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嘿咻……”
原本还横躺着的小娘子突然踢开被子使劲蹬了三五下,然后虚弱的重新窝了回去。
每天锻炼一下,身体健康康,不然过年会被拉出去宰的。
来自嘴上说着减肥,嘴里却永远塞着东西的反复无常的女人。
珍珠:……
“郡主,用晚膳了。”
苏枝儿一直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多吃了,不然会长胖的,长胖的猪都是要被拉出去宰掉的。
她艰难地放下筷子,目光随着那盘糖醋里脊移动。
不行!猪就是这么去世的!
苏枝儿闭眼,赶紧让珍珠把东西撤下去自己分了。
不能畅快干饭的生活真累。
-
男人依旧窝在猫儿院里彻夜不眠的雕刻。
“主子。”肖楚耀手中拿着一份调查报告过来。
男人抬眸看他一眼,眸色阴鸷。
肖楚耀下意识止住步子,“主子,上次您要我查的东西查到了。”
“郡主所画之物应当唤作朱薯,小者如臂,大者如拳,味同梨枣,只是……”肖楚耀话说到一半,面露迟疑,“这朱薯是番邦之物,咱们大周没有。番邦将朱薯视为国宝,别说卖了,就连番邦地界都不肯让带出来。”
“不过前段时间有个商人从番邦之地利用船锚偷渡了一些回来,属下已经寻到那个人,那个人开价说要……一千两。”
男人想起少女盯着炭盆嘟嘟囔囔的声音,蹦出一个字,“买。”
面对自家主子霸道总裁式的发言,肖楚耀下意识怔了怔,要知道,自家主子可从来没有如此执拗的做过什么事……啊,追杀女贼党除外。
“主子,其实我前几年去过番邦,吃过这朱薯,味道也就一般……”肖楚耀不太明白自家主子执着的点在那里,“而且价钱十分便宜,这一千两黄金都能够几家子人吃上几辈子了。”
“买。”周湛然还是这个字。
肖楚耀算是明白了,这位主子对朱薯势在必得。
-
肖楚耀最终还是将朱薯买了回来。
小小一颗被装在木盒里,递到周湛然面前。
一颗朱薯,一千两。
有钱人的游戏,他不懂。
男人单手接过朱薯,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起身出了书房。
他一路行到小院门口,只见宫娥们提着食盒出来,脸上都是笑,“郡主这几日吃得少,咱们有口福了。”
“是呀,郡主日后就是太子妃了,吃的可都是好东西。”
两个宫娥笑着走出来,等发行站在门口的周湛然时,立时俯身跪下,吓得面无人色。
周湛然低头盯着那个食盒看了一会儿,抬脚步入院子。
苏枝儿吃的少了,睡得就多了。
她喝了一杯蜂蜜水,正懒在床上,面前突兀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苏枝儿眨了眨眼,迎面就被砸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她捂着额头,抱着被子坐起身。
一块圆润的玉佩掉在她手边,苏枝儿胆战心惊的想这又是她爸爸给她找的哪位后宫,没想到拿起来一看,上面只刻了两条奇怪的曲线。
嗯?这是什么?
男人上前一步,腰间玉佩轻晃。
苏枝儿终于注意到周湛然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跟她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两条曲线一个靠左,一个靠右。
苏枝儿想了想,捏着玉佩凑上去。
两个玉佩合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图案。
一个熟悉的微笑脸。
第43章
苏枝儿捏着玉佩,很懵,非常懵,极其懵。
“私定终身。”男人吐出这四个字,把玉佩塞给苏枝儿。
有样学样?
苏枝儿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周湛然。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个自闭症儿童,后来,她以为他是个疯子,现在,她觉得他像个……学人精。
等一下,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在苏枝儿眼里,小花虽然疯,但他总给她一种熊孩子的既视感,这也是苏枝儿无法真正像别人一样把他当成杀人狂魔来看的原因。
按照作者设定,大魔王不懂爱,就跟法海不懂爱一样。
一个天生就被设定的人,一个连纸片人都不是的人,只是一段文字的人,能冲破束缚,学会爱吗?
