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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览会隆重开幕,各省都组织了看房团来观摩,会场内还看到不少外国人。泰华的展位前聚集的人很多,挤得水泄不通的展位是恒宇集团。
恒宇是泰华在商场上的老对手了,后来因为迟灵瞳,两家关系才缓和了点。恒宇是董事长裴迪文亲自带队,迟灵瞳也在。
昨晚一起吃饭时已打过招呼,裴迪文与迟灵瞳礼貌地又过来寒喧。
乐静芬和迟灵瞳讲话时,看见裴迪文与叶少宁头挨着头,低声说着什么,叶少宁不住地点头。
她不觉蹙了蹙眉。
“裴董对少宁好像很欣赏。”吃午饭时,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滨江的北城整体改建是恒宇做的,非常成功,我向裴董取经。乐董不是说政府有意把郊区重新规划吗?如果泰华拿到那个项目,一定要去恒宇参观学习。”叶少宁说道。
乐静芬笑了,“我只是在董事会上提一下,想不到你就放在心上。”
“叶大哥已经让我在搜集这方面的资料了,我还和设计师们接洽过。”车欢欢很崇拜很自豪地瞟了瞟叶少宁。
“少在这卖弄,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又是欢欢打前锋,乐静芬心中打起了嘀咕。
博览会第二天,压力没那么大了,大家早早回住处。罗特助开玩笑地说晚上去吃羊肉火锅,让叶总请客,这次收获大呀!
车欢欢悄悄扯叶少宁衣角,对他直挤眼,让他拒绝。她都等了几天了,今晚叶大哥只能属于她。
门僮微笑地替他们拉开门。
罗特助先进了门,突然身子一转,冲大家耸耸肩:“今晚没戏了,各自解决吧!”
“为什么?”车欢欢问。
罗特助朝里呶了下嘴,“瞧,叶太太千里寻夫来了。”
叶太太?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众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童悦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向后面的叶少宁。
叶少宁站立,怔了怔,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皱皱眉:“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
“交通很方便的,干吗跑那么远?我找得来的。”她低着音量,看向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饿吗?”
“在飞机上吃了点,到是困。”
“那回房间吧!”叶少宁温柔地笑笑,回过身对众人说,“我妻子童悦,没来过北京,我让她过来,抽空陪她转转,先失陪下。”
“也是你欠我的。”童悦羞羞地捋了下头发。
“是的,是的,说过要补蜜月的。”
“去吧,去吧,我们不介意。”罗特助代替大家发言。
“你把钥匙给我,你和同事吃饭去。”童悦红了脸。
“那我先送你上楼。”叶少宁揽着她的腰走向电梯。
“看什么?”乐静芬推了下象具木雕般的车欢欢。
车欢欢仿佛从云霄飞车上直冲而下,她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
“你现在还笃定他婚姻不幸福吗?”乐静芬眉头拢起来,眼神收回头,突的犀利了许多。“你如果敢哭,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正文 63,础润而雨(下)
一帮人嘻嘻哈哈去吃羊肉火锅,新疆馆子,服务员是高鼻蓝眼的新疆姑娘,热情又美丽。
乐静芬不愿到人扎人的地方吃饭,不来也好,众人放开来吃喝。奇怪的是一向爱凑热闹的车欢欢也没有来。
“叶总,你真是金屋藏娇呀!”刘秘书第一次见童悦,惊为天人。
罗特助坏笑,“我以前说叶太太是美女,你不信,说一定是不怎么样,叶总才不敢带出来见人。”
刘秘书大窘,在桌下踢了罗特助一脚,“去,哪年的旧话。叶总,叶太太在哪高就?”
叶少宁谢绝了冰啤,要了杯温开水,“她是实中的老师,教高三物理。”
刘秘书很没形像地把嘴巴张得半圆,“这不是暴殄天物么,美女怎么能教这种枯燥的学科?还不把一帮青涩小子乐死。”
叶少宁笑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你们先吃着,我去接个电话。”店里太吵了,他走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欢欢”两个字如水波一圈圈地荡漾着。
当初存进这个号码时,微妙的思绪让他用了“欢欢”而不是“车欢欢”,这里边包含的某种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敢往深处想。似乎是认识很久的熟稔。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熟稔,也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他已疲惫不堪,身体上,精神上,都累。
铃声如一个接一个的惊雷。
他按下接听键。
车欢欢在哭,泣不成声,伤心欲绝,“叶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让我妈妈下不了台,也让我无地自容。”她问得很凌厉。
他抿紧*,仿佛怕自己不小心漏出什么秘密来。
“这样子秀恩爱给谁看?是想吓退我吗?别骗人了,你们真的相爱吗?才不是,不是,你们是在演一出戏,自欺欺人的戏。她喜欢的男人在上海,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的心倏地被刺痛了,额上青筋暴立。
“我从上海回青台的那天,亲眼看到她在站台上和男人抱在一起,那个男人不是你,不是你。叶大哥,你就醒醒吧!
