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推理作家拟南芥长篇新锐之作《杭州搁浅》
废土设定 科幻悬疑
崩坏的废墟之城 末日的倾城之恋
内容介绍
杭州城遭遇“丧尸”的围攻,幸存者零星的抵抗无法阻止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到来。
在 一次求生行动中,界晓楠奋不顾身营救庄晓蝶,却与队友卷入神秘组织,随后意外事件接连发生,不仅危及小队存亡,其中更有不可思议的谜团,似乎有一股力量决定着众人的生死……
作家推荐
一部极限环境与推理相结合的长篇佳作,其奇特的设定总能带给读者无穷的乐趣。——燕返
拟南芥再次开拓了新的题材,场景落到了作者的家乡,丧尸充盈西湖十景,在别具美感的背景下,开启的推理故事,是不可错过的阅读体验。——呼延云
融合各种元素精心制作的都市传奇,故事、文笔、推理别具特色,相信能满足读者挑剔的口味。——青稞
作者简介
拟南芥
悬疑推理作家,现居杭州,曾在纸媒发表近百万字推理悬疑作品,嗜京极夏彦、三津田信三、连城三纪彦等人的推理小说,喜欢世上有趣之物,已出版推理长篇小说《山椒鱼》。
第1章 狂奔向十字街头
我这一生一直在错过。
大抵是因为我生性冷淡,很多事情都不曾走进我心里。
生在这个年代,四年一届的奥运会,五年一届的世博会,二十年一遇的大潮,六十年一遇的圆月,百年一遇的日全食……
林林总总,这些旁人呼朋唤友想参与的事,我全都错过了。
说到底,它们有什么意思呢,无非是一种现象,一帮人制造或定义的噱头,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感兴趣。
但也有几个“数十年”,我无法“错过”或者说避开,那就是疫情。
所有人都畏惧死亡,畏死的势头就像潮水,裹挟着人们往前。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自然也在其中。我还记得非典侵袭时,所有人进出校门都要测体温,每天都要捏着鼻子喝药……
无论如何,我们挺过去了。我们曾产生错觉,以为人类已经击败了绝大部分疾病,自身不会灭绝。
但就像浩瀚草原的野火永远阻止不了生机磅礴的植被一般,它来了,我想没有人记得它又长又拗口的学名,大家都管它叫丧尸病,患者会迅速死亡,变成丧尸。
是的,就是那个永远不知疲倦,疯狂渴望生人血肉的丧尸。
归功于丧尸,我不会再错过什么了,因为末日来临,再没什么好错过的了。我们就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无法醒来。
***
无数人幻想过末日,事实证明所有宗教和神话都是一纸谎言,世上也不曾存在看到人类末日的先知。
没有被火烧着的大山落入海中,没有三分之一的海变成血,没有三分之一的生物死掉,也没有太阳变黑、月亮变红、星辰坠落大地……只有恶臭的尸体在街道上游荡。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但也出乎意料地顽强。
末日不是一个简单的终结,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它是一场全球性的瘟疫,慢慢啃食人类文明。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瘟疫而已。直到一些医疗水平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开始发生诡异的暴乱,平民走上街头毫无理由地攻击他人……
再后来,瘟疫的死亡率大大上升,全球爆出大量死者复苏的案例,不是真的复苏,而是变成丧尸在世间游荡。
当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国内却保持着脆弱的平静,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火葬,在疫情爆发时,死者家属不敢停灵太久,火葬场外一直排着长队,一炉又一炉火焰升腾,潜在的丧尸化作飞灰,护住了生人的和平。
政府和媒体都尽力安抚民众,他们全天二十四小时在人们耳边喊着:“正如我们以往对抗疫情、灾情一样,人类终将胜利。”各种抗疫政策不断推出,其间情况甚至有过好转。但局势还是渐渐恶化了,学校、工厂关闭,街上再也看不到川流不息的车流,只有零星的行人匆匆经过,他们就像怕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一步不停地急着回家。
市内设立了重重关卡,配置了身穿防护服的士兵……
再后来,网络开始变得不那么畅通,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应对疫情的节目,终于,在疫情爆发的三个月后,有人疯了,据说中世纪黑死病爆发时期,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歇斯底里的人们走出家门,开始伤害他人或者自残……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走出家门的应该不是人类,而是行尸走肉了吧。总之,瘟疫已经完全不可控了。
