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夏夏,进来一下!”
“哦!”夏夏没精打采地跟进去,早把假期服侍他的那档子事抛诸脑后了。
田宁一边落座一边打量她:“你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
田宁略一思索:“你相亲那事有结果了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了。”夏夏翻着白眼如实相告。
“谁没看上谁?”
“他没看上我。”
“哦——”
田宁下巴一昂,眼里装满了揶揄和笑意,夏夏顿时来气,嘴巴一张就开始控诉他:“要不是你中途把我拉出去,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事儿能黄得了吗?”她终于也学会他的惯用招术——抡起猪八戒的钉耙开始倒打。
田宁眉一挑:“讹上我啦?你别拉不出屎怪…”
话说了一半,想到自比“茅坑”不太妥当,兼之夏夏又是一副气势汹汹的表情,田宁生生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叹口气,摇摇头道:“郭夏夏,你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表情有多凶恶!”
夏夏丝毫不醒悟,恶狠狠地回:“给老板您干活,要不彪悍一点儿,我这条小命早不保了!”
言毕,夏夏气冲冲出去,还把办公室的门用力关上。
“胆儿肥了啊,你!”田宁目瞪口呆之余,也只是盯着夏夏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
过了春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年了,再无节日可盼,上班族们铆足了劲儿向前冲,为新年的指标冲锋陷阵。
三月,部门里更加忙碌,谁都希望能在季度末多签几张单子。而田宁最为紧张的是舜英的项目,闲暇之余,夏夏还听说迈信也在为此作着努力。
月中,舜英公司派代表来群新碰头,田敬宜亲自出面迎接,规格极其隆重,作为销售总监的助理,夏夏自然也没法偷闲旁观。
一整天,她被田宁差得团团转,捧着一叠资料往会议室跑时,还在走廊上邂逅一位中年男士,满脸堆笑地跟她打招呼:“郭小姐,好久不见!”
夏夏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教她打高尔夫的刘总。
刘总有意跟她套近乎,吃饭时提议田宁把夏夏也叫上,田敬宜都首肯了,却被田宁找个借口给推了,别人都没什么,倒是田敬宜格外多看了他两眼。
纷纷扰扰地忙了一整天,直到夜色袭来才算偃旗息鼓。
已经很晚了,田宁的办公室内却还亮着灯。
夏夏把老板交代的琐事都处理完毕,拎包进去打算跟田宁打声招呼回家。
办公室里,田宁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跷着脚讲电话,口吻私密,见夏夏进来,也没避嫌的意思,只用手势示意她等等,夏夏只得干站一边。
“…他要接待就让他接待呗!我没什么想法,反正还没开标,放放烟雾弹也不错。你要能让他觉得这一单十拿九稳就更好了,到时这个跟头栽下去…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叶吟风前怕狼后怕虎,玩不出多少花样来的…嗯,好,就这么着!”
挂了电话,田宁故意含笑望向夏夏,后者的脸色如他预期的那样,不太好看。
“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夏夏转头不理他。
“如果我不卑鄙,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又没说什么!”
“那你摆这副臭脸出来给谁看?”田宁抬高嗓门。
夏夏心里很乱,一直以来,叶吟风在她心目中都是很正直的形象,即使自己离开了他,潜意识里,其实还是不希望他栽跟头。
“你以为叶吟风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干干净净就能拿下那些项目?”
田宁从夏夏的表情中辨认出一丝犹豫和对自己的不屑,心头的怒火陡然加剧,未加思索脱口便道:“他要真有你想的那么好,就不该为了那个浪娘儿们放弃你!”
夏夏的脸色顷刻间就白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眸扫了田宁一眼,扭身便跑了出去。
她别过身去的刹那,田宁捕捉到她眼眸里似有晶莹的泪光,心顿时缩紧,有点不知所措地呆坐在椅子里。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总想挑夏夏的刺儿甚至让她难堪,可一旦她流露出受伤的神色,他又很受不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忽然猛醒过来,呼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出办公室。然而夏夏早已走了,座位上空空如也。
他盯着那张空椅子,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入心田。
夏夏在离出租房尚有一公里路时提前下车,沿着热闹的步行街慢慢往前走。
差点被田宁逼出的眼泪终究没有成形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头那道伤疤毕竟越来越浅淡了。
夏夏气愤的是田宁对她的态度,似猫捉老鼠般戏弄自己,看到自己被逼急了他比签了大单还高兴。她始终弄不明白田宁是怎么想的。
当然,她也不打算弄明白。
于夏夏而言,田宁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犯不着为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跟自己分道扬镳的人劳心费神。
一段路走到尽头,便是出租房小区的正门,而夏夏的心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把老板那张可恶的嘴脸抛诸脑后,抖擞精神走了进去。
舜英项目没多少悬念地落入群新囊中。单子金额可观,董事长田敬宜亲自召集了一场庆功宴,跟此项目沾点儿边的相关人员都被邀请到了,夏夏和王静也应邀在列。
席间夏夏去上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巧遇田敬宜,他特意停下脚步跟夏夏打招呼,搞得夏夏受宠若惊。
“小郭哪里人呀?”
