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们吃了点心都不觉得饿。”文萱把饭菜一一端出来,“你一定饿坏了吧?”
“还行,开会讨论得脑子紧绷绷的,没有饿的感觉。”
“最近又在忙什么?”
“想签舜英的合同。”叶吟风脱了外套去帮她,“就是冯远哲先前介绍的那家,之前老崔接触下来觉得不太靠谱,谁知道人家玩真的,手笔还挺大。”
“迈信的希望大不大?”
“我们进入得有点晚,不过我觉得应该努力一把。”他说着,有点抱歉地看看文萱,“原来说好新年假期去旅行,这么一来恐怕也去不成了。”
文萱包容地笑笑:“没关系,玩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生意上的机会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返身去厨房拿调羹,叶吟风跟进去,在隔墙旁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你真好,总是为别人着想。”
他话外有话——不光是指旅行的事——文萱一下子就懂了。
当初她选这个楼盘,也是看中这里离叶吟风家比较近:“以后你开车回去也就五六分钟,不用你妈妈和我提心吊胆了。”
此时,文萱笑着推开他:“别腻歪了,赶紧吃饭吧。”
叶吟风瞄着她窈窕的背影问:“这个周末去见我父母怎么样?”
关于这个问题,他跟她提过好几次,每次她都说再等等,主要是担心他母亲不认同,叶吟风又是孝子,到时难免两头为难。
这次他得到的答案依然不例外:“再过一段吧,我刚刚搬过来,还没适应呢!”
和之前一样,失落之余,叶吟风暗暗松了口气。
夏夏最近成了田宁的专职司机,只要是在三江市里的活动,他都让夏夏开车接送。如果夏夏抗议,他铁定会嘴巴用力一抿,用幸灾乐祸的口吻来一句:“不愿意?不愿意我给你换回去,你以为五千块那么好挣的!”
为了五千块的“高薪”,夏夏只能忍辱负重。
其实夏夏现在开车水平已经挺稳定了,问题是她受不了田宁在一旁咋咋唬唬的指挥。
“加速!你加速啊!跟在它后面磨叽什么!超了它!”
“右转,我叫你右转!赶紧的!走那条路近——哎哟,你真是要急死我,你是不是路盲啊,郭夏夏!”
夏夏后来学乖了,不管田宁怎么叫唤,她就是我行我素,如果跟着他的指挥棒走,非被他带晕不可。反正她开车,田宁又没法上来夺方向盘。
不过他还是会发火:“你是不是死机啦,输入不进?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夏夏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笑眯眯地答:“不满意?不满意你来开,要不要我靠边停?”
“郭夏夏!看来我把你带坏了!”
“你才知道!”
夏夏每次给老板开车都免不了有一场唇枪舌剑,不过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怨天尤人——就当是锻炼口才了,还挺见效!
一次接到田宁电话正值午餐时间,夏夏的饭盘子刚端到手里,她跟田宁商量:“老板,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吃饭,吃了饭我马上去接你。”
田宁气不打一处来:“这荒郊野外的,你让我上哪儿吃去!赶紧过来!”
夏夏咬咬牙根,把午餐转让给王静,憋着一肚子气去接田宁。
“为了五千块!”这句话现如今简直成了夏夏的座右铭,牢牢铭刻在她脑海,用来顶住各种肝胆俱裂的内伤,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座右铭有朝一日不要成为自己的墓志铭。
不过等看到田宁后,夏夏的气性就没那么大了。
也难怪田宁火大,他去拜访的那家客户坐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上,周围二十里地都荒无人烟,别说吃饭了,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夏夏的愤怒已经转化为同情:“客户怎么也不请你吃顿便饭呀?”
“谈得不理想,那个总经理和他们的采购经理一样,都是怪鸟,说话阴阳怪气的,回头我得跟明阳说一声,以后他要能跟这家谈成,我绝不会批最优惠价给他们。”
夏夏心说,你也太感情用事了,本来没你什么事儿,坚持要来拜访人家的是你,现在不满意的也是你。果然是大公子难伺候。
进了市区,田宁的心情才爽朗起来,他吩咐夏夏开车去他最喜欢的一家川菜馆:“吃点辣的暖暖身子,那家小破公司接待室里连空调都舍不得开,瞧把我冻得!”田宁使劲抽了抽鼻子。
夏夏泊车时,田宁接到个电话,她本能地感觉不像是客户。
“…嗯,在外面,应酬客户啊,还能干吗?”田宁说着说着,嗓门忽然大起来,“怎么又要钱?月初不是刚给了你五千,这还没到月底你就…晴晴,我看你还是去找个事儿做做吧,别一天到晚跟你那帮狐朋狗友混一块儿,除了败钱就不会干别的…我不是心疼钱…算了算了,有什么话见面再说…今晚啊,今晚我不一定有空,你让我看看安排,回头我给你打回去,就这样!”