然后,在三月的一天,潜伏在绝大多数人体内的病毒蓦然爆发,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在几分钟内将他们变成了丧尸,疯狂攻击周围的生者,只有少数人幸存,在崩坏的世间辗转求生。
我们与政府的救援彻底断了联系,别了,那个处处风光处处诗的杭州。
天色有些昏暗,太阳躲在云后,只零星地透出点光来。
“怎么样,要下雨了吗?”我问何莫。
所有人都急着盼一场雨。
何莫盯着云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急,让我再想想。”
何莫小时候有段时间跟着父亲在乡下务农,懂些识云辨天的知识,我们拿他当人肉气象台。
“界晓楠,你就别指望他了。”蒙和平一边擦拭着矛一边说道,“他家搞的是机械化农场,虽然务过农,可别说是他,连他爹都是要看天气预报的。”
“胡说。”何莫还嘴道,“我爷爷也是农民,那个时候可没有机械化。我家是农业世家,我多多少少还有点家学底子,至少十次里能对四次吧。”
“我要是瞎蒙也能蒙对这么多次。”蒙和平不以为意地说道。
何莫从窗口收回身子。“你倒是瞎蒙啊,这真的是技术活。”
“你们都少说两句。”唐玄鸣无奈道,“能不能不要斗嘴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玩了。”我说道,“不过再不下雨,我们的储备可不多了,总不能再开匣子吧。”
城市是一个宝库,就算无人继续生产,一个大型的百货商店也足够一批人撑过很长一段日子。不光百货商店,还有住宅——国人有囤积物资的习惯,只要一发生什么灾祸就会有人把商店里的东西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等他们死后,这些就成了幸存者们重要的物资。
破开房门,搜刮物资,城市中的幸存者称之为“开匣子”,但匣子里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们曾打开过一个匣子,里面除了几袋大米,只有十几箱料酒,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到底想干什么,是喜欢料酒,还是去超市采购得迟了,只剩下料酒可以搬回家了……
不过在本地料酒就是黄酒,有些只是多加了一些调料,把口味奇怪的去掉,我们也算是网罗了不少酒。
唐玄鸣摇了摇头。
我明白他的想法。我们现在的据点就是通过开匣子得来的,为此,还失去了一个朋友。
危险也是开匣子的一个特点,在疫情爆发的时候,大部分居民都不敢出门晃悠。杭州是座大城市,浙江的省会,有九百八十多万人口,绝大部分转化成了丧尸,五百多万丧尸在外面游荡,还有近五百万藏在家里。
这些人生前都害怕外界的危险,囤积了物资,锁上了大门,准备等一切过去。他们死后就变成了守护自己“宝物”的怪物,会攻击任何闯入者。一旦被丧尸咬伤,哪怕只有硬币大小的伤口,伤者也会转化为丧尸,转化时间视个人体质而定,最短有数分钟的,最长也有数天的。
我们开这个匣子时,里面有四具丧尸,一个朋友被咬伤了胳膊,牺牲了。
有了这一茬儿,大家都不太愿意再去开匣子,但日子总要过下去。
“幸好我们是在南方,雨水多,再坚持几天吧,要是在北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唐玄鸣说道。
“各地有各地的活法,北边一些城市人口密度没南边这么大,生存压力还能小点。”我说道。
“嘘!”忽然,蒙和平示意大家噤声。
墨绿色的防盗门外又传来了扒门声。
蒙和平跑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它们。”
我压低声音道:“这都是第几拨了?第八拨了吧,这地方我们待不下去了。”
在一个地方待得越久越容易引起丧尸们的注意,到最后很可能被丧尸们生生困死。
我们都不是新手。
这个四人小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比如蒙和平在一个求生组织里待过,他们的目标是闯出杭州,去没有丧尸的深山老林里,重建家园。可他们遭遇了尸潮,几乎全军覆灭。
而何莫,他之前的队伍就是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被丧尸困死了。
按照经验,这个地方已经很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转移。
在末世生活,绝对不能小看这些经验……不,准确来说是知识,有关末世的知识是最重要的,我们随身携带《丧尸观察报告》,不断交流经验。
何莫问蒙和平:“只有一只吗?”
