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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身后的鲁景安和呼延顿时脸色一变,难道荆山竟然要行刺皇上?

皇上身后的侍卫也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拔剑上前。

皇上皱了下眉,他并不惊慌,也没有躲闪,只是温和中带着歉意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兄弟。

萧荆山拿出匕首,忽然单膝跪下。

他左手持刀,骤然举起,然后狠狠刺下。

血,从他右手腕溅出。

鲁景安和呼延脸色一变再变,见此情景几乎不敢置信,连忙上前,鲁景安痛声喊道:“你疯了吗!”

呼延迟飞忙唤人为萧荆山包扎伤口,可是萧荆山却一摆左手,冷声道:“不用了,这只手已经废了。”他的声调冷漠,仿佛那个废了的手并不是他的。

说完这话,他长跪下去,沉声道:“皇上,荆山已是伤残之身,无法再为皇上效力,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

皇上在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年轻俊秀的脸上露出痛意,他艰难地摇了摇头:“荆山,你何需如此!”

萧荆山并没有答言,只是低头沉声重复道:“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他的话,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

皇上低头看了他半响,看着那依然在流着血的右手,看着那血迹顺着无力下垂的右手而下,最后在大厅里的石板上蔓延流淌。

他终于长叹了声:“你我兄弟一场,怎会到了如此田地!”

他摇了摇头:“罢了,你要走便走吧。”

皇后在萧荆山自废右手后,便没有了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萧荆山。此时听到皇上的话,睫毛动了动,淡淡地说:“快为萧将军包扎伤口吧。”

萧荆山却仿佛没有听到皇后的话,对着皇上拜了三次:“皇上,荆山就此告退。”

三拜之后,他起身回退,带着那个依然在流血的右手,回到了后院。

萧荆山在走进梅子的房间前,还是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的。

可是即使如此,梅子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的时候,依然吃了一惊。

她慌忙站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脸色这么难看。”

萧荆山却伸出左手扶住她的肩膀,脸上浮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今天就走。”

梅子忽然意识到他左手扶着自己的姿势有点怪怪的,眼睛禁不住扫过去,这才猛然注意到他用白布包缠着的右手。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疼地抬起他的右手:“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完这话后,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根本是无力地垂下去,仿佛夏日那被太阳晒得没有了精神的麦苗儿。

她再看看那几乎又要渗透出来的血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泪顿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发生了什么事……”大滴的泪珠吊在他缠着伤口的白布上,迅速渗入其中。

她心疼地捧着他的右手:“疼不疼……这是怎么了……”梅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用难过,我用一只右手换来咱们往后平稳的日子,也算是值得了。”

梅子不知道什么值不值,她只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她心疼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哭。

萧荆山见她哭得厉害,慌忙用左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你如今有了身子,这样对身子不好。”

梅子一听,又是一惊,眨着红通通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萧荆山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告诉过梅子,抬起左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76、彻底离开

梅子抚着自己的腹部半响,那里很平静,没有任何迹象,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东西。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又是割草又是骑驴,免不了紧张起来:“孩子还好吗,我没有伤到他吧?”

萧荆山握着她的手,安抚地道:“孩子还好,只是你需要好好养身子安胎,不要想太多就是了。”

梅子连忙点了点头,使劲地擦了擦眼泪:“好的,那我不哭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看他犹自包扎着的右手,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说:“可是你的手,都成这样子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意,笑了下说:“这一只手,是报答皇上当年对我的一饭之恩,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

梅子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容,终于点头说:“好,那咱们就走吧,回到咱们山里。”

萧荆山却摇头说:“我们今天先离开上京城,等出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你养胎,养一些日子再走。”

梅子想想也是,泪光中带着笑道:“也是,都听你的。”

当日萧荆山便命人找来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用左手小心地把梅子抱到马车上。梅子担心他的手,被他这样抱着总是不安,谁知道萧荆山却说:“我只是没了右手,可没成了废人。”

梅子见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也便只能任凭他这样抱了。

到了马车上,萧荆山将她放下,又拿了一个靠垫让她斜倚在那里。好不容易一切妥当了,谁知道梅子却忽然想起了驴子,提醒道:“别把它给丢在这里。”

