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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北京吗?”
“作为国人,北京是首都,在心中的位置是神圣的;作为游客,北京古老而又神秘,是吸引人的;定居北京,它没有太好的环境,而且非常拥挤,不算很喜欢。”
他笑了,“但你来了?”
我回应他的笑意,“人是矛盾的,这边机会很多吗。”
“晨曦,知道吗?你有时很理性,有时却很感性。理性的你聪慧而又冷静,感性的你却忧郁而茫然。”
他的语调低沉而又磁性,柔柔的拨乱了我的心弦。“沈教授,不要把教育心理学应用到我身上,看我,就糊涂些吧!这样我有安全感。”
“你呀!”他拖长了语调,“依然敏感得让人无措。”
这句话,我从北京一直回味到学校,仍没有想通。我确实敏感,但我大半时都掩饰得很好,不会让别人看清我真实的情绪,无措又怎说得起来呢?
辞呈交到校长室才两天,学校便传开了。在校园的每一处,都会遇到各式的问候。
“晨老师,你要去北京啊,真让人羡慕!”
“我们就知道晨老师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小地方吗。”
“晨曦,你个大坏蛋,居然敢扔下我。”阴柔一听到这个消息,象个怨妇,冲进办公室里。
“明明是你先扔下我的。”她先要嫁人,不是吗?我嗔怪地说。
“不一样,那是爱情,我们是友情。”她雄辩得理所当然。
“距离会让友情地久天长。”
她又伸出猿臂抱紧了我,坏坏地一笑,“北京的精英很多哦,你是不是想去吊一个?”
我苦笑,精英也是人,坏起来比常人更出格,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对啦,沈仰南也在北京教书,你会不会遇到他,要是遇到,帮我要个签名。”
“我。。。。。”我躲闪着阴柔的目光,嘀咕道:“那种名人我哪里会遇到。”话音未落,电话响了,是那位名人的。我的脸因撒谎而赤红。慌慌地拿着电话,,跑进二十米外的资料室。
“什么神秘电话,还躲起来接。”阴柔不满地抗议。心中有鬼,我头也不回。
“在课上吗?”沈仰南好有耐心,坚持到我跑进资料室。
“没,没有。”跑太急,我有些喘。
“下次不要这么急,你不接,我隔会再打过去也一样的。”从北京回来后,他每天总会打个电话,聊聊两边的天气,说些工作上的事。似乎只是想确定我在,彼此问个好而已。
有意无意,我的心总是被他润得湿湿的。我仍然不敢想太多,也没有理由想太多,他的门生里美女如云,把我放在其中,只能做棵绿草。但我却是棵清高的小草,宁可在野外风吹日晒,也不愿为衬托红花,而洗去我所有的个性。童话写在故事书里,而不发生在现实中。
我承认他温和俊雅、迷人,有魅力,但我不会看呆。意不乱,情也不迷,对他,我理性大于感性。
“手续办好了吗?”他体贴地提醒我应神游归来。
我扯扯嘴角,“嗯,只是一些杂物要收拾几天,还要回家一趟。然后,就该去北京了。”
“好,等你!”
电话搁了,我傻站着,久久不能回神。门突然被推开了,谈剑一头飞扬的长发,酷酷地立在门前。
我拍拍坚强的心脏,责备道:“你为何不先敲门,想吓死我呀?”
“他们都在说你要去北京了,真的吗?”他无视我的威严,问道。
我推开高我一头的他,笑着说:“我不做辅导员,还有别人做。”
“呵,看来是真的。晨曦,这世界真小,也许我们要在北京会师喽。”他英俊的脸上,一脸阳光灿烂。
“不会吧?”他还有一年才毕业,怎么可能放弃现在的学业,就是去,也不是我学生。不做辅导员,让我心情大好。“好,老师在北京请你吃小吃。”
“说定了。”他伸出手,我举手相击,一言为定。
一切都办妥后,我才电话告知妈妈。不象所有人表现出的意外,妈妈沉默了一会,才小心地说:“子中也在北京工作。”
“嗯!”这与我有关系吗?
