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是包邮区的人，这些年又全国出差到处跑，对各地市场的酒水饮料消费水平了若指掌：“既然是高端鲜奶，定价不妨再斟酌一下。”
眼见隋总的头越来越低，路楠说了甲方经常说的话：“……再改改。”
隋总听完反而又打起精神了，大概是因为潜在甲方爸爸要求再改改，就说明这事儿还有谈成的可能。
但路楠在Q市待的时间够久了，得先回京市：“隋总，那我们保持联系？”
隋总心说：通讯联系哪里又当面直观？大不了我改完之后抱着方案打飞的去京市！
……
当晚，项菲菲收到了林燕发给她的合作协议模板。
说是模板，因为路总强调过了，对于不同的合作伙伴，可以给出不同的合作条件，这份模板上的数据，只是公司给出的合作底线。
菲菲有一个可操作的范围权限，能谈到什么程度，就看她的本事了。
菲菲研究了一会儿。
发现这是路总的阳谋。
拿采购合同来说。
公司给出的收购标准比某牛略高一些，相应地，采购单价也比某牛给出的略高一些。
哪怕沁然一开始需要的量并没有某牛那么大，可因为供货商们都在Q市附近，于是双方来说更节约运输成本。
最最重要的是，沁然给出的账期是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具体视合同条款而定。
不要觉得沁然从供应商那边将原料拉走先用，过30-60天才付款是霸王条款，这个账期其实在行业内已经算是比较厚道的了。
菲菲来Q市之后，都不需要费力打听，只是和前公司留下的老员工聊了聊天就知道了：某牛那边的账期是以季度计算的，90天起步。
路楠出差五天，在Q市布下好大一盘棋。
虽然Q市的乳制品行业大门目前并没有完全向沁然公司打开，不过利益的捆绑从来都是比任何口头承诺都更有效的，想必有按捺不住的隋理事在前、跃跃欲试的毛副会长在后，沁然很快能够在Q市乳制品行业协会得偿所愿的。
回到京市已经是三月初，过了几天就是三八节，路楠大手一挥：公司所有女性员工带薪放假一天！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啦。一趟出差把她累的不轻好么！她约好了spa会所打算去放松一下，然而，墨菲定律总是虽迟但到。
路楠刚刚泡进浴缸，手机就响了。
“……老孟，你慢慢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毛总：老乌，对不住啊，沁然给的实在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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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老孟可是见过大风浪的人, 现在沁然碳酸饮料生产基地即原本第二汽水厂的那套人事班子在他手里，路楠更是相当放心，是什么事, 让他这么不淡定？
路楠对拿着磨砂膏打算给自己推一推背后、手肘和膝盖等部位的按摩师摆摆手, 示意她先出去。
等到spa房没有其他人之后，她放缓声音, 安抚了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左膀右臂：“你说事情有点复杂，那就从头开始说。”
【反正这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假期眼见是又要废了，我有耐心！】
孟厂长理了理思路，向路总汇报他近期的发现——
“咱们沁然的两款汽水自从面世以来, 在终端市场的销售情况相当出色，从去年年初开始就有不少假冒伪劣的品牌打着咱们的牌子或者是仿出八九分像的外包装, 以此欺骗消费者。这事儿您是知道的。”注1
路楠点头：“是, 不过打击假冒伪劣的事情我已经全权托付给了金律师, 去年已经有几场维权官司合并开庭了。怎么，是案子出了什么岔子么？”
“不不不，我要说的不是官司的事儿。”孟厂长继续说，“去年市面上有仿冒产品出现, 您第一时间就找金律师协助追查取证, 成果显著。那时候咱们余安市内也有两家小作坊，仗着和咱们原本的外包装印刷厂有生意往来, 直接抄了咱们的外观设计, 是那批仿冒品中仿得最像的。您记得吧？”
路楠记得这回事：“我记得，那两个小作坊在外包装上舍得花钱，可以称得上是一比一仿制的了。可惜瓶子里头的饮料配方和原料用的实在是太次, 要不然, 他们造出来的东西说不定都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 沁然两款碳酸饮料也不是那么好仿的。
如果那两个小作坊既要仿沁源和沁爽的外观，还要再抄它们的配方，那造假成本可就直线上升了。
大概回头见报会是类似这样的新闻《警方捣毁一制造假//币窝点，经查处，该团伙花费壹佰万元人民币制造了捌拾万元的□□》。
典型的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还未获利，先贴八百。
这两家小作坊有点小聪明，从沁然的外包装印刷厂下手，是市面上仿得最像的。
但因为沁然在去年第一季度就一跃成为余安市纳税大户，金律师在本市范围内取证之后，代表沁然公司和有关部门反应了市内仿冒商的情况，相关部门支持本地优质企业维权、反应特别迅速，那两家小作坊没形成气候就被端掉了。
从那之后，外面的仿冒企业情况如何暂且不说，余安市内饮料行业是安稳了好一阵子，那些红眼病和想要动歪脑筋的人都暂时歇了歇心思。
【不过，这事儿都过去快一年了。】
路楠略带疑惑：“难道他们还卷土重来？”
