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花儿不高兴地回答。
翔太郎完全不在意。
“单独吃饭期间,沙也加酱摔碎了杯子。为了清理飞散的碎片,去了地下二层的215号房,拿走电力工程用工具箱里的绝缘胶带。然后用胶带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弄好后,花酱碰巧去房间看看情况。然后,花酱想到沙也加酱使用的绝缘胶带正好可以去掉内衣的毛球,于是借走胶带回到自己的房间。据花酱说是这么一回事,没错吧?”
“──嗯。”
摸索着翔太郎的真实意图,花生硬地回答。
因为我远远地看到交接胶带的场景,所以应该可以相信这件事。
“打扫完毕后,沙也加酱开始找东西。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到晚上十点左右,有人看到她在建筑里徘徊。这件事也没错吧?”
目击者隆平和麻衣,还有花被问之后点了点头。
“当时,没有人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但后来在工具箱上发现沙也加酱的手机。保护壳和工具箱上都沾有香辣肉酱的污渍,所以应该是在沙也加去拿绝缘胶带的时候无意中放在那里的。”
发现手机的是翔太郎。当时向所有人报告了发现时的情况,所以谁都不是初次听到。
但是,他还是进行了说明。
“就是说,要找的是手机。而且颜色碰巧和工具箱很相似。清理完玻璃碎片后,发现自己的把手机丢在什么地方的沙也加酱,一定会先去仓库找吧。当然会到最后去过的地方找。但是,她没有看到放在深蓝色工具箱上的戴着深蓝色套子的自己的手机。一旦找不到,就只能轮流去有可能的地方找。她渐渐地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也到从未去过的地方找。我想谁都有这种有点糊涂的寻物经历。”
“嗯,我懂。我偶尔这样做。”
花总算找到能够引起共鸣的令人安心的事,说道。
这是寻物时常有的事。我也经常这样做。何况在这里只顾着性命的危机,那样的失败应该会变得更多。
“是这样吧。大概没有异议。让我们回到事件的经过。在最后一次被目击到的晚上十点以后,沙也加酱还在继续找手机。然后,在地下二层被勒死了。之后犯人把刀子刺入被杀害的沙也加酱的胸口。然后,从地下一层的仓库拿走清洁布,切断沙也加酱的脑袋。把脑袋扔到某个地方后,估计是一扔到地下三层的水中,犯人就离开了现场。犯人还从房间里拿走沙也加酱的行李并处理掉。虽然不知道在哪个时机进行的,但无论如何肯定是犯人干的。嗯,事件的主要经过应该就是这样。和裕哉君那时不同,第二起事件的谜团很多。最奇怪的是,犯人特意切断了沙也加酱的脑袋。先说明切断的理由吧。”
犯人为什么特意切断沙也加的尸体的脑袋。我在发现尸体的那天晚上就听到了答案。
沙也加的手机里恐怕储存着对犯人不利的数据。为了隐瞒这一点,犯人不得不杀害她。
但是,她丢失了关键的手机。不知道手机被丢在地下建筑内的哪个地方。
如果放置不管被杀的沙也加,发现手机时就有可能利用尸体的脸突破手机的识别,把犯人想隐藏的数据曝光于众目之下。所以,犯人切断了沙也加的脑袋。──翔太郎向大家做了和我那时听到的完全一样的说明。
桌子上沙也加的手机沐浴着受到启发的众人的兴奋的目光。
弘子说。
“刚才你说看漏的证据就是这件事吗? 里面保存着事件的证据吗?”
“大概是吧。只能这样考虑。”
“你说过那个手机坏了吧。”
“是的。我找到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水淹了一半。不管有没有坏,我们能确认数据的可能性都很低。如果不能突破人脸识别,就只能猜密码。正如弘子女士你们知道的一样,这样做很困难。这意味着犯人的目的达成了。我们没有办法确认数据。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能询问犯人才能知道证据是什么。但是,在为了销毁证据的一系列行动中,犯人留下了另外的线索。如果回忆起来,犯人就能被缩小到一定范围。柊一,沙也加酱的事件里,还有依然未解决的谜团。你想想看。”
“哎? 嗯。”
沙也加被杀的那天,我数出七个谜团。其中四个有了解答,但其余仍然悬而未决。
“首先是谁杀害了沙也加,对吧?这是过于理所当然。然后,犯人为什么用刀子刺入沙也加的胸口。啊,以及犯人为什么去地下一层的仓库拿清洁布。这三个么?”