“妈妈让他关照你一下,好不好?”经过了很多事,我妈妈变得特别谨慎了。
关照我的人已不少,何况我还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人,我是不是退化太多了。“妈妈,放心啦!那边同学多,高专的校长也很好,能有什么事?不要麻烦别人,好不好?”
我委婉地提醒妈妈,不要再乱拉郎配。
“哦!”妈妈有些失望,无奈地放下电话。
拉着阴柔,在小城里骑车转了几圈,心情有点恋恋不舍。我曾把这里当成一个避风港,诚心做个隐士。现在,我把自已抛了出去,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走了,就这样走吧,我的眼眶一红,一滴泪柔柔地落在风中。
八,情动如水 上
七月,齐鹏花了半天,带我去看了住的地方。一个旧公寓三楼临街的房间,有卧室,有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有,家俱很少。我横看坚看,合意极了。这里离学校只三站的距离,附近有公园,还有一家家乐福超市,线路又不复杂,走两次,我就能独自走回来了。齐鹏为我配了台笔记本,,还细心地为我申请了北京的手机号。看着我一脸的感动样,他挥挥手,“不要忙着谢。钱我会从你的酬劳里扣去。”
“那也要谢的,不然我一个人初来乍到,何时才来办妥这一切呀!”我是爱憎分明的人,别人的好,我还应铭记五内的。
“那么,就早日进入状况吧!一周的时间收拾和整理,够了吧!”他真会得寸进尺。
我认命地点头,来了就不再抗拒。
“有事给我打电话,这边治安不错,偶尔晚上散个步也是可以的。”我送他下楼时,他又转身叮嘱了几句。
楼梯口,一个上楼的女子皱着眉看着我们。
我微笑地点了下头,她“哦”了一声,一副酷傲的姿态,很有几分高高在上。
我没有在意,把齐鹏一直送到楼下。上来时,发现她站在我房间的门口。
“你是刚搬来的?”她说话时,面无人情。没有人规定人跟人讲话一定要笑,我也淡淡地回道:“嗯,刚搬来。”
“刚刚是你男朋友吗?”
我恼怒地看着她,但仍老实地回答:“不是!”
她没有走开的意思,我不客气地开了门,不再理她。
“我叫许丽,住在你隔壁。”她指指对面。我关门的动作慢了下来,僵硬地说:“你好,我是晨曦!”
她点点头,走向对门,按了按门铃,一个全身只包着一条浴巾的黄头发男人打开了门,我低下头,快速地关上门。
门不隔音,一声嘤咛的呻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紧接着便是重重的喘息。我吓得赶快逃进卧室。
我想念小城,想念校园里的宿舍,想念阴柔。这个地方,好象没那么合意了。
但我却又无能为力。
整个处所,我用了三天,把每一个角落都用水细细地清洗了一遍,还把家俱换了个位。客厅成了书房,反正没有客人来,卧室和厨房的用品也从超市一趟趟地搬回,带来的行李,挂的挂,摆的摆,现在这个家有模有样的了。可怜的我,每天累得一躺下就睡死了。
第四天,仍起不来,索性又整整睡了一天。
第五天是个雨天,从夜里就开始下了,密密的,无声无息。我决定去书店添些书,路远,有很多专业书,我没有带过来,有时查资料时会用得上。拿钱包时,我看到了齐鹏申请的手机卡,这才想起好几日没有开手机了。
换了卡,先给妈妈报了平安;给阴柔发了条短信;看到沈仰南的名字时,我迟疑了一会,轻轻地按了下去。
“你好!”电话那端的声音礼貌疏离。虽然和他相识不久,我却清晰地感知,他看似温和,实际不好相处。
我轻笑出声,“沈教授,我是晨曦,这是我刚换的号码。”
他的声音立刻显出了一丝温度:“你在哪里?”
“北京。”
“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看了一眼窗外漫天的雨丝,“不要了,下雨呢,我一会要去书城买书,以后再去看你。”
他没给我说“再见”的机会,就堵住了我,“到底在哪里?”
我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在家乐福超市门口等他。他是个大忙人,我----一个他碰过两次面的路人,却在占用他宝贵的时间,合适吗?
