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医生笑:“已婚,而且我女儿正上幼儿园。”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顺利吗?”
洪医生看了她一眼,微笑说:“写意,你很年轻,有时候爱情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一个人这辈子就年轻那么一回,与其束手束脚还不如就让自己肆意享受一下。要是真喜欢,就去吧,哪管对或错。”
她自然是跟洪医生说过和厉择良的事情的。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只是有些人手段比较极端吧。他既然一点点不在乎你,何必要逼迫你。”
过了会儿,洪卿又说:“但是你要记住一点,爱情是平等的,若是真有其中一个付出许多也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要用不平等目光来对待感情,那么对别人也不公平。”
写意从诊室出来,洪医生的话虽然不能豁然开朗,但是却让她深思。
她确实是喜欢厉择良的,以至于看到他痛倒在地时她也心痛得几乎要窒息了。那么他如何看待她呢?可有一丁点儿上心?如果真对她上心的话,又何必要用那种手段逼迫她?然后还三番五次嘲弄她?就不能和她好好相处?
可是,既然人家已经兑现了承诺,她也不能翻脸不认帐,是不是?不然就像谁欠了谁似的。她在心中暗下这个决心走到走廊,却撞见了杨望杰。
其实,杨望杰老远便见她从洪卿的诊室出来,见她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喊了一声却没听见。
“写意。”他走去拍了拍她。
“啊,好巧。”写意回神。
“你干嘛呢?”
“看病。”
听到这两个字,杨望杰朝洪卿的诊室望了望。他也是来找洪卿的,不过并非看病而是私事。说来也巧,洪卿正好是他大学的师姐,杨望杰和他们夫妻颇有交情。
见写意有些心事,他也点点头就让她走了。
她下午翘了班去医院,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下肚子,再回公司加班。一口气工作到八点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
她下楼时迟疑了下,按了下电梯里的厉择良那一层。
他的那一层,有些人还没走,连小林也在忙里忙外。估计厉择良多日不来公司,很多事情成山地堆着等他来做。
她拨了他上次给的号码。
“我是沈写意。”
“有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倦倦的,似乎是有些累。
写意没有说话,没好气地想:这人明知故问,他们俩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那个什么。
厉择良感觉她有话要说,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到窗边。
“沈小姐?”他见她久久沉默,便又问了一下。
“我…”她鼓足了勇气,决定跨出历史性的第一步。可惜话还没说出来脸颊就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她生平还没有开过这么难的口。
“我们…”她又挣扎下,还是没说下去。
即使说成这样,厉择良却已经明白了。他的双眸蓦然一凛,心里居然是百般滋味,酸苦难辨。
“你在哪儿?”他突然问。
“公司啊。”
“这样吧,”厉择良沉吟稍许,说,“我打电话让季英松接你,我还有一会儿才完事,你回去等我。”
听见这句话,写意心中咯噔一下,回去等他?写意对着电话怔忡稍许后又略带嘲弄地笑了,自己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等上了季英松的车,车子朝郊外开去,似乎是到厉家的老宅子。写意一进屋,老谭就迎过来,说:“沈小姐,少爷说请你先到客房休息,我们已经收拾好了。”
显然,厉择良先前来过电话吩咐了他们。
客房?还好不是他的卧室。
他们似乎知道写意的拘谨,见她没去客房而是呆在客厅也没过多打搅她,备了点小吃放在旁边,便各自忙活去了。
老宅子里人不多,似乎没有其他厉家人住在这里。她只听说过,厉家还有个堂妹叫厉飞雪,如今在国外留学。
她也不习惯一个人呆在这么亮堂堂地方,久了就坐着别扭,便踱到了客厅外面的花园去。刚刚一离开空调房间还感到有些闷,但是适应之后却觉得夏夜里的花园清风徐徐地,十分凉爽宜人。灿烂的夜空下,时不时地能听见蛐蛐叫,鼻间还有夏草的芬芳。