“这是我的事。”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因为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妈妈不准我给你打电话,不准我哭,我现在躲在洗手间里。叶大哥,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你不道德,你差劲。”
“对不起!”他只能说这三个字。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我…”车欢欢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
叶少宁像握住了一枚火球,它的热度直烫入胸腔和心脏。
深呼吸,慢慢合上手机。
吃完火锅出来,罗特助几个去歌厅K歌,不让叶少宁同行,打发他回酒店陪妻子。
叶少宁在路边的元祖食品店买了篮点心,让童悦睡醒了垫下肚。
那天出发时,他是暗示她的。但他没指望她会领会,看到她,一点意外,还有些惊喜。
叶一川曾语重心长对他说过:不管多么幸福的婚姻,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好的时候其乐融融,一旦坏了,心中想到的总是对方对自己的伤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为什么没分手呢?因为你知道她是在意你的,婚姻需要包容和宽怀。
这一阵,他和童悦的关系降到冰点。可是每天回到家,看到纤尘不染的家,看着阳台上飘着清香的衣服,看到她趴在电脑前瘦小的身影,心里仍然有结,但却没那么冷硬了。
他想,那些亲眼看到的,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她应该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在等待。
电梯上行,“当”的一声,门打开。
乐静芬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我在等你。”
“稍等。”他打开房间的门,把篮子放进去。暗暗的灯光下,床上隆起一团,童悦睡得正香。
他轻轻地带上门。
两人去了顶楼的酒吧,挑了张僻静的桌子。
“说吧,裴迪文开价多少?”乐静芬咄咄地盯着他,直奔主题。
他沉默。
“其实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了,你已慢慢把你工作的重心挪给了欢欢。什么倾其所有的教导,什么朝夕相对,欢欢傻,说你怎么怎么好,其实不过是你着急摞担子。”
“乐董,当你把欢欢安排进总经理办公室,不就是想让她接替我的位置吗?”他目不转睛直视过去。
乐静芬暗抽一口冷气,为他看破她的用心,“即使是这样,我…我会对你另有安排的。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外派迪拜两年,吃了很多苦,才有今天,我不可能埋没你。”
“谢谢乐董,但我觉着我该换个地方了。”
“为了那个女人?”
他冷了脸,“她不叫那个女人,她叫童悦。”
乐静芬胀红了脸,“显然你是知道我与她家的纠结的,所以你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又可以让欢欢死心,又逼着我放你走,是不是?”
“欢欢的事,我非常抱歉。”他不疾不徐地回道。
乐静芬冷冷一笑,“这样的抱歉对我说有什么用,是你让欢欢误会了,是你给她希望了。现在,我在怀疑你是不是利用了她?叶少宁,泰华待你不薄,你太卑鄙了。放心,我不会留你。回青台后,你准备交接。泰华没有了你,一样会转得非常顺溜。”
“我一直都非常钦佩乐董的果断。谢谢!”他起身,欠了欠身,招手买单。
“但是,叶少宁,你永远欠泰华的,永远欠欢欢的。”乐静芬在身后幽幽地送来一句,“希望你过得心安。”
他笑了笑。
当童悦把他带去那个小面馆时,他就预感到今天这一幕。乐静芬眼里容不下一粒砂,车城也说过,迟灵瞳当初是怎么离开泰华的。迟灵瞳与恒宇的总经理裴迪声恋爱,她怀疑迟灵瞳背叛,一脚把迟灵瞳踢出了泰华。那时迟灵瞳正在设计听海阁。那个小区是青台房地产市场开放以来,卖得最成功的小区。
不管你有功还是有过,背叛了乐静芬,统统格杀勿论。
童悦是江冰洁的女儿,江冰洁是乐静芬心头最大的刺,她更加不能容忍。
所以不要等乐静芬开口,他自己先退。
只是欢欢是个例外…
他不欠泰华,但确实是欠了欢欢。
正文 64,弄香沾衣(上)
屋子里有烟味,是从露台方向飘过来的。
童悦的脑子有一秒钟的短路,自然而然蹙起眉,不情愿地睁开眼。天还没完全亮透,虽然窗帘拉得很严,但薄薄的晨光从露台的玻璃门透了进来。这是北京的清晨,寒意逼人,她不由地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她睡觉不太爱动,身边平展的床单、整齐的丝被,说明昨晚没有人睡过。
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有点反光,看不太清楚。
她睡得很好。
自从叶少宁来北京后,她一直没办法安然入睡。不是因为床上少了一个人而不习惯。当然,也有点不习惯的。
哪怕不讲话,但有一个人睡在身边,你不再怕黑,也不害怕独居的不安全。夜里起来去洗手间,听到他低低的鼾声,心里特别的宁静。早晨起床,看着他腮边新冒出来的胡渣,真的会有拥有彼此相依的感觉。
所以,婚姻生活,千般艰难,却总是咬着牙向前迈,一步,一步…
白天上课还好,很忙很充实,没有精力想别的。晚上回到家,一个人呆着时,莫名其妙地就把他临走时丢下的几句话拿出来反复推敲。
答案好像并不难找,但她觉得应该没这么容易,他们现在的关系相敬如宾,过分的礼貌就是变相的疏离。
他真的够坏,制造问题,却不给一点暗示。她来与不来,她可以自由选择,但是后果却要自负。
好象来了,是对他的在意,紧紧抓住他的手,在别人面前,捍卫他们铁一般的婚姻事实。不来,由了他去,他身边陪的是谁,她无所谓,那么也说明他们的婚姻对她已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若她上演一出千里寻夫,会不会吓坏观众?
