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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来,那时……”面对着店门的吉林突然一低头,整个脸都埋进了面碗里。黎漠狐疑地转过身去,只来得及看到管蘅走过去的背影。“怎么不打声招呼?”
吉林郁闷道:“不想搭理她。黎哥,你看了那个《全城恋歌》吗?真是不懂,挺好的一个姑娘,干吗跑去选秀,还那样敞着后背……我真是替她感到可惜。”
“那是她的人生,和我们没有关系,不需要可惜不可惜的。”黎漠淡漠地道。
“话虽这样讲,但她是晓冬的朋友,晓冬要是活着,肯定也会难受的。早知道她是来选秀的,我才不把房子借给她住呢。不过她应该很快就会搬走吧,她现在可是明星了。”吉林又是惋惜又是气愤,面也不吃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到嘴里。
“吉林,你左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有位女士好像对你有点意思。”黎漠从进来起就注意到了,每一次都只匆匆停留几秒,然后假装专注地吃早餐。一碗白粥都快搅拌成稀汤了。
吉林忙侧过身,正对上两道来不及避开的视线。
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僵僵地点点头,硬挤出一丝笑,再各自飞快地收回视线。
“认识?”黎漠玩味地打量着那个女子,表情很僵硬,头发清汤挂面,衣着朴素,正经得很。
这么热的天,她穿长衫长裤,格子衬衫的袖扣还扣得严严实实的。
吉林用眼神示意黎漠出去说。
太阳已经升上了高空,早晨的一点微凉已经被蒸发干净。两人走进一条胡同,吉林往后看了看,低声道:“那是我和晓冬的学姐张文映。”
黎漠吃了一惊,那就是张文映呀!“她大你们好多届吧!”看上去都不是一个时代的。
吉林翻了个白眼:“别随意猜测女人的年龄好吗?张学姐只大晓冬一届。不过晓冬是个怪胎,该五年修的建筑学分,她只修了三年,还是优秀毕业生,这在我们学院可是个传说。”
难怪晓冬那么年轻就能担当那么大工程的总工,只可惜天妒英才啊。“那你和张文映算是很熟了?”她今天也是来看现场的?
“我是在她的公司实习的,她是个强势的女人,虽说是学姐,却一点情面都不给,做错一点事,能训到你无地自容、体无完肤。但晓冬觉得她是只纸老虎,表面强悍,实则很没安全感,不然怎么会把六号立交桥给整成那样?”
黎漠勾了勾嘴角,听出来一点别的意思,笑道:“张文映和周晓冬都是你的学姐,可你的心明显有点偏哦!”其实周晓冬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急起来同样疾言厉色。
“嘿嘿,那是因为晓冬……”吉林傻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就浮上一丝忧伤。
胡同里的青砖地面残破得厉害,走几步就是一个低坑。
两侧的砖墙也斑斑驳驳,谁家长在墙根的几簇太阳花倒是开得茂盛,五颜六色地装饰着灰暗的胡同。
吉林拿着相机到处拍照,黎漠沉吟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吉林,以后别开口闭口都是晓冬了,咱们在向前走,而不是往后退。”
对着镜头的吉林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苦涩地笑道:“黎哥,我是个笨人,做什么都慢,接受一个人是慢的,那从心里拿走可能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再长也会有尽头的。”
“嗯,黎哥……你以前喜欢过谁吗?”
黎漠拿过相机,从镜头里看着前方:“为什么不是问我现在喜欢谁呢?”
吉林撇嘴摇了摇头:“因为你现在看上去不傻也不蠢。”
黎漠乐了:“这是个什么因果关系?”
吉林认真地回道:“人家不是都说一爱傻半年吗!”
黎漠把这句话琢磨了半天,点了点头:“是那么回事。”
吉林两眼放光:“那是个什么样的美女?”
黎漠轻描淡写道:“忘了。”
二十进十的比赛,赛制依然是简单而残酷的,一对一的挑战,对手由抽签来决定。
和管蘅对战的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男生,街舞跳得非常好。
得知自己的对手是管蘅,他脱口说了句“切”,毫不在意有摄像机在一边拍,对着管蘅倒竖拇指。
导演厉声指责他这种幼稚的挑衅行为,他两眼一瞪,差点和导演打起来。
接下来的安排,他再也不肯配合。
为了不影响直播,节目组直接让他退出了比赛。没有挑战对手,管蘅就直接晋级了,但她还是上去唱了一首歌。
她这次选的歌是电影《音乐之声》里的插曲《快乐的牧羊人》。从服装到舞台的灯光、投影,莫静言都刻意打造出一种湖光山色的宁静氛围。
管蘅穿一条格子背带裙,坐在山坡上,对着远处雪白的羊群,快乐地吟唱。
这首歌曲风轻快,本身就很容易感染人,管蘅谢幕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管蘅是第六组,第七组的选手是上次唱《后会无期》的女孩和一个像忧郁诗人的男歌手。
管蘅看了一下名单,女子叫杨小再,她今晚唱的是梅艳芳的《女人花》。任何一首歌,杨小再总是能唱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味道,垂目间有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管蘅想,这个女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领悟?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管蘅来了星煌。
一周一次的直播,每一天的安排都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先去的排练室,刚进门,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嫉妒而又鄙视,她的盟友可爱多更是直接视她如空气。管蘅站了一会儿,走向搁在角落里的钢琴。
琴凳上坐着一位女子,叫陈谣,是个创作型歌手。
“要弹钢琴?哦,你会弹吗?”陈谣斜睨着管蘅。
管蘅没出声。
陈谣不再看她,抬起手臂,轻敲了几个键,像是自言自语道:“你会不会弹,琴都在这里。你练不练习,奖杯上都已经写着你的名字了。真是幸福的人生啊!我妒忌、羡慕,我恨、恨、恨……”
她信手弹起琴来,边弹还边挑衅地看向管蘅。
有人笑了起来,是嘲讽的。
有人围了过来,等着一场好戏上演。这口气大家都快憋不住了,虽然都闯进了全国十强,可这一路,哪一个不是刀光剑影过来的,凭什么管蘅就能赢得那么轻松?凭什么她就是内定的冠军?
