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在冬夜不是没有听过狼叫,可是这一次,叫声如此高亢、清晰、急促,分明,分明就在村子附近。伴随着这声声狼叫的,还有隐约的马蹄声,哭叫声。
梅子在萧荆山怀中顿时僵住,颤抖着声音说:“狼,狼要进村子?”
梅子没有听到萧荆山的回答,她只听到外面有村民恐惧地大喊:“狼,狼来了!”
38、那群可怜的响马啊
有马在嘶吼,那嘶吼中充满了恐惧。
狗在狂吠,驴子在棚子里狂躁地踢腾着,鸡也咕咕乱叫着。
萧荆山猛地起身,透过窗子往外看。躺在炕上紧挨着他的梅子感到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萧荆山看了番外面,终于低下头沉声嘱咐说:“留在屋里,这次千万不能出去!”说完他就翻身下炕,随便套上衣服,又拿下墙上的弓箭就要出门,出门前还叮嘱一句:“关好门!”
梅子战战兢兢地从炕上翻起来,趴到窗台上往外看,只见远处山里一对对的蓝光,星星点点地在暗黑的山林中乱晃。
梅子倒吸了口气,那都是狼!
她没见过狼,但却听爹说过,在晚上的时候,狼的眼睛是蓝色的,也有是绿色的。
村子里已经一片杂乱之声,已经有人跑出来了,好像都还牵着狗,疯狂的狗吠里交杂着村民们的叫嚷声,然而这一切都不如远处那声声狼嚎来得让人惊心。
这时候,就在这片噪杂声中,有一个撕心裂肺地大喊:“朝那边跑,快!”
梅子的心一抽,这个声音来自村外山林里,声音急促,充满了恐惧,到底是谁,是谁在山林里遭遇了狼群?
她的手紧紧扣在窗台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暗黑色的天幕里星光点点,下面幽暗神秘的大山里蓝光闪闪,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哪里是狼眼,哪里是星光。
梅子浑身轻颤了起来,她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过狼群糟蹋村子的事,不过那都是发生在特别寒冷的冬季,狼没有了吃的才会从深山里跑出来祸害村子的。如今到底怎么了,狼群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环顾了下自己屋里,慌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给自己披上了一件皮衣,一骨碌跳下炕,拿了凳子椅子使劲地顶紧了门。又从角落里拿了斧头攥着,重新爬到炕上,趴窗台上紧张地往外瞅。她想着要是万一来个狼,自己好歹能够挣扎下啊。
这个时候就听到村子里不知哪家汉子大声喊着:“快,打狼,狼在那边!”
嘈杂声中又有人大声喊:“那边,有人在被狼追着!”
被狼追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梅子忽然记起之前的那群响马,一下子明白过来,难不成那群人在深山里遭遇了狼,结果被狼一气追赶到这里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梅子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沉声大喝:“赶紧点起火来!”
又听他对着山那边大喊:“往这里跑!”
