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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夫!”君问天向黑黑的男人施了一礼。
众人笑闹地退出,韩江流咬了咬唇,深深看了碧儿一眼,抬脚出了新房。
“我想你们也先出去吧,我和堡主有事要谈。”碧儿朝两个侍候的丫头说。
君问天唇边带着一抹莫测高深的浅笑,没有回视丫头们惊愕的目光。谁见过这么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羞涩的新娘?
“有什么着急的事,需要现在谈?”他问。
她双手托着凤冠走到他前面,“麻烦你先帮我把这个解下来,不然,我没办法清醒的讲话。我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替她拿下凤冠,她大力地吐了口气,眼睛灼灼地看着他,“君问天,现在我们成婚了,协议的第一步我们已经完成。这第二步,就是婚后如何相处,有些细节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有纸和笔吗?”
“呃?”他瞪大眼。
“新娘子在哪里,快让我瞧瞧?”新房外突然传出一声柔媚的笑问,紧接着,一阵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
君问天俊容一抽搐,不悦地转过身,碧儿跟着转身,朱敏带着耀眼的美,身着珠光的锦裙,风摆杨柳般摇曳着走向他们。
十二,花烛不洞房(中)
十二,花烛不洞房(中)
“问天,你果真娶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夫人,我等不及酒席结束,先急着过来看一眼。”朱敏掩着嘴,娇娇地笑得身子轻颤,虽是赞美碧儿,一双美目却风情万种地瞟向君问天,那眼神中的灼热,只有他能明白。
君问天清了清喉咙,但声音还是干干的,有丝微恼地说:“大嫂真是太关心我们了,我和夫人,都很感谢你的到来,即使在这洞房花烛的时刻。”
朱敏佯装内疚,“天,我打扰你们的良宵了吗?我以为辰光还早,方便吗?”她问碧儿。
“哦,方便!”碧儿真的很佩服这位君夫人的自信和脸皮之厚,“君堡主,我有点渴,先出去找点喝的,你们慢聊。”她懒得在这里做灯泡。
“这里有…。”君问天还没说完,红色的绸裙一闪,碧儿已经出了新房。
龙凤红烛之下,朱敏的脸娇艳如花。“问天,虽然觉得你娶了一个丑丫头有点委屈,不过很识时务,我蛮称心的。”
“你疯了不成。”君问天神色突地冷凝,“今天是我和她的大喜之日,你再怎么样,也该给她一点尊重,你和我这样站在新房之中,把新娘挤在外面,你觉得好吗?”
“问天!”朱敏扁扁嘴,娇柔地低下眼帘,“我想你,按耐不住才过来的,这有错吗?”
“当然错了,我们本身就是个错。”君问天重重地闭了闭眼,“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大嫂,从前种种皆如风。我对你只有尊重,再无别的情意。”
“你…。”朱敏呆住了,“我劝你成婚,不是让你离开我的。难道你迷上那个丑丫头了?那么个青涩得没有姿色不懂风情的小丫头,有什么好。”
“和她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我和你该有个了断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作为补偿。”君问天的语气生硬、冰冷。眼泪在朱敏的眼中打着转,“我想你是故意讲的气话,我不信。打扰了你的洞房之夜,是我不好,我先离开,但是问天,你不可以离开我,我爱你。”她乖巧地拭去泪,一步三回首地退出了新房。
君问天一拳重击在喜桌上,装满花生、红枣的盆子一震,一半倒在桌上。
