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所知的,丧尸身上弥漫着一股恶臭味,这来自丧尸身体组织或它腹腔内人类肢体的腐败。丧尸作为尸体,它难逃自然分解的影响。在自然界当中,生物死去,尸体就会遭到成千上万的微生物、昆虫的袭击。人活着的时候,免疫系统能建立一道屏障,抵御这些分解者。人死后,屏障消失。分解者们就会开始行动,一般来说,丧尸的身体可能分成两部分——可分解的与不可分解的。丧尸的一些器官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它们被丧尸这种异类果断舍弃了,在丧尸暴发前中期,我们常能遇到放屁的丧尸,那就是它们在排除体内器官腐败产生的气体。但像肌肉、大脑之类的组织是不可分解的,我往丧尸体内植入苍蝇卵,蛆虫们啃噬完了前者,却一点都不动后者,仿佛有什么东西告诉这些分解者,丧尸的肌肉、大脑、皮肤不可食用。由于腐败作用,后期丧尸的体重会比常人轻一些。这也许能使我们在白刃战中获得一点点优势。同时,丧尸的腐败也能让一些人死心,丧尸不可能再变回人了。
繁殖:丧尸是不可生育的。它们的性器官会遭到腐败作用的影响而坏死。
它们无法生育,只能靠感染活人来增加数量。
这意味着我们不用担心城市里一大群丧尸聚在一起通过繁殖会越变越多。经过无数悲剧,幸存者们也学会如何处理同伴的尸体,这使得丧尸数量不会再增加。
综上,丧尸必将灭绝,人类只需撑过这段时间,便可以重建文明。
除了上文的观察所得,我还能再给幸存者一些信心。首先,丧尸的数量远远低于幸存者的估算。
一座五百万人的城市,倘若幸存者只有两万人,这也不意味着丧尸的数量就有四百九十八万。
在这里,我要引入类似免疫屏障的名词——丧尸屏障。
流行病学调查发现,一种新传染病突然出现时,流行非常迅速,而且病死率较高,危害较大。
然而,当它在人群中流行一段时间后,流行范围和危害程度会明显减小。
这是因为受病原体感染过的人获得了针对该病的特异性免疫能力。
在长时间流行过程中,未获得免疫力的人大量死亡。
已具免疫力的人群占群体总数的比例不断上升,当这一比例上升到一定值时,就能构成免疫屏障,阻止该病继续流行。
这就是免疫屏障。而丧尸屏障是当丧尸暴发后,丧尸数量的增幅会越来越小,这是因为在丧尸持续性肆虐后,丧尸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比例不断上升,当这一比例上升到一定值后就能形成丧尸屏障,阻止丧尸数量继续增加。这一原理很容易理解,当只有一具丧尸时,它面对十个活人,它追逐活人咬上几口,就能制造一具新丧尸。而十具丧尸面对一个活人时,丧尸们一拥而上很有可能将这个可怜的活人吞食得一干二净,就算没有一干二净,受害者大部分肢体也遭到了巨大的损害,被害者转化成丧尸后很有可能成为一具没有危险性的残疾丧尸。我们面对的情况史无前例地严峻,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至少我们还能看到黎明的曙光,所以请诸位幸存者不遗余力地活下去吧。文明的倒退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所熟知的现代生活也不过是近百年来的新鲜事物,我们是能重回农耕,积攒力量卷土重来的。倘若诸位能活到五十岁,那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有人说,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但要我说,五十足够长了。我在《丧尸观察报告》中也藏了点东西,权当是个小游戏,找到它的朋友能获得我的祝福。
我衷心地祝福你得到你所渴望的一切。
以下是我从各处中摘录的求生方式、工具制作、渔猎、耕作方式汇总。
参考书目:
《救荒本草》
《农桑衣食撮要》
《经世民事录》
《齐民要术》
《农政全书》
《中国蔬菜优良品种》
《全草类药用植物高效生产新技术(上)》
《全草类药用植物高效生产新技术(下)》
《马铃薯遗传育种技术》
《果蔬贮藏加工及质量管理技术》
《玉米优质高产问答》
《食用菌安全优质生产技术》
《小麦优质高效栽培答疑》
《林地生态养殖系列——林地生态养鸡实用技术》
《现代实用养鸡技术大全》
《养羊与羊病防治》
《散养蛋鸡实用养殖技术》
《常见鸡病诊治图谱及安全用药》
《实用养猪大全》
《淡水养鱼高产新技术》
《鱼类高效养殖与疾病防治技术》
……
第10章 在黑暗中蠕动
恐惧是所有生物共有的感觉,如痛觉一样,它使生物远离伤害。在众多恐惧感当中,对黑暗的恐惧是最古老的,除部分夜行生物,生者都害怕不可知的黑暗,置身于黑暗之中,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尖牙利齿吞噬。所以火、光明才那么重要,它能带给我们真实的安全感。
在我只有五六岁的时候,那时我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两人难免都会排到夜班。他们把我哄睡之后,再去上班,然后在我醒来前下班回家。但有一晚,我早上五点就醒了,屋内没有灯,窗帘也拉着,屋里没有一丝光,身边的人也消失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抓住了我的心,我开始号啕大哭,哭了一阵子才发现外面有光——窗帘的缝隙透进光来,于是我穿着单衣到屋外路灯下等父母回家。
现在想来,我为什么不开灯,躲在被子里等父母呢?