梅子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这是萧荆山。
经过那声提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外面一下子亮了起来,火把,柴火,能烧得都烧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火光中。
梅子想起萧荆山的叮嘱,咬唇犹豫了下,还是挪开了椅子凳子,打开门捡了自家一根柴,浇上一些油,点燃起来。有那个男人在外面,她就不怕,但她也不能躲在屋子里不管不问。她想着多一点火,就能多一分威力。
远处山林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叫喊声,甚至还有一个人嘶哑痛苦的叫声,但这些声音最后终于近了。梅子家就在村口,她仿佛听到那些声音简直是直奔自己院子而来,于是赶紧举着火把进屋,趴在窗台上拿着柴火往外看。
村里的男人们都举着火把跑过来了,那些逃命而来的响马也应该进了村子。梅子听到萧荆山指挥着让那些人先躲进村,那些响马应该是有了受了伤,萧荆山便让人带着他们到自家去。
梅子一听这个,推开门出去,在院门口招呼他们进来。那些响马是陈红雨领着过来的,梅子就着火光一看,这些人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凄惨样,如果说最初见到他们时感觉是狰狞,那如今看着简直如同恶鬼了。而且这群恶鬼个个带了伤,甚至有的胳膊上皮肉都被撕扯下的样子。
梅子见此,赶紧让他们进屋,拿出了平日不舍得点起的油灯,又从萧荆山放药的盒子里拿出治伤的药来,逐个给他们上了药,撕扯了白布给他们包扎过。
陈红雨原本还不放心的,这才跟进来,如今见梅子料理得一切妥当,自己根本插不上手的样子,便和梅子说了声,从她家院子里抱了一堆柴出去,当然也顺便把梅子留在外面的那个大火把也拿走了。
这时候村里的妇女老人也都跑出来了,纷纷抱着自家的柴火加入了男人们的行列。于是当下小小的绿水村可真是火光漫天,喊声震动山林。
那些狼群应该的确是怕火的,听到这边喊声震天,又见火光弥漫,倒是不敢追过来了,只是在远处山林里发出嚎叫声,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屋子里那些响马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地上,小小的茅屋被挤得满满的。那个眉清目秀当初被萧荆山射中了发叉的小伙子伤最轻,梅子还是给他上了药包扎过了,小伙子很是过意不去,垂头丧气愧疚万分地说:“我们不是故意朝你们村跑的,这倒是给你们惹来狼祸了。”
梅子摇头又摆手:“这是说哪里话呢,你们也不容易,在山里没少受罪。”
响马头子受的伤最重,大腿上活生生地被狼咬了一口,梅子不敢胡乱处理,只给他稍微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过。处理的过程梅子看着都心疼,可是响马头子愣是没吭一声。
如今这个闷头不知道想啥的响马头子听到这话,忽然蹦出一句:“你们放心,这狼群,我们怎么也会想办法赶走的,绝对不会祸害你们。”
梅子听了,心里更加愧疚,其实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村里人把人家赶到山里去,也不至于出这种事了。
“这真得不怪你们的,以前狼群也有饿极了来村里捣乱的,只是没这么多罢了。”梅子很认真地对响马头子这么说。
谁知道响马头子叹了口气:“罢了,这怪我手下这群笨蛋,没事竟然去捉人家狼崽子,结果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梅子一听,顿时张口结舌,捉人家狼崽子,怪不得人家倾巢出动地追过来啊。
当下无话,屋里油灯闪烁,沉默不语坐在炕沿的小梅子,旁边是或者唉声叹息或者沉默不语的响马们。
外面呢,则依然是火光,叫喊声,狼嚎声。
就这么到了快后半夜,梅子家的油灯都快烧完了,她也只能熄灭了收起来,心里却开始担心大伙手里的柴要是烧完了,没有了火,那些狼要是跑过来怎么办?
谁知道远处的狼嚎声却渐渐消失,那些蓝光也逐渐减少了,于是狼群竟然有退去的意思了。
外面男人依然不敢大意地守着,一直到东方开始发白,狼群算是彻底退去了。
响马们无精打采地出了屋,村里男人也都过来了,小院里被围得水泄不通。于是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这群响马到底怎么回事。
响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说话,最后还是那个响马头子撑着腿伤站起来,说出事情始末。
原来他们到了山里后,每日打野兔捉山鸡,闲来没事再捞几只鱼,日子过得也逍遥。后来天气冷了,他们便找了山洞住起来,再弄了野兔山猪的皮子当袄穿,也是能过得去的。可是谁知道这两天,他们之中有两三个人,闲来没事打猎竟然找到了狼穴,偏偏狼群不在家,他们就想着抓几只小狼来。
梅子早已知道事情原委,如今再听了一遍,也只能无奈地看看这群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
村民们听到这番话,脸都黑了,阎老幺冷着脸质问:“你当人家狼群也像我们庄稼汉这么好欺负吗?你们这当响马是当习惯了吗?”