“是的。”
事件发生后,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犯人却用刀子刺入刚断气的沙也加的胸口。
而且,如果为了擦拭血迹,尽管地下二层的仓库里有很多抹布可用,但犯人还是特意去地下一层拿清洁布。对于犯人这两个行动,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才柊一所说的刀子一事和最初的犯罪动机有关。在这个极限情况下,刀子在解释为何导致犯人杀人时至关重要。但是,在这起事件,指认犯人之前不能谈论动机。先说清洁布的事吧。切下沙也加酱的脑袋时,犯人为什么不用地下二层的抹布擦血,而是去一层拿纸制清洁布。进出地下一层的118号房伴随着风险。因为有人睡在附近的房间。如果被目击到偷偷带走清洁布,那么在无头尸体被发现时就会被最先怀疑。事实上,有迹象表明犯人在拿清洁布的时候注意不发出声音。正如大家确认过的一样。”
装着清洁布的筐子没有放回架子上,而是放在地板上不管。因为地下二层的工具收纳箱收拾得整整齐齐,所以让人觉得犯人在防范把筐子放回金属架子时不小心发出声响。
“尽管知道有些风险,犯人还是不得不去拿清洁布。这是为什么呢?很难想象犯人不知道地下二层有抹布。抹布就放在可能用于犯罪的工具的旁边。也就是说犯人需要清洁布而不是抹布。但在擦血这一功能上,抹布和清洁布没有区别。怎么用都行。所以犯人把清洁布用于除了擦血以外的其他用途。那么犯人用清洁布做什么呢。只要想一想清洁布能做到,而抹布做不到的事情就能找到答案。有谁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吗?”
翔太郎提出类似孩子的情操教育的问题,没有人想回答。
我无奈地公布自己的想法。
“是什么呢? 纸制清洁布更容易燃烧什么的? ”
“也许是这样,但这起事件里没有犯人用火的迹象。这个地下本来就没有火种。是更简单的区别。”
“那么──,清洁布比抹布轻薄。还有,容易撕破。”
“没错,就是这样。”
看来答对了。
但我还是无法推测。虽说因为清洁布又轻又薄又容易撕破,但犯人想用它做什么?
“做什么需要用到清洁布这种特性。只要细心重现切断脑袋时的情况,就能明白。杀了沙也加酱之后,犯人呆在206号房切断脑袋需要多长时间?穿上长靴,围裙和手套,用锯子切断后再收拾,估计至少要花15到20分钟吧。因为不习惯作做这种事,如果谨慎行事,花上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奇怪。这期间,犯人最为担心的事当然是被谁发现。应该不用担心发出声响。那里就在机械室附近。如果只是一点声响,就会被发电机的噪音淹没。问题是,灯光。你们认为犯人可以用手机的LED灯完成切下脑袋的工作么?”
每个人都谨慎地摇摇头,表示否定。
很难用手机的灯光进行工作吧。只用于照亮身边就令人不安。不小心把血弄到自己的衣服上就无法挽回了。而且,没有支架,手机只能靠在墙上。工作会变得相当困难。
“是的。犯人也是这么想的。切下脑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想打开房间里的荧光灯吧。如此一来,有件事不得不考虑。在这个地下建筑里,除了出入口的铁门之外,哪个门都做得很简陋吧?而且因为没有门框,只要打开荧光灯,灯光就会漏到走廊上。如果只是这样并无大碍,但不便于犯人的是,地下二层的那个房间附近因为走廊的荧光灯断开了而变得昏暗。从房间漏到走廊的灯光会变得相当明显。如果有人下到地下二层,就会立刻注意到房间里的荧光灯正在亮着。”
“──确实。”
听他这么一说,犯人不可能不在意工作时漏出的灯光。虽然这件事很明显,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如果灯光被注意到,对犯人来说很可能是致命的。因为本来谁也不在这个地方。如果有人来看看情况就无路可逃。为了有人下到地下二层时不被发现,犯人必须确保灯光不会泄漏。反过来说,只要采取措施防止灯光泄漏,被发现的风险就会小很多。因为在那个房间里没有放着重要的东西,很难想象有人会专特地过去。无论如何,犯人必须想办法堵住门缝。因此,犯人去地下一层拿纸制清洁布。”
“──你是说如果不是又薄又轻的东西就不行么?”
“是的。抹布太厚了,塞不进门缝里。但是,如果把清洁布仔细地塞进去,应该可以几乎完美地防止光线泄漏。工作结束后,用它擦拭地板上的血迹,再连同脑袋一起处理掉。”
听了翔太郎的说明,大家像轮胎漏气一样,发出嗯、是吗之类的小小感叹声和赞同声。
在进行脑袋的切断工作的几十分钟内,为了不让光线从房间里泄露出来。──犯人特地去地下一层拿清洁布。很难想象还有除此之外的解释。
大家重新紧张起来,带着畏惧看着翔太郎。他宣言要按照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逻辑指认犯人,这件事正在成为现实。
他继续说。
“需要清洁布的原因搞清楚了。这对于指认犯人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因为比起塞进清洁布,有更简单和安全的办法来堵住门缝。柊一,如果你在自己的公寓里,想要堵住家里门的门缝,你会怎么做?”