花园里面亮着灯。有一个平地的池子,池子里面养了许多锦鲤。写意蹲在那里看,锦鲤倒也不怕人,围成一群群地绕着池子游。
忽然,倏的一下,花丛里窜了个东西出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只白色的猫。
那猫也径自跑到鱼池边盯着里面的小鲤鱼,双目炯炯。接着,居然抬起一只前瓜对那群鱼跃跃欲试。它全身雪白,仅仅四只爪子上镶有黑色的一圈毛,而右边耳朵也是黑色的。写意见它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头。
“别摸!”有人突然在身后说话想阻止她。
可惜却已经迟了,她还没摸到小猫,那小东西便像触电一样翻爪抓了她的右手手背,接着飞速地窜到说话人的脚边。
写意转身抬头一看那人,是厉择良。她起身时,悄悄将右手背在身后。
小猫有些撒娇地蹭了蹭厉择良的裤脚。他刚俯下身去,小猫就一跃到了他的怀中,温顺地要命。
写意握了握吃痛的右手,不禁在心里嘀咕,真是猫仗人势,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凶神恶煞的见一个人换一次脸。
5——5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他的问题没有带主语,写意拿不准是问她还是问那只恶猫,所以半天不知该不该回答,直到厉择良朝她“恩?”了一下。
“我呆得闷,就出来看看。”
“那回屋去吧。”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解衬衣的袖口,走回屋子。
那只猫一直跟在厉择良身后,追进了屋。
写意在后面看他的脚,假肢又装上去了,不知是真的这么快就恢复了还是他强忍的。不过,若是他真站着不动,几乎看不出来那假肢和另一条腿有什么不同。
厉择良进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写意立刻埋下头去。这样在背后看人家,实在算不上什么有礼貌。
“客房收拾好没?”厉择良问。
“收拾好了,楼上那间。”老谭说。
“恩。沈小姐要多住几天,看看还缺什么,明天帮她拿下行李。”
写意听见这句,咬住唇,没有反驳。
厉择良在沙发上坐下后,示意写意坐,那猫也盘身在厉择良的脚边睡下。
老谭上了茶,识趣地退出去,客厅里只剩他们俩。
茶壶里沏的是铁观音,一阵清香从壶嘴里逸出来。
厉择良替她倒了一杯。
我晚上不喝茶。写意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可惜又觉得显得自己有些娇气,便谢过就喝了一口。她不爱喝茶,对其没有研究所以也品不出味道。
厉择良喝过茶,用手指关节拂了下眉角,那个样子似乎是累极了。
他习惯性地掏火点烟,可是想到什么,又作罢,将烟盒放在茶几上。
“难道你也是怕我反悔?”他说,“我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做得到。”
显然,他指的是她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刹那之间,写意顿觉尴尬,脸上的绯红一下子窜到耳根。她本来是已经说服了自己,但是让厉择良这么突然说出口,仍旧觉得心气难平。
她握住拳头,凭她以往的个性几乎快要扭头就走。不但扭头就走,还要冷嘲热讽地回敬他两句,让他讨不上半点便宜不说,气个半死是最好。
可是,现下的写意脚跟订在原地,脸色是红了又白,终究是忍住了。她本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和他相处的。
“看来厉先生是以羞辱我为乐。”写意淡淡道,这么一句服软的话被她说出来仍旧能扎人。
厉择良倒也没生气。
“这倒不是,我只是对沈小姐态度的巨大转变有些…”他顿了顿,在脑中找了找恰当的词语,“有些欣喜。”
写意瞥了眼眼前男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想,还不如他生气时顺眼。
“好了,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上楼第二间是你的房间。”说着他自己也准备回房间。
写意呼吸一滞,他的意思是说今天就此为止。
突然,厉择良又折回,“手给我看。”
写意一怔,她以为他并没有发现。
“没事。”
“我看看。”
写意被迫将那只手伸出来。他将手摊在掌中,细细端详。幸好伤口不深,稍微点破皮。他去取了药箱居然要为她上药。
写意有些意外。
他准备抹碘酒的时候说:“疼就吱声。”
“不疼的。”
“猫这种动物性情阴晴不定的,不该乱碰。”
“人还不是一样。”写意说。
“说谁呢?”
“没说你。”
“那说谁?”