萧荆山无奈地低笑了下:“知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它。”

萧荆山已经命人将驴子牵来了,他亲手接过来,将驴缰绳拴在马车后的辕子上。

这时候鲁景安和呼延依然在,这两个人分别上了马,说是要陪萧荆山走一路。

萧荆山一切收拾妥当,自己矫情地跃上座驾,拿着缰绳就要出发,这时候府里的丫鬟仆人,甚至包括之前跟随的副将都跑出来了,有的丫鬟看着这番情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那个萍儿更是哭着说:“我原本是你们带到这里的,如今你们要走,却怎么不带着我呢?”

梅子听到萍儿的声音,掀开帘子歉意地说:“萍儿,我们不过是山里普通的人家罢了,用不起侍卫的,你若真跟着我们走,不过是粗粮野菜吃苦罢了。”

鲁景安见此,安慰说:“这倒不怕,这府里许多人都是从我那里弄来的。回头愿意留在我那里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我自会拿了银两打发,至于萍儿嘛,以后就去我那里。”

萍儿忐忑地看了眼鲁景安,其实她才不愿意去那个大胡子那里呢,不过此时她也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只能垂眸闭嘴不言。

萧荆山虽然没有了右手,但是左手依然稳健,他的左手握着缰绳赶车。看起来他赶马车也很在行,马车走得很慢,以至于梅子并没有感到什么颠簸。

梅子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市,她知道自己和萧荆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车子渐渐驶出了街市,来到城门口,看守城门的将士见是这三位将军,连忙过来见礼,恭敬地送他们出城。

依萧荆山的心思,原本是要带着梅子在城外找处宅院安胎的,可是等出了城,鲁景安和呼延将军却上前提议说:“如今皇上因你断腕之举,心生愧疚,所以才答应放你离开。我们只怕时日一久,夜长梦多,还不如早些离去。”

梅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心里也急,连忙翘出头说:“两位将军说的是,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不怕路途劳累的,你这马车很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萧荆山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犹豫了下便凑到车前摸起梅子的手把了把脉络。梅子其实心里也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是以看着萧荆山把脉,面上开始忐忑起来。

许久之后,萧荆山终于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一行人继续往前,出城十几里地后,眼看就要到了官道上,萧荆山便不让两位将军再送了。

“我离开后,皇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你们两个也可以安心地为国效力了。”

这两位将军心里一叹,他们何尝不知道,萧荆山断腕一举,为的不只是自己,更不但但是报昔日一饭之恩,更多的是为了让皇上放心。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如芒如刺的人物威望大过皇上从而威胁到皇上的天下了。

鲁景安叹息一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背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萧荆山:“我这几年来也搜刮了他不少东西,这些你就当是我送给未来侄子侄女的见面礼。你拿着回去和嫂夫人好生过日子,记得把我小侄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萧荆山倒没拒绝,含笑接过:“若是我一个人,自然不需要这些身外之财,如今倒是要多谢景安了。”

呼延将军见此,忽然道:“等哪一天我也要卸甲归田,记得也给我准备一份。”

这几个人正如此说着,忽然听到远处马蹄阵阵,显然是有大批人马赶来。

梅子心里一惊,萧荆山和鲁景安等人也都是眉头一皱。

鲁景安忍不住道:“难不成他还是不想放过你?”

呼延将军和萧荆山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看着从远处而来逐渐清晰的大批人马。

人马的最前面,是一个穿了黄袍的皇上。

那一人一马终于近到眼前,皇上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身后终人也赶紧翻身下马。

梅子紧张地看着这一群人,却无意中发现皇上后面的那群人马中,竟然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昔日的响马们!如今他们也穿着铠甲当官了,一个个变威风了,再也不是当年绿水村落魄响马的样子。

萧荆山单手一拜:“皇上。”

皇上目光扫过他无力下垂的右手,叹息说:“荆山,我是来送你一程。”

他这话一出,梅子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她小心地看了看鲁景安等人脸色,发现他们面上依然有戒备之色。

皇上大手一挥,自然有人送上酒水。

皇上亲自将一杯酒端到萧荆山面前,满怀感慨地说:“荆山,此去一别,怕是再见无期,今日朕这一杯浊酒,权当饯行。”

鲁景安和萧荆山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杯酒上。

酒显然不是浊酒,那是清澈见底的酒。

可是清澈见底的酒里面就没有什么东西吗?