这次就连响马头子也不好说什么了,低着头,一副歉疚样。
萧荆山看了眼这群响马,再看看远处山林,脸上沉重,没说话,估计他是担心那群狼还会再过来。
梅子注意到响马头子受伤的右腿在打着轻微的颤,上前小声说:“他受伤了,挺严重的,还是先让他吃点东西吧。”梅子说这话算是解救响马头子于危难之中了,顿时村民们都注意了响马们可怜的伤势,善良的他们怒气也就消去了许多,叹口气说:“唉,算了,让他们先住我们村吧。”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藏在山里也不是办法啊。”
大家这么一番议论,最后都把目光看向了萧荆山,等着他拿主意。
萧荆山看了眼旁边的福哥,淡淡地说:“福哥,麻烦你和村长说声,让他们留在村子里吧。”
梅子这才注意到福哥也是藏在人群中的,一眼瞧过去的时候正好福哥也朝自己看过来。四目对视间,匆忙闪开,短短半年的功夫,两个人已经隔了山隔了水,隔了一辈子。
福哥“咳”了声,上前说:“我爹从昨晚身子骨就不太好,可能是操心太多了,所以今天才没出来。我马上回去和他说说这事。”
众人听到福哥的解释,脸上颇有些不屑,特别是阎老幺还重重地“哼”了声。遇到狼群这种事,大家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了,怎么就这个村长事多,还身子骨不太好?以前收税的时候也没见他身子骨不好过!
不过大家既然决定了让这群响马留下,那个村长的意见也就无所谓了,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这群响马住哪里的问题。
萧荆山沉思了下,一锤定音:“我院子旁边还有空地,就在这里给他们搭几个茅屋让他们暂住吧。”
大家听了,也都没有意见,不就是搭几个茅屋嘛,村里有的是人,再说这群响马虽然受了伤可也依然能干活,搭个茅屋不在话下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响马们自然是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们进了村后一个个低着头好像欠了村民多少银子一样,如今能够留在村子里,更是心里暗暗惊喜面上惭愧万分感激不尽。
他们又不是野人,没事谁愿意住在深山里啊,还是有人烟的地方好啊!
萧荆山则是有自己的打算,狼群也许还会再来,村里人不见得每次都能用火光吓退狼群。这群响马养养伤,吃顿热乎饭,一个个马上就能成为精神焕发的好汉。
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附近,也就是住在村口,于是这就是保护村民的第一道防线。
39、万事当心
梅子见众人走了,想着响马们都还饿着肚子,便赶紧打开炉灶,烧火熬粥做饭。萧荆山看看这十几个响马,知道一锅粥肯定不够吃的,便自己在这里烧饭,嘱咐梅子去娘家借锅。
梅子也是明白道理的,解下围裙赶紧跑娘家去了。响马头子看看这情形,自然不好意思让萧荆山给自己这群兄弟煮饭,赶紧对伤势轻的那个眉清目秀小伙使了个眼色:“胡有,干活去!”
