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太子!”她客气得象公事公办。
“千姿,怎不介绍下你后面的客人?”稽绍冷冷地在一边忽然问道。
“哥哥,你真是健忘,”千姿平和地迎着他的视线,“我出门、去山府,哪次是独自一人的?”
“我知道石磊是你的护卫。”马先生把她保护得很好,一个冷凛的高大男子不离左右,但是今日这个不是石磊,稽绍肯定。
“你只记得石磊,他前两日出外办事,这位是石浚,石磊的胞弟。”她平和地说。
“这对胞弟可长得不像!”稽绍象是说笑。
“太子,我们兄妹像吗?”季千姿转过身,问。
正饱赏美人风姿的司马衷回过神,“呵,稽卿呀,你的风采可不如季小姐,小王实话实说。”
“太子都这样说了,哥哥,你又乱想什么呢?”
“千姿,”稽绍抓住妹妹的手,“哥哥今日有公事在身,晚上我回稽宅陪你,我们好好聊聊。”说话间,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掌。
这位男子,他看得出不似中原人,他心中隐隐不安,千姿才十六,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他不能让她有任何意外发生。
“好的,我等哥哥。那么,我不打扰你们办差,先回去啦!”季千姿会意地点头。
“季小姐,记得我们约定哦!”司马衷恋恋不舍叮嘱道。
“嗯!”她任由赫连浚抱上马,冲二人轻轻一笑,调转马头,缓缓驶去。
“想不到你稽家居然有这样一匹好马,”司马衷啧啧赞道,“呃,稽宅不是在城外,他们怎么朝那边过去?”
稽绍闭眼,苦笑,“那丫头是个琴痴,一定想买个琴谱什么的,大清早就寻过来了。”
“哦,哦,小王有幸听过,她确是操琴高人,唉,不知她进宫能不能再奏一曲啊!”
第二十五章,风起云涌 下
不似来时的纵马飞奔,回去的路有点平静,马“得得”地踩在山石铺就的街道上,不时避开穿梭的行人。街上已经热闹开了,壮男靓女骏马,引得路人不时围观。
赫连浚警觉地环视四周,来得那么隐密,怎么会有风声传出?今日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必有后续发展。
身后的千姿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地看着街景。
“小姐,你不是马兄的同胞妹妹?”昨晚马晔介绍她的神态,亲匿疼爱之极,让他误以为她也是被逼流落在外的公主,没想到她居然是朝臣的妹妹、还是当朝太子青睐的女子。这真是奇怪了。
“我们长得像吗?”她很少直面回答问题,喜欢反问。
“呵,是我眼力太差,今日多谢小姐相救。”她小小年纪,机智过人,临危不乱,刀枪面前,冷静自如,足实让他大惊,原以为中原女子娇小玲珑,躲在深闺人不识,惹人怜爱,好似极需人呵护,今日,他堂堂大男子却在她羽翼之下获得余生,汗颜啦,可他却不以为耻,反觉着有一种被珍重的错觉,想着,到感到因祸得福般的庆幸。
她淡淡一笑,一句话把他所有的想法全部打飞。
“因为你是大哥的客人,我不想大哥惹上麻烦,才会出手救你,要谢就谢大哥吧!”
“你…如果我只是路人,你就冷眼旁观?”
“干吗旁观,跑开就是了。我不懂什么黑白,也对忠奸没有兴趣,不崇拜任何人,没有爱国仇敌的观念,我只是我,对关心我的人做点回报之类的事而已,王子无需放在心上。”
赫连浚紧绷的心因她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应该庆幸我交到了马兄这位好朋友。”
“如果庆幸,请走快点吧,你这幅俊容招摇过市,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赫连浚朗声大笑,“我很少服人,今日我是真的服了你,这世间少有你这样淡定如风的小女子,看似什么不在意,却又体贴得令人心颤,我怎么就没马兄那样的幸运呢?”
“幸运?”她笑。
他拍一下马,马放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在街道上又跑开了。她悄悄在身后吐了口气,汗湿的内衫被风一吹,微有凉意,她不禁抖了一下。
谁说她不害怕,只是自从瞧见爹爹死在自已面前后,再大的恐惧,在人前,她也会撑得别人看不出。
谈幸运,只能幸运那天她恰巧也在酒楼用餐,不然今天怎么有话脱身呢,骗了别人,骗得了兄长吗?
哥哥那神情摆明她是他妹妹,他不点破而已,他那么个老老实实、严谨如松的人为她说谎,唉,想着他一脸苦衷的神情,好内疚哦!
哥哥有哥哥的信念,她应好好尊重,就象哥哥纵容她的随意,事事顺从,只怕这次事情没这么好由着她了。
还有,应下那位阴沉太子的相邀,这宫为了哥哥怕是要进一下的。好烦,所有的事都很烦,很复杂。
重情重义,想两全,真难。
楼外楼的后院门敞着,不象往日有伙计守着,马腾身一跃,跨进门槛,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所有的伙计和侍女全部换了劲装,黑压压地如临大敌。孔综焦急得直打转,钱卫扶着马晔正在吩咐大家。
一瞧见他们,所有人的神色都放松了下来。
“赫连王子,你现在这个时刻怎么能出去呢?”孔综刚听在外打探的伙计回话,说到处都张贴着人像,说有匈奴奸细进城。他刚想叮嘱王子不要外出,推门一看,人没了。
赫连浚呵呵一笑,跳下马,返身抱下季千姿,冲大家一抱拳,“对不住,让大家紧张了。不过,祸已闯下,但蒙季小姐相助,也化险为夷了。”
“赫连,”马晔伤痕累累的脸没有妆容,苍白得有些难看,“你怎么能这样冲动,我昨日叮嘱过你的,这样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挥了挥手,“大家各自忙去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俩随我上楼。”
人群一下就散开了,他步履蹒跚地向前移着,神态格外严峻。季千姿抢上前去扶,他侧身看了她两眼,轻轻拂开。
小脸愣了下,迅即低头,跟在后面。
赫连浚拉下她的手,冲她一笑,“天塌下来有我顶呢,走吧!”