蒙和平回答道:“嗯,就一只。”
唐玄鸣道:“那你们赶紧把他解决掉,它这么闹,容易把其他丧尸也招来。”
蒙和平点了点头,提着自己的短矛溜到了门后。
蒙和平的短矛是自制的,矛头是不锈钢的,磨得锃亮。矛杆有两截,只装一截是短矛,续上另一截矛杆就变成长矛,算是不错的武器了。
国内禁枪,也对一些刀具进行管制,普通的幸存者很难找到趁手的武器。我们在对抗丧尸时,只能使用一些自制的武器。
“要帮忙吗?”我问道。
“我一个人能搞定。”蒙和平右手握着短矛,轻轻打开了铁门。
丧尸重心不稳,扑进了室内。它闻到生人的味道,激动起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蒙和平紧贴着墙,屏住呼吸。
丧尸忽略了蒙和平,朝着我们所在的客厅走来。蒙和平又轻轻锁上了门。
丧尸循着味道加快了脚步往我们的方向小跑过来。
我双手紧握铁棍,如果蒙和平失败,我也能及时处理掉它,免得造成更多的损失。
不过,丧尸才走出七八步,蒙和平轻轻一钩,就将丧尸放倒在地。他几个大跨步,跳到丧尸背上,用膝盖牢牢压住它,对准它的后脑勺捅了过去。
丧尸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只有破坏它的大脑和脊髓才能让它彻底停止活动。
丧尸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蒙和平从它身上起来,缓缓抽出短矛。“圆满完成任务。”
我仔细看了看这具丧尸的模样,他是个普通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衬衫上满是污渍,有些地方已经发黑了。
丧尸不会完全腐烂,或者说它们会保持一种半腐状态。这具丧尸的五官还算完整,单眼皮,大鼻子,嘴唇厚而大,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何莫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悲天悯人了,它们是它们,我们是我们。”
“我没有。”我反驳道。
我和何莫搬走了尸体,搬到楼道的另一边,把它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丧尸坠地,惊起尘埃。
街上的丧尸听到动静赶过来,就像觅食的野狗一般,可它们只在尸体周围晃了几下就离开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丧尸只吃活人和新鲜的尸体,它们对同类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丧尸根本不需要进食,它们只是本能般地捕食人类,仿佛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灭绝人类的。
蒙和平擦掉矛尖上的脑浆和血污,躺倒在沙发上,说:“晓楠说得没错,这地方没法儿待了。老唐你有什么想法,知道往哪儿去吗?”
“想法当然有,”唐玄鸣从包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我们的位置在这里,附近有个商场,我觉得可以去逛逛。总之还是要等雨,有雨才能出发。就算商场被搬空了,我们还可以拐到南边去,这有个老小区,丧尸密度相对低一点。”
我们都同意唐玄鸣的计划。
问题就在于什么时候下雨。
何莫抽动着鼻翼,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气,他跑到窗边探出了身子。
“小心点,别摔下去。”唐玄鸣提醒道。
“看到了没?那片云。”何莫指着外面,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是雨云,这两天绝对要下雨,而且不小。”
唐玄鸣钻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老唐,反正要转移了,那些不好带的东西就别藏着掖着了,忙时吃干闲时喝稀,你懂的。”蒙和平说道。
唐玄鸣说道:“我懂的,我懂的,你也眼馋很久了,晓楠进来帮忙。”
我应了声,也进了厨房。
晚餐是虾子冬菇汤,梅干菜扣肉,榨菜肉丝,香喷喷的大米饭,还有一盆用水焯过的绿豆芽。
沦为地狱的杭州已经很难再找到新鲜蔬菜了,虾子、干菜和冬菇是之前搜罗的干货,最难得的是豆芽菜,这是我用绿豆新发的。
做菜的能源还是电,燃气已经没了,但电网依旧坚挺,只是没人维护,一些区域已经断电了。
何莫和蒙和平“嘎吱嘎吱”地嚼着豆芽菜,大口扒饭。
我夹起了一块梅干菜扣肉,这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梅干菜香醇,配着五花肉正好。蒸透了的五花肉熬出了油,肥而不腻,而梅干菜吸了猪油也焕发新生,不柴不硬。
但我吃了两三块猪肉就不再动了,只夹梅干菜,用汤下饭。肉虽然是五花肉,但已经在冰箱冷冻室躺了小半年,味道差了很多。
“老唐,你的四川辣酱呢,还留着过年吗?”蒙和平又嚷了起来。
何莫嘴里塞着饭菜,含糊地说,让唐玄鸣拿出辣酱。
“好了,好了,小声点,别把它们招来了。”唐玄鸣不情不愿地去拿辣酱,“我藏起来还不是为你们好,万一没地方开伙,只能吃干粮,没了辣酱,你们怎么办?”
唐玄鸣也就是嘴上说说,这房子隔音不错,蒙和平和何莫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去……至于辣酱,这确实是个问题,在外面啃着千篇一律的干粮,要是没有又咸又辣的佐料刺激胃口,确实不行。
“到那时再说。”蒙和平把辣酱倒在白饭上。
我们很久没这样放开肚子吃饭了。饱餐之后,他们都在客厅睡了,我一个人靠着窗守夜。何莫说得对,要下雨了。风中带着湿冷,夜空像被蒙上了一块布,没有月光和星光。
我拿起望远镜远眺,本该璀璨的杭州城又有一角没能亮起。我在想,如果某一天这座城的灯火不再亮起,是否证明文明最后的余晖也熄灭了,到那时,我们只能退入蛮古时代。
在我们这些小人物拼命求生之际,那些大人物在干什么呢?他们究竟有没有拯救世界的计划,还是说已经有人在拯救世界了,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资格登上“诺亚方舟”?我的思绪就像一片羽毛在夜风里飘啊飘,不知落往何处……只能四处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