“说我自己。”这总成吧。
“恩。”他点点头,“深有同感。”
被他倒打一耙。
“难得我俩第一次达成共识。”他说。
这时,小猫很恰当地在此刻爬起来,躬起背叫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迎合它那个英俊主人的观点。
写意看了那猫一眼,说:“是啊,你俩居然都能达成共识,不容易。”
“…”
“…”
一会儿,厉择良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碘酒,抹完以后居然孩子气地朝伤口吹了吹气。
“以防万一最好明天得去打疫苗。”
“不用吧。”哪有那么娇贵
“又要和我争?”他说。
写意只好点头,随后准备将手缩回去。但是,他没有放手,手指微微使劲儿将她的手锁在掌中。被他压到伤口,写意眯了眯眼,有些疼。
“我还以为你挺能忍的呢,刚才背着手藏了半天也不叫痛。”厉择良说话间,眼中有戏谑的成分。他好像一改最近的暴戾,恢复了他从前待她的那种个性。
“再能忍我也不是木头人,有感觉的。”她吃痛地蹙起眉。
“我看也差不多。”
“呃?”写意没听清他说的话,因为她突然嗅到了一阵奇怪的芬芳。
她调头一看,好像是小猫出去时将门蹭开一个缝隙,才使得香气窜进来的。“什么味道?”她不禁问。
“夜来香。”
“夜来香?”
她一直对这类植物比较好奇。小时候家里给她买过含羞草,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它要害羞。于是摸一下,含羞草合上叶子,过一会等它舒展开又摸一下。她乐极了,可惜不到两天就将那株含羞草折磨死,活脱脱一破坏大王。
那又是为什么夜来香要夜里才开呢?
“我能看看么?”她刚才在花园居然没有闻到。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几朵花,闻久了头晕。”他十分没有情趣地说。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写意只好讪讪地回客房。客房的浴室里,居然还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
她端量了下。
睡衣是新的,但是那套女装是旧衣服不过洗得很干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尺码和她身段差不多。写意揣测大概是厉家那位小姐的东西。有的换,总比明天还穿这一身好。
她洗了澡,呈大字型形扑到床上。
谢天谢地的是,厉择良让她住到这里。若是回到上次那间公寓还不知如何和他相处,那里仅有一间卧室,那究竟是她睡还是他睡?还是一起睡?
5——6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人躺在这栋别墅的二楼客房里,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
她睡不着。
大概是刚才喝了茶的缘故,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将一群又一群的羊数了个遍,也没有睡意。一开始她研究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将这间房间的门反锁,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厉择良的卧室就在隔壁。转念想想又作罢,他要真有那个意思正大光明进来也行,倒不必偷偷摸摸的行凶。
然后她又研究床的正上方的那个水晶灯究竟又多少颗,可惜数来数去数目总是不一样,于是又无聊地再想点别的。
她看了下窗外,这家人爱好很奇怪,大半夜了还将花园里的灯开得通亮,晃得她更加睡不着。她起身去拉窗帘,突然灵光一现,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去。刚进花园就闻到那股香味。她不认识夜来香,却仅凭着嗅觉在鱼池旁边发现了那东西。
白色的小花,花茎又带了点淡青色,开成一团一团的,晃眼一看好像小花球。看起来平平常常还不如含羞草那么有趣。她有些不甘心地准备蹲下去深深地吸口气,却见旁边有一个幽绿的猫眼出现在那夜来香下面。
探下头去,看到是那只猫。
它侧着脑袋盯住写意。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做什么?”她问它。
这猫是厉择良的小跟班儿。但是主人都睡了,它还不睡。
上次吃过亏,她不会再被它温顺的外表欺骗,而伸手去摸。
“那你又不睡要做什么?”
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写意一下子蹦起来就想尖叫,而就在她张开嘴嗓子刚爆出声音的那一刹那,却被人从后捂住嘴,将尖叫的绝大部分遏制在了喉咙里。
“嘘——”声音的主人说,“你想给人家来个午夜惊魂么?”
