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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云的心象撕裂一般痛了起来,原来他伤她竟然那样深,深到他已经无法再将她挽回!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她离开!他绝不能忍受她怀着怨恨离开自己!
他用力扳住她的肩头,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曼芝,我明白,过去我让你吃了太多苦,你一直在恨我…即使你想报复,我也没有怨言,但不要是这种方式,好么?我承认,我自私、霸道,有时还很浑,可是,我要你知道,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曼芝鼻子里酸酸的,有热气要冲出来,她不断的忍着。
他搂紧她,再次恳求,“回到我身边,好么?回来狠狠的折磨我,让我把这六年欠你的债都还清,只要你回来!”
她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哭泣,那声音象锯子一样割着邵云的心,他死死的搂住她,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哭声渐渐大起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除了哭,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别的本能,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把她逼到这样两难的境地,常少辉?邵云?还是她自己?
常少辉在窗前驻足良久,邵氏的几个同仁都相继过来跟他聊过天,此时逐一散去,只有他依然矗立不动。
孔令宜走到他身边,眺望繁花似海的夜色,轻声道:“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
他微愣,继而沉默,举起杯子,大饮了一口,纯天然的木瓜汁,有些涩口。
孔令宜对他的沉着感到意外,“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他终于开口,“正相反,我其实很没有信心。”他扭过头来,望着她讶异的双眼,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追出去,和邵云打一架?”
孔令宜想笑,可是他虽然语气轻松,面容却是沉窒的,她便笑不出来了。
他的语调依旧低柔,却有些冰冷,“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了。”
孔令宜无语,良久才轻叹一声道:“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遇到的那个人是对的,折腾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常少辉低头注视自己杯中显得有些浊然的液体,“你在说我?”
“不,我说我自己呢。”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须多语,彼此心中都已了然。
他沉吟片刻才道:“你说得没错,可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我们怎么知道究竟对还是错,只有试过才会明白。”
他侧过身,正对着她,口气执着而肯定道:“我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所以,我要试一次。”
他瞬间放松下来,带着些许调侃道:“你没必要急着走,留下来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孔令宜困惑的望向他。
“我…会带曼芝离开这里。”
孔令宜愕然,半晌才道:“你不一定能成功。”
常少辉干笑两声,长长的吁了口气,“至少我试过了,如果真的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
第二十六章(上)
前往洛杉矶的行程已经安排妥当,常少辉订的是周末的航班,曼芝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准备。
常少辉告诉她不用带太多东西,现在飞美国的安检极其严格,很多东西都可以到了那边再添置,省得在机场麻烦。
他说什么,她都听话得点头应承,这场全新的旅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最后的四天,他们碰面的次数却少了,科艺的新品研发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常少辉回美之后也能提供远程指点,但毕竟不如面对面交流来得方便透彻,项目组于是竭力挽留他多呆一段时间,而他坚决不肯。
他急于要带曼芝离开,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为此,他宁愿加班帮忙。
对于那天曼芝在魔芋餐厅的不告而别,常少辉只字未提,可她清楚,他其实是在等自己给他一个解释,他偶尔瞥向她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忧虑和异样,令曼芝的心骤然间缩紧。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或者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区里伏在邵云怀中不知哭了多久,越哭心越乱,精神脆弱到了极点,后来邵云也慌了手脚,好言相劝,直到送她回到家,都没敢再逼她给自己一个答复。他明白,操之过急反无益,她需要的是缓冲和思考的时间,而不是过度的压力。
接下来的几天,曼芝开始变得很焦虑,很敏感,有时坐在店里,偶有风吹草动,也会悚然一惊,以为是邵云来了。
她害怕再见到他,害怕被他逼着做这样那样的决定…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最终要当逃兵!