君子园除了新房还有三个大的厢房,一个做了客厅,一个做了书房,还有一间象是藏宝室,摆放着各式瓷器和金银镶嵌的饰品。碧儿让站在外面侍候的丫头帮着脱了霞帔,进了燃着几盆炉火的客厅。现在,每间厢房都挂上厚厚的棉帘,密封,很暖和。客厅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各式糕点和果品,可能是为了招待来新房玩闹的客人用的。
她好奇地巡视了一圈,在桌边坐下,自己彻了一杯热茶,把糕点盘拉过来,一边喝茶,一边嚼着糕点。君问天一向呆账房,这书房可能只是个摆设,不如她就住这里吧,那些个古文书,看起来吃力,但能打发时间。她刚刚在新房中简单打量了下,君问天的衣衫和日常梳洗用品好象全在里面,新房就给他好了。
这庭院离前厅远,还算安静,很适合修身养性。记得以前隔壁的李夫人说君问天和他堂嫂有奸,刚才那一幕,好象不假。唉,真是越了解君问天,越是觉得他简直是可恶又可憎,无药可救的渣滓。乱伦、残暴、没人性。他怎么还能整天扬着那张居高临下的尊容在人前晃?换成她,羞愧得都要切腹自尽了。
“夫人!”君问天一掀棉帘,走了进来,看到她悠闲自得的样子,一愣。
“我饿了,没有请示就进来吃糕点,不要紧吧!”她并不诚心地问。
君问天坐到她对面,“你嫁进飞天堡后,就是这里的夫人,想做什么尽可做什么,无需向谁请示。”
碧儿拍拍手上的饼屑,“君问天,商量个事,你不要喊我夫人,我老不习惯的,还是叫碧儿吧,舒碧儿也可以,你别挑眉,我是指私底下。当着人面,我会由你的,但我怎么称呼你呢?老公?亲爱的?夫君?相公?堡主?”
君问天愣了半天,才动了动嘴,“随你!”亲爱的?老公?这什么词,啄磨着,让他的唇角浮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那就君堡主好了,你要去前面敬酒吗?”
“待会过去,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他的语气开始偏冷。
“哦,我拿个纸和笔,我毛笔字太差,你写好了。我们去书房谈吧!”
“我们是要立什么字据吗?”他惊异地看着她。
“不是,我怕你会忘记,写在纸上,就不容易忽视了。”
“我记性很好!”
“嗯,那就口述吧!”碧儿坐正了身子,“君堡主,现在在法律上我们是夫妻了,但是实际上,我们都清楚这只是一桩协议。为了让别人认可我们的夫妻关系,在飞天堡内,我们就一起住在这个庭院,但是请把书房暂时借给我做睡房可好?我不以为你睡床或我睡床,让另一个人睡地铺是件明智的事。关照这里的下人,我们分房好了,彼此不打扰。要进对方的房间,先敲门,得到允许才可以进来。你想纳妾,反正飞天堡多的是房间,不一定要和我挤在一个庭院。”
“你真令我惊愕。”君问天大声说,“不要后悔你所讲的话。其实你真的多虑了,你,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脱光了站在我前面,我都不会碰的。”他知道这句话很恶毒、粗俗,可他就是忍不住。
碧儿眼中一亮,突地伸出手,“哇,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来,我们握个手。”
“包括你的手,我都赚脏。”他并没有把音调提高,可是语气却冷峻得象一根根刺。他恨她对他漠视的态度,可是却又没有办法。
碧儿嫣然一笑,不在意地收回手,谁嫌谁脏呀?“君堡主有的是红粉佳丽,自有美玉在怀。我会睁着眼闭着眼的,这样好了,我干脆全部闭上,把耳朵堵上,做你贤明大度的堡主夫人。”
“要我说谢谢吗?”他直直瞪着她。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亲爱的君堡主,你该去前厅敬酒了,我找本书翻翻,然后就先睡,不和你说晚安了,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呵,舒碧儿,你以为我就应该什么都听你的吗?”他突然危险地走向她,她双颊通红,急得大叫,“站住,不要再走近。”
他没有停下脚步,两只手紧紧托住她的腰,想要把她挤碎似的。大大的清眸惊惧地看着他,身子忍不住战栗。
碧儿脑中蓦地一触,她抬手,从怀中忽然掏出剪刀,“君问天,放开我。要不然我…。杀了你!”
