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公司途中,魏驭城吩咐司机:“不进地库,楼下等林老师。”
李斯文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赶着回来见林疏月。
离公司还有三公里,魏驭城就给林疏月打了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魏驭城叠着腿,笑得剑眉斜飞,佯装严肃的语气,“最多等你十分钟。”
林疏月已在电梯口,单手环腰,低头浅笑,“只十分钟?”
进电梯,冰蓝数字在液晶大屏上规律跃动。
谁都没说话,电话也没挂。
呼吸声静静交织,越靠越近。
到大厅,隔着旋转门,林疏月说:“我看到你的车了。”
魏驭城“嗯”了声,“你出来。”
一切再正常不过。
五百来米的距离,辅道转个内弯就能直接过来。司机已经减慢车速,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从右边广告牌的盲区处突然开出一辆白色桑塔纳。
车速快,重力猛,“砰!”的一声巨响,撞上了奔驰的右侧面。
几乎同时,这一幕撞入林疏月眼帘。
电话里,魏驭城的手机发出“嘶——”的刺耳电流声。
右侧,正是魏驭城坐着的位置,李斯文反应再快,但还是来不及了!
魏驭城被这一波震,身体惯性力前栽。他下意识地用手肘去挡,皮肉撞在椅背的闷响如此清晰。一阵剧痛顺着手臂攀延,魏驭城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他左手上有旧伤,那次在天台保护林疏月,从阶梯上滚落留下的。
李斯文脸色刹白,“魏董!”
司机惊魂未定,哆嗦着推开车门,先行控制住肇事车辆,义正言辞:“报警!”
魏驭城忍着剧痛,先是狠狠剜了眼肇事司机,黑衣,高个,表情不见丝毫惊慌,是一种极致的漠然。
一眼略过,魏驭城扭头去找林疏月。
隔着车窗,他看到林疏月惊慌的表情,失措地往这边跑。那一瞬,手臂的疼好像也可以忍受。但下一秒,林疏月慢下脚步,接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一接,她的脚步以可见速度迟疑,继而生生定在原地。
李嵊的声音如狰狞鬼魅浮:“再走一步试试,下次就不会撞得这么轻了。”
林疏月如被铁箍骤然锁紧喉咙,几秒就被抽空体内氧气。李嵊的每一个字都如注铅,凝固了她所有知觉。
“这是你喜欢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好日子轮得上你?妹妹,你得有自知之明。”李嵊在电话里笑了下,“我很不喜欢你早上跟我说话的语气,下次要改。”
林疏月眼前一片眩晕,把完整的世界切割得四分五裂。几乎出于本能的,她往后退。先是踉跄的小步,最后垂下手。
而她每退一步的犹豫,都踩在魏驭城心里。
直到她完全转身离去,魏驭城捂着手臂,忍受剧痛来袭。
明西医院。
幸亏车身结实,魏驭城手臂至少没添新伤。但同一个位置,左手臂骨裂过,时间间隔太短并未完全恢复,这一撞也着实不轻松。
李斯文轻敲病房门。
正上药的魏驭城对医生眼神示了示意,医生便自发将空间留给二人。
李斯文压紧门,“人被老张扣着,等您的态度。”犹豫了下,“还有。”
魏驭城抬眼,“说。”
“他是林老师的哥哥。”
魏驭城皱了皱眉。
“这人叫李嵊,是林老师异父异母的哥哥。”李斯文大概也觉得绕口,但就是这么个事实,“魏董,还报警吗?”
魏驭城不发一语。
李斯文会意,“我通知老张,先不动。其余的事,我再去查。”
魏驭城低头,呼吸深了些,问:“她呢?”