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内心惶恐得发慌,没了分寸。
现在我被放入箱子之中,箱子很结实,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从缝隙中洒进一点点微光。
这微光也是我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因为它太微弱了,我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还要专心致志去寻找才能找到这么一丁点儿光,靠着这点微光我才能分辨日夜。
我推了推箱子,纹丝不动。
至少我不用担心,有人想开箱子,总要费点工夫,我不至于一点准备也没有。
我在箱子里躺了一段时间,没有时钟、没有娱乐,时间变得那么难熬。
——我告诉自己,先睡一会儿,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他们真的要害我,也不会在第一天就动手。
——我的朋友们应该都守在外面。
我闭上了眼睛,竟然真的睡着了,只是一觉醒来,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我想大概已经是晚上了,经过睡眠,加上黑暗的刺激,我的感官变得敏锐起来。只要我专心听,就能听到外面的一些动静,比如门口守卫的换班声。他们应该是六个小时一换,借此,我能估算大致的时间。
我抑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蒙和平那边怎么样了,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处境应该会比我好一点吧。
——他会不会已经被害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害我了?
——郑宏颖究竟想出了怎么样的诡计能绕过这么多监视到密室里把人杀掉?
我的头脑开始发胀,我的心跳在加速。
我知道如果我不想变成疯子,就必须停止胡思乱想。但我的思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出了笼的丧尸。
我幻想已经有人进入了这个房间,他踮着脚尖,正在悄悄靠近我。
为什么箱子的缝隙这么小!我要是能看到外面该有多好。
那个靠近我的家伙踩在地毯上,松软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我对这个正在靠近的死神没有一丝办法,祭品小伙、许大禹卧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来来回回。如果我能找镜子,我一定能看到一个双眼通红、头发凌乱的疯子。我拼命贴在箱子内侧,抵住盖子,身体呈一个弓形。如果真的有人打开箱子,我第一时间就能从里面跳出来打袭击者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绷紧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开始浑身难受。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过三天……我不得不放松身体,我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同时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让我的脑子又清醒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同伴能保护好我。在被关进来之前,我也做了一些设计,也许那些设计能保住我们的命,总之不能在箱子里无谓地消耗自己的体力和心力。
放松下来之后,疲劳感和饥饿感又向我袭来,现在我又饿又渴,先前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了。我的胃就像个空口袋,除了酸水什么都没有,长时间的饥饿让我的胃火烧火燎地疼,就像有个铲工拿着大铁铲在一刻不停地铲我的胃。
除了饥饿,还有干渴。
我的喉咙已经开始向我抱怨水分不足了,我分泌的唾液也变得比平时更加黏稠。
由于刚才紧张的心情,我已经出过一阵汗了,这意味着我体内的水分又少了一点。
我听说人不吃东西大概能活七天,不喝水只能活三天。水比食物还要重要,人体很多活动都需要水分。我被关在箱子里,水分的消耗不大,应该可以撑过四天。
至于外面,我还做了特别布置,用一种只有我能做到的方式封住了门,而且是我亲自做的。为了甩开那些监视我的家伙,我花了不少工夫,几乎是在我做完这件事的同时,我就又被他们盯上了,不过我敢肯定他们没有发现我动的手脚。
就在我被关在箱子之后,我又去亲自封住了我和蒙和平的门。这听起来有些玄妙,但说白了,只是小伎俩。
好了,我不想再胡思乱想了,现在我最需要的是睡眠。我必须睡过去,睡梦能抵御饥渴。
据说,以前物质条件不丰富,到了冬天不需要出力气干活了,家家户户都只喝稀粥,人只在做饭、吃饭的时候才会动弹,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整座村庄都被睡梦包裹,摇摇晃晃的,就像垂在天边的云。想到了云,我就在脑中回忆看过的各种云,绷着的心弦逐渐松开……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疲劳没有缓解,反而加剧了,大概是由于缺水,我的头很疼,胃倒是好了一点,大概它已经意识到无论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了吧。
我集中注意力倾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一半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了一下身子。
“啊。”我突发奇想发出了一声叫喊。