我困惑却又无力拒绝。
撑着伞,独自站在超市的门前。逛超市的人很多,推着车,大包小包,不知今日是不是周日,不上课时,我就会忘记是周几。等待的时光特别漫长,我数着羊来打发无聊,当我数到六十时,我的伞下多了一个人。
烟灰的T恤,米色的长裤,书卷味浓得我转不开眼睛。
“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他轻揽着我,走向路边的车子。
“今天是第五天。”莫名的,我的话音有些颤抖。
“怪不得电话都打不通。”他笑着跑向另一边开车门,雨大了起来,他的头发微湿。
我拿出纸巾递给他。他包住我握纸巾的手,“晨曦,今天终于觉得你是个真实的人了。”
“以前我难道是假的?”
“不假,但很虚拟,似乎一走近,就消失了。”
“我有这么缥缈吗?”我傻傻地问。
“呵,以后再谈吧,现在你是真实的就行了。啊,真是美丽的一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下,祝贺我们的晨曦终于到北京了。日本菜?法国菜?”他愉悦的样子真的让人觉着亲切。这样的老师,我也不会逃课。
“有第三种选择吗?”他去的地方一定好贵,我不好意思让他破费。
“当然,你说吧!”
“韩国菜吧!”韩国拌饭,价格经济,份量够足,我和阴柔以前常吃。
他点头说好。结果我们去的是东方萨拉伯尔酒家,以韩式烧烤为主,价格不菲。精致的包间,古色古香的餐桌,柔和、舒适的灯光,轻缓、悦耳的音乐,看着这一切,我连连叹息。
“干吗皱着一张脸?不喜欢吗?要不我们再换?”二个人的空间里,他的亲切感更重。
哪里还敢再换。我环顾四周,尽量自然地一笑,“这里很好,我也有不真实感了。”我的家算是小康,出去吃饭的机会也常有,这样高档的餐厅,我们却很少踏入。不是讲不可以进,而是我和他的交情好象没有深到这般慎重。
他看出了我的沉重,轻拍着我的手背,真诚地说:“不要想太多,晨曦,今日是为了庆祝你来京的,应该正式些。”
我诚惶诚恐,“谢谢你,沈教授。”
他盯着我,眼眶窄起来,眸光变得尖锐,那神情象是看着一个外星人似的。我不安地等着他训话,但他只轻轻地叹息一声。我发现我的心脏不是跳动的,而是颤动的。
服务先生进来点燃炭火,放上烤架,把拌好的牛肉和海鲜、蔬菜放在一边,便轻声掩上门,出去了。沈仰南熟练地在烤架上涂上油,然后把牛肉放在上面。不一会,室内就飘荡着缕缕肉香。
“晨曦,需要我以后称呼你晨老师吗?”他翻弄着牛肉,漫不经心地低问。
“呃?”我半张着嘴,睁大眼睛。
“我们是同行,彼此称呼对方的职务,是一种礼貌,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点不同,所以突兀地称你为晨曦,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厢认为,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果他是一面镜子,我想我一定会看到我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在他面前,我总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刚搭建的城墙,一点点又被他推翻。如果想保命,以后还是少见他为妙,不然我就只有投降的份了。
“不是,沈,沈。。。是我太拘礼了,我改。”一切都说不清了,我只能顺着他的思维转。
“不要太为难,这没有什么,我不介意,叫我教授的人很多,多得我都以为这就是我的名字。”他笑得云淡风轻。
我小心地说:“不为难,我介意。”
他的表情更丰富了,一边将我面前的盘子布满了菜,一边愉快地问:“那你叫我什么?”
“沈仰南!”我咬牙切齿。
“职业病吧,连名带姓地喊学生呀!”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面前的盘子扔到他脸上,什么温和俊雅,分明是个喜爱捉弄人的恶魔。
“晨曦,你刚才也是这样喊的。”我以牙还牙。
他做出一幅醒悟的样子,“曦,曦儿,小曦,我可以选哪一个?”
好想晕倒,他真的不怕恶心吗?