一掐线,田宁就重重呼出一口气,低声嘟哝:“操!真拿我当提款机使了。”
“谁啊?”夏夏随口问。
“还能有谁,女朋友呗!”
“哪个女朋友啊?”
田宁斜睨她一眼:“当然是正儿八经那个了,正主子!”言毕气又上来,“以为我钱那么好赚啊!”
进了餐馆,两人在大厅选了个靠窗的位子,服务生随即端上茶水,夏夏正翻看菜谱,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带了一股怒气,未及思索,对面的田宁已经叫唤着跳了起来。
夏夏抬眸,只见田宁脸上胸前都湿漉漉的,暴跳如雷地朝站在面前的女孩怒喝:“你他妈有病啊!”
女孩一身入时的淑雅打扮,言谈举止却一点都不淑女,把空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毫不见怵地指着田宁的鼻子声讨:“你他妈才有病!两分钟前还在电话里跟我说应酬客户,谁知道又是带女人出来鬼混!姓田的,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没关系!老娘也不是没人要,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一拍两散!”
言毕,女孩叉着腰噔噔噔转身走了。
女孩说话像开机关枪,她一张口,田宁完全插不进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这会儿眼瞅着对方气势汹汹地走了,他还是那副又惊又怒的表情,不断拿手擦着脸上的水渍。满大厅的人都饶有兴致地把目光朝这边集中过来。
夏夏本来抱事不关己的态度,可田宁眼下的情形着实难堪,她搁下菜单,把湿毛巾递过去:“老板,擦擦吧。”
田宁接过毛巾胡乱往脸上一抹就甩在桌上,扭头去了卫生间。等他重回座位,夏夏觉得他的脸色越发阴郁起来。
“现在怎么办?”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怎么办?点菜!吃饭!”田宁皱眉掏出烟盒,取了根烟出来,刚要点上,一名女服务生悄然游过来,怯怯地道:“先生,这里不让抽烟。”
夏夏心头一紧,料想田宁要发作,谁知他居然一言不发地叼着烟走了出去,临行还不忘嘱咐夏夏:“多点几个辣的!”
一根烟很快抽完,田宁再次回到座位上,这回脸色缓和了很多,夏夏暗忖,尼古丁果然有舒缓神经的作用,难怪那么多男人不肯戒烟。
她殷勤地给田宁把点的菜名报了一遍,他略略点头,但显然没怎么在听,用手捏捏鼻梁,仿佛有点烦倦,夏夏难得看见他如此丧气的表情,不免勾起一丝恻隐之心。
“那姑娘,是你正经女朋友吧?”
“正经”二字让田宁觉得刺耳,不过他也仅仅鼻子里哼气似的“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像在思考什么大问题。
“那你干吗不跟她说清楚刚才是误会呀?”
田宁有点不耐烦:“你看她给我机会开口了吗?”
夏夏一想也是:“那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呗!”
“不用了。”田宁一脸的心思,他本来就在想怎么提分手的事呢。
“吃我的用我的,还朝我泼水!”他冷哼一声,“我妈本来就不待见她,嫌她懒,老这么游手好闲的,说她多少次了,根本不听。”
夏夏暗暗撇嘴:“都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田宁拿眼瞪她:“什么年代都得顾及婆媳关系!”
夏夏本欲再反驳几句,转念一想,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操那份闲心干吗?
她收起雄辩的心,专心吃起菜来。
过了两天,夏夏下班,刚走出大楼就被一女孩堵住去路,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泼水姑娘,唬得赶忙退后三步,迅速打量对方手上有无凶器:“你,你干什么?”
女孩今天穿得很朴素,手上除了一个手袋别无赘物,且笑容友好:“你是郭夏夏吧?”
夏夏更警惕了:“你有事吗?”
女孩神色有些扭捏:“我想跟你谈谈,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会儿?”
“就这儿谈不行么?”夏夏不肯挪步。
“外面好冷。”女孩看看她,再次一笑,“你不会是怕我吧?”
夏夏不好意思了,抬抬下巴,一脸正气:“没有啊,我干吗要怕你!”
她们就近找了个咖啡厅。
女孩自我介绍说她叫韩晴。
“上次我误会你们了,真是对不起。”韩晴也是个爽快人,一上来就认错。
夏夏也大方回应:“没什么,反正你泼的也不是我。”
两人面对面坐着,夏夏总算有机会把对方看个仔细了。这么一打量,不觉暗叹,这姑娘果然是个明眸皓齿的妙人,难怪田宁迟迟不舍得跟人分手了。
“田宁那家伙吧,喜欢满嘴跑火车,跟谁都姐姐妹妹的,他又是干销售的,所以我总不放心他。不过我其实从没抓到过他什么把柄。那天实在是气狠了才…”韩晴解释道,“而且那天我还有几个小姊妹也在,不能让她们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