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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乐,“说你胖,你就喘。”
超市里果然灯火辉煌,而且客人不少。我们直接去了糕点和水果相连的一块区域,他看见喜欢的就往推车里抓,我顺手捡起,审视了一下,又放回去一些。
“天,你怎么这么霸道,还帮我审核?”他瞪着我。
我毫不示弱,“你有没有脑子,拿这么多,明天全你背?”
他举手投降,“好,我不挑了,你搞定吧,省得浪费我的劳力。”
我朝推车里望了望,已经差不多了,还要拣几个水果。
“在这里等着。”我对他挥挥手,就跑去水果架那边。
挑了几个嫩黄的水晶梨,又解渴又好吃。
一瞥眼,旁边的橙子也不错,油亮饱满,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两个人的负重极限,看能不能再拿几个,全然没有察觉身边悄悄站过来一个人。
“是…秀妍?”那曾经刻骨铭心的声音突然在我耳旁响起,依旧那么低沉,富有磁性。
我浑身一震,赫然转过脸去,然后整个人都僵持住了。
正是卫黎军,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似乎很随意却永远得体的着装,举手投足间更加持重和沉稳,如今的他,应该一切尽在掌控了罢。
他注视我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和一丝我永远琢磨不透的神色。
时隔三年,我才发现再见到他还是会心跳紊乱,手足无措。
当我终于意识到应该对他有所反应时,舌头竟有些打结,“你好…卫总。”我沿用了以前在公司的叫法,除此之外,不知道要怎样去称呼。我甚至不清楚此刻
脸上摆出的表情是否自然。
不知何时,钟俊海已经来到我身边,本能的抓住我的手,默默的持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我逐渐恢复了意识。
卫黎军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很自然的转向钟俊海,“这位是…”
钟俊海的声音稳稳的传来,“我是秀妍的男朋友。”
卫黎军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光,转眼就消声匿迹,我没有看真切。
他微笑颔首,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道: “哦,你们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多作停留,他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不觉自问,我,还在乎他吗?
他依旧那样儒雅,风度翩翩,连眼神都不曾老去。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曾经没有一点尊严的杵在他面前,恸哭流涕的逼问他,可是得到的只有沉默,哪怕连一句否定他也吝惜给我,宁愿看着我痛苦
,如今想来,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善良还是残忍。
“嗨!”钟俊海摇摇我的手。
我惊觉回首,见他一脸不满。
“我吃醋了。”他虎着脸道,然后扬起握住我的那只手,“你刚才心跳失控,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行,我得追他去。”
钟俊海咬牙道:“你试试看!”
我见他真的紧张起来,才扑过去,拉拉他的面颊,“好啦,真是个醋坛子。”我一本正经的扬起空着的那只手,对着天道:“我发誓,秦秀妍的心里只有钟俊
海一个。”
这么老土的话,在情人之间传递时依然很有效果,他凝视我良久,终于灿烂的笑了。
卫黎军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曾经苦苦思索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蓦地发现,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那些曾经困扰我很久的伤怀愁绪在不经意间已
如过眼烟云般消散在风中,他,或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而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释然。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漫步在千年古城苏州,虽然满目所见不外商市,楼宇,密布的人群,但这里毕竟曾经孕育过无数文人墨客,谦谦才子,那些耀眼的辉煌,被长长的历史流光所
卷散,又逐渐的沉淀下来,累积成锦缎一样华美的凝重。置身其中,耳边不时飘来香糯酥软的吴侬软语,走在绿树荫荫的老街上,情不自禁就产生了浓浓的眷
恋。胥门,乌鹊桥,太监弄,醋库巷,光听名字就猜得到后面会隐藏怎样浪漫和久远的一段典故。
第一天下午我们象赶集一样去了周庄。据说是个比城市更有江南水乡特色的小镇。
可惜人太多,镇上的乡亲早已失去了淳朴,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你问,“要船吗?25块钱一条。”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快乐。
我一身运动装,头发高高束起,盘在棒球帽中,身后是一个不重的背包,踩下去的每一步都轻快而有弹性。身旁的钟俊海除了比我高些,背上的包比我的鼓一
些之外,打扮跟我相仿。
我们混迹于游客中,开心得象两个逃了课出来玩的高中生。对我们来说,在哪里游玩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这个人。
也许是心情太好,钟俊海又开始泛起顽劣的本性,我走着走着,一回头,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急急的返身去寻,人潮如海,哪能轻易淘得到。于是只好站在显
眼的街头,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正等着,耳边就感到热热的气息,他的声音里强忍着笑意,“美女,在给谁打电话呢?”