这个叫胡有的小伙子,赶紧跑到炉灶前抢着要烧火,萧荆山看了这小伙子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天被自己一箭射中发叉的家伙,于是便把烧火棍递给他。
胡有小伙子显然没烧过火,他一接过烧火棍,顿时炉灶里乱七八糟,火差点都熄灭了,旁边的响马看不过去,赶紧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总算让火重新烧起来。
萧荆山坐在响马头子旁边,两个人都沉默不说话。
后来响马头子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你肯定不简单,这个大山里出不了你这样的人物。”
一箭震慑众位响马时,这个男人不怒而威,指挥众人退却群狼时,这个男人指挥若定。响马头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回想了下自己在军中见过的那些大人物,顿时觉得这个男人放在那群人中也是最出色的一个。
萧荆山看了眼响马头子,淡淡地说:“我姓萧。”
响马头子抬起头,皱着眉头回想一番,最后叹气说:“姓萧的,我只知道那个威震天下的平乱大将军了,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萧荆山听了,云淡风轻地说:“什么威震天下,不过是时也势也。”
响马头子听到萧荆山对那人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敬畏,显然心有不服,不过他想起这个人对自己的恩惠,也就忍下不说了。
顷刻间梅子已经借来了锅,梅子娘也赶过来了,带来了家里昨晚蒸好的饼子,于是娘俩个忙着给响马们做饭,胡有以及其他几个伤势轻的在旁边打下手。
响马头子见此,有些过意不去:“劳烦大哥一家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萧荆山笑了下说:“我萧某不过是山中小小猎户,平日哪里有什么事呢,倒是如今天下颇不太平,以兄弟的才干就这么躲进深山里,别说憋屈了兄弟的一身武艺,就是这群弟兄们也着实被埋没了。”
响马头子知道萧荆山不是寻常人,听他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了,叹气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等早年也曾跟随在鲁将军麾下做个小小的马前卒,后来因为种种周折,竟然不巧入了彭王爷的边塞军。如今彭王作乱,我等不愿与昔日战友为敌,这才不得已逃了出来。”
萧荆山闻听,倒是对这响马头子看重了几分:“兄弟能够顾念旧情,知晓大义,萧某佩服得很!”
响马头子摸了摸自己带伤的大腿,再次叹息说:“惭愧啊惭愧,其实在下虽说也干了几桩劫人钱财的勾搭,可一来只是糊口而已,二来也从来没敢伤过人命。”
萧荆山点头,他也看出,这伙人并非无可救药,于是又提议说:“既然兄弟已逃离彭王麾下,何必不去投奔鲁将军?这样一可安身立命,二来也能一展抱负。”
响马头子听到这话,愁眉苦脸说:“哪里那么容易呢,我们既然曾经是彭王的手下,冒然去投奔鲁将军,细作的嫌疑是逃不了的,若是一个不妙,说不定还被人家抓起来拷问。”
萧荆山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此话也是。”
当下又问起这响马头子姓名,这才知道他原名姓裴,名占峰,十四岁入了行伍,在天下动乱的时候也曾经跟着鲁将军扫荡天下,只可惜因为性情问题混了几年依然是个小卒。后来更加不幸在天下大定的时候归入了彭王爷部下,从此更无天日了。
两个人说了一番,正好早饭也做好了,于是一群人或站着或蹲着,各自捧了碗稀里呼噜喝了粥。
正吃着,村民们用过早饭陆续聚到了萧荆山院子外,一起商量着给响马们盖茅屋的事。响马们胡乱吞下口中饭食,认真听着村民们的说法,开始到处寻茅草和木材,准备着给自己造遮风避雨的地儿。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只一天的功夫,几个茅屋便起来了,响马们进进出出,看着很是满意。他们落拓江湖许久,基本上是破庙遮雨,山洞避风,如今有了个固定的住所,感觉自然有些不一样。
有了住的地儿,大伙儿又操心他们以后的吃饭问题,于是各家帮忙凑了些米粮,再加上响马们自己也会打猎捡野菜,估计一时之间填饱肚子是没问题了。
张罗完这些,眼看着天也要黑了,萧荆山望望远处黑黝黝的山林,面露担忧之色,响马头子裴占峰看出萧荆山心事,拍着胸脯说:“今晚它们要是再来,咱就让它们横着走出去。”
