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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转身,又想到了什么,他蹲下身子,探手把冯齐云瞪起的双眸合拢,又将他整个儿翻过来,呈俯卧的姿势,紧接着,他把自己的枪擦拭干净后与冯齐云手中的那把做了对换。
现场初步伪装完毕,他又从室内的角落里搜罗出一块布状物,趴在地上把血渍和鞋迹都抹去。
他没有忘记顺手带走那只银灰色的小皮箱——里面是满满一箱钱,逃命时很用得着。
出来时,海棠已经歪倒在地上,昏昏欲睡。罗俊焦虑地低唤了她两声,她勉强睁开双目瞟了他一眼,又很快阖上。
“海棠,现在别睡,一定要撑住…”罗俊深吸了口气,俯身将她抄起,向着楼道的一端发足狂奔…可是海棠太累了,意识无论如何凝聚不到一块儿,转眼间已经沉沉睡去…罗俊搂着她进入直通地下室的电梯,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唯有他急促的喘息声,时间仿佛凝滞,过得如此缓慢。
他低头看怀里的海棠,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如果不是那时而微微蹙起的双眉,罗俊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终于听到“叮”一声轻响,他仰脸看时,原来已到“-1”层。
出电梯前的刹那,罗俊又用指关节按了一个“1”,这才闪身出来。
电梯在他身后缓慢合上,又徐徐上升。
这是一个藏酒的地窖,一踏足进去,鼻息间尽是馥郁的酒香。
与酒窖一墙之隔的是郑府的地下停车场。
罗俊把昏迷的海棠平置于地上,然后随意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白酒,用牙几下咬开瓶盖,蹲下来,小心撕开海棠右肩上的衣服,把酒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啊——”海棠痛得苏醒过来!
“忍一忍,很快就好。”罗俊低声安慰,她的情况不容乐观,用酒精粗略给她消毒撑不了多久,他必须想办法把埋在她肩部的那粒子弹取出来。
他不敢多作停留,给海棠的伤口匆匆做完处理后,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火速把她包好,然后再次将她抱起,走到通向停车库的那个门前。按了密码,门缓缓开启,空荡荡的停车场内,寂静无声,没走几步远,一辆黑色的跑车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2卷7.2-2打开车门,罗俊把海棠放置在后座上,她的眼睛半睁半闭,意识朦胧,只听见罗俊低沉镇定的声音:“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海棠怔怔地望着他关上车门,又进了前面的驾驶室。她的意识如此混乱而模糊,脑子里凝满了泥浆一样的东西,无法运转,像浸身于一个绵长幽黑的梦里,灵魂悬在半空,对着那具脆弱的皮囊无声叹息,生死一线间。
上了车,发动引擎,罗俊看了看腕表,深吸一口气,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正是这十五分钟,把他们全盘的计划尽数搅乱——冯齐云带着伤,几番周折终于从K市潜逃至郑群府上,伤口严重感染,再也无法继续跑路,只得暂时搁下休息,在此期间,罗俊与另一名伪装成花匠的手下成为他的守护保镖,两人24小时轮流看护和照顾冯齐云。
经过一个半月的调养,冯齐云的身体总算基本恢复,但正是这么一耽搁,把嗅觉灵敏的警察给招来了。
先是郑群的人发现最近总有便衣在郑府外转悠,没多久,L市警局内与郑群关系不错的某个警员委婉地提醒郑群,有人怀疑上了他。
这一切都让冯齐云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经过周密策划,一个趁乱逃逸的方案逐渐成型:由郑群在外面大摆宴席以引开警察的视线,罗俊则护着康复不久的冯齐云,趁宴会散席的当儿,从地下室直接开车出来,混迹在众宾客里一起出郑府。如此一来,饶是警察布置再周密,要迅速地查出哪辆车是载着冯齐云的,有一定难度,从而给他们赢得时间差;再不济,即便被发现了,有这么多客人在,还有不少达官贵人,谅这帮警察也不敢把天掀了,公然与他们沿街对杀!
只是,事情一旦败露,难免牵连郑群,而他却淡然一笑,“我帮你是应该的。”
短短一句话让冯齐云感慨万千,紧握着他的手,只知使劲地晃动。他并不知道,缜密如郑群,早已经为最坏的结果留了一手。
以为这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谁能想到,警察竟会派了卧底进来!
何少冉的突然出现让冯齐云措手不及,好在被罗俊及时解决了!
然而,海棠又闯了进来。
冯齐云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命没有葬送在警察手里,却最终拜这个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女孩所赐,被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送上了黄泉路!
车子爬上陡峭的斜坡,一鼓作气驶向栈道,散场的场面同样热闹非凡,一辆辆汽车鱼贯而出,罗军顺利地融入通向府外的主道,缓慢地随着车流挪动。
海棠听着车外的喧哗与笑谈声,只觉得平日里司空见惯的祥和,在此刻是这样的遥不可及,她已经被彻底与正常的世界隔绝开来,虽然迷糊之中,她还没来得及意识道这一点。
2卷7.2-3凭着灵敏的嗅觉以及多年与警察打交道的经验,罗俊早已瞧出几拨伪装成宾客的便衣也混迹于同一条道上,但他并不惊慌,有条不紊地朝前开,他知道,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注意。
终于,他按部就班地转入驶向市区的大道,这里车流如海,更加难以追踪,郑群的主意的确不错。
在兜转了四五条街,确定身后再无可疑的追击之后,罗俊立刻开足马力,向着北面疯狂疾驰而去。
接应他跟冯齐云的人在南部,那里早有渔船在等候,可以连夜送他们至下游的宜岛,再由宜岛转渡出关。
但是现在,他的车上躺着的是海棠,去南部无疑是送死,他只能沿着北走,越远越好。
他们的时间不多,接应的人和郑群随时都可能发现事态的陡然转变,由此而来的追杀分秒逼近,危在旦夕。
而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设法给海棠除去埋在她肩内的子弹。
很快便至北郊,途经一家小药店时,罗俊停车,跑进去买足了消炎药以及绷带消毒水等物。然后把车开进旁边一处树林的隐蔽处,他要在这里给海棠处理伤口。
此时的海棠,已如上岸多时的鱼,奄奄一息,任由罗俊翻开她早已碎裂得不像样的薄衣,意识恍惚间,眼前有什么东西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她迷糊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那是一把刀!
