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思思2012开山力作,30万言上演女追男的爱情大逆转。
难得写长篇的兰思思,终于厚积薄发地完成了《茵为爱》。
书名本叫《成茵的奋斗》,虽然改为了《茵为爱》,但封面上那大大的“为爱奋斗”字样还是直白地表露着你将看到一个怎样的故事。
风格是一如既往的小清新和女性视角的小幽默,成茵那迷糊、鲁莽、淘气的性格,倒更像是作者的本色演出。
楔子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王艳来了吗?”
待客沙发里一个长卷发女孩急忙应声站起,“It’s me!”
坐在王艳对面的周成茵略感不适地扭动了下身子,眼睁睁望着人事专员召走了一开口便是洋腔的竞争者。
她有点失望,自己在这儿干坐了足有二十分钟了。
人事专员经过前台时稍作停留,成茵听到刚才发给自己履历表的接线生刻意压低了嗓音在问:“这次怎么来的都是女孩子?”
成茵迅速扫了眼坐在身边的其他几名应征者,发现大家都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但什么信息都没捕捉到——人事专员与接线生简单耳语了两句就领着王艳离开了。
百无聊赖之际,她重又低下头,膝盖上摊放着投递简历的影印本,她再度细细默念起自己的履历来。
“姓名:周成茵,性别:女,民族:汉,年龄:24岁,学历:本科,专业:信息自动化…”
表格右上角贴着她的照片,不知天高地厚地对着镜头笑,那是两年前她刚毕业时拍的。这张笑容灿烂的照片很快给她带来好运,几乎是在毕业的同时,她就找到了一份无论环境还是薪水都说得过去的工作。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从此会更加一帆风顺、波澜不惊。不过事实证明,没什么东西是不可改变的,尤其是在某一天、某一刻,你因为某种错觉,不经意踏出愚蠢的一步之后。
此时,她身处这家在咨询界中大名鼎鼎的公司,回想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小外企里悠闲度日,难免心生彷徨。
此地的气场与原来那家的差别实在太大了,此间人士无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且个个步履匆匆。她刻意鼓起的勇气与豪情倏地如潮水般急遽退去。
觉察到自己瞬间的软弱,成茵赶忙挺直腰杆,在心里狠狠告诫自己,“不能没出息!难道你已经忘了那些难堪的滋味了吗?你没有退路,否则这辈子都没法扬眉吐气!”
深吸两口气后,心绪重又平复下来,四周静得出奇,成茵把目光转向宽敞的大堂。
这家著名的跨国公司有着极其时尚的装饰风格,简约明快,却偏要在进门右侧那面足有三十多平米的白墙上挂一幅《大江东去》的书法,走的行草,气势恢宏,想必与他们现任的那位喜好中国风的总经理不无关系。
成茵来AST面试是做足了功课的,她若认真起来,连坊间八卦都会一丝不苟地做笔记。
关于AST的一切有条不紊地从心上流过,她的信心又回来了不少。
高跟鞋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问哪位是周成茵?”
成茵振作精神,站起身,颔首笑,“我就是。”
人事专员抬头看看她,嘴角微扬,“跟我来吧。”
对方友好的表情是否是个好兆头?她刚才有没有对王艳笑过?
成茵一边跟人事专员往办公区域走,一边驱赶脑袋里不时晃过的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在不知不觉中紧捏成拳,俨如一名上战场的斗士。
无论今天的面试结果如何,她都决心要告别从前那种散漫的生活状态,她要为自己的尊严而奋斗,她必须得争这口气。
“你一定是疯了!”
这是闺蜜谢湄在得知她毫无理性的转行决定后对她嚷嚷出来的第一句话,她一反常态没有无条件支持成茵。
“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很可能连面试机会都得不到。且不说像AST这种公司大都看重你之前服务的公司背景,你一个原来做物流的,现在要去应聘咨询行业,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而且这一行也不适合你呀,你能经受得了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方式吗?”
成茵没有气馁,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她连应聘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前途与机会?!
在工作了两年后,周成茵的人生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个人,一个她喜欢了九年的男人。

1-1

周成茵打小就懒,当然这种懒惰主要体现在读书上,若是论起玩乐来,她不会输给身边任何一个孩子,比如上课时在课桌的缝隙里偷读武侠小说,或是乘老师回过身去写黑板之际迅速尝一口同学刚送的生日蛋糕;自习课上跑到后座去跟与自己有过节的男生痛打一架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班主任时常把她拎去办公室,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训她,“周成茵,你其实可以学得出来的,你脑子一点也不笨,为什么不肯花点心思在学习上?”