皇上凝视着良久没有动作的萧荆山,淡淡地问:“怎么,荆山不喝?”

萧荆山抬眸看了眼皇上,忽然笑了:“皇上赐的酒,荆山怎么会不喝?”

说完,他断然拿起那杯酒,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

皇上看着他这番动作,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点凄凉:“很好,喝下这杯酒的荆山,还是我昔日的好兄弟!”

萧荆山喝完这杯酒,将酒杯重新放会托盘,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荆山此生再也不会踏入上京城一步,皇上请多保重龙体,荆山就此别过。”

说完这话,他并没有等皇上再说什么,径自跳上自己的马车,握起缰绳赶马而去。

马车行驶得依然缓慢而平稳。

鲁景安和呼延将军伫立在路边的身影,忽然有一丝萧瑟和落寞。

皇上站在那里许久,一直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走远,远到连车后扬起的灰尘都再也看不到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闭上双眸,轻轻地说:“回宫。”

一个女人,冷讽而艳丽地笑:“你真得放他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说:“我不放他走,又能如何?”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女人忽然站起,冷声道:“得天下者不拘小节,他留着一天,早晚是个祸害!”

男人却忽然笑了:“你总是说让我杀他,可是若我真杀他,难道你不会怨我?”

女人一下子不吭声了。

男人叹息道:“你心里总归是一直有他,即使我为你做到这般,你还是放不下他。”

女人蹙眉道:“我原本就是他的人,你当日既然要我,今日何必如此抱怨!”

男人语气中满是无奈:“我没有抱怨,我只是有些累了,于是说说实话。”

女人再次沉默了,她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也沉默了,于是这里没有了声音。

很久之后,男人忽然站起来,仿佛自言自语,仿佛对那个女人说:“我可以为你得天下,可是我不能为你杀他,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

“他心里,应该也还是把我当兄弟的……”

77、回家的路

这一条长长的回家的路,萧荆山和梅子走了很久。

一来是萧荆山的手伤一时没有痊愈,梅子不忍心让他太过劳累,二来萧荆山也怕一路颠簸劳累对梅子身子不好,两个人相互惦记担心,以至于虽然归家心切,这赶路却是越赶越慢了。

等到他们总算踏入他们阔别已久的清水县的时候,已是夏去秋来,梅子的肚子都已经凸显出来了。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她很兴奋,因为她知道再走半日路程就可以回到他们往日时常去得那个小镇了。梅子顾不上一路劳累,翘出头来喊着萧荆山看外面,向萧荆山指点说,我出门之外第一次住店就是在这里,又向萧荆山说起没有了下等房,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舍着银子住中等房的事儿。

萧荆山单手握着缰绳,回头看着梅子蹙着小眉头心疼的样子,想想曾经在山里清贫的日子,柔声道:“以前是我不好,让你为了些银子巴巴地计较。如今咱们有了孩子,有时候该花的就要花,好歹如今不必像以前为了银子操心了。”

梅子见他这么说,想起鲁景安给送的那袋东西,眉开眼笑地道:“我打开看过了,竟然都是金子啊!”

萧荆山见她笑成这样,自己也笑起来,忍不住逗她说:“你又不曾见过金子,怎么知道那一定是金子,兴许不是呢?”

梅子娇哼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看金子啊?黄澄澄的都是金的,若是还不能确定,用牙咬一咬,咬得动必然就是金的!”

萧荆山一听讶然失笑,点头说:“好,这个方法好。”

梅子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这是我爹告诉我的法子。金子我也是见过的,小时候我娘还有金首饰呢!”