如果外面有人想要接近我,那他应该会被我吓一跳,但除了我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我没能听到其他的声音。
静悄悄地过了两天,我知道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我用力掐了掐大腿,但没有效果。
虽然我很累,但才睡醒,短时间内我也睡不着。
我突然想到尽管我无法停止思考,但我至少可以控制自己该思考什么。
过去的事情像老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这是一部只属于我的老电影。
我在钱塘江的围垦区长大,我的童年就是水和一望无际的田野。
当年,我的父母觉得工人不自由,半路从纺织厂辞职,跑去承包了鱼塘和土地,但管理鱼塘实在太累,也伤神,尤其是夏天,鱼塘的养殖密度不小,夏天气闷,一有什么病害,鱼都是一塘一塘地死,池水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这时候,父母就会整夜睡不着,后来退掉鱼塘,只种地,毕竟农作物比水产好伺候。
但对我来说,两者区别不大,因为我还是每天要骑几十分钟的自行车去上学,在家附近方圆几里内找不到一个同龄人。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孤独为何物,平时靠看书、看电视打发时间。如果是周末,无聊的时间就会多点,尤其做完了作业之后,傍晚的少儿节目都还没开始,我就只能采一枝狗尾巴花或者抓只蝴蝶、蜻蜓一直往外走,走到河边再慢慢走回来,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被消磨掉了。
再后来,父母为了我的学业,考虑到镇上的中学比较好,才带着我回到镇上。
大概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我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的人,而且成绩一般,总体来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家伙,少年时也有过不着边际的幻想——想当小说家,还煞有其事地写过十几万字,涂满了一整本。
这个本子,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后来高考结束,我母亲把那个本子和我做过的试卷捆起来当废纸卖给了回收站。
再然后,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我读的大学离家很远,我过得很自由,很多个夜晚,我都和室友们玩“一条龙”,即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先去吃个火锅,再去打台球,之后在路边摊撸串,最后钻进街边茶馆要个包间,通宵打麻将。
快活是快活,但也很孤独,大家天南地北聚在一起,一个寝室六个人,来自六个地方,毕业之后分道扬镳。
我是那种很奇怪的人,经常在该享受欢聚的时候想到别离,很少能纯粹地开怀。事实也是如此,我们毕业后确实渐渐断了联系。
我的工作地点在市区,家在农村。为了上下班方便,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房租很贵,实习那会儿,我拿到的钱只够交房租和吃穿用度。
我没有朋友,和其他租客一样早出晚归,低着头走路,平时遇到了也不打招呼。
最孤独的时候是冬天加班,大冬天加班到深夜,从公司出来,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我裹紧衣服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路上,寒风凛冽,直往体内钻。
回到出租房,累得连澡都不想洗,脱了衣服就钻进被子里。我住的房间有扇窗户,老房子的窗框已经有些变形了,窗户能够关上,但总有条缝,冷风老是灌进来,我糊上了报纸,但没有多大用处,风还是能钻进屋子里,室内比室外高不了几度。
我要是想睡个好觉,只能蒙住被子。
这些事我从未对父母说过,就算说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多塞给我一些钱,让我换个地方。我已经成年了,不想再靠父母的资助,而且是我自己选择了这份工作,我不想把我脆弱的一面撕开来给人看,尤其是我父母。
——我怕输,也怕难堪。
随着工作越来越忙,我觉得自己要被淹没了,过去的自己渐渐沉入海底,有一天,出现了一根芦秆,它让我能隔开海水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让我能暂得安歇。
之前我也提到过我在公交车上见到了庄晓蝶,她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就是让我心动,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似曾相识,这可能就是缘分。
也许我早该去搭讪,但我害怕自己表现得像一个跟踪狂,因此迟迟没有动作。这让我有更多时间去仔细观察她,看她读的是什么书、看的是什么剧……有次,有个人没带零钱也搞不懂手机支付,她看不下去替人扫了码。我越发肯定,我和庄晓蝶会兴趣相投,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
有时候,我会希望她能丢下点东西,像钥匙扣之类的小东西,这样我就有了借口靠近她,只可惜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再后来我和她在联谊会上见面,我百分之百确定我和她有缘,但丧尸暴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她还能再度相见,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也愿意去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