萧荆山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于是把大家都叫到村口空地上,商量着狼群要是再来的话该怎么办。
村长在空地上露了个脸,咳嗽着说,你们有什么主意就去做吧,我的儿子尽管用,但只是我年纪大了,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说完这话,留下几个儿子在这里帮忙,他自己跑回去了。
有些人面露不屑之色,说这个村长向来胆小怕事,如今更是连儿子都扔在这里,自己跑回家躲着去了。这一番话说得福哥等几个兄弟都面上有些尴尬,低着头在人群里不说话。旁人顾忌他们,再加上还有事商量,也就住口不提了。
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怎么打狼的事,说着说着大家也就住嘴了,都把目光投向萧荆山,看他怎么说。那响马头子也一抱拳说:“萧大哥,今晚上怎么弄,我们都听你的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开始安排今晚上的事儿。他一番分配调度,让各位男人都把家里的弓箭拿出来,女人则去抱来了柴火、铁盆瓷盆铲子、鼓锣等物,又寻了村口不远处一处山坳,让大家届时守在这里。
旁边有人不懂,萧荆山这才解释说:“我们第一次可以用火光吓退狼群,可是狼是非常有灵性的畜生,他们若是再次前来,或许就不会顾忌了。是以除了以火光壮我声势,各位届时还可以敲打铁盆锣鼓做出声响。”
萧荆山满意地看着周围村里人带来的几十副弓和一摞的箭,又继续说:“有了锣鼓之声和火光,狼群必然忌惮不敢轻易前来,可是其中总是有些顽劣的或许冲撞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弓箭击毙,杀鸡儆猴。”
众人听了萧荆山安排,顿时信心大增,山坳不过一条不算太宽阔的山路而已,放十几个用弓好手在这里,若是有胆敢跑过来的不怕死的狼,直接射死了事,于是狼群有什么可怕的呢?
萧荆山又询问了各位箭法水平,心中迅速有了计较,先挑了十几副弓给了响马们,他们在军中个个苦练过拉弓射箭,自然是比普通村民高出一筹。还剩下的十几副弓,给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且平素时常出去打猎的。
接下来萧荆山又安排每个人的任务,女人和老人在后方负责运送柴火,敲盆敲锣打鼓制造声响。中间是持着火把的男人们,挥舞火把大喊助威,最前方自然是持了弓箭的男人,埋伏在那里时刻准备射击那些冒死来犯的恶狼。
最后梅子一看这情景,想起大家喊叫啊敲鼓啊总是要费力气的,于是提议是不是得专门有人送吃送喝。萧荆山很意外地看了眼梅子,目露赞赏:“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自然不需要吃喝,是以他竟然忽略了普通村民不像自己一样精力十足,幸亏梅子提醒了。当下梅子便找了平日要好的阿金和其他几个女人,准备在需要时运送吃食和茶水。红枣自从向梅子家接过驴子好,和梅子慢慢地来往多了,如今也自告奋勇,梅子自然很是高兴。
梅子的弟弟阿秋本来是被放到后边帮忙敲鼓的,但是他非要跑前面和男人们一起,梅子娘不许,骂了几声,倒是萧荆山提议说:“不妨就让他跟着我们吧,我自会照料好他。”
梅子娘已经对萧荆山很是信服,听到萧荆山这么说,也就随便阿秋了。
如此一番调度安排下来,原本乱糟糟的村民已经各有职责井然有序,晚上匆忙回去吃过饭就跑过来候着了。
天开始恍惚着要发黑的时候,果然不出萧荆山所料,远处山林里开始出现了狼嚎声,开始只是几声,后来成片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点点蓝光也开始在对面山林中闪烁了。
众位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经过大半天的等候,如今是鼓足了劲地敲打喊叫。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几百口人呢,如此一番嘶喊,倒是杀声震天。
萧荆山见状,只得命大家不必如此卖力,夜还长,和狼群对峙比得是耐性,大家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那些狼群见此声势,开始犹豫不前,后来果然有一小撮狼开始试探着往这边奔来。于是弓箭手们拉弓射箭,那撮狼个个中箭,大家开始欢欣鼓舞起来。
谁知道那些狼中大部分都倒下了,却有那么一两只,眼中冒着凶狠的蓝光嘶叫着拼命往这边扑来,众人大惊,手中的弓箭握得有些慌乱。
萧荆山见状,沉稳拉弓,搭上弓箭,两枝箭便带着千钧之力各自飞出。