萧荆山见她难得这么开心,也有意让她高兴,便道:“如今咱们有了这么多金子,回去买几块地,再买几个驴子,好好地过日子。”

梅子歪头想了想:“不用了啦,其实我也想过这个事,那些金子咱们先收着吧。这山里的日子,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呢,我没事时出去采些干货拿去卖,也够我们平日吃喝了。金子留着,以后咱们孩子大了万一有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萧荆山回头凝视了她一眼,点头说:“好,那就留着,等急用。”

梅子想起采干货,自然想起他平日打猎的事,目光落到了他一直不曾动过的右手上,犹豫了下终于咬唇问道:“你这只手如今还疼吗?”

萧荆山摇头:“如今不疼了。”

梅子还想继续问,可是又怕他想起手的事有什么不开心,最后沉默了半响忽然蹦出一句:“以后真得好不了了吗?”

萧荆山低笑了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如今我手不行了,你是不是琢磨着嫌弃我了啊?”

梅子倒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愣住。

萧荆山继续笑道:“如今我真是人老了,还残了,什么用也没有,就连兜里的金子都是朋友送的。”

梅子见他这么说自己,探出身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急道:“不许你这么说,你不老,也没残!你不是还能驾车能抱我嘛!怎么能说没有什么用处呢!”

萧荆山见她眉眼里尽是着急,眸子里带着笑说:“若是我家娘子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这么能干。”

梅子见他这样,顿时觉得被耍,又气又笑,捶着他的后背道:“你个坏人!今日罚你还要给我揉腿!”

捶腿这是梅子最近知道的好法子,起因是某日梅子乏了,萧荆山给她揉了揉腿,她大为受用,以至于临睡前总是要来这么一出。

萧荆山见她笑得开心,自然也是点头欣然从命。如今他家娘子肚子里有着娃,于是娘子自然是最大,娘子的话不能不听。

马车终于来到昔日他们时常去的那个山下小镇,几乎半年不见,这个小镇好像又恢复了昔日的景象,镇子上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萧荆山单手驾着马车来到镇子里,倒是引起了不少人观看,只因镇子很小,平日鲜少有人驾着马车行走的,且这个马车看上去就很是金贵宽敞,不像是平日家里用的农地马车。

一时之间便有那小摊小贩眼尖的认出了萧荆山,惊奇地上前打招呼:“萧大哥,竟然是你,好久不见了!”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也有几近两年了吧,难得这些小贩还能认得出他。

萧荆山见到这些老熟人,也觉得分外亲切,爽朗地笑着和他们各自打了招呼。

可是当下两个人若是驾驶着这马车上车,显然极其不易,萧荆山当下便将马车托付在昔日常去得那个饭庄,一手扶着梅子,一手牵着驴,身上背着包袱下了车。

伙计见萧荆山又是有了身子的娘子,又是牲口,身上又是行礼,实在不容易,便提议道:“如今天色已晚,大哥倒可以在我们这里先歇一晚。我们后院有现成的被褥,是平日伙计睡的,若是大哥不嫌腤瓒,倒可一用。”

萧荆山原本就想着天色已晚,此时赶路进山怕是会劳累了梅子,如今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是万分感激,当下在这个饭庄用过了饭菜,便歇息在这里了。

这一夜梅子睡得并不安生,只因眼看就到家了,心里惦记着娘和阿秋,同时也想着不知道家里的鸡怎么样了。

萧荆山见她这样,唯恐她休息不好对身子不好,只得抱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梅子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日天亮后,萧荆山想想那马车对农家也实在没用,便干脆将马车篷子拆了下去,愣是把上京城一驾拿得出手的华丽马车变成了农家用的板子车。

梅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过目瞪口呆之后忍不住笑:“这下子好了,回头把这车赶回家,倒是可以给我娘拉麦子用了!”

萧荆山满意点头:“我正有此打算。不过这一次先把这马车放在这里,回头我独自出山一趟再过来取它。”

梅子想想进山的事,颇有些犯愁,她知道自己这身子是不应该颠簸的,可是进山怎么免得了颠簸呢?

萧荆山见她皱着小眉头犯愁,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不怕这个的,咱们先把小驴子寄养在这里,我和你骑着原本赶马车的那匹马,到时候我在后面紧紧抱着你,不会让你颠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