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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杰说,等他以后有了钱,要买一套大房子,有大大的卧室,温馨的婴儿房,书房里摆两排书架,餐厅的窗子宽敞明亮,阳台上能放两把大大的躺椅,洗手间里有浴缸,一年四季都有热水。现在,他的愿望应该快实现了吧!
青台是在一场雨之后变凉的,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天雨,还没有停的意思。童悦想起很久没有和桑晨联系了,趁着周日晚上没事,冒雨主动去酒吧看望。桑晨不在吧台,酒保说楼上有贵宾,她上去招呼了。
童悦要了一杯苏打水,酒保给了她一碟薯片。刚嚼了一片,就看见桑晨嘀嘀咕咕从楼上下来。看到童悦,她摆了摆手,急急地跑进一侧的洗手间。
童悦走过去,听到桑晨在里面吐得天翻
地覆。
“又和人拼酒了?”童悦看她脸上的妆都花了,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你以为混生活容易啊?”桑晨翻了个白眼,打了个酒嗝。
“你别那么贪,少赚点好了。”
桑晨两手叉腰,朝外面努努嘴:“你说得轻巧,赚少了他们吃啥喝啥,我什么时候能解放?”
两个侍应生被她的吼声吓住,往里瞥了一眼。
“你还忧国忧民呢!这世上少了桑二娘,地球肯定不会转!”
“你少讲风凉话,我今天可都是为了你。”桑晨粗鲁地一抹脸,瞪着她。
“二娘,你神志清晰吗?”她抬手欲摸桑晨的额头。
桑晨拍开她的手:“去你的。我就上次让你帮忙送了个果盘,没想到却惹了祸根。那个九州建筑公司的怀总对你上了心,每次来都要找你,我每次就都撒个谎,都为你喝一大杯酒。”
童悦撇嘴,想起那个拽她蝴蝶结唱歌像号叫的男人:“他今天又来了?”
“嗯,请泰华集团的乐董和叶总,估计是想中世纪大厦的那个标。就是你们实中旧校址那块地,泰华分成十个标,基础、土建、装潢啥的,现在建筑行业的人全盯着呢!这大厦是青台第一高楼,设计是迟灵瞳和她先生合作的。这两人可了不得,中西合璧,都属于天才型的,所以乐董和叶总那个牛呀!瞧,那就是乐董。”桑晨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童悦,忙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前去。
乐静芬是个气
质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一颦一笑都带着疏离。但她转身看向身边的叶少宁时,浑身立刻散发出女人味十足的温婉。
“乐董,这么快就走了吗?”桑晨笑得像朵向日葵。
“老公还在家等着我散步呢!”乐静芬应道。
桑晨吐了吐舌,故作吃惊道:“难道车总一时不见乐董,就心惊肉跳的?”
“哈,老夫老妻了,没那么夸张。我最近腰不太好,医生让我尽量多走走,所以他盯得紧。”
“好恩爱哦,真让人羡慕。说起来,有好久没看到车总了,让他有空也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啊。”
“就冲你这张小甜嘴,他肯定会来。”
“乐董明鉴,在车总面前,我可是很乖的。”桑晨站得笔直,像少先队员似的举起右臂发誓。
“知道了。”乐静芬大笑,回头看看叶少宁:“少宁就不要送了,怀总这么盛情,你别拂了他的意。但也别喝多,你还要开车呢!”
“对付怀总,我那点酒量还是可以的。”
“这几天你挺累的,明早多睡一会儿,不用着急上班。”
叶少宁笑笑:“谢谢乐董关心。”
“年轻真好!”乐静芬拍拍他的肩,眼中流光溢彩。
桑晨等着乐静芬上了车,又把叶少宁送上楼,这才颠颠地来陪童悦。童悦倚着洗手间的门,这地方灯光暗,不刻意是看不到这边的。
桑晨拍着胸口:“其实我又不是泰华的员工,不知怎么的,只要和那个乐董讲
话我就紧张。”
“你是有求于人家吧!”童悦说道。
“呸,和气生财好不好?不过那女人气场太强,人人都怕她,包括她老公。她老公也混得不错,是几家欧美品牌的四S店老总。嘿嘿,曾经勇敢地与乐董高调离婚,后来迫于淫威,又乖乖地复婚了。你有没有瞧出来,那女人对叶总挺不错。”
童悦慢悠悠转过头来看她。
桑晨踮起脚凑到童悦耳边:“泰华的元老级员工多了去了,那个叶总才三十出头就高居总经理之位,难道不奇怪吗?建筑业的人都传他是乐董的小白脸。”
童悦讥诮地撇撇嘴:“无聊!”
“你干吗骂人呀?”
“小白脸不得捧着含着,会舍得这样扔在外面风吹日晒?”
“小白脸也不全是一个类型的,反正她对他好是真的。我不和你说了,你整天和一帮长痘痘的孩子混,都快变弱智了。”桑晨拂拂手,一扭一扭地回吧台了。
童悦跟上去,继续喝水嚼薯片。客人接踵而至,桑晨忙自己的,也不多理她。
“给我一杯咖啡甜酒加牛奶。”近十点的时候,童悦对酒保说。
桑晨听到,竖眉瞪眼:“你疯了,那东西你能喝吗?”
“我看看不行吗,我会付钱的。”
“悦悦,你今晚怪怪的!”
