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问了多少次。
“犯人是谁,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翔哥。”
“不知道呢。”
他的回答和往常一样平淡。
这个事件没有任何像证据的证据。如果一直思考,最终也不能得到正确答案。
那么,就像在休息日的晚上无所事事的我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翔太郎安慰我似的说。
“可以说,目前我们无能为力。这样的话,与其慌慌忙忙,还不如悠闲过日。”
“那么──,在不知道犯人的情况下,有可能就到达时间限制吧。”
“当然有可能。那样的话,我们只能到时候再想怎么办了。但现在没有必要想。反正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所有人都接受。”
他把文库本扔在床垫上。伸了个大懒腰,又支回一条腿。
“──对了,花和沙也加两个人分开房间了。”
“啊,嗯,是么。”
我已经说过在走廊遇见沙也加的事。
麻衣和隆平从昨天起因为吵架分开了,除了我和翔太郎,还有矢崎一家,大家都独自待在房间里。
“沙也加酱她们并没有吵架吧?”
“嗯。好像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法镇静下来才讨论这个话题。虽说可以理解。即使分房睡。”
“有没有可能是某一方开始怀疑另一方? 说不定就是犯人什么的?”
“不,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即使是,也不会是过于具体的事吧。”
如果说谁是犯人的话,我想沙也加和花会怀疑关系最为疏远的矢崎一家。也许最后才会互相怀疑。所以发生杀人事件后,她们还是在同一个房间和谐相处。
并非那么危险。万一其中一人是犯人,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另一个同居者就会暴露是自己干的。犯人也命悬一线,所以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但是,即使知道如此,沙也加她们一定也无法舍弃对彼此的疑惑吧。过了一晚就决定还是分开生活的两个人的心理让人觉得容易理解。
翔太郎对我的说法表示赞同。
不过,他似乎觉得问题和不信任感什么的有点不同。
“我完全理解她们的行为。我觉得柊一刚才说的是对的吧。但不止如此。例如,假设我们现在不是在这样的地下建筑,而是在被暴风雪吞没的山间小屋或别的什么地方,情况会怎么样呢?救援需要一周的时间。这时候要是有人被勒死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柊一你会怎么做?”
“哎?──这样的话,我会建议大家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吧,尽量保持互相监视。”
“是吧。这样一定比较好。分成一半人轮流睡觉。也决定好每次上厕所只能一个人。不要让人有怨言。如果贯彻到底,绝对安全。但是事实上,我们做的正好与其相反。全员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就连之前在一起的人,也特意换房间分开生活。如果说这意味着什么,好吧 ──,如果犯人打算继续杀人,只能说这实在是太方便不过。”
翔太郎叹着气说道。
这种可能性并非之前没有想过。但是他无精打采的语气和内容的严肃性之间的反差让我感到困惑。
“翔哥认为事件不止裕哉被杀就结束?”
“不是这样,那种事并不清楚。应该说,如果单纯考虑,犯人不可能再杀人了。”
确实如此。
如果知道谁是犯人,那个人在地下的死法等同于被拷问至死。在第一个事件,好不容易没有留下证据就完事。何必现在再特意冒险杀人呢?正因为这样想,我们才没有妄加互相警惕。
“那么,怎么办? ”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特殊。这里面有个杀人犯。尽管如此,我们都不想阻止事件的发展。甚至有这种感觉,为了让犯人下一次更容易犯罪才作出安排。”
麻衣和隆平,花和沙也加决定独居,是故意想让犯人犯下第二起事件吗?
我觉得过于穿凿。大家应该不会有如此明确的意志。
但是,我们无法否认心中存在这样的焦虑──能不能早点发生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对不对,但是我觉得,与其必须在不知道犯人的情况下选择牺牲者,还不如再出现一个受害者来查明杀人犯比较好。”
在这个地下建筑里有比被杀更为可怕的事情。因为有可能会被地下缓缓上升的水吞没而死,所以不用一直担心会被谁勒死。
“该怎么做才好呢?”
“什么都不做就好。什么也做不了。基本上,就算我们昧着良心许愿犯人给我们提示,再去杀多一人,犯人似乎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当然吧。
但是──,之前无法想象会特意在这种情况下杀害裕哉。谁敢说不会发生第二起事件呢?
我开始讨厌思考。因为期待发生杀人事件的心情渐渐变得强烈起来。
那么,谁是下一个受害者?──我想要谁去死?
翔太郎用哄小孩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嗯,什么都可以担心,但应该不用担心柊一下次会被杀。因为有我在。虽然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你最好休息一下。你昨天没怎么睡觉吧?”