两只狼正在狂奔之中,忽遇到急箭飞来,躲闪不及,正好迎了上去,羽箭狠狠地正中它们脑门。一只狼瞬间倒地,哀鸣了几声便没声响了,另一只狼尽管已经血流满面,却还在挣扎,嚎叫着撕扯着站起来要往这边冲。
萧荆山蹙眉,他素知狼性凶狠,如今这只狼身受重伤却一往直前,实在可怕。若是狼群的每只狼都这般难缠,怕是此事难以善了。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飞一般射出,射中了那只狼的右眼,狼哀鸣了几声,终于彻底倒下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这支夺命之箭是响马头子射出去的,受了伤的响马头子依然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虽然瘦骨嶙峋,却煞气犹在。
接下来倒没有哪只狼冒然来袭,众狼只是在附近徘徊,最后天明时刻逐渐散去。
萧荆山看着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却担忧更甚,看来这狼群不会轻易散去的,以后倒是要作长期打算了。
折腾了大半夜,村民们也都累了,萧荆山便命大家赶紧回去歇息,自己则是和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继续守着,响马头子见此,也要守在这里,萧荆山看了眼他的伤腿,点了点头。
梅子心疼萧荆山,不想一个人回去睡,萧荆山却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回去睡吧。
“回去好好歇息,以后日子长着呢。”萧荆山沉声在她耳边这么说。
梅子咬了咬唇,点头往回走,临走前柔声嘱咐:“你当心些。”
萧荆山点头:“我知道的。”
40、他很好
萧荆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把那些年轻力壮的村民分为三拨,每拨轮流守在山坳处。又约定一旦有狼群袭来,则以哨声为号,其他村人自会迅速前来。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证大家得到充足的歇息。
萧荆山自己身体力行,三拨倒班中他倒有两拨会值守在那里,梅子心疼他,可他当然不听得,梅子也只好不再提起。慢慢地其他村人也发现了,劝他多歇息,身体要紧,谁知道当时坐在山坳石头上的萧荆山边吃着碗里热腾腾的面条,边笑着说:“没事的,这算不得什么。”
除了萧荆山外,最卖力防狼的就是那伙响马了。如果是开始村民们对他们抱着一种同情兼无奈的话,到了后来便更多的是敬佩和感激了。
他们身上带伤,可是依然坚持着时刻守在村口附近巡逻,警惕着狼群来袭。他们手里仿佛永远握着一把弓箭,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曾放松过。
村民们感激之余,便纷纷带了家里存得肉干粮食等物过来,响马们开始竟然客气起来了,后来见村民热情,又知道接下来防狼群日子长着呢,这才收下来。
除了送来吃食,村里的女人还会轮流过来给响马们做饭烧水洗衣服,慢慢地大家都熟悉起来,关系倒是融洽得很。
这天陈红雨和萧荆山以及众位响马们(继续称呼人家响马,实在有些过分了啊……)正坐在石头上,手里捧着梅子等人送过来的热乎乎的饭菜吃着。陈红雨随便说了声:“荆山大哥,今年这冬天真不容易啊!”
谁知道响马头子裴占峰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呆了半响,这才慢慢抬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萧荆山,最后终于开口问:“你大名叫荆山?”
萧荆山点了点头:“不错。”
响马头子裴占峰依然不敢置信,结巴着问:“荆棘的荆,大山的山?”
陈红雨在一旁不禁失笑:“没错啊,你猜对了,但只是你怎么忽然对荆山大哥的名字感兴趣了呢,平日我都是这么叫得,也没见你奇怪过。”
裴占峰呆愣了半响,这才喃喃地说:“我平日哪里想那么多呢,萧荆山……萧荆山……总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他低着头继续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这样……又怎么这么巧合……可是如果不是,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躲到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