“我很正常,你别管我。”童悦挑挑眉。
酒保看看桑晨,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给童悦调了一杯酒。
桑晨见她真的捧在手中左看右看,并
不喝,估计这女人是大姨妈到了,神经有点异常。她正轻叹摇头,看见门口来了个熟悉的客人,风摆杨柳似的上前迎接。
童悦摇晃着酒杯,听到楼梯上有人说:“叶总,我的事就拜托你了。”她闭上眼,缓缓举起酒杯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童老师?”酒保突然大叫一声,瞧着刚刚还好端端的童悦嘴唇和面孔突然变得紫青,嘴巴半张,胸口起伏不停,呼吸显得非常困难。
童悦抬了抬手,想让酒保声音不要那么大。手在半空中才扬了一下,她就华丽丽地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童悦醒来是在医院的急诊室,天花板像是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破裂灰暗,吊着的日光灯也是灰尘扑扑的样子,让人怀疑上面是不是成了蜘蛛的窝。视线慢慢往下挪,输液瓶已经滴了一半,看来自己昏睡有一会儿了。胸口那种如大石镇压的感觉缓解了许多,视线继续向下,正对上桑晨惨白的一张脸。
她想开口说话,可还没张嘴,桑晨突然就扑了上来,又是捶又是打的,真枪实刀,毫不手软:“你丫的活腻了吗,让你别喝,你非要喝,有本事别发病呀!”
她滴着药液,没办法还手,也没办法闪躲,只得讲道理:“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动你你敢把我怎样?你和自己过不去就去跳海呀!跑我那里折腾,是想砸我的场子吗?”
桑晨又是一掌,童悦疼得直咧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谁没有过心情低落的时候啊。”
“心情低落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说这话的是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她屏住呼吸,这才察觉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慢慢地向床边靠近。她哀求地看向桑晨,桑晨咬了咬牙,头一扭,瞬间从母夜叉变身成为鱼缸里风情万种的桑二娘:“叶总,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改日您到酒吧,我再郑重地道谢。我朋友已经脱离危险,都快午夜了,您看这里是医院,我就不留您了,您请回去休息吧!”
从桑晨的胳膊缝里,她看到叶少宁双手插在裤袋中,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峻。叶少宁状似未闻,纹丝不动地站在床边,锐利的目光将童悦罩得严严实实的。
“叶总?”桑晨舔舔嘴唇,又喊了一声。
“桑老板你先回去,我留下陪她。”说这话时,叶少宁的头连一毫米的角度都没偏。
桑晨瞪大眼睛,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眠不足影响了听力:“呵呵,叶总真是绅士,我哪好意思啊,童悦是我的朋友。”
“我和她也不是陌生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桑晨看看床上的童悦,又看看不像是开玩笑的叶少宁,狂咽口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没有人回答她。
桑晨在江湖上打拼也不是一天两天,多少也能猜出个一二来,于是她识趣地歪了歪嘴:“好吧
,好吧,我撤退。但是童悦,天亮后,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叶少宁也没送她出门,就任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点滴“嗒嗒”的掉落声。叶少宁抬眼看看输液管,可能觉着药液滴得太快,就调了一下控制器。他也没拉椅子,而是直接在床边坐下。
“叶少宁!”静夜里,童悦的声音听着比平时多了一份柔弱。
他摸了摸她的头。
“凌玲是我的同事,和我合租公寓……那天去吃饭是我第二次见周总,我和他不熟,也不知道他还请了人……”
他也许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台阶,也许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解释。
叶少宁抬了抬眼,指腹轻抚着她微凉的脸颊,语气柔了几分:“为了标段的事,我到北京去了几天,中午刚回来。”
原来是忙,并不是生气。她配合地点点头。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嗯?”
她移开视线,脸上荡开一丝红晕:“这只是个意外。”她有酒精过敏性哮喘,一沾酒就会胸闷、呼吸困难,乃至昏迷。
“我经不起这样的意外。幸好今天是在酒吧,如果你独自在公寓,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仍心有余悸。
“以后不会了。”
“童悦,”他沉吟了以下,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你……心里有个什么标准吗?”
她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
“是不是定得太高了?”
他揶揄地挤了挤眼睛,“或者是你在等什么人?”
她懂了,稳稳地回应他的视线:“不高,也不等谁,对眼就行。”
他的肩膀动了一下,然后笑了,温热的手掌摸上她的脸,从眉到鼻,再到嘴角、下巴,轻轻柔柔,如温习某个过程。
“嗯,真是个好孩子。”
她一怔,突然也笑了。那上翘的嘴角,飞扬的眉眼,樱红的唇,整张脸刹那间变得生动无比。
这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像春天里,暖阳下,那经春风一吹,骨碌碌冒出的一串串绿芽、一蓬蓬怒放的花,是那么清新、可人,多姿又多彩。他就这么看傻了,看痴了。
她又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她已在他公寓的榻榻米上。故地重游,小小地失了一会儿神。天已大亮,卧室门掩着,侧耳倾听,外面像是有人在讲话。
她慢慢地坐起,身子有点发软。
他握着手机推门进来:“醒了!”俊朗的面容,温暖的笑意,她点了点头。
“请一天假吧,你夜里出了一身汗。”他把她的包包递给她,“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你会不会做饭?”她打开手机,翻找着年级组长的号码。
“我会煮白开水,还会煮泡面。”他耸耸肩。
“那我喝你煮的白开水,吃你煮的泡面,可以吗?”
“你确定?”他蹲下身,目光灼灼。
热气在脸上腾腾地冒着,她坚定地闭了下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