“呵,还是晨曦好听。”
“嗯,这是你的意见我尊重,我的意见你也要同样接受。叫我仰南,象我那些好友一样。”他低沉的嗓音有蛊惑人的力量。
“仰南!”我在心中悄悄叫了一下,觉得没有办法叫出口,但看到他期待的模样,我点了点头,决定先妥协。
“晨曦,不要先拿把尺在我和你之间量好距离,很多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因为欣赏,才会相处快乐。我们还很陌生时,都能真诚相待。为何熟悉后,反到中间象砌了一道厚厚的墙。我也许表现得太急切,没有想过你的感受,是我疏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北京,我真的开心。”
我拿筷子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羞惭得想逃。确实,我想太多。
他把烤好的海鲜放到我面前,腾出手握住了我的,“不要先去设定什么,顺其自然点,你太紧张了!”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眸幽深如海,我轻轻点头。
“现在还没有开学,你后面的时间如何安排?”怕我难堪,他转移话题。
“我有些事情要做,不会太闲。”
“和那个认识的人?”
我惊异地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他指指头,“用脑子呀。”
唉,难怪这么年轻就是导师,真的有过人之处,我自愧不如。“嗯,是和他一起做些事,我答应他的。你呢?”
“学生准备毕业论文,要指点一下,还有几次演讲和几场比赛评委工作,刚写好的书稿还要再看一篇,也是闲不下来。”
都忙,就没机会碰到了,也不算坏事,和他一起,他能自如,我却慌乱。
我知道他很有名,阴柔冠为“少妇杀手”,一直以来,我认为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没有太去当真。当他伴着我走进书城时,惊叫的女生和慌乱的人群瞬间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我真的呆住了。
他苦笑地隔空冲我耸耸肩,十米外,我爱莫能助地也耸耸肩。
书城经理出动了保安,才让他走了出去。我抱着书回到停车场,看到他,笑得前俯后仰。
“被很多人当作梦中情人,会不会很有成就感?”把书扔到后座,他飞快地把车驶出停车场,看着他温雅的面容,我戏谑地问。
“被梦中情人当作自已梦中情人的人,会不会成就感更浓?”他反问我。
好复杂的句子,我重复了几遍,仍没明白。沈仰南腾手轻打了我一下,说:“笨!”
嗯,我确实笨。
书太重,我只得委屈他送我到住所的楼下。车刚停下,我便看到那个叫许丽的女人拎着一大包东西正欲上楼,今天,她穿了一身职业装,显然刚下班回来。
听到车响,她扭过头来。我下意识地抱住沈仰南,不让她看到他。
“怎么了?”他有点意外,惊讶问。
我轻声俯在他耳边,低低说:“等一会,有人在看你。”
他明白了,反抱住我,温热的气息把我的颈子弄得痒痒的。许丽撇了一半脸过来,下巴抬着,居高临下地上楼了。
我松开沈仰南,“以后不能让你送我了,这边的邻居好奇心很重。”他是名人,要是传出去,我可不知如何应付。
他笑着点点头。我拿了书下车,催着他走。他冲我摆手,走了。
刚从二楼拐了弯,我便看到许丽站在楼梯上。我点了下头,继续上楼。
“你异性朋友不少吗?”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嘴角的弧度是下弯的,吐出来的口气是酸的。
我按住上串的怒气,“你观察得可真仔细。”
“开的都是好车,你还真看不出。”她阴阳怪气,我气得转过身瞪着她。她吓了一跳,稍稍收敛地退后一步。
我挺直了腰,转身上楼,当她是空气,不去理会。
门刚关上一会,她的门铃响了,那种气喘的压抑声又在门外响起,我真想知道这是何样的爱,以至于狂热得需要如此的不避嫌疑。