罗俊俯下身,在她的伤口上洒了些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紧接着,就听见他对自己说:“我要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会很疼,我会尽量轻一点。”
海棠似是而非地望着他,罗俊的脸像从水中凸显出来似的,周遭还有浮光掠影般的光晕在晃动,她费劲地想弄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可是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跟他的脸一样不真实。
罗俊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很快就蹙起眉来,子弹埋得很深,由此带来的痛感也可想而知。如果是他自己,这一刀割下去或许还能挺得过来,可是换作眼前较弱的海棠,他深深担忧起来。
但是,突然间——“啊!”一阵锥心的刺痛猛地贯穿右肩,仿佛整个肩部被生生卸下来一般,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海棠被抛向惊涛骇浪的巅峰,来自内心的嚣叫声渐行渐远,她昏死了过去…2卷7.3-1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漫长的世纪,海棠才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当她费劲地张开双眸,立刻被乍然摄入眼睛的亮光刺痛,慌忙再度闭上,同时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钝感,似乎睡了很久。
隔了片刻,她才适应了这个重新获得的真实世界。天其实才刚微亮,从她躺着的角度望出去,可见天边蓝白交错的美景,然而她无心欣赏。
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她觉得渴,想要爬起来,谁知连举一下手都困难,右肩硬邦邦的,已经被缠得严严实实,渐渐的,肩部沉睡的疼痛也随之苏醒,零零星星地传导进她的意识,她轻轻嘶气,引起一阵咳嗽。
车内的响声惊动了靠在车门外抽烟的罗俊,他把半截烟掷在地上,拉开车门探身入内,看见海棠已经睁开了眼睛,顿时一阵惊喜,“你醒了?”
“我…还活着?”她意识依然恍惚。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死。”他嗓音暗哑,显然没有好好休息过。
昨夜的记忆充斥脑海,到底的何少冉、举在自己头顶的黑洞洞的枪管、死不瞑目的冯齐云…一切都历历在目,她突然清醒过来:面前的罗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她的神经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里溢满惊骇。罗俊看在眼里,立刻担心地探手去试她前额,“还痛吗?”
海棠下意识地往边上闪躲了一下,反而牵扯到伤口,疼得口里发出“嘶”的一声低呼。
罗俊一愣,伸在半空的手略微僵滞,但还是坚持伸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
气氛有些疏冷,海棠在转脸过去的刹那,意识最终定格在她昏死过去时罗俊心急如焚的面庞,鼻腔忽然有些涨塞,究竟是什么情绪,她却无法分辨。
“昨天晚上…谢谢你。”她半垂着眼帘,声音亦是如此干涸。
无论如何,是他舍出性命救了自己。
罗俊仔细审视她,良久,充满倦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渴吗?”
“…嗯。”她感觉到自己枯裂起皮的嘴唇。
罗俊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瓶水来,小心地喂了她几口。
他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柔色,神情专注地服侍海棠,她忽然生出几分恍惚,搂着自己的这个人似乎与昨晚那个冷酷拔枪的男子并非一个,甚至与她最开始认识的罗俊也完全不同。
可是,明明是一个人!
后脑隐隐作痛,海棠只觉得自己疲倦至极,她抛开了所谓的追究,现在不是审判谁的时候,至少此时,她是安全的。经过了昨晚,海棠发现,安全是多么宝贵而奢侈的幸福。
“我们在哪儿?”她问罗俊。
2卷7.3-2罗俊眺望窗外稀落的田庄,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仓促之间,手上也没有地图,“不太清楚,我整个晚上没停过车,应该早就出L市了。”
“出…L市了?”海棠呼吸一窒,又清醒了几分。
“我们要去哪儿?”她近乎急切地追问。
罗俊神色平静,“跑路,有多远躲多远。”
海棠的心猛地拔凉!
她为什么要跟着罗俊跑呢!她还有妈妈、还有师傅,自己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快急疯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回家!”她呼吸急促,挣扎着想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虚弱的身子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
“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罗俊轻轻按住她,耐心劝解,“L市里肯定到处都有人在找我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果然有用,海棠蓦地停止挣扎,明晃晃的大眼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一双没有任何杂质的,异常澄澈的眼眸,曾经,罗俊觉得它们离自己那么遥远,然而现在,它们近在咫尺,就那样无辜地瞪视着他,仿佛要揪出他内心最见不得人的意识,他忽然有种难以承受之感。
“我…不能把你留在L市。冯…虽然死了,可他的人还在,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我只能…”他断断续续地说出这番话,如此没有底气,甚至有一些连自己都能察觉的慌乱。
他很清楚,海棠根本没有必要跟自己一起逃亡,但是她回去的后果不堪设想,警方一定会从她身上顺藤摸瓜,顺利逮到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为了她走到这一步,如果她离开自己,他将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