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裹了一身艳丽的红,站在青青磐石上举目眺望。
无际的草原在眼前延伸,灰色天际下一片润润的绿。
细碎的光点,在她的衣衫上忽闪,清脆的叮叮声穿过稀薄的雨帘,单调的景色染上了琉璃般的通透。
看不清她的脸,甚至连身形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然,幸福,守候一个人归来时独有的幸福感,再清晰不过地蔓延上心间,她跳动的心脏,急切的呼吸,一切竟是如此真切。
女人,自己,自己,女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轰隆!
一声惊雷炸起。
君岫寒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际微微发痒,是一行冷汗,缓缓爬过。
好奇怪的梦……
她轻喘着气,扯起枕巾擦去汗迹。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房间内却充斥着让人不快的闷热,小电扇不知什么时候罢了工,蓝色的扇叶懒洋洋地静止着。
君岫寒下了床,用力摁了摁电扇开关,无效,再摁,扇叶依然不动,她只得沮丧地放弃,重新躺回床上。
向来睡眠很好的她,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痛苦,辗转反侧间,不仅睡意全无,梦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场面反而越来越清楚,过电影般于脑中不断闪现。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失眠造成的不适,君岫寒突然觉得一阵轻微的刺痛在不经意间潜入心脏,不自觉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换了个平躺的姿势,她以为这样会舒服些,可心口上那种被牛毛小针扎个不停的痛,并没有减弱。
难受不已的她再次爬起来,拉亮电灯,打算到外头倒杯水。
唰……唰……
刚刚走到房门前,君岫寒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缓缓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面前这道用薄木板制成的潦草小门,几乎没有隔音效果。
抬手看了看表,午夜零点三十分。
这个时间,会有谁在办公室?!
透过门缝打量出去,只看到一片漆黑,外头并没有开灯。
谁会在没有光线的办公室里,大半夜地翻书?!
一道闪电掠过,强烈的光映白了君岫寒的脸。
会是贼么?!
可是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哪个笨贼会光临?!
正在她踌躇着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翻书声停止了。
君岫寒把耳朵贴在门上又听了一会儿,确认外头的确没有别的动静后,顺手抓过门后的硬把笤帚,深吸了口气,咬牙猛一下拉开了房门。
一片艳丽的石榴红,穿透黑暗,蒙了眼睛。
君岫寒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一直牢牢锁在展柜里的嫁衣,人一样立在门口,空荡荡的群摆,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轻轻晃悠。
被一股冷冷的视线牢牢抓住的感觉,不寒而栗,君岫寒惊恐得连尖叫都忘记。
也许一秒,也许一个世纪,时间的概念在君岫寒的脑中彻底混乱。
她不记得门口的不速之客是在什么时候离开,或者消失的,只记得一片薄纱从脸上拂过,酥痒冰凉,随即便见那石榴红在空中妖娆地转身,风一样飘走。
君岫寒捂住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外,一把掀亮了外头的吊灯。
除了一直紧闭的大门被推开,尚在吱吱呀呀中摇动外,一切如常。
君岫寒咬着嘴唇快步跑过去,一把关上大门,反锁后又拉过一把椅子紧紧抵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她惊魂未定的目光落在被翻开的蓝色文件夹上,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再次入了眼帘。
记得在睡前,她明明是把文件夹合好收到柜子里的。
君岫寒哆嗦着捧起文件夹,却诧异地发现老秦的画上多了两行小字——
我心有君,君心有我。
长恨绵绵,誓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