写意这才听清楚那人是厉择良。
他放开她的嘴。
“你吓死我了。”害得她的心脏仍在狂跳。如果此刻她能转过身来保准要狠狠剜他一眼。
“彼此彼此。”
“睡不着我就出来散散步。”写意解释。
“哦,”他调侃她说,“那我就是以为家里进贼了,出来捉贼的。”
老谭听到花园里的响动,开灯走出来,刚好听到厉择良的后面一句。
“少爷,捉什么…”那贼字没出口,便咽下,退进屋去。
见过捉贼的,却没见过这么捉贼。
此刻的厉择良正从后拥住写意,她的背面紧紧帖在厉择良的身上。这么一个暧昧不明的姿势被老人家看见,自然是识趣地退开,哪还提什么捉贼不捉贼的。
虽说不是光天化日可惜也是孤男寡女,写意立刻朝前跨一步拉开距离,然后迅速转身面对他,为掩饰尴尬干咳了一下。
“那我回房间了。”
“你不是睡不着么?”
“我回房看电视。”
“你房间没有电视。”
“…”
她一遇见尴尬的事情智商好像就要减半。
他走到鱼池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说:“既然睡不着,不如相互解解闷,一起坐坐。”
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是个问句,可惜他是用一个陈述语气说出来,可见并非询问意见,而是由不得她不坐。若是在平时,能坐在厉择良的身边不知是多少女性拼得头破血流也要争得的荣幸。
既然这样,她也索性大方地坐在旁边。
清新的夜风微微拂面,将她的发丝吹乱了些,可是拂过皮肤时又有一种别样的安逸。她在月影中看见他英俊的侧面。他的上唇薄一些,而下唇朝下巴的角度稍稍有一点卷。当他将之微微一抿的时刻就够倾国倾城了。
咳——写意收住心神,当然成语不能乱用,那是形容女人的。
“想什么呢?”他问。
“我在想下辈子你…”
她突然顿住发觉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说露了嘴,于是再不敢往下讲,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要是你下辈子做女人会不会沉鱼落雁。那这男人肯定当场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下辈子怎么?”他似乎瞧出端倪,追问。
“我在想我下辈子要投胎做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
“然后一定要娶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老婆。”她的黑眼珠子一转,好歹把这句话给说圆了。
他闻言微微一笑。
“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么有意思。”
他说着,抬手抹平她额头上被夜风吹起冒出头的发梢,辗转又移动到她的下巴上。
手轻轻一抬,他便使得写意仰起头来。接着,写意看到他那副刚才才被她仔细打量过的唇落了下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这和上回那屈辱、强迫的吻全然不同。
他吻得极浅,好像生怕一用力就碰碎了这虚幻的梦一般。此刻的他就像在浅浅地品尝着某件人间珍品。写意的手依旧有些抗拒地抵在他胸前,隔开两人身体的接触想要推开他。但是上次的意外遭遇让她不敢再使蛮劲儿对付他。
趁她犹豫之际他慢慢探入她的齿间,缓缓用力。如此柔软的双唇让她开始找不到自己呼吸的节奏,急迫地想要从他的缠绵中摆脱出来。
可是,他却是那么的贪恋。
他带着某种忘我的贪恋在索吻她,唇齿相依,流连忘返。
风中含着夜来香和夏草的香味,不过她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神智去辨认。
他腾出手将那只想要推开他的拳头移开,然后揽住她的腰,让她更加地贴近他。可惜他们原本是并坐,角度无法统一。
男人似乎对此不太满意,身体微微一俯,就将她半压在椅子上,随即紧紧地将这副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他继续将她的舌纠缠下去,辗转吸吮,夺走了她仅存的神智。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融化在其中,几乎失去氧气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然后又一次使劲儿地将她深揽入怀,蹙着眉闭上双眼,用一种近似魔咒一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缓缓念叨,“写意,写意,写意…”
写意不知为何,似乎被他的这种情感感染了一般,听话地没有再推开他,而是乖乖答道:“我在这里。”
“写意。”他又轻轻唤了一声,那是一种能让人沉醉入魔的温柔嗓音。
写意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填地满满的,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重复说:“我在这里。”
“不,你不在。”他说。
6—1
杨望杰一大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在犹豫一件事,他究竟要不要给尹笑眉打电话。
他昨天追问了洪卿许久,洪卿都以为病人保密为由拒绝了他。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杨望杰越觉得写意的病有些蹊跷。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洪卿问。
“我想知道。”
“这不是个必要的理由,等你找到一个能充分说服我的办法再说吧,小杨。”
“卿姐。”杨望杰有些哀求。
“不行,这是职业道德问题。”
被上升到了这个高度,杨望杰只好作罢,“那…就算了。”
“小杨,你不对劲儿啊?”洪卿说。
“没有。”
“你和写意关系不一般?”