“好啊,来吧!”他的脸霎时雪白,眼中又显出狰狞之色。
碧儿握着剪刀的手哆嗦着,一阵急颤,剪刀从手中掉在了地上。“我今天没有激怒你,你…。要怎样?”她轻颤地闭上眼,紧紧咬住唇。
君问天双手圈住她的腰并拢紧,她整个人便密贴在他身上!情急之下,她只得支着双肘不让身体触着他的躯体。“君堡主…请你自重!我们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君问天炯炯的俊目扫过她的俏脸,含着一种让人骇怕的沉静,“你说过你会恪守妻子的本份,妻子的本份就是取悦自己的夫君。你做到了吗?舒碧儿,只要我嫌弃你的份,哪有你指手画脚的份。”
她打了个寒颤,他不在说笑!于是急促低语:“那好,刚刚那些话不算!换你说,说不愿和我同床,不愿看到我,让我滚远点。”
“为什么不同床呢?”君问天阴冷地一笑,“我还要检验你是否是个完璧之身呢,如果不是,我会把你剁碎。你可是我花了大笔银子才买来的。”
“你个变态狂。”到底还是个小女生,碧儿控制不住地哭了,“我爹爹不是拿地做了陪嫁吗?你又不是没女人,刚刚那个君夫人不就主动送上门了,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你在说什么?”君问天突然暴躁地怒吼。
“她自信满满地闯进新房,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她忍着没说出偷情二个字。
君问天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松开手臂,象失了魂一般呆呆地退到椅中。“你都知道些什么?”
碧儿此刻反到犹豫了,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绞着双手。
“说!”他咬牙切齿地厉声吼着。
“哦,我听到舒园串门的夫人们说,你…。喜欢君夫人…。在大都城里还有位翩翩小姐也是你的情人…。”她偷偷地从眼皮底下瞧他。他的脸一刻白一刻青。
君问天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握成拳。
“知道那些,我才敢找你说要自荐嫁给你。因为一个心中有爱人的人,眼中不会看到别人的。君堡主,我真的不会过问,当然我也无权过问,关于你的任何事。在这二年内,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会再激怒你,我会很好地配合你。”她很识时务、很低调地退后一步,虽然很怀疑他与堂嫂之间是否有爱。
她说完话,声音隐入沉寂,碧儿将手指紧握在一起,屏住呼吸。
君问天站起身来,背靠着桌子,忽然放声大笑,然后,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客厅。
碧儿瞠目结舌地呆立着,不知这代表什么意思?但好象她安全了。她小心地捡起地上的剪刀,拭去上面的尘土,想了想,放在桌上。
洞房花烛夜,君问天喝得酩酊大醉,被家人扶进新房时,他却推开新夫人的手,执意要睡到账房。
一夜间,新娶的堡主夫人失宠的消息在飞天堡中传播着。
碧儿耸耸肩,跳上铺着锦褥的大床,轻松入眠。
十三,花烛不洞房(下)
十三,花烛不洞房(下)
新娘子是不可以赖床的,纵使新郎馆不在身边。侍候的丫头一早就推开了新房的门,这次来了四个,领头的是碧儿上次见过的叫春香的丫头,轻蔑地看了碧儿一眼,指使着其他三人把提着的食盒里的碗碗碟碟全端了出来。
碧儿象个木偶似的,由人侍候着梳洗好,换上一身簇新的湖绿色的绸棉裙,端坐到桌子前。
“夫人,请用早膳!”小丫环细声细气地说。
“只有我一个人吗?”她对着一桌子的糕糕点点、花样繁多的小菜,不解地问。
春香讽刺地一笑,“我们以前的夫人都是这样的。飞天堡不比寻常人家,不是在意吃得饱,而在意吃得精。夫人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不喜欢的不要碰,喜欢的也不要纵容自己多吃。以前夫人说,最好吃的食物总在厨房里,最美丽的衣服是绣娘还没绣出来的。”
碧儿觉得心口一窒,突然没了胃口,一大早接受这番教育,让她不太好消化。“把那盆糕点留下,其他的撤了吧!”她指着一盆象米团似的糕点说,“我可能穷惯了,觉得这种铺张是种罪过。我这个人有了习惯,就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以前的夫人,她是她,我是我。现在一切按我的习惯来,早晨就是小米粥加两个糕点、一碟小菜,这些看得我堵得慌。”
“夫人,舒园浪费不起,飞天堡不会在意这一点点的,夫人不必如此委屈。作为堡主夫人,要尊贵、大气、高雅,心中不要装着些斤斤计较。”春香说。
“春香,你在教我做人吗?”她不是大小姐的命,可绝对也不是任人训斥的忍受性情。碧儿微微一笑,好象觉得要耍耍脾气,不然,还以为她没个性呢,“在这里,该你听我的,还是我该听你的?你对前堡主夫人如此难忘,我记得她好象就葬在镇外君家的坟园中,要不然,你去守墓吧!飞天堡里有的是侍候丫头,你这个工作,技术含量不高,我想别人也能做得来的。你认为我这个建议怎样?”