不能的。
“为什么给我玉佩?”苏枝儿坐正身体,面朝周湛然。
男人拧眉看她,似乎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想给。”他说。
“你是喜欢我,才给我的吗?”苏枝儿又问。
男人却沉默了下来。
喜欢?他不懂。
在这股沉默之中,手里的玉佩变得沉甸甸,苏枝儿伸手把它还给周湛然,告诉他,“这种东西,要给喜欢的人。私定终身,也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做。”
苏枝儿觉得自己突然变身成了知心大姐姐。
男人攥着被塞回来的温热玉佩,眸色渐深一层,“所以,你喜欢那么多人。”
苏枝儿一噎,满脸心虚,“过客,都是过客。”
海王苏之十万个过客。
放到现代,她都能开班赚钱了。
显然,大魔王并不满足于只当一名过客,他捏着玉佩,阴沉着脸,似乎是想掐死她。
苏枝儿缩紧脖子,悄悄的把自己的面颊往里吸。
她很瘦,还没养肥。
终于,男人恶狠狠地甩袖离开。
虽然苏枝儿也想违心的给这位男士发一张好人卡,但面对着男人凶残在外的恶名,“好人”这两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其实对于苏枝儿来说,她对周湛然的感情就像是少女的春心萌动,心动了一下,不会太深刻。并且恰巧那个时候她正在找一位老实人,按照小花那个时候“呆头呆脑”的样子,苏枝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她寻找的老实人。
虽然最后证明不是。
爱情的小火苗已经掐灭,像这样的大魔王不该配她这种咸鱼。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会爱到山无棱,天地合的痴情种。
最关键的,大魔王他不懂爱。
苏枝儿觉得像她睡着睡着,突然被兴起的大魔王一剑插死的可能性应该是百分百。
爱情虽高贵,但性命价更高。
苟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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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已三日还没正院。
苏枝儿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既然不想接受别人,就不要耽误别人了。
好吧,是不要耽误自己的性命。
不懂爱的法海可能越想越气,半夜提剑进来把她宰了怎么办?
正当苏枝儿愁着要怎么逃跑的时候,珍珠神神秘秘的进来,“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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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风冷冽的天,以苗内阁为首的几位大臣长跪殿前,要求圣人彻查当年窦美人一案。
苗内阁对上油盐不进的云清朗,只能撕破脸皮,要一命抵命。
用太子的命抵他女儿一条命,也不亏!
圣人气得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之威,他老当益壮,一脚踹翻书案,朝门口的老太监道:“杀,都给朕杀了!”
锦衣卫出动,一个个的把这些老不死地拎起来,正要拖走打死,不想太后突然出现。
她褪了簪发,着素衣,站在那些大臣前面,高声请求圣人彻查当年窦美人一案。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切不可徇私枉法,包庇罪人!”
这是串通好了要逼迫圣人。
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逼迫的了的,可说话的人是太后,就算是疯子也得掂量一下这后妈能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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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事苏枝儿不知道,她换上了珍珠的宫娥服,混入了宫娥群里。
经过近半个月的部署,礼王终于打通了东宫的一条线,能把她从东宫里运出来。
临走前,苏枝儿问珍珠,“我走了,你呢?”
珍珠道:“奴婢随时都能走。”
苏枝儿:……这倒也是,被束缚住的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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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混在宫娥群里,回头看一眼自己住了近一月的东宫。
冷冰冰的宫殿,高耸的屋顶上铺满了雪白的霜面。
太冷了。
不止是东宫,整座皇宫都太冷了,不适合挂咸鱼,会挂掉的。
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苏枝儿想,果然是她爸爸。
虽然顺利,但苏枝儿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就是那种第一次偷看小黄书的紧张和兴奋感。
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苏枝儿拿着珍珠给的腰牌混出来之后,赶紧捂着脸钻了进去。
马车里,礼王正在等她。
多日不见,礼王依旧一头银霜发,面容也更和蔼了。
苏枝儿激动地喊道:“爹!”