我屏息凝神,猛的回头,抬手向他挥去,他大笑着灵巧闪过,扭头就跑。我拔腿在后面猛追,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停在原地,双掌撑着膝盖,大口呼气,虎视
耽耽的望着离我五米远,同样气喘吁吁的钟俊海。
“你再跑,我真生气啦。”我大声的嚷道。
他脸上漾着顽皮的笑,眼里却仍不失机警,回道:“那你保证不打我,我就过去。”
我啼笑皆非,“笑话,我打得过你么?”
他终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待我够得着他的身体时,冷不丁伸手去挠他的痒处。
他躲闪着,哇哇乱叫起来,“秦秀妍,你耍赖!”
我得意的反诘,“笨蛋,我说过不打你,可没说不挠你痒啊!”
就这样闹着,笑着,终于被他重新拥入怀中,他凑近我,轻声道:“秀妍,今天还没亲你呢,我们来表演一个法式长吻,怎么样?”
我刚要表示反对,嘴已经迅速被他堵上,一阵酥软从脚底袭上心头,我没再挣扎,温顺的配合着他,在这陌生的城市的街头,与他深情拥吻…
跟着钟俊海,觉得自己的生命力也旺盛起来,第二天我们游览了城里的几个景点,虎丘,拙政园,狮子林等之后,下午居然还有力气去爬天平山。
天平山其实一点也不高,海拔区区200米,顶多算个小山丘。可是我到底体力不支,到了半山腰,就只想歇着,任钟俊海怎么催,都不肯再挪动半步。
“只差几步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嘛。”他不断的说服我。
“要不你背我。”我开始耍赖。
“就知道你是个懒虫。”他无奈的嘟哝着,走到我跟前,背对着我,半蹲下身子,粗声道:“上来吧。”
我乐了,“你行不行?别连人带马一起滚下去就糗大了。”
“要不要,你再不上来,我反悔啦。”
我慌忙站起来,往他后背一趴,有得省力不省力,难道傻不成。
他稳稳的驮起我,开始往上攀。
“你看起来不怎么壮实,没想到力气还不小。”我身上轻松,嘴便也没闲着。
“我经常锻炼的,不像你,老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肯动。”
呼哧呼哧爬了一段,他瓮声瓮气道:“你怎么这么沉,下次做锻炼一定得带你一起去,太胖了我可不喜欢。”
我轻敲一记他的头,嚷道:“好大胆,敢嫌我胖!”
他直叫,“你可别落井下石啊。”
不时有游客好奇的看我们,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冲我呲牙乐,我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喂,放我下来吧,人家都看呢。”
他狡猾的一笑,“不放,就让人看看,这么大还要背。”
不但不放,他还直往人多的地方走,得意道:“看你羞不羞?”
我把头埋进他的脖子,藏起了自己的脸,吃吃的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快松开,好痒啊!”
我伏在他背上,笑得岔不过气来。
忽然发现,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
二十二
又一个周五的早上,我埋头修改一份文件。
习惯于把思维先涂鸦在纸面上,然后整理进电脑,对着一片光亮的白屏,我的脑子也会空空如也。
文件是要送海关的,措词得格外谨慎才行。我不时咬咬笔头,有点象小学生憋作文那样痛苦。
“你好,秦san。”一个生硬的嗓音在我右手边响起。
我闲闲的抬头,转向,然后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人,白而胖的面庞上,双目狭长,正笑眯眯的盯着我,咧开的大嘴里,两颗门牙中间有道明显的缝隙,如此粗糙的一张脸,却顶着一个小丸子的发型。
我的脑袋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鬼子进村了。
老板费力争取过来那台机器后,断了中国同事去日本旅游的念想,反过来,却给日本同事来中国观光开辟了途径。
开春之后,第一批“观光团”就积极的赶来了。
我起身,微笑,用英语回应,“欢迎你,原田先生。”
原田是日本的资深工程师,我们经常邮件来往,但他的尊容还是头一回欣赏到。
在他身后,还尾随着一小批年轻的日本工程师,清一色的藏青工作服,干净清爽,朝气蓬勃,但面目均有些诚惶诚恐。虽然一直对日本人不感冒,但眼前的男
孩们与电视剧里的可憎嘴脸大相径庭,到底是和平年代了。
寒暄过后,我带他们去了一间空会议室,他们将在这里呆一周,由原田给新工程师讲解机器的原理及维修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