她一本正经地等着春香的回答。
两个小丫头捂着嘴,在一边偷偷地笑了。
春香脸突地红到耳朵跟,惊慌失措地忙跪了下来,“夫人,春香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顶撞夫人,夫人想如何便如何。”
“成吉思汗贵为大汗,也不能想如何就如何吧!”碧儿很认真地说,“做人要有尺度,有分寸,给你翅膀,你真的能飞上天吗?”这些话,方宛青女士常挂在嘴边,好怀念那些时光呀!
“春香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以后春香事事听夫人的便是。”她掩饰住满含怨恨的目光,故作恭敬地说。
“我不敢当。春香姐姐应该委以大任,我这君子园就我一人,留一个丫头就行了。就你吧!”她看着身边捂着嘴笑得脸在痉挛的小丫环,“你叫什么名呀?”
“奴婢叫秀珠。”
“好,秀珠,陪我出去走走吧!春香姐姐,你把这房中收拾好了,以后就不要进来了,我的膳食,让秀珠负责。”
秀珠平时受春香的气受得不少,现在只觉这个新夫人好厉害,一下子就把春香治住了,心里早乐翻了,崇拜地看着碧儿,为她披上一件毛色光滑的灰色狐裘。
碧儿摸着暖暖的狐裘,想起韩江流送给她的那件雪白的狐裘,她没敢带进飞天堡,请求沈妈帮她收好了。
“夫人,我们去哪?”秀珠脆脆地问。
“到外面的草坪中走走吧,我想吹吹风,不想陷在这楼阁之间。”
“好,夫人随我来。”
她记得进君子园时,走了好一会。秀珠带着她,穿过两三道拱门,迂回了一道白色的九曲轿,推开一扇木门,一刻功夫,视野突地变得广阔,同时,清冷的空气夹着湖泊的湿意也拂面而来。
她不禁多吸了几口。
“韩叔叔,我们来比试骑技,如何?”
碧儿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孩子声音,她讶异地转过头,韩江流和忽必烈骑着马,在草坪上玩跳跃游戏。
看到她,韩江流扼住马缰,温柔地一笑,跳下马,向她走来。晨光里的碧儿,清新如柳,他的心控制不住为她急促狂跳。
“昨晚睡得好吗?”他柔声问。
她俏皮地对他挤下眼,两人会心而笑。“小王子,你好吗?”她笑着象忽必烈招手。
“堡主夫人,早!”忽必烈脸儿一红,忙施礼。
“喔,你逃学哦,这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她和他逗闹,欲牵他的手,忽必烈不好意思地闪开,惹得她大笑。韩江流宠溺地看着她,好想拥她入怀,如果在每个早晨听到她快乐的笑声,该有多好啊,二年,漫长的二年,他痛苦地摸摸鼻子,轻叹了一声。
“读书有什么好!好男儿应该是一身英猛的武艺和无人可敌的骑术。”忽必烈响亮亮地说。
碧儿抿嘴一笑,“你皇爷爷是不是和你说,江山是靠在马上英猛作战得来的?”
“是的!”忽必烈惊讶地看着她。
“好啊,小王子,那么打下来的江山,你如何守呢?你如何让经济繁荣、百姓富裕呢?也是靠作战和骑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