“我来联系。”李斯文刚要去办。魏驭城把人叫住:“不用了,她会来找我的。”
这事就发生在大厦门口,虽不是下班高峰期,但看到的人不少,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魏驭城的工作手机快被打爆,都由李斯文接听周旋,谢绝任何人来探望。
左手臂又固定上了夹板,他的私人手机一直放在身边,魏驭城看了好几眼。
李斯文陪在病房,晚八点,听到很轻的敲门声。见着人,李斯文愣了愣,“林老师。”
林疏月来了。
魏驭城不意外,转过头看她,眼神平静似海。
林疏月走近,看着他打了夹板的手,唇抿紧了些。她也没有过多情绪渲染,挨着魏驭城的床边坐下,“你想知道的事,我亲自来说。”
林疏月声音清冷麻木,像念一段没有感情的课本:“我爸还没死的时候,我妈婚内出轨,跟一男的在一起。李嵊是这个男人的儿子。他对我有敌意,这些年一直没缓解。”
林疏月尽量轻描淡写,她觉得,这些原生家庭带来的扭曲与苦痛,和魏驭城没有干系。他不该成为被绑架者,也无需与她共沉沦。
“我来,不是替他道歉。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疏月又看一眼他左手,愧疚溢满心口,直冲喉咙眼,她堪堪克制忍耐,才维持住语气不变调。
“你好好休息。”她说,“出院后我再来看你。”
林疏月起身,手却被魏驭城一把抓住。
他的右手还扎着针,这一用力,挤出了针尖,吊瓶软管一下子回了血。林疏月蹙眉,不敢挣扎对抗,本能地往他那边站近,不想他使更多的力。
魏驭城的手指像烙铁,目光也似剑鞘的锋。这是他第一次,用强大的气场和不容商榷的态度对待喜欢的女人:
“你若离开我第二次,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魏驭城。”
温声沉语下,是义正言辞的提醒,也是严肃冷绝的威胁。
第37章 烈焰
魏驭城不在医院过夜, 吊瓶打完就回了明珠苑。
李斯文在车里打了几通电话,将事情全部处理好后,转过头跟魏驭城说:“老张把车开去修了, 和队里打了招呼, 按规章办事。把人关几天,吊销驾照,他这几年是别想开车了。”
从严处理,但魏驭城没有追究其民事责任。
“别的事我还在查,但应该与林老师说的八|九不离十。”李斯文话里有话,实则是在试探,还查吗?
魏驭城说:“查。”
李斯文办事效率高, 凌晨一过就来了消息。
“您最想知道的, 三年前她被吊销执照, 是因被一个病患告了, 说林老师引诱他,产生了极度精神依恋。”李斯文说:“从我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 和她这个哥哥似乎并没有关联。”
魏驭城:“那人呢?”
“失踪。”李斯文:“两年前从精神病院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魏驭城沉默抽烟。
他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往事一场, 林疏月到底受了多少苦。
“我这边安排合适的人去和李嵊谈, 看样子, 应该只是个贪钱的人。”李斯文说:“等他拘留期满,我这边再做打算。”
如果当真这是好吃懒做,钱能收买,那便不值一提了。
魏驭城摁熄烟蒂, “把事办好。”
次日, 一切照旧。
林疏月按时上班, 看起来并无异样。她早上还给魏驭城发了信息, 说下班来看他。魏驭城回了个好。
周愫跑来送牛奶,试探打听:“你听说昨天魏董车被撞的事儿了吗?”
林疏月说:“嗯。”
周愫不疑有他,只是一顿感慨:“幸亏人没事。”
林疏月低头时敛去笑意,轻声,“嗯,还好没事。”
十一点,夏初给她发微信:[照片][照片]今天给咱弟做糖醋小排骨!
月:你还是做红烧吧,难度系数低一点。
夏:[拳头][拳头]
“你姐不信我的厨艺呢。”夏初在厨房里倍儿热情,“星儿,给夏姐录视频,咱们证明给她看。”
林余星乖乖照做,“夏夏姐,我开美颜了放心。还有你真不忙啊?都陪我好多天了。”
“不忙不忙,怕你无聊嘛。”
“一点都不无聊,我都习惯了,别耽误你事才好。”
十七八岁的男生,总是小心翼翼地为他人着想,生怕麻烦了人。这让夏初听得挺心疼,再想到李嵊那个王八蛋,就更愤怒了。
“不许多想,我也是你姐。”夏初在袋子里翻找,“终于找到蒜苗了。”
“虽然但是。”林余星说:“你拿的是葱。”
捣鼓一小时,厨房差点炸了。
夏初妆都花了,口吐白沫地拿手机,“我认输,点外卖。”
除了生病,林余星很好养。不挑食不讲啰嗦,一顿还能吃两碗饭。夏初觉得看他吃饭就很治愈,“我以后一定也要生个你这样的娃。”
林余星挑着最后一片青菜,低头笑,“别生我这样的,受罪。”
夏初难受极了,轻拍他手背,“胡说,我们星星天下第一好。”
林余星摸着后脑勺,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吃了一会,他忽问:“我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吧,没听她说啊。”
林余星敏感且敏锐,“我也说不上来,直觉吧,我觉得我姐最近挺不开心的。”
“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夏初试了试排骨汤的温度,放去林余星面前,“快过年了,忙着考核啊,报计划啊。挺多事的。”
“还有多久过年?”林余星算了算。
“不到两周。”夏初答。
吃完饭后督促林余星吃完药,一点半,他有午睡的习惯。夏初估摸着睡着了,才悄悄去隔壁房间打电话给林疏月。
“月,星星好机敏,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夏初很是紧张,“我这几天留意过,没在你家附近看到过李嵊。他会不会私下见过……啊?不是吧。他还是人吗!”