雨还在细细地下,依窗听着雨落,我满脑满心都是沈仰南的身影。
九,情动如水 下
第一次在北京过夏天,很不适应。这种热不同南方的湿热,会让人气闷,它是一种干热,象火对着你细细地烤,直接把你烤熟。南方稍热几天,不是有台风便是下雨,开着窗,夜风凉凉的,很易入睡,北京则不然,热天总是持续很久,下点雨,没等路面湿透,就已蒸发在半空中,北京的楼又高又多,风吹不进来,整个首都就象是只火红的蒸笼。
我不敢出门,终日把自已关在空调房里。
齐鹏把一些客户公司几年的资料用邮箱发给我,又寄给我一些经济频道的节目光盘。我把录像一遍遍细看,认真揣摩主持人问话习惯和风格,再对照各公司的最近情形,提出同样风格的问题,写下专业的回答。关了一周,有几家我感觉不错,便发给齐鹏。两天后,他让我打开电视,让我看经济台的访谈节目,有位嘉宾是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总。他款款而谈的知性表现赢得了不少的掌声。我闭上眼睛,安心入睡。
这种事,做熟了自然有经验,刚开始,谁都是捏着一颗心的。
齐鹏比我开心,催我多接几家。我摇头,不想自已成了金钱的奴隶。没有人爱自已,我再不疼自已,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给自已定下的条件是每做成功一件,休息一周。不累的很,就接几篇论文。我想做个守信的人,要么不承诺,要是承诺了,就一定要完成。齐鹏熟悉我的性子,只能随我。
成功是与孤单相伴的,关在这间旧公寓里,我好象与世隔绝,没日没夜的看资料,写文档,除了影子,我看不见任何人。有时,我很想许丽来搔扰一下我,那样至少也是个人。可她好象也不见了。
孤单有时会让我绝望,我不知我这样辛苦为什么?北漂的人图的是出人投地,我呢?
我很想家,却不敢打电话,我怕妈妈听出我的孤单。阴柔正在新婚中,我也不方便打扰。当思念无法负荷时,我学着做菜,虽然不是大户人家,我自小也是娇养得很,水手不沾,工作后,学校有餐厅,更无需自已动手。现在独自在外,无依无靠,时间又多,就学着做点打发时间。做得很累,吃得很少,慢慢也就倦了。我期待赶快开学,那时应是秋天了。
沈仰南睡前总会打来一通电话,隔着电波,我可以放松地与他闲谈。我们会一起聊聊彼此的学生、家人、大学生活。他的人生比我丰富多了,儿时在乡下度过,中学时换了三座城市,在国内读了二年大学,在国外则呆了十年,三年前回国任教。我大学毕业,外婆对妈妈说不要再读了,女孩子读太多书,嫁人都不好嫁。妈妈信了,可我却没有嫁出去。这些我是不会对他讲的。
不知不觉,我们变得知心了起来。呆在北京的夜晚,他的声音是我唯一的慰藉。
今天的电话有点早,我刚冲凉出来,电话响了。
“穿件漂亮的衣服,我们去看歌剧。”
我愣了几秒,小心地问:“可不可以拒绝?”
“理由?”
“我怕我会睡着。”我对美声的东西,有种天然抵抗,当他们直着嗓子开始歌唱时,我欣赏不出音乐的美妙,反到心象被揪住,生疼生疼。学琴学了十年,我还是喜欢流行音乐。
“那就来睡觉吧!”他在电话那端包容一切。
我哭笑不得,“是真的会睡着,你的脸会被我丢光的。”我知道看歌剧的人都是高雅情调的小资,沈仰南这样又是音乐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朋友睡在歌剧院,别人会笑到内伤。
“我的脸很大,一次两次不会丢光。”他继续游说。
“那后果自负。”我提醒他,他在那边放声大笑。
我嗜白,衣厨里四季都是白。今晚,我想添点色彩,为他的面子,也为我的虚荣。一件粉紫的吊肩长裙,脚下细高的白色凉鞋,长发用同色的丝带轻束。做不到富贵逼人,那就清新自然吧!
看到我,沈仰南的眼中多了点热度。
“我们的晨曦今夜就象一颗粉色的美钻。”他为我打开车门,含笑说。
“你呢,蓝色的海洋吗?”他今晚穿了一身浅蓝的西装,温雅中添了几份贵气。
“我喜欢这个比喻!”他神情愉悦地开着车,两眼晶亮。
“晨曦,你喜欢话剧吗?”