“好听吗?”一曲结束,陈谣站起来,示威地凑近管蘅。
管蘅安然地迎视她:“第二小节的降音你没有降,第三小节的休止符你没有停顿,第六小节的全音符你只弹了二分之一,还有第八小节的升音你没升。”
陈谣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紫:“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你……知道这是哪首曲子?”
管蘅沉默着。
“有本事你弹呀!”说话的是可爱多之一。
“敢吗?”陈谣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管蘅深吸一口气,在琴凳上坐下。
舒曼的《梦幻曲》——十三首《童年情景》中的第七首。
1838年,热恋中的舒曼写信告诉克拉拉:记得有一回你对我说,有时你在我面前真像个孩子。听了之后,我心潮起伏,突然有了灵感。旋律响起,很快就明显感觉到诗歌般层层递进但又有微妙变化的律动感,细腻的音乐表情,丰富的和声语言,引人入胜的表现力,让这首钢琴短诗充满了诗情画意。怎么可以带着怒火弹奏呢,音乐应该是沉溺、是感受,沉溺于爱情的美好,感受于爱情的抚慰。
最后一个音符回响在空荡荡的排练室内,没有人说话,像是在共同保守一个保密。
陈谣的脸由紫到青,再到白,为了不让人看到她颤抖的双手,她用力揪紧了衣角。
管蘅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琴键,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恋恋不舍。
“弹得是不错,可是又怎样呢?这里是《全城恋歌》,不是《全城恋琴》!”陈谣冷笑道。可爱多在后面连连点头。
身后传来轻轻的掌声,杨小再双手交叉地倚门而站:“再来一首!”
管蘅起身,把琴让给了陈谣。
她不是和陈谣赌气,实际上她是想弹琴了。晓冬公寓里的那架二手钢琴已经很久没调音了,有几个键都没声音。
“跟你说话没听见吗?”陈谣冲动地拽住管蘅的手腕。
自参赛以来,陈谣演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原创歌曲,在网络上有些名气,被粉丝们冠以“才女”之誉。她知道自己唱得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创作为她加分不少,星煌也已跟她签约。
她觉得自己有骄傲、高调的资本。
而管蘅又有什么呢?
“小孩就是小孩,什么都藏不住。想打架呀?”杨小再戏谑的目光落在陈谣的手上。陈谣像烫着了似的缩回手,讥讽道:“老女人城府才深呢!”
“老女人有没有城府,尚待研究。但老女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能说。娱乐圈的规则不是藏得住的才走得长吗?”杨小再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
“要你管!”陈谣感觉自己是有点过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嗯,不管,弹去吧,唱去吧!”杨小再拉着管蘅出了排练室,去了茶水间,一人倒了一杯纯净水。
杨小再看管蘅眉头拧着,劝道:“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水有点烫,管蘅换了只手拿:“她们是冲动,却也不算无理取闹。这赛制确实有点不公平。”
“世界上哪有完全的公平,你看,同样的年龄,有人长得那么着急,有人却逆着长,怎么办?其实人人都有让别人羡慕的地方,只是当局者迷罢了。”杨小再倒很豁达。
“你……也听说我被内定了吗?”管蘅紧张地看向杨小再。
“哦,从上周就开始传了。”
“也许你不相信,实际上我真的不知道。”
“她们就不要大哥说二哥了,那些被淘汰的选手难道真的很差吗?后面想内定,我觉得蛮难的。撒谎必须编好每一个细节,内定怎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毕竟是直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如果你真的被内定了,与其说是星煌作弊,不如说是星煌的底气,是对你强大的信任。你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背景再硬,星煌又怎敢内定?知道吗,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真正低调和谦虚的。杰出的人,站在那儿,眼角眉梢自然而然的自信就会溢出来。”
“我哪里谈得上杰出啊,是我确实不适合这个舞台。”再怎样催眠,管蘅也还是看得清的。
“嗯,跟我一样,是不适合,却需要这个舞台。”
是啊,没得选择。
管蘅无助而又迷茫地看着杯中慢慢冷却的水。
进入全国十强的选手,用莫静言的话来讲,都是名花有主的。除了四个人是其他公司的,其他六人都被星煌给签下了。
但赛场是残酷的,想要攀得更高,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管蘅下一场十进七的歌曲,莫静言替她选的是苏姗大妈演唱过的《呼啸山庄》里的一首插曲。
她要求小熊帮管蘅重新编曲,古典与流行相结合,直播时,让交响乐团为管蘅伴奏。
“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了。”小熊神情凝重,这样的曲子,几乎全被打上烙印,要重新编出新意,很难。
莫静言没否认:“前面都是序,现在才开始进入正文。你注意到了吗,音乐界一些自命清高的家伙也看《全城恋歌》了,虽然评论都酸溜溜的。”
小熊有点担心:“现在可以让管蘅来创造话题,那比赛结束以后呢,莫姐准备怎么给她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