夏初压着声音,压不住愤怒,“先不说了,我怕吵醒星星,回聊。”
电话挂断,她一转身,骤然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开的,门口站着林余星。
夏初吓一跳,“怎么没睡了?”
林余星挠挠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想上洗手间。”
然后没再说什么,走了。
夏初松口气,应该是没听见。
林余星回到房间,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刚要继续睡,钟衍发来微信:“那啥,不好意思了,哥要放你鸽子。”
两人本来约好明天去商场买乐高新款,钟衍说:“我舅出了点事儿,我不太放心,还是在家陪他吧。”
“魏舅舅怎么了?”
“嗨,别提了。被一傻逼黑车给撞了,我舅那车质量好,副驾车门都撞凹一大片。他左手本就受过伤,这次又是左手。”钟衍骂骂咧咧,“那傻逼司机最好别被我碰见,揍不死他。”
林余星的手慢慢垂下,几秒之后,紧紧捏住手机。
魏驭城在家休养两天,这两天林疏月也忙。
她好像听进了魏驭城那日在医院的“威胁”,虽然没时间过去明珠苑,但很懂这个男人要什么。于是,每天到了一个点,都会自觉发条慰问短信。
魏驭城已读,回一个字:嗯。
嗯,有点像查岗。
晚七点到家,林疏月丢下包,揉着发胀的颈椎去林余星房间,“星儿,吃饭了没?”
林余星正蹲在地上拿换洗衣服,“早吃了,姐,给你留了碗汤在保温壶里。我去洗澡了啊。”
林疏月吃东西快,小碗汤几口就喝了。
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花洒声,林余星心情挺好地哼着歌。
林疏月笑了下。回头往他卧室一看,地上掉了双袜子,应该是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没放稳落。林疏月弯腰去捡,这个高度正好对上衣柜倒数第二层。
那是林余星换季不穿的衣服,叠得齐齐整整。
林疏月本是随意一瞥,却看见两件外套的间隙里,似乎有一个深棕色的胶状物。她伸手拿开上面那件衣服,猛地一怔。
深棕色手柄上,是铜锈色的刃。
林余星在衣柜里藏了一把匕首。
林疏月背后冷汗直冒,差点蹲不住。她抖着手把刀拿出,确定不是玩具。
“姐。”林余星无忧的声音乍然停滞。他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平静的笑颜一分一分收敛,彻底的安静。
林疏月站起身,目光冷如冰霜,“你想干什么?”
林余星绷着下颌,也不打马虎眼,“李嵊又来找你了。”
林疏月审视两秒,确定,他知道了。
“所以呢,你要杀了他吗?”林疏月逼前一步,“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你觉得这样值当吗?”
林余星目光失温,全然没了平和气质,一个字:“值。”
林疏月眼睛微眯。
“我反正是这样的身体,迟早要死的,多他一个就是赚!”林余星口不择言,话刚落音,林疏月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掌心是窝着的,其实一点儿也不痛。她打下来的力气顶多就两成,可眼泪已如雨下。林余星白了脸,喉咙像被火烫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更不敢看姐姐。
林疏月一个眼神如刀割,用不着规劝、谈心、试探,姐弟俩太有默契。林余星知道她的愤怒和无奈——我这么这么拼命保护你,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
林余星心口一窒,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
林疏月依旧平静,眼泪凝在睫毛,不再有多余的泪,她抬手,虚指了下林余星,已然恢复理智,“你我反应越激烈,李嵊越高兴。你要是傻到上这当,我也无话可说。”
林余星摇头:“姐,我不上当。”
林疏月叹气,向前一步将弟弟轻拥,眼底的潮红已褪,“姐姐最近会很忙,可能还会出段长差。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去夏初姐姐那儿住一段时间。”
林余星下意识地揪紧姐姐的衣服,悯默无言里,哑声挤出一个单音节:“好。”
那把匕首被林疏月拿下楼丢了,垃圾桶边,冬日低温掩盖,并无难闻气味。油绿色的桶身刺目,林疏月站着发了会呆。
没穿外套,薄羊绒衫抵不了寒,手臂冻得像冰块。林疏月边揉边往楼道走,脸上的茫然无助已不见分毫。
次日,林疏月跟畅姐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后,畅姐觉得不太对劲,“欸,疏月,安排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要请假?”