她没有回应,依然低着头。
“说吧,今日为何要大清早跑出楼外楼?”他气赫连浚的莽撞,更气千姿没有知会一声。害他又是担心赫连浚出事,又要担心千姿有没有什么不则,派了几路人马出去,传话回来在城门被官兵围着了,他可怜的心呀,差点停跳。
“是我想骑马,恳请赫连王子带我一程。”千姿抢先说道,神情淡漠。
“骑马?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马晔轻吼着瞪向她,“偏偏这种关健时候,你想骑什么马,你会害赫连王子送命的。”
“她只会救我的命,哪里可能会送我的命。季小姐,你不要为我打掩护了,我坦白,是我鼓动季小姐骑马的,我没有想到会有人走漏风声,对不起,马兄,幸好季小姐已经把一切说圆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赫连浚有些后悔,愧疚地扫了眼季千姿。
马晔火更大了,她居然帮他隐瞒,他们不是只见了两面吗?“千姿,你一向是懂事的孩子,不管去哪里都会让石磊跟着,今天怎么什么都忘了?”情不自禁,他的语气严厉无比。
孔综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上前陪笑着,“公子,小姐不是好好在这吗,你不要再说了。”
赫连浚也是直叹气,“都是我冲动,唉!”
“大哥,我错了。”季千姿丽容灰白,心痛加剧,低头认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马兄,何苦呢!”赫连浚好怕季千姿会哭,但看她冷冷清清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就连声音都与平时一般,真是令人识情识性,令人心折的女子啊!
马晔闭了下眼,放低声量,“千姿,为兄从来没有象今日这样恐惧过,要是因为我们害你有什么事,我当初对你的承诺算什么呢?以后真的不能吓大哥了。”
“嗯!”她轻轻点头,“那我回屋啦!”
“吃早点,弹琴、诵经、种药什么都可以,今日不要出去了。”忍不住,又碎碎念一番。
“好的,大哥!”她轻轻掩上门,退出去了。
“唉,”赫连浚挑挑眉,“我真的不相信你们是异姓兄妹,彼此这么体贴、重视,少有。”
“我还没骂你呢,你父皇让你来洛阳干吗的,骑马?”赫连浚是匈奴王的小儿子,人高马大,纯朴、爽直,面对千军万马,眉头都不皱一下,是真正的勇士。
“呵呵,”赫连浚憨厚一笑,“父皇让我来洛阳,告知马兄,匈奴现已押兵二十万到于幽州城外,只等马兄这边事成,便里应外回。”
“匈奴王真讲信用呀,马晔三生有幸能与王相识,何德何能蒙王如此相助?”马晔感慨万分。
“父皇还不是想为晋朝挑个好皇上,从此两国修好,永享太平,你是他的忘年知已呀!”
马晔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我不会让王失望的,赫连,前日我为王送了几千担粮草,估计快过黄河了,王有没做好准备接受呀!”
“啊,”赫连浚会意大笑,“飞鸽传书一到,王就早早做好准备了。”
“嗯嗯,”马晔扶着桌案走了几步,“这洛阳你怕是不能呆了,回去告知你父皇要注意有内奸,我这边一有消息说会派人送信的,明日我把你们送出城去吧!”
赫连浚欲言又止,像是不情愿。
“怎么了?”
“这边的事你可以飞鸽传书到父皇,我想留下帮助马兄。”
一边的孔综笑了,“小王子,你留下,公子反到不好行事,你身高比中原人高太多,别人会奇怪的。”
“我可以给季小姐做护卫,她今日便说我是他的护卫石浚,呵,马兄,她真的好急智,我自叹不如。”
“你这王子做她护卫太委屈。”马晔声音一冷,“你要是在洛阳有个闪失,我会对不住匈奴王的。”
“马兄?”赫连浚嚷道,“不要找推托之辞了,那太子和季小姐的兄长今日都看到我了,要是我忽然不见,那样则会更奇怪,还不如坦坦荡荡,让别人起不了疑心来。”
“公子,王子讲得有些道理。”孔综说。
马晔沉思一会,“那你留在楼外楼跑堂吧,千姿有石磊呢。”
啊,赫连浚瞪大眼,不敢置信看着他。
第二十六章,小别签心 上
天刚傍黑,洛阳城突然起雾了,很大的雾,白茫茫的,几尺之内闻其声却不见人影。这秋夜下这么大的雾,足实怪异,各家店铺早早打烊,路上行人也瘳瘳无几。
山府正在开晚饭,山月忙前忙后张罗着,不时朝书房张看两眼。山涛换了便服,步出书房,看见稽绍正在吩咐总管套车。
“绍儿,这么大的雾,怎么还要出去?”
稽绍回头,神色极是凝重,“我想去楼外楼把千姿接回来。”
“嗯,总住在马先生那儿是不方便,但不要这么急,改日吧,瞧雾这么多,行车不安全的。”
稽绍似有难言之隐,很坚决地摇头,“不,就今日,我日日忙,不能总拖着。山叔,千姿她住到稽宅去,不住山府。”
山涛大惊,“你让一个女儿家独自住那僻静山里?山叔能让你住十多年,自然也能让千姿住下,怎么突然生分了?”
山月悄悄从花厅过来,静静听了会,插嘴道:“稽哥哥,让千姿过来吧,我会疼她象亲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