正如他说的一样。
我把一边的耳机塞进右耳,闭着眼躺在床垫上。因为我和翔太郎在同个房间,只有夜里被杀这一点无需担心。
我全身晃荡着不安,渐渐发困。
第三章 被切下的脑袋
一
起床时是早上七点。被困的第三天。
昨晚一直播放着音乐。一摘下耳机摇摇头,就觉得和我同龄的女歌手的曲子像耳垢一样簌簌地掉落下来。为了解闷而听的音乐,到了早上没有变得令人讨厌。
看来我意外地睡得很熟,但完全没有疲劳减轻的感觉。
“早上好。”
翔太郎好像早就醒了,他没有看着我这边,说道。
“嗯。──水怎么样了? 已经看过了吗?”
“看过了,跟计算大致一样。差不多今天中午过后,地下二层就要开始浸水了。”
时间限制踏实地在逼近。
“只是少了一点缓期的时间吗?”
“不知道呢。我只是去确认水位,所以不知道在睡觉期间有没有发生除了时间变少之外的事情。我们先吃早餐吧。”
虽然没有食欲,但不想独自一人待着的我赶紧整理了仪表,跟在准备离开房间的翔太郎后面。
食堂里没人。我机械似的把因为吃得太多而渐渐尝不出味道的水煮鱼送进嘴里。
还没吃完,花就来到了食堂。
“啊,早上好。”
“啊? 嗯。”
用刚睡醒的声音回答后,花开始挑选水果罐头。选着选着,突然向我们询问。
“那个,沙也加还在睡觉吗? ”
“哎? 不是在睡觉么? 我没看见。”
“是吗”
花忧郁似的打开罐头。她犹豫着要不要带回房间吃,最后和我们一样坐在长桌前,慢慢地吃起水果。
“和沙也加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什么。因为,一般不是这样么。还是不要特地在一起比较好,对双方来说。”
花如想象般回答。
即使如此,沙也加向来起床比较早,花先起床较为少见。
但是,现在用平时的生活习惯引以为例也很奇怪。即使是沙也加,应该也会因为不安睡不着而晚起来。
然而,花好像担心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她吃完水果,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沙也加?”
“哎? 没有,你也没看到吧?”
虽然和翔太郎确认了一下,但是昨晚吃完饭后,我们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可能知道沙也加的情况。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她递给花什么东西的时候。
“说起来,花,昨天你不是收到沙也加的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什么? 啊,那个啊? 借来用一下而已。”
听她说,我们在食堂期间似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沙也加在108号房吃饭时,杯子掉在地板上摔碎了。为了收拾碎片,她从地下二层拿来绝缘胶带。她想用胶带的粘面清除地板上的细小碎片。
刚好在打扫完毕的时候,花去看沙也加的房间。然后,碰巧借走她拿着的胶带。
“我现在穿的内衣有很多毛球。因为没有衣服可换觉得不舒服,碰巧沙也加拿着胶带,想着用来清除毛球正好。”
据说是为了清除毛球而借走绝缘胶带。昨晚我们看到的就是那个胶带的交付场景。
我虽然明白了,但花似乎在意的是更后面的事情。
“然后,虽然是那之后的事,但沙也加有点奇怪呢。我睡觉前在走廊看到她在四处看房间,感觉在找什么东西?”
“哦。借了那个胶带之后?”
“对,大概九点半的时候?。”
是需要什么东西,还是丢了什么东西。即使丢了东西,也并非不可思议,因为这里是广阔的地下建筑。她在找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
但是,一想到今天早上沙也加迟迟未起来,总觉得更加不安。如果只是找东西找到深夜才晚起床,就无需担心──
花匆匆忙忙地离开食堂。好像是去沙也加的房间看看情况。
只花了几十秒钟,花就跑回了食堂。
“喂! 沙也加不在啊? ”
“不在么?”
“不在! 房间没人!”