林疏月嗯了声,“上午有点事,畅姐,我请半天假。”
畅姐松口气,“哦哦,行。听你刚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要辞职呢。”
林疏月不放心地将林余星送去了夏初的工作室。夏初的工作室布置得像温馨住所,复式结构改造上下两层,外面还有个小院子。
夏初就是看中这个院儿才买下的,明珠市不管哪个地段的房价都不便宜,这套房花了夏初小两千万。她是存不住钱的,回家跟老夏哭穷,最后答应一年内找个男朋友带回家,爸妈才给拨款。
两年过去了,男朋友的脚毛都没见着一根。
所以老夏同志常说,女儿是个绝世大骗子。
“上周做了复查,身体情况很好,这里是他每天要吃的药。他有点贪嘴,不许惯着。”林疏月交待。
“放心吧,我明白。”夏初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你跟魏驭城说了李嵊的事吗?”
林疏月点头,“说了大概。”
“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我没跟他说太详细,有些东西我真的说不出口。”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垂着头低声:“夏夏,其实我没挺没自信的。尤其魏驭城被撞那一下,我真的想过放弃。可他那天用很冷静的语气跟我说,如果我走,就再没有第二个魏驭城了。就是这句话,狠狠撑了我一把。”
林疏月回头看了眼林余星,再转过来时,眼圈有点红,“可你知道吗,小星他昨天藏了一把刀,想要跟李嵊同归于尽。”
夏初捂住嘴,眼神惊恐。
“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恨。”林疏月忍住眼泪,“我不会做蠢事,但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夏初下意识地掐她一把,“你也不许乱来啊!”
“不会。”林疏月把情绪归位,不慌不忙道:“我心里有数,还要上班,先走了。”
夏初这一天做事总心不在焉,哪哪儿都不顺坦。中午吃饭,她随口问了句:“星儿,你姐早上送你过来,上班会迟到的吧?”
林余星抬起头,“她上午请假的。”
夏初皱眉,不对劲。
手机搁在一旁,同学群里免打扰消息99 。夏初点进去一看,都是“恭喜”“新婚快乐”的祝福。翻到最顶上,原来是赵卿宇发了条要结婚了的通知。
夏初茅塞顿开,心咯噔一跳。
赵家落败,公司全靠四处贷款勉力维持,赵品国原本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破产了也还不完这些债务,别提还有乱七八糟的网|贷,高额利息惊人。
赵卿宇入赘傅家,傅琳她爸才愿意帮这个忙。并且拟了婚前协议,生的孩子也全都姓傅。赵卿宇这人性格不够坚毅,但一表人才,又挺懂礼貌,是很好拿捏的结婚人选。
他和傅琳的婚期定在年后,喜帖这几天也往外派送起来。林疏月有办法打听,这天下午,在婚纱店堵到了人。
赵卿宇穿着搞定西装,试衣镜前很是满意。听到店内接待人员问:“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人。”林疏月指了指前边,“赵卿宇。”
赵卿宇身体一僵,看向她。
林疏月穿着白色呢子衣,长发如墨披肩,不比这一店梦幻礼服逊色。她走过来,目光冷而决绝,释放的信号让赵卿宇不安。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先发制人。
林疏月开门见山:“是你告诉李嵊的吧。”
乍一听名字,赵卿宇肩膀颤了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林疏月目光压着他,不给他闪躲的缝隙,“李嵊和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你为了报复我,把我的现状,地址,通通透露给他。不用你说,我也清楚,你的言辞有多激烈和夸张。总而言之,不想见我好。”
赵卿宇胸口搏动,空调暖风似乎全变成了冷风,吹出了他一茬茬的汗,“你别胡说!”
林疏月笑了下,“胡说就胡说吧。”
赵卿宇没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祝你新婚快乐。”林疏月弯唇,笑意存于眼睛,像真挚的星光。明明是灿烂的,温柔的,赵卿宇却心慌。
这样的林疏月,一定是憋大事。
他乱了阵脚,试图拉她的手,“我要结婚了,你能不能别闹!我走到这一步很难很难。”
“难道我就过得容易吗?”林疏月轻蔑一笑,“赵卿宇,你真双标。”
傅琳的试穿婚纱出来,正巧看见赵卿宇去拉林疏月的手,神色顿时不满,“你们在干吗?”
赵卿宇倏的松手,“没,没事。”
“傅小姐,首先祝你新婚快乐。”林疏月从容打招呼,“但我觉得,你知道一些事情后,应该不会觉得多快乐了。”
傅琳既起疑又生气,“你到底是谁啊!”