这样的日子让她度日如年,惶惶不安,好在,终于也快熬到头了。
临行的前一天,她早早起来,花了一个上午把行李收拾了出来,不论怎么精挑细选,还是装了两大箱,太多的记忆她想带走,明知这样做不理智。
她只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脆弱,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苏曼芝,那个坚强得象铁一样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无法带走的东西她也仔细归置了一遍,房子没有退租,私下里,她总想着有朝一日还会再回来。
她在邵氏的那些资产,也已经找了律师做了转赠手续,等她一离开,律师就会找邵云办理移交。
花店一家转给了李茜,一家给了海峰和嫂子打理,将来是好是坏,她已经无法再多操心了。
她亲手埋下了一个个悬疑,只等离开之后,一一解开谜底。至于后果是什么,则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反正届时她已经身在异乡。
美国,等到了美国,她就安全了…
草草下了点面来吃,权当中饭。
她在沙发上小憩片刻,很快就发现不能这样无所事事的坐着,脑子里太乱,一停下来,各种念头就开始横冲直撞。
她考虑是否再去见萌萌一面。其实昨天刚去学校看过她,萌萌见了曼芝又诧异又高兴,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而她只是想流泪。
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还是取了手袋出门,决定去花店转转,跟哥哥再聊两句,晚上顺便去海峰家里蹭顿饭,见见老父亲,常少辉一早就告诉她自己今晚还得加班,明天早上他过来跟她一起去机场。
曼芝想着他从酒店往这边来不顺路,得绕个大圈,反正都是打车,最后两人商量好了就在机场直接碰面。
她的车已经给了海峰,所以只能打的去花店,一路上,她近乎贪婪的观望沿街风景,仿佛要把每一幅图像都牢牢映在脑海里。然而,那种无边无际的不踏实的感觉还是在不断的包拢过来…
车子拐了个弯,就上了申宁路,花店已经遥遥可见,但申宁路段却严重堵车了。
这里靠近边郊,平常车流量不多,虽然临近机场高速,但高速下来的分岔道有好几条,象今天这样的拥堵简直史无前例。
曼芝不赶时间,所以并不着急,司机师傅嘟嘟哝哝的下车,到前面转了一圈,带回来的消息是申宁路和机场高速交界处发生车祸,两辆小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嗨,撞得那叫一个惨!车里那人听说抬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血,光有出气没进气了都!”
曼芝对血淋淋的场面毫无兴趣,打断了他津津有味的描述,“师傅,咱们还是折回去吧。照这架势,不定还得堵多长时间呢。”
司机答应着上了车,发动车子,准备调转方向,后面陆续又接上来几辆车,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原道退了出来。
“咱们再去哪儿?”他朝坐在后面的曼芝朗声问道。
曼芝想了想,既然花店去不成了,就回家看看父亲吧。
中午的时间,路上空旷,车子开得飞快,连眼前的景致都有些打飘,曼芝一味的盯着窗外出神,神思再度涣散。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猜想可能是常少辉的,也许又要嘱咐自己什么注意事项,于是慢吞吞的解开手袋的扣子,翻出来接听。
怎么也没想到,邵雷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跟平常不太一样,象是受到了惊吓,“大嫂,你在申宁路的花店吗?”
曼芝含糊的“嗯”了一声,她的行程没有告诉过邵家任何一位,此时也不便戳穿,但仍是诧异的问:“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令她隐隐不安。
邵雷仿佛匀了口气,才颤颤的说道:“大嫂,我哥他…出事了,从机场高速下来跟人撞了车,现在在富安医院…”
曼芝忽然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什么,只有那几个关键字眼在耳朵里隆隆的回响,“出事了…撞车…富安医院…”
她眼前猛地一黑,手机从掌心跌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她腿上,又摔向车底…
她离申宁路不远,富安医院就在附近,车子开过去仅仅花了七八分钟,可曼芝还是觉得慢,等她终于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司机探头把她掉在车里的手机还给她,她接过来,张了张嘴,简单的“谢谢”二字半天没能说得出来。
她没有多少知觉的朝急诊大厅里走,茫然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涌过来涌过去。
远远的,她望见一群人围着一辆推车向急救室方向挪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焦虑,嘴里还在大声嚷嚷,可她却象与他们隔了层玻璃似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恐惧越来越浓重的漫上心头,她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盖过所有喧哗,呼之欲出,萦绕在她耳边,急促而不平稳;她的牙齿也开始格格的抖起来,有一种力量很执着的要拆散她的全身,让她趋向崩溃,她拼命的抵御住,不让自己散架,命令自己继续朝前走。
她要看清楚,她要确认,躺在那架推车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如果是他,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她发现,即使只是假设,她都无法承受!
天是灰的,所有人的脸也是灰色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色彩,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
心痛得象被尖利的锥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戳着,早已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世界瞬间坍塌下来,她不得不扶住墙角镇定一下自己。
是的,邵云说得没错,她是恨他!然而,恨了这么多年,这种恨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混合进了她的血液,在周身循环流淌,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她已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
她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看得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她始终还是爱他的!
不过走了几步,额上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咬着牙在心里默念,她只要他活着,他能活着就好…
她终于跟上了那堆焦急的人群,边移动边努力凑上去,仓惶的去张望白被单下那张虚弱的脸,然后…停住脚步,长长的,长长的吐气。
那个可怜的人,她并不认识!
好容易撑住的一股气此时再也攒不住,从身体里呼的逃出来,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就近的椅子里,半天没能站得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意识又开始复苏,一颗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那个人不是他,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事!!
她再一次绷紧了全身,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满医院的搜索,她要见他,不管他是何种情形,她都必须先见到他!!
脚底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跑得飞快,一楼没有,就上二楼,每一个科室都去看一看,每一扇紧闭的门都要去敲开,她顾不了别人或怪异,或厌恶的目光,她只要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