108号房空空如也。
花很激动,似乎已经无法停止不祥的想象。
我们站起身,和站在门口的她一起走向沙也加的房间。
这是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附近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好像是花刚才窥视房间时打开的。
里面确实没有任何人。正中放着一张床垫,上面放着叠好的睡袋。
“真的啊。说来,行李也不见了。”
不只她本人,连登山背包也不见了。
连行李也不见了,看起来沙也加改变主意去别的房间休息了。──但是,这样的话,把寝具也一起搬走才自然吧?我觉得沙也加会这样做。
“喂,怎么了? ”
回头一看,是隆平。
我只和他说沙也加不见了。他没有反驳我,只是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喂,没事吧? ”
接着,麻衣从房间里出来,沿着走廊来到这里。
因为花在食堂前面大声说话,异常情况在建筑里传播着。不久,矢崎家三人也出现了。最后变成八个人一起探索地下建筑。
在两天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大家分头去找不见踪影的裕哉。
我们八个人凑成一团,从地下一层号码小的房间开始逐一打开房门。两天前,我做梦也没想到裕哉会被杀,但这次情况不同了。从刚才开始,无论我们怎么叫喊,沙也加都没有现身的迹象。
在某个房间里,沙也加睡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次骚动。──没有人会想象迎来这样和平的结局。
来到地下一层最里面,是放置裕哉尸体的仓库。打开房门的时候,不免有点紧张。因为这里也是案发现场。
但是里面的情况和两天前没什么不同。只是,裕哉身上开始散发出微微的腐臭。
我们下到地下二层。
这一次反过来,我们从东边号码大的房间开始,朝着铁门的方向,逐一打开走廊里左右并排的房门。铁门那边没有照明,所以将其延后。
大家渐渐地沉默了。在此之前,每次开门都会呼叫沙也加的名字,但是渐渐地失去了这样做的力气。然后在我们之间形成一个了解事项:因为什么也不用说,要找的不过是一个物体。
到了楼梯附近,机器的声音渐渐变得刺耳。地下一层的发电机的声响传了过来。
最后,沙也加被发现了。
大家应该想象过各种各样的场景。因为都不认为她还活着,所以大家的脑袋一定被这样的画面侵蚀了,她像裕哉一样被勒死,或者脑袋被殴打。
正如大家隐约领悟到的一样,沙也加已经死了。但她的样子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凄惨。
那是206号房。放工具的207号仓库的对面。
翔太郎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稍微开了一下门,一股记忆中从未闻过的强烈血腥味刺鼻而来。
他打开门,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房间的灯光。
“哇! ──假的吧? 这是什么? ”
我这样喊道,随后几个人发出了短暂的尖叫。
一看到室内的样子,胸口就涌起强烈的呕吐感。我拼命忍住。
有个女人倒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出她死了。
尸体没有脑袋。
二
翔太郎一边观察着脚下,一边小心地向室内走去。
我用袖子捂住嘴,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
无头的尸体在房间中央,双脚向着门,仰面躺着。
“这是──沙也加吧,对吧? ”
“还有其他可能吗? ”
翔太郎冰冷地说。
当然,无法想象尸体是沙也加以外的人。穿的牛仔裤和山地风衣都是她的东西,体格也一致。就算不是这样,现场只有沙也加不在。做下减法就知道其身份。
但是,一看到这个悲惨的样子,就不由得地希望这是哪个陌生人的尸体。而且,尸体是沙也加这件事也过于没有现实感。即使近距离观察,我依然怀疑尸体是不是假的。
回头一看,除了我和翔太郎以外,其他人都留在走廊上,目不转睛地窥视着情况。大家都目瞪口呆,譫语似的嘟囔着。
花在呕吐。其他人看上去也不舒服,但是因为没有吃早餐,似乎吐不出什么东西。
翔太郎蹲下来检查尸体。
“嗯? 有刺伤。”
他指着胸口正中附近。
和焦茶色的风衣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辨认,但那里确实有像被尖锐的东西刺中的痕迹。
“这是,被刺死的?”
“如果是这样,血流得不多。是不是这样子?先用刀子什么的刺入,等心脏停止跳动再拔出来,会不会就变成这样——”
翔太郎边说边看着尸体的脖子部位。
我还能勉强看看其他地方,但只有那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正视。苍白的皮肤在那里被一刀切断,露出了正在开始腐烂的红黑色肉块。
翔太郎用手指勾住死者的衣领,仔细观察着断面附近。
“不,不对。好像还是被勒死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脖子上留有痕迹。”
脑袋虽然被切断了,但身体一侧似乎留下了一点绳子形状的痕迹。
“那么,沙也加和裕哉是被同样的方法杀害的?”
“是啊。出其不意地用绳子什么的勒住脖子。不过,杀人之后的处理方法和裕哉那时完全不同。”
裕哉那时,犯人在尸体的脖子上捆着绳子,然后只是把尸体扔在原地。但这一次,犯人花费了难以想象的工夫,对沙也加的尸体进行加工。
“──首先,特地把什么道具刺入胸口,也许是想要让对方断气,但我觉得太过了。”
裕哉那时,用绳子捆住脖子以防万一苏醒,但在沙也加的场合,却特地拿出刀子之类的东西。
“然后把头切断,用的是锯子吧?”
翔太郎这样说着,环顾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