“我老家在宜奉,田董。”
“哦,那可是个好地方,出好茶啊。”
“是啊,我们那儿的白茶挺有名的。”
“什么时候回老家,给我捎两罐好茶过来怎么样?”田敬宜笑呵呵的。
“没问题!”夏夏腰杆挺得笔直,但觉董事长今天非比寻常,目光格外慈祥,态度也格外亲切,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哼着小曲儿朝包房方向走,迎面又遇上田宁,曲调马上销声匿迹,同时恢复一脸的板正。
最近夏夏正跟田宁打冷战,挑战方自然是她,只要跟工作无关的事,她一概不发表评论,搞得田宁相当郁闷。
“田总。”夏夏彬彬有礼地称呼完就想擦身过去。
“你等等!”
田宁唤住她,狐疑地扫了眼她的表情,明明刚才还看见她兴高采烈的,一到自己跟前怎么立刻就晴转多云了?
“什么事,田总?”
“一会儿散了席你别忙回家,跟我去趟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
“好的,田总。”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板一眼说话呀,跟唱戏似的!”
“是,田总。还有事吗,田总?”
田宁哭笑不得,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走吧。”
隔了几天,夏夏被田宁叫进办公室,交代完正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夏夏。
“舜英的单子顺利签下了,这里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不过提成你是指望不上了,公司没这规矩。送你套衣服作为奖励吧。”
“我不要!”夏夏手都没伸。
田宁瞅瞅衣服,又瞅瞅她的脸色:“你连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
“既然公司没这规矩,我也不能随便收你东西。”
“跟公司没关系,我私人送你的。”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田宁把笔一扔,烦躁的情绪又在体内抬头:“你不至于让我原封不动退回去吧?”
“这跟我无关。”
“郭夏夏!”田宁匀了匀气,努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夏夏贞烈的眼神顿时疲软下来,轻咳一声:“田总,你不能老拿这事儿威胁我。”
“我没想威胁你!我签了单子高兴,想送点东西给你,你跟我撇那么清干吗?还有,你如果老带着现在的情绪来上班,我们以后还怎么共事?”
夏夏的坚硬又松动了几分,嘀咕一句道:“每次不都是你挑起来的事儿!”
田宁见她终于又说人话了,心情立刻舒缓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臭脾气你还不清楚?连我妈都拿我没辙——行了,你把东西收好,咱跟从前那样踏踏实实地做事,多好!”
夏夏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向现实妥协了,挪动脚步靠过去,把纸袋子拿到手里:“那…谢谢田总了。”
她在公司没好意思把衣服拿出来看,到了家才掏出来细细品鉴。
田宁的眼光果然不错,尺码合身,颜色也很衬夏夏的肌肤。鲜亮的色彩让夏夏的心情不觉轻舞飞扬。
陶醉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价格的问题,连忙脱下来查看,但田宁早把牌子上的价格都给剪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夏夏,网络信息时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网上查不到的——照着衣服的品牌规格一查就一清二楚了。
而查出来的价格让夏夏咋舌,一件毛衣加一套小西装居然要上万!
夏夏一晚上没睡踏实,那个清晰的五位数成了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
翌日午餐时,夏夏特地等了王静一起去餐厅,旁敲侧击向她打探田宁以前有没有给前任助理送过东西。
王静眨巴着眼睛琢磨了几秒,立刻明白过来,又不想打击夏夏又不想说谎,咂了会儿嘴才道:“有是有的,田总么,为人还是挺大方的。”
“那…都送些什么呀?”
“这个嘛,得看情况,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包包什么的,哦,他有次去香港带回来几瓶香水,还送了我一瓶呢!”
王静说得兴起,瞥一眼夏夏若有所思的表情,忙安慰道:“你别着急,他现在不送你不等于以后没机会。这次舜英的项目我知道你也跑了很多腿,要不…我给你去提点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