,跑去了省城。她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我曾经是孔雀的
男朋友。”萧子辰痛苦地闭上眼,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可是她现在不是接受你了吗?”迟铭之不解。

  “但只要与孔雀扯上关系,她就会退却。孔雀现在生活和工作都遇到了麻烦
,可以讲过得很不好。如果她知道了,不用说,心里面又会升起该死的罪恶感,
说不定又会想把我往孔雀那边推。只有孔雀过得非常好,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和我
在一起,你说我能让她知道吗?我去帮助孔雀,不是同情她,不是心怀不舍,而
是因为她是灵瞳的好友,我必须让她好起来,我不要和我灵瞳之间再有任何嫌隙
。”

  迟铭之半晌不出声,眉蹙着,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子辰,”许久,他抬起头看着萧子辰,“我非常溺爱瞳瞳,但从不偏袒。
可我现在却要指责你几句,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

  萧子辰愣住。

  “婚姻不是一间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以后就能保持永远洁净了。婚姻,
不管是怎么样开始,都会是磕磕碰碰地一路走来。我与谭珍从相爱到结合,生下
瞳瞳,在外人眼里,我们过得是那么幸福、温馨,我没有想过在我白发苍苍的时
候,会牵着另一双手。是我经不住诱惑,不够坚定,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妻子。如
果当初甘露出现时,我对她有一点坦承,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也
是担心失去她,怕伤害到她,一直瞒着掖着,结果还是伤她至深。男人是需要象
座大山,能为心爱的女人拧起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可男人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
男人,他也有弱点,他也需要女人的抚慰,该做英雄做英雄,该做狗熊做狗熊。
她爱你,不会只爱你的伟岸,也会爱你的渺小。只有彼此坦承,心才不会有缝隙
的。”

  “爸爸……”萧子辰欲接话,迟铭之摆摆手,继续说道。

  “瞳瞳既然承诺了你婚姻,那么她就不可能轻易放弃。说她对你不够信任,
你又对她全然信任了吗?你这样瞒着,她怎能不多想?毕竟孔雀是你的前女友。
同样,站在孔雀的角度来看,你背着瞳瞳照顿她,她必然以为你心里面有了她。
如果给不了女人希望,那么男人就要做得绝情,这样她才会死心。子辰,你和灵
瞳真的需要沟通沟通。婚姻不是一朝半夕,想走得长久,你真的要改变改变。”

  萧子辰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窗外萧索的灯火,心头犹如巨浪翻卷。

  他错了吗?错了吗?

  也许真的是错了,爱情的道路上,怎么可能一马平川,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坎
坷。他想和灵瞳幸福而又安宁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他在前面挡风遮雨,让她躲在
身后,而是要与她肩并肩地共对风雨。

  因为她是迟灵瞳,他爱她的聪慧,爱她的坚强,爱她小小的任性,爱她可爱
的俏皮,爱她一些不伤大雅的小毛病,不是爱上她的怯弱与无知。

  一道阳光陡地射进了他的心田,他精神为之一振。

  “爸爸,我一定会找到灵瞳,我会向她道歉,会把我心里面的不安和渴望一
一坦白给她听的。”

  迟铭之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瞳瞳不可能为难你的,她爱你呀!”

  他笑,“是的。”

  “只是小丫头躲哪去了?”迟铭之皱着眉头直咂嘴,“她可不擅长离家出走
呀!”

  “我想有可能是去省城妈妈家了。”现在细想想,之前她逃开两次,都没让
他担心太久,极容易就让他找到了。

  她心里面一定特别在意他吧,不然不会这么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