是啊,为什么不呢?
站在老师面前时,成茵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出办公室,所有的循循善诱便都成了浮云,她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上课开小差下课找乐子的顽皮女生。
成茵也不是不想好好学习,无奈只要一拿起乏味的教科书,困意就止不住上涌。好在她的成绩虽然不拔尖,总处于中不溜丢的段位,但也从没掉下来过。
每学期末,周妈妈扫一眼她那既无惊喜也无惊吓的成绩单,总会像唐僧似的念叨几句老生常谈的口诀,“考不了好成绩就上不了好学校,上不了好学校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遇不上好对象,茵茵,你这成绩不行啊!”
周老爹可比妈妈开通多了,他对女儿要求不高,过得开心就行,还反过来劝周妈妈,“咱茵茵能年年把成绩控制在这个水平线上,既不进步,也不后退,这也是种本事嘛!”
在周妈妈扬起嗓门埋怨爸爸的嚷嚷声中,成茵则笑嘻嘻地勾住老爸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使劲亲上一口。
她的童年之所以过得如此快乐自由,全拜她可爱的老爹所赐。
周老爹是家中独子且父母早逝,年轻时很吃过些苦,他也曾经勤奋过,可惜没赶上好时候,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等年纪大了才慢慢琢磨过味儿来,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会有一只命运之手悄悄伏在你背后,把你往该去的地方推。
年幼时的成茵对老爹这套玄乎的说辞一直想不明白,有时正走着路,她会忽然扭过头去,希望能看到那只奇妙的推手。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杨帆,心头的疑惑才倏然间烟消云散,她终于相信,那只命运之手的确是存在的。
杨帆和她的关系说起来有点拗口。
成茵有两个阿姨一个舅舅,统统生的男孩,且都比她大,也就是说,她有三个表哥,而舅舅家的大表哥姚远比她大了整一轮,他二十四岁结婚时,成茵还是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小屁孩。
姚远的新娘叫李卉,她有一个表弟,就是杨帆。
婚礼那天,成茵跟在与自己年龄相仿且也是最要好的三表哥唐晔身边,混迹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朝着李卉的娘家——一个叫田坊的乡村开拔而去。
李家在当地属于望族,连枝连蔓的亲属以及村上来看热闹的乡民把本来挺宽敞的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等一身盛装的李卉好不容易出现在姚家人面前时,成茵被亲戚按着头唤了新娘一声“大表嫂”,李卉则满脸通红地递给她一个红包,算是认下了这个表妹。
依此逻辑推论,成茵该叫比她大了五岁的杨帆一声“表哥”,尽管在当时那个闹哄哄乱糟糟的场面中,她压根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存在。
四月的乡下,春风里含着令人熏醉的香气,蝴蝶和蜜蜂在菜花田里呼来喝去,老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欢实,这一切让久居城市的成茵感到好奇与振奋。
二姨了解成茵的德性,所以一再叮嘱儿子唐晔看紧表妹,然而唐晔被忙得不知所措的姨父叫去帮了个小忙后回来,成茵早已跑没了踪影。
此时的成茵,正和新结识的李家不知哪个亲戚的孩子一起费力地往一棵歪脖子树上攀爬,据那男孩介绍,这棵树上常能掏到热乎乎的鸟蛋,味道极为鲜美。
成茵从没爬过树,但她以浑身是胆的劲儿很快就和男孩在树顶顺利会师,正四处寻摸鸟窝的位置,树下陡然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命令,“小伟,下来。”
刚才还两眼放光的小伟一听这声音,脑瓜立刻耷拉下来,瞟了眼不明所以的成茵,一声不吭就乖乖溜下树去。
成茵莫名奇妙,掰开树枝往外瞧,只见树下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身板瘦削却不失挺拔,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则帮着小伟整理弄得脏乱了的新衣服,也没见他喝斥或者板脸,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小伟就乖得象只小鸡仔了,这让成茵十分惊讶。
“上面还有谁?”少年低声问小伟。
“我也不知道。”小伟嗫嚅着,“好像是姚远哥哥那边的亲戚。”
成茵耳尖,听得仔细,立刻趴在树杆上大声作自我介绍,“我叫周成茵,姚远是我大表哥!”