“不是，不是那两家。那两家的老板胆子已经被吓破了，转行去做别的了。”余安市一共就那么点大，同个行业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行业内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那是？”
“现在省内巨江市各个渠道出现一批和我们生产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货，不拧开瓶盖闻一闻、喝一喝，我也分不出真假。”孟厂长焦急地说到了重点。
“一模一样？”路楠再次确认。
“完全一样，分毫不差。防伪标签、溯源码排列格式都一样，就连印刷色差都相当微弱。我第一时间就去了现在给咱们供货的印刷厂，印刷厂谭总态度十分坦荡，放话任由我们查。不仅如此，他还帮我们从他的油墨、双透标签的供货商那边打听了消息。”孟厂长陈述结论，“……大概率是巨江市有饮料厂子找了咱们原先合作的包装印刷厂。”
去年年初两个仿冒小作坊事件之后，考虑到合作的外包装印刷厂虽然不是故意将沁然的设计版透露给对方的，可是终究有做事马虎、保管不利的责任，路楠让金律师按照合同办事，向对方索取了一定的赔偿金，并终止了和对方的合作，这是小事，路楠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她皱眉：“我们当时把印刷版都拿回来了。”
公司下属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疏漏的。
“拿回来了。”孟厂长十分确定，“但……对方可能是早就复刻了印刷版。”
“啧！”路楠略微讥诮地发出一声。
该怎么说呢？
千防万防人心难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又或者是，有些企业做不大，真是有原因的。
去年第一季度末和原本的外包装印刷厂结束合作，除了对方生产管理有问题之外，还因为对方的生产速度已经快供不上沁然的需求了。
“老孟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找我，肯定不单单是因为这个事儿。”
毕竟沁然被仿冒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就算这次特别真，但是目标范围也不大，同样是在省内，金律师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找人出趟短差，去几天巨江，取证、律师函、法院发传票等等一条龙就可以安排上了。
除非……
孟厂长担忧地说：“确实还有另一件事——这次仿冒的厂家和我们的外包装相比，实在是太真。进入市场之后，消费者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我们售后热线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接到多起电话，有巨江市的经销商反应、也有消费者直接投诉的，说喝了饮料之后出现呕吐、腹泻等症状。有人将他们喝剩下的饮料送去实验室检测，测出……测出……”
路楠最担心的是：“测出食品安全问题？”
“嗯。”孟厂长愤愤地说，“测出菌落总数严重超标。”
“真是该死！”
这下子，路楠是真的愤怒了。
她愤怒的点不仅仅在于这次的事情特别棘手，如果不及时处理，对沁然的品牌危害特别大，还因为这批仿冒者做事实在是可被咒一句丧尽天良！
食品安全是第一位，安全远远比口感更重要。
路楠从未有过地严肃道：“老孟，咱们这样的关系，我不说虚的。我就问你一句，你确定出问题的是仿冒我们的饮料，不是我们厂子出去的，也不是有人在厂子的生产线动手脚，导致出现了质量问题，对吧？”
孟厂长敢拍着胸脯立军令状承诺：“绝对不可能。昨天接到投诉电话我就把近一个月生产车间的监控都查了一遍，今天早上收到了巨江市经销商寄过来的饮料，对方说是这个批次出了问题，包装真是把我吓一跳！后来，我拧开尝过了，虽然口感和我们的汽水已经很相似了，但是舌头刁的人还是能喝出不同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老孟现在在沁然焕发事业第二春，他儿子孟堂跟着路楠学习，既长见识又涨经验，他们父子对沁然公司目前的忠诚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原先第二汽水厂那批老员工们，除了一开始对生产纪律不太适应之外（这一点点小不适应在收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荡然无存），对新厂子充满希望。
因为生产车间纪律和无死角监控，外人投毒或者是工人被收买投毒等情况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路楠刚才那一问，只是为了再次确认而已。
“我明白了。”路楠即刻吩咐老孟，“你给金律师打电话，和他重复一遍现在的情况。我马上联系我们市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主动报备这件事情。”
孟厂长连声应下。