礼王:……
礼王虽然和蔼可亲,但却不是个话多的,他上下打量一眼穿着宫娥装的苏枝儿,问她,“胖了?”
正要哭诉自己多苦多累多艰辛的苏枝儿:……
“衣服颜色太浅,显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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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开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头,所以两人坐着马车回到礼王府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你的屋子每日都会打扫一遍。”礼王走在前面,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披到苏枝儿身上。
小娘子小小一只,披着礼王的拖地大氅慢吞吞的跟着走。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一股踏实的平静。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苏枝儿总是没有踏实感。她像是浮着的,跟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膜。
没有归属,没有朋友。
可现在礼王一句话,却让苏枝儿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原来感情真的是满满积累的,她对礼王府的一砖一瓦也产生了感情。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察觉而已。
-
礼王送苏枝儿到她自己的院子,桌上早就放好了热茶,屋内也烧着炭盆。
一撩开厚毡,迎面扑来一股热浪。
苏枝儿舒服的叹息,然后捧起桌子上的热茶轻抿一口。
是她最喜欢的花茶。
不甜不苦,刚刚好。
苏枝儿只喝了一点茶,就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有点热。
虽然屋子里烧了炭盆,但这热却不像是炭盆发出来的,更像是她自己忍不住发出来的。
苏枝儿伸手擦了擦脸,眼神有点模糊。
礼王坐在她对面,正在慢条斯理的品茶。
“王爷。”苏枝儿轻唤一声,勉强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不急。”礼王一把攥住苏枝儿的手,将她重新拉回来。
男人肌肤温热,苏枝儿肌肤滚烫,两相一触,她直觉自己的肌肤像是炸开了一朵花。
那花的根茎叶子顺着她的肌肤往上爬,瞬间涨满全身。
好怪。
苏枝儿摇头,面颊坨红,被礼王攥着的手轻轻颤抖着。
“热吗?”礼王吃完一盏茶,声音低缓开口。
苏枝儿摇头,又点头。
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茶?是茶吗?
苏枝儿低头看向那盏茶,她只喝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光看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可当她抬头看到礼王那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后,终于明白茶有问题。
“王爷……”苏枝儿一边使劲抽手,一边站起来想往外去。
不想男人攥得很紧,苏枝儿挣脱不得,还因为腿软手软所以身体向下倒去。
礼王伸手接住她。
苏枝儿半靠在礼王身上,她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呼出来的都是热气。
“放心,只是一点催情粉。”
礼王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坦诚了说明了自己的卑劣行径。
苏枝儿万万没想到,她把他爸爸,他却想上她!
礼王抱着苏枝儿起身,把她放到床铺上。
苏枝儿翻滚着想下床,被礼王按着肩膀推回去。
“别急,人还没来。”
礼王站在苏枝儿床边,定定看着她。
苏枝儿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狼叼住的羊,她问,“为什么?”
“枝儿不愿意嫁给太子,为父这是在帮你。”礼王的手抚过苏枝儿汗湿的额头,动作轻柔至极,可眼神却是冷的。
果然,假爸爸就是假爸爸,永远也变不成真爸爸。
苏枝儿闭上眼,努力安慰自己,礼王作为成熟大叔款确实也还是不错的,说不定经验更丰富。
这样想完,苏枝儿……依旧想把礼王这狗东西碎尸万段。
可等她睁开眼,却发现礼王早已不再床边。
苏枝儿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她坚强地爬起来,“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突然,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道闷哼声。
苏枝儿偏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人影躺在那里,正扶着额头缓慢坐起身。
云清朗?什么时候进来的?
苏枝儿下意识伸手抓住床沿,想把自己塞到床底下,可惜礼王这个老贼,居然把床底封了!!!
