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对念,对整个卧虚山,他都抱着最深的歉意。

  

   这群头脑简单的夜叉,仅仅是帮它们烤肉而已,就把那么珍贵的骨突当礼物送他,而念,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还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给他重造了一个完整的身体……

  

   不恨……

  

   唐泽终于明白念在临终前说的“不恨”是什么意思了。

  

   夜叉的世界太简单,也许在它们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在烟熏火燎中帮他们烤肉的好家伙,它们的脑子里,没有“目的”“利益”这些人类世界里才有的概念,它们更不会明白,卧虚山有今天的结果,全是拜他一人所赐。它们不是不恨,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很他。

  

   它们的爱恨,太干净。

  

   念是对的,她总是要自己走。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无心的闯入,本应由永远的离别来结束。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唐泽很想流一滴眼泪,可是,流不出来。

  

   眼泪好像凝固在了体内,还有血液,都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匆匆的行走……

   天亮了,阳光温暖地笼罩着卧虚山。

  

   唐泽举着火把,静静地站在堆放在一起的夜叉尸体前。

  

   片刻之后,火把高高飞起,落在尸体上。

  

   轰!

  

   熊熊火焰窜天而起。

  

   唐泽把船上的机油全部用在了它们身上。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对不起。”

  

   抛下这句话,他转身朝那片藏着淡水的树林走去。

  

   水洼静静的,偶尔有一两个水泡冒出来。

  

   念躺在水边,身上的污垢被洗得干干净净,穿过树梢的阳光,在她清秀美丽的脸上落下漂亮的斑驳光点。

  

   唐泽在当年他们并肩而坐的地方,认真地挖着土。

  

   一边挖,他一边对念笑道:“你抓鱼的样子,很好笑。”

  

   念的长睫毛覆盖在稚嫩的肌肤上,在晨风中微微抖动,像在回应他的笑声。

  

   唐泽把身上的骨突全部倒入土坑中,认真地埋好。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念身边,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痴痴地看着前方。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夜叉的传说,应该由自己来终结。

  

   他在心里说。

  

   算赎罪吗?!好像不是。

  

   不是不走,是不知道究竟要往哪里走。

  

   世界,哪里才是你的世界?!

  

   唐泽问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

  

   唐泽,哪里都不是你的世界,因为你早已经把自己弄丢了。

  

   呵呵……

  

   唐泽紧紧搂着冰凉的念,笑了……

  

   阳关寂静地转动着,树林外头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块,没有一刻停息。

  

   地球依然在转动,海那边的人,依然像往常一样生活,一切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流落到一片海中的荒岛,也许你会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一个美丽的,长着尖尖耳朵的姑娘坐在月光下;也许你会见到一具白骨,卧倒在高大的石洞前;也许……也许你什么也不会看见,只有不会说话的山和石头,听着身边的人说起那些亦真亦假的传说……

  

  

  完?

  

   听完这个故事,我跟她杯子里的茶都凉了,窗外隐隐透进晨曦的微光。

  

   “唐泽还在那座岛上吗?”

  

   我突然想知道这个男人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