路楠又说：“晚点我让林燕给你发一份资料，是我们两款碳酸饮料外包装的外观专利证，还有和包装辅料供货商每一批次的采购合同明细单，你把资料打出来，多打几份，先给金律师。哦对了，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售后电话，再叫人跟进之前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消费者，问清楚他们的地址、在巨江市哪个区买的饮料、买的是什么口味、饮料有没有喝完、如果已经丢掉了，是否还有同时买来多余的饮料等等，问得越详细越好，统计好之后发给我，我让人去那些出现问题的店里把所有的仿冒品都买下来。剩下的，等我晚上到了再说。”
“好，好，我马上去安排。您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接您。”
“一会儿订了票告诉你，咱们保持联系。”
路楠挂断电话，马上给林燕拨了过去：“突发情况，我们马上飞余安。抱歉了，你的假期回头补给你。”
林燕哪里会在意这个？
她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需要我准备什么，路总？”
作者有话说：
注1：余安本地小作坊仿冒沁然详情见616章，全文搜索查封二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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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路楠让林燕准备的资料多且杂。
好在林燕平时工作的时候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她早就将这些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当下只需要回办公室，从路总那边获得权限, 然后在电脑主机上插上‘加密狗’就可以下载、传输、打印出来。她是不知道加密狗是什么工作原理啦, 不过经过前阵子蒙省Q市乳茶生产基地常虎深夜潜入办公室打开菲菲的电脑事件之后，林燕对公司信息保密方面的意识越发强了。本来只是核心资料加密的, 现在恨不得给自己电脑手机全部加密。
估算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时间，已经非常习惯说走就走的林燕马上问：“路总，我现在是否要去接您？要立刻把机票订下去么？”
“不用着急，你先收拾一下行李, 一个半小时后，公司楼下见面再说。”
【这个假期, 终究还是泡汤了啊。】
路楠吩咐完这一切, 摇了摇浴缸旁边的铃铛, 等候在门外的按摩师先叩了三下门，再轻手轻脚地进来。
路楠冲对方笑了笑：“小敏，不好意思，临时有事, 我要先走了。”
路楠是这家spa会所的老客户了。
按摩师小敏和她很熟络, 知道路女士不是那种随意放人鸽子的人，便十分贴地地为她放好拖鞋、展开浴巾：“没事儿, 您先忙正事, 等有空了再约我。”
按摩师站在门店门口，躬身送走路女士，她的同事A好奇地问：“小敏你今天这么快？”
A同事记得, 路女士虽然过来的频率并不高, 可是每次来都至少待小半天的——该不会是对小敏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吧？如果小敏真的有哪里服务不到位……咳咳, 这样有钱又办卡爽快的优质客户，谁不想要呢？
“路总工作那么忙，有突发状况不是很正常的。”
小敏知道同事A打的什么小算盘，直接戳破了对方的幻想：哼，想要撬我客户？做梦吧！
……
直到去机场的路上，林燕陆续将部分电子资料发给孟厂长，这才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厂长那边十万火急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林燕。
给孟厂长发完资料，林燕不由得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在她看来，巨江市这家仿冒沁然碳酸饮料的企业实在是太恶毒了，假冒伪劣四个字全部占全，连最基本的食品安全都不能保证，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顶着沁然的牌子胡作非为！
还有那家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包装印刷，居然将前客户的版偷偷复刻下来，还在合作结束之后转卖给别人，这种黑心钱都赚，当时结束合作，公司只和对方意思意思地要了几万元的赔偿金真是太仁慈了！
这两家企业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同恶相济！
林燕暗暗磨牙。
“好了，这事儿才刚开始，我们要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路楠看了一眼藏都藏不住怒气的林燕，这小姑娘，有时候总是会有几分不合时宜的天真，比如她对沁然的感情就很真挚，放在后世网络上，可能还会有人喷她‘共情资本家’吧？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林燕，其实是上司比较喜欢用的人：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够听话、够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