吓坏也没什么,鞠个躬下台好了。
或者是会错了意?
也好呀,可以看清很多事了。
她一遍遍的问答,于是周五傍晚还是飞来北京了。首都机场太大,转得晕沉沉地出了航站楼,又问了好几人,才找到进市区的大巴。推开酒店的大门,去总台查询下,然后静静地坐在那等候。
当他接下她手中的行李时,她觉得真的来对了。
她怎会不在意他呢?怎会不在意他们的婚姻呢?
她没有看乐静芬与车欢欢的表情,也没有赢者的得意心态。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关于之前车欢欢讲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带给她的心酸与苦涩,她都不想追究了。
这一刻最重要。在他的心中,他也不想松开她吧!他想她来,想与她手牵手地让别人看到,他们是夫妻,是互相疼惜、恩爱的夫妻。哪怕现在看到的只是表相,但是日后他们一定会一定会做是比这表相好很多。
婚姻,不能斤斤计较,它必须灵巧而又慧黠,要有适当的妥协与健忘,最最重要的是要在绝望时相信奇迹。
他在房中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她洗了个脸就上床了,他替她熄了灯,被中依稀有他的气息,她嗅着,很快就睡沉了。
他什么时候回房间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凌晨?刚刚?
玻璃门轻轻地往里推开,一股晨风夹带进来,她忙又闭上眼,屏住呼吸。感觉他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是刷刷笔在纸上落字的声音,接着他出去了,室内一团冷清。
她等了一会,才慢慢坐起,披衣下床。
床头柜上放了一张便笺:童悦,酒店的早餐是西式的,你吃不来,我们去隔壁的御面堂吃早点吧,不要着急,我在那等你。少宁!
她泡了个热水澡,认认真真地把头发吹干,化了淡妆,把自己穿得暖暖的,看着时针指向八,才出门下楼。
仿佛小女生第一次出门约会,心跳有些异常。
电梯口,遇到罗特助从电梯里出来,张着嘴巴打呵欠,看到她忙把嘴闭上。“童老师早,下去吃早餐吗?”
“早,你吃好了?”她含笑颌首。
“没有,我刚从机场回来。”罗特助眼中红丝几条,像是欠了许多觉。
“去接人?”她不是打听,只是礼貌地接话。
“不是,车小姐身体不好,乐董陪她回青台,我送她们去机场的。”
她一怔,“很严重吗?”
“看着象是有点严重,乐董脸沉着,车小姐脸都哭肿了,但愿能早点好起来,不然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乐董一生气,后果就严重了。”罗特助呵呵地笑。
她点点头走进电梯。
真是羡慕一点难受就能惹来天下人关注的人。她是痛死也不太敢轻易流露的,受再大的委屈也要象没事人似的。不然,你做给谁看呢?
能大肆渲泄情绪的人,都是知道后面会有人追着哄、追着疼、追着怜。
御面堂与酒店只有五十米,全国各地的特色面这里都有。厅堂装饰得古色古香,桌椅是老红木的,地砖是青色的方砖,跨进去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叶少宁挨着窗坐,面前一杯绿茶,一张北京晚报,他在看地产版。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睡得太沉了。”她捋了下头发,脱下外衣,在他面前坐下。
他眼睛下方稍微有点发黑,脸色看上去还不算太坏,“难得睡个懒觉的。”他抬手向服务生示意了下。
“你点好餐了吗?”她低头看着菜单。
“到北京当然要吃炸酱面,这家很正宗,汤也很好喝。吃完,我们先去长城看下,下午去故宫。”
“博览会那边呢?”
“有罗特助他们,今天要撤展台,没什么事。他们明早回青台,我再多留一天,陪你逛逛别的地方。”
她没有表现得欣喜万分的样,但一直弯着的眉眼还是泄露了她愉悦的小心思。
“这汤好喝吗?”面上来后,他看着她喝了一口清汤,问道。
她抬起眼,眨了眨,“还好。”鲜美而不油腻,配炸酱面的重口味刚好。
“有没有一点象你做的味道?”他笑,“我到北京第一晚就来这吃面,一喝这汤就觉着香,这几天我每天都要来这吃一次。”
她放下筷子,道:“这做得哪有我好,我那个汤…”
“回青台后给我做。”他伸过来抓住她。
“好!”音调无由地颤栗了。
“一周至少两次。”
“行!”视线纠结着,他温暖沉溺似*的语气,让她无法拒绝。
结账出来,她自如地挽上他的手臂。“这样!”他拿开她的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我找了辆车,这样比较方便。”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腾出手看看,不接也不拒听。
“博览会的事,让他们自己作主好了。”他把手机扔向她视线触不到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