“怎么可能。”杨望杰无奈地笑笑。
听见他语气酸涩,洪卿也算明白了。
“你喜欢人家沈小姐?”
“过去,大概有点。”杨望杰含糊地掩盖过去。
“那你就真让他过去吧,小杨,”洪卿说,“写意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不适合你。”
看她说的认真的样子,杨望杰反倒笑了,“卿姐,你的职业毛病啊。”专开导人。
他这么一说,更使洪卿真是觉得沈写意在杨望杰心中地位非同一般。她这个小兄弟以前倒很少和女孩儿有过什么纠葛,生活中难得有什么感情戏。所以害得一帮大哥大姐挺替他着急的。
只是听说他最近和尹家的大小姐走得很近,倒不知道他和她那个病人沈写意有什么瓜葛。如今看来不告诉他,他也心意难平。她思忖稍许掂量了下,下了个决心。那她就索性做一回不负责任的医生。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她说。
“呃?”杨望杰听得糊涂。
“她有失忆症。”
“失忆症?”
“心因性失忆症。”洪卿补充。
“不可能。”杨望杰睁大眼睛,“我不懂什么失忆症的种类,但是写意不可能有失忆症,她平常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来有很健忘的个性。”
“心因性失忆也有很多种,有的人会忘记一切包括自己在内,有人会记得某些人而忘了另一些人,有的人会记得前面忘记后面,有的人记得其他却恰恰会忘记最总要的事情。你真的肯定她所有都记得?”
洪卿没有明确说,倒是反问了他一句。她猜测杨望杰肯定是心中原本就有疑惑才会一直追问她,不信他就没看出端倪。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是两年前转到我这里的,病历上据说是车祸后才出现的症状的。但是也不一定,也许是家族遗传病,也许是巨大的打击后心理上产生的一种本我的自我保护,也许就是因为车祸对头部的剧烈碰撞所致。要知道人类最神秘的地方就是大脑,很多心理现象至今仍在探索阶段,没有定论。”
“可是…”
洪卿打断他,“小杨,这是我能说的极限,足足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
“我最后问一个,能治好吗?”
洪卿笑了笑,果真就闭紧嘴巴,不再回答她。
杨望杰从医院出来,路过市图书馆停好车走进去。
既然洪卿不跟他解释,那他只好自己下手。
他仔仔细细地在书架上找了关于失忆症的资料书记,借回家去研究了许久。在攻克那些艰涩的专用术语之时,他才深切的体会到洪卿跟他解释的那几句是多么得通俗易懂。
他总结了下洪卿说的心因性失忆症的症状,然后筛选出两个他觉得很符合写意的情况。一个是选择性失忆,指患者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而遗忘了另一些。另一个是连续性失忆,意思是说患者忘记自某一年或者某一事件之前的往事。
他记得写意以前和他提过小时候的事情,那就不是将过去全部忘得一干二净,而是上面那两种之一。究竟是什么样的车祸将她弄成这样?而且那些被她丢失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
杨望杰为此思忖了一夜,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来说说。
终于他决定给还没起床的尹笑眉打了个电话。
“怎么?”她从睡梦中揉了揉眼睛。
“你的日子可真舒服。”杨望杰感叹。
“我就知道,你想我说是米虫。”
“米虫?什么米虫?”他对年轻女孩儿的流行术语没有什么研究。
“这么早什么事?”
“你上次说你可以找到人问问…”杨望杰说到这里,停住。
“怎么?”
“没什么,算了。”
“你不要说话说一半好不好?很让人着急的。”
“你上次说你认识那位很好的钢琴老师要介绍给我外甥的。”
“哦,对。我一会儿联系下。”
她才被他给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