苏枝儿没办法,只能往桌子底下钻。
她躲在桌底,看到云清朗踉跄着站起身走到门边,似乎是没有发现他。
他伸手去推门,门当然被锁了。
他伸手去推窗,窗当然也被锁了。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实在是不妙。
苏枝儿努力捂住自己的嘴,可越捂热气就越多。
那边,云清朗白皙的面容也涨得通红,如果苏枝儿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也是被下了药。
礼王到底要做什么?
让她跟云清朗发生关系?然后呢?图什么?图个大胖孙子?想当爷爷?
其实这种事情好好说她说不定就同意了,可你这么硬来分明就是犯罪啊!犯罪!
苏枝儿气急攻心,觉得脑袋又热了许多。
云清朗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扯开衣领,正在找水喝,突然发现桌布在抖。
他伸手撩开桌布,就见下面躲着的苏枝儿。
云清朗露出一个他乡遇故知的傻逼笑容,“郡主,你怎么在这?”
苏枝儿:……
少女伸手,默默的把桌布扯了回去。
云清朗越来越热,他问苏枝儿,“郡主,你觉得热吗?”
热。
苏枝儿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却是爽得一抖。
神思恍惚间,她想到某些小说中的设定,比如反派对着女主角跟男主角说,“这种xx药需要阴阳交合,不然就会爆体而亡。”
所以,她会爆体而亡吗?
不会那么玄乎吧?
“郡主,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我,我问谁?哦,问她的假爸爸。
“郡主,这门为什么锁上了?这窗户为什么也锁上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苏枝儿现在一个字也不想说,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可是太热了,她越蜷缩起来,身体的热量就越聚集,自己的肌肤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难受。
“先生。”苏枝儿终于开口。
云清朗也察觉到事情不对,他已经跑到离苏枝儿最远的地方背对着她站。
至于为什么是背对的,苏枝儿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清朗的呼吸声渐渐急促。
苏枝儿问他,“先生,你撞还是我撞?”
云清朗:???
云清朗勉强扭头,朝桌底下露出一颗脑袋的苏枝儿看去。
苏枝儿道:“我先来吧。”说完,她猛地一下把脑袋朝地面磕上去。
“咚”的一声,苏枝儿觉得自己脑震荡了,可她没有晕。
“先生,轮到你了。”
云清朗:……
虽然很傻,但这似乎真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云清朗选择了墙,他猛地朝墙撞上去,也没晕,就是流鼻血了。
苏枝儿不知道这鼻血是因为撞墙流下来的,还是因为他体内的药。
“先生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云清朗捂着撞得晕晕的头轻轻晃了晃,“不知道,王爷说找我有事,我一进书房就晕了,再醒过来就是这里。”
果然是礼王。
“是礼王做的。”苏枝儿道。
云清朗却是十分不解,“王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可能急着抱孙子?”
云清朗:……
“开玩笑的。”苏枝儿重新缩回去,她捂着自己撞出了肿块的额头,身上的肌肤像是被小蚂蚁爬过似得难受。
屋内的温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苏枝儿和云清朗身上的温度却是节节攀升。
苏枝儿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突然,她听到一阵“砰砰砰”的声音。
她勉强睁开眼,就见云清朗正在撞墙。
他的额头已然红肿青紫,却因为晕不了,所以一直在撞。
苏枝儿忍不住有点心疼,她终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站在距离云清朗三步远的地方道:“先生,我来帮你。”
云清朗一转头,看到苏枝儿手里举着的木墩。
云清朗:……
木墩重得很,苏枝儿刚刚抬起来就感觉身上一阵泄力,“砰”的一声,木墩砸到地上,苏枝儿向下倒去,云清朗伸手去扶她,他自己身上也没力气,两个人撞在一起,声音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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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恍惚间转醒,立刻从地上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衣物。
还穿着,挺好的,没事吗?
她扭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云清朗。
脸上血糊糊的,额头上都是青紫,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只记得两个人互相撞了,然后各自不省人事,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是一直晕着,还是失去了记忆?他们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苏枝儿抓着自己的衣领,胆战心惊的回想,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放心吧,你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苏枝儿猛地抬头,就见礼王正坐在屋子里。
她刚才居然没有看到?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