“赵卿宇的前女友。”林疏月轻飘飘的语气,势在必得的表情,很能震慑场面。
傅琳脸色瞬变,指着赵卿宇尖声:“你有事瞒着我是吧!”
“没有,我没有。”赵卿宇彻底急了,“林疏月。”
“作为赵卿宇心心念念忘不掉的前女友,我是一定要为他送上新婚礼物的。”林疏月的语气乖得很,拿出手机,调开早就备好的音频。
音量最大,听得一清二楚:
窸窸窣窣的风声、喘气声后,赵卿宇带着急切的乞求:“……我跟傅琳先谈着,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我爸公司正常了,我再跟她做回朋友,我俩结婚。月儿……多等等……”
这是两人分手时的对话。
赵卿宇被雷劈到头顶心,直接霹懵了。
录音,她当时竟然录音了!
音频设置成重复播放,像咒语,一遍遍对向本人施法。傅琳瞪大眼睛,气愤不已,“赵卿宇!你还是个男人吗?!”
头纱和头花被扯落在地,傅琳哭哭啼啼地说要告诉家里。赵卿宇白着脸,语无伦次地去抱她,求她,“琳琳你听我说,她故意的,这个音频是她恶意剪辑的。对,对,就是恶意剪的。”
林疏月点点头,又摁开下一段。
仍是赵卿宇的声音,那天在商场,他当着钟衍和林余星的面相求:“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你给我一次机会再追你好不好……”
似乎早有预料,加之职业习惯,林疏月当时留了心眼,全部录了音。
这真是炸了场子,店员们都不敢向前劝阻。
傅琳这下彻底甩开赵卿宇的手,尖声愤怒:“你别碰我!给我滚!”
任凭这边撕扯,林疏月转身就走。
目的达到了。
赵卿宇似乎被甩了一巴掌,女孩儿尖声哭叫聒噪不已。林疏月推开门,被冷空气扑一脸,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轻松吗?
并不。
但林疏月觉得,不能平白被欺负。
“林疏月!”身后赵卿宇果然气急败坏追过来,一把掐住她的手,睁着红眼呵斥:“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满意。”林疏月给他想要的答案,“你能把我的行踪告诉李嵊,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你太恶毒了!”赵卿宇嘶吼。
林疏月看着他,目光笔直清亮,“赵卿宇,我从未想过害你。但你一次次做的事,太让我寒心。既然我的安稳生活被破坏,那么,你就陪我吧。我不让你下地狱,只是回到你该待的位置。”
一字一字,没带一丝感情,林疏月连看他的眼神都是空洞麻木的。明珠市每到过年都会下雪。
簌簌风雨飘在脸上,阴沉厚重的云盖住大片天。
今年的初雪,应该会来得更早些。
林疏月拨开赵卿宇的手,想走。
赵卿宇后知后觉,盯着她的背影忽然歇斯底里,“站住!”他掐住林疏月的肩膀,死死拖着她。
林疏月吃痛,“你放开!”
赵卿宇跟疯了似的,不停摇她,林疏月伸手去挡,敌不过对方的力气,差点踉跄摔倒。
好不容易挣脱,林疏月向前跑。
赵卿宇哪肯放过,愤怒地追上来,眼见着就要落于下风,就在这时,“嘶——”剧烈的轮胎擦地声响起,黑色奔驰打着双闪调头疾驰而来。不带半点减速,车身直接横到赵卿宇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车子离人不到五公分,赵卿宇被吓冷静了,急忙后退绊倒在地。
车子再次启动,急轰的引擎声如野兽咆哮,是对他的警告。赵卿宇吓得瑟瑟发抖,怕它下一秒碾压而来。
车熄火。
魏驭城下车,一身黑色呢子衣如肃穆的夜,湿寒天作背景板,气场越发压制逼人。
魏驭城牵紧林疏月的手,领着她把人送上副驾。直至车开,他都没有看过一眼赵卿宇。
车里暖风送香,隔绝一切杂音。
林疏月垂着头,一语不发地坐着。
魏驭城亦一路无言,直至十字路口的长时间红灯,他的右手越过中控台,掌心覆盖于女孩儿的手背。
“凌厉劲儿哪去了,嗯?”他声音带着有分寸的笑,宽解着她的心。
林疏月转过头,哑着嗓子问:“你不觉得我很坏吗?”
魏驭城笑,“不止坏,还又悍又虎。”他低头点烟,薄薄迷雾荼眼,窗缝的冷风携烟味远走,车内仍是沁人的海洋淡香。
“但我喜欢。”停一秒,他淡声:“适合当正宫夫人。”
第38章 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