少年仰头望向她,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大概是被女孩的直率感染了,“你就是周成茵?你有个哥哥在找你。”
“是我三哥吗?”
“应该是,你赶紧下来吧。”
“噢,好!”
可是上树容易下树难。
彼时成茵正骑在枣树那歪脖子的最高点上,离地约三米,要想下来,就得先顺着歪脖子往回爬,等攀到枣树的主干后再顺着树身溜下来。
就在她一点一点往回倒退时,歪脖子枝干仿佛戏弄她一般随着她的动作剧烈颤抖起来。
往下瞧,是三米高的荡空距离,这要摔下去,或许摔不成肉泥,但摔折条腿绝对不成问题,非但如此,她那身漂亮的新衣服估计也得跟着完蛋。
刚才上树的勇气荡然无存,她匍匐在枣树的歪脖子上,面容扭曲,寸步难行。
少年和小伟站在树下静静地等她。
“我,我下不来。”成茵搂着树杆,脸红脖子粗,“树一直在抖。”
“我上去接她一把吧。”小伟自告奋勇兼跃跃欲试,但还是先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兄长的意见。
少年扫他一眼,“你想挨板子吗?要再把衣服弄脏了,舅妈不会饶你的。”
小伟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少年走近老树,掂量了一下距离,胸有成竹地对成茵说:“你再下来一点,然后往下跳,不用怕,我会接住你。”
他沉着的口气给了成茵信心,于是她闭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往下挪了几步,再低头瞅一眼少年那已然张开、准备迎接自己的双臂,一咬牙,一闭眼,手就松开了树杆。
身体立刻失去重心往下坠,没等她尖叫出声,整个人已被稳稳托住,很快,她安然站在了地面。
“谢谢哥哥!”成茵立刻感激表白。
少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搂着小伟的脖子悠然离去。
这是成茵与杨帆的第一次照面,他给她的印象是很干净——这点很像从小就爱臭美的唐晔。
不同于唐晔的是,杨帆的身上仿佛有种魔力,无需多言,更不用摆出凶恶的表情便能震住别的孩子,让人不由自主就想乖乖听他的话,犹如一个老练沉稳的大人,而那年他才不过17岁。
此后的几年,成茵除了偶尔从李卉口中听到有关杨帆的只言片语外,再没与他见过面,他在她心里,是一个模糊的、翩然的白色幻影。
再次见到杨帆,已是三年之后。

1-2

成茵在她妈妈那边的第三代里是唯一的女孩,又最年幼,所以从小就倍受长辈的宠爱,每年暑假,她都会受到舅舅以及姨妈们热情的邀请,而她去得最多的是二姨家,因为唐晔会带她四处逛玩。
不过初三那年的暑假,比她大两岁的唐晔因为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强化班没空陪她,她只得去了大舅家,帮舅妈描摹绣花样子,没几天就觉得无聊了,正琢磨着怎么跟舅妈开口想提前回家时,表嫂李卉忽然在晚饭时提起杨帆被美国某家大学录取的消息。
“奶奶可高兴了,说这个星期六打算给他办桌酒,当是送别宴,要我和姚远也都过去呢!”
杨帆的名字一经李卉口中吐出,成茵立刻想起枣树下那个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涣散的思绪顿时集中了起来。
姚远最讨厌应酬,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出国留学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家自己聚一聚就可以了。”
李卉顿时不高兴起来,“你要不去,奶奶会怎么想?你可是她的大孙女婿,她指明了要你去的!”
舅舅舅妈见儿媳生气了,也都劝姚远,“还是去一趟吧,难得老人家高兴,就算没这事,你多陪小卉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啧啧,就你们家事儿多。”姚远无奈地摇头。
舅妈又提议,“不如你们带茵茵一块儿去,这两天她在家陪我描花样一定闷坏了。”
姚远懒懒地看向成茵,“你想去吗?”
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对去田坊应酬那拨热情的村民不胜其烦。
“想去!”回答他的却是成茵高兴而响亮的声音。
田坊在成茵的记忆里永远是以满目金黄的菜花为背景的,不过这次来的时节不对,菜花早已凋零,油菜秸秆上结满了嫩绿的菜籽儿。
一路上,李卉不厌其烦地讲着自己那个天才表弟的辉煌求学经历,姚远压根无心聆听,他为自己错过了上午的朋友聚会和即将错过下午的一场球赛而闷闷不乐,反而是跑龙套的成茵,听得兴致勃勃,让李卉不至于太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