“话剧还可以,音乐剧也行。我最喜欢的是越剧和黄梅剧。”
“咦!”他惊讶了。“象你这么大的女子,喜欢戏剧的人不多呀。”
“嗯,我妈妈喜欢,小的时候,她总抱着我到处看戏。渐渐的,我也迷上了。戏剧情节一般贴近生活,大半取自于民间故事,让人有亲近感。越剧和黄梅剧的唱腔又优美婉转,喜欢很容易的。”
“那京剧呢?”
“京剧虽然是国粹,但我却喜欢不上来,可能是里面的讲究太多。昆曲也是,最近好象很风糜,但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懂,多半附弄风雅罢了。我对钟爱的一切很执著,不管它是俗还是雅。”
“这个观念我很赞成。”我们相视而笑。
看歌剧不比看电影,买点可乐和爆米花,一件大T恤,摊坐在椅中,谁也不会觉得奇怪,虽不一定是昂贵的礼服,但男人西装、女人长裙还是要的。上台阶进剧场时,我看着四周的人群,只觉得象是在走某个首映式的红地毯。沈仰南习以为常,我却满身的不自在。
时间有点早,沈仰南揽着我,到休息室待一会。刚走进,一个正讲话的男人扔下别人,笑着冲沈仰南伸出手,“仰南,有一阵子不见了,神色不错吗。”
“柏青,何时回来的?你有点胖喽。”沈仰南情绪有点激动,我微笑站在一边,看他寒喧。
男人拍拍微突的肚子,憨笑着说:“是呀,美国的食物热量太大,一不留神就胖了。我都回来二个月了,想等手边的事处理好,我们几个同学一起聚聚。”
“好啊,我一定恭候。”
休息室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是演艺界名人,看到沈仰南他们纷纷上前问候。演艺界,后浪推前浪,谁都不会是永远的主角,沈仰南这样的人,却是大海中舵手。
面对他们,沈仰南礼貌多于亲和。那个叫柏青的男人看到了他身后的我,“仰南,她是?”
沈仰南回过身揽住我的腰,笑着说:“这是晨曦老师。”
柏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神情很是惊讶:“我怎么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我礼貌地微笑:“可能是我长得很大众化吧!”
“不是!”他拧着眉,努力思索着。
“柏青,晨曦刚来北京,你不可能见过的。”
“对了,”柏青一脸恍然大悟,“你认识谈剑吗?”
我诧异地点头,“我学生!”
柏青哈哈大笑,“他是我小表弟,你们学校有次体育比赛,你和他有张合影,我见过,当时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呢!”
我脸腾就红了,我差不多能做谈剑的阿姨,他的眼光怎么会差成那样。
“小晨,你知道吗,谈剑明年要到北京读书了。”
“啊?”
“他考上北京经济学院的研究生,那小子,高中时不认真,读大学时才知出力,幸好也不晚。”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当时谈剑一脸阳光灿烂地与我约定呢。
有这样的学生,老师也很得意。“他来后,让他给我电话,我请他吃饭。”
“哪里能让你请,我请好了,谈剑可是对晨曦老师非常尊敬。”柏青可能讲的是客气话,我却能听成象讽刺语,谈剑不恨我就可以了,我可是象个鸡婆般管了他两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求救地看向沈仰南。他接受到我的信号,拍拍柏青的肩,指指剧场。柏青明了地点点头,他忽然又象醒过神来,问:“仰南,你怎么会认识小晨的?”
“啊,在大街上捡来的。”
柏青哈哈大笑,没有再追问,他们那个圈子把隐私看得很重,彼此之间都有默契。我也冲他绽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这看似象一句幽默的玩笑,但却也有几份真实。
歌剧的剧名叫《图兰朵》,意大利的名剧,讲一个中国公主曲折命运的故事。唱美声的女主角总有些胖,不那样,似乎有些美丽的高音会出不来,今晚的也不例外。剧场的舞台布置得非常奢华而又高雅,演员服饰美伦美奂。确是一场视觉听觉的豪宴,只是我无福消受。这些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数次,剧目表我正看倒看、横着竖着看了几遍,然后我开始在音乐声中偷窥别人的神态,他们似乎都很享受这个美丽的夜晚,独我象一个跑错地方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