我渐渐可以看到翔太郎的逻辑框架。
“──就是,用胶带,用橡胶胶布什么的贴住。”
“是的。在必须防止光线泄漏的时候,会首先想到这个办法吧。把清洁布塞进缝隙这种迫不得已的办法一般不会使用。然后,尽管在这个地下,犯人也并非不能使用那种办法。在地下二层有各类胶带。虽然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是在那个工具仓库旁边的205号房,从左边里面的架子下面开始数起的第三个纸箱里,有胶带和塑料胶带。”
这是我和翔太郎在找六角扳手时发现的东西。
“为了防止灯光泄漏,有一种更好的办法,就是用胶带贴住门缝。尽管如此,犯人还是特地去地下一层的仓库拿清洁布。之前已经确认过了,很难想象为了其他事去地下一层的仓库。
这就是说,犯人出于某种原因不能用胶带贴住房间的门缝。那么,谁不能用胶带呢?如果探究到底,犯人可以缩小到两个人。”
翔太郎停止说话,促使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终于要开始从七个人中甄选出无罪和有罪的人了。
“──首先,虽然像是要抢先摆脱嫌疑,对此过意不去,但我和柊一先排除嫌疑。地震之后在找扳手的时候,我们在那个仓库里发现装有胶带的纸箱。这意味着我和柊一都知道,在地下二层的那个仓库里有胶带。我们没有必要去地下一层拿清洁布。矢崎先生他们应该可以为我们作证。”
翔太郎看着弘子。
她犹豫了一下,但是老实地回答。
“──是的。的确,那两个人应该知道胶带的事。”
当时,我们从仓库拿出胶带,给矢崎一家看看能不能用。因为工具箱里有绝缘胶带,所以不需要那个。但是,因此证明了我们的清白。
翔太郎轻易地判明了自己的清白,继续说道。
“花酱也不是犯人。因为在事发之前,为了弄掉毛球,她从沙也加酱手上拿到绝缘胶带。如果花酱是犯人,可以用它贴住门缝。同样没有必要去拿清洁布。”
“──嗯,是的。”
花瞪大了眼睛,恐怕还没来得及理解就这样回答了。
翔太郎轻轻点点头,这次看向弘子他们。
“因为我们拿给矢崎先生他们看过,他们应该知道地下二层有胶带,但我想他们可能没有掌握胶带的所在。没有办法去证明这件事。所以,不能以此作为无罪的证据。但是,如果矢崎先生他们是犯人,根本没有必要切下沙也加酱的脑袋。为什么呢?模拟一下就清楚了。如果矢崎一家有人想堵住门缝,会怎么做呢?首先想到的应该是215号房里的工具箱的绝缘胶带。因为前天用过。如果矢崎一家有人是犯人,应该会用胶带贴住门缝。当然,因为在地下二层,不会引人注目。事实上,胶带被沙也加酱拿走,没有放在工具箱里。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为了拿胶带肯定会去打开工具箱。然后,工具箱的盖子上放着沙也加酱的手机。即使手机壳和工具箱的颜色相同,只要想打开盖子就不可能注意不到。也就是说,如果矢崎一家有人想贴住门缝,肯定会发现沙也加酱的手机。如果找到了手机,那时候切断沙也加酱脑袋的动机就消失了。那项工作是为了让不知在何处的手机无法解锁,一旦有了手机,就不用把脑袋而是把手机丢在地下三层处理掉就行。没有任何必要特地冒险。综上,矢崎一家中没有犯人。我先回答你的反驳吧。”
脸色苍白的隆平刚要开口,翔太郎用右手制止他,补充道。
“──刚才所说的逻辑的前提是矢崎一家不知道沙也加酱从工具箱里拿走绝缘胶带。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们可能会去地下一层拿清洁布。那么,矢崎一家有机会知道这件事吗?对此讨论看看吧。首先,矢崎他们有没有可能看到沙也加酱拿着胶带走在走廊?不可能。沙也加酱拿着杯子和罐头去房间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晚上九点左右把胶带交给花。如果有看到,就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期间。但那时矢崎先生他们一直在103号房闭门不出。我可以对此作证。因为当时我和柊一一直在食堂。那期间,如果矢崎先生他们离开房间,经过走廊,我们不可能注意不到。是这样吧?”
“──是的,我们不知道胶带被拿走的事。”
弘子如此回答。
我也记得。那时,我和翔太郎在食堂又是吃晚饭,又是试着修理炉子。除了晚上七点前矢崎来取罐头之外,一家人一直没有离开房间。
“如果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犯人杀害沙也加酱之前,听本人说她拿走了绝缘胶带。但是,这也不太现实。因为犯人为了不引起沙也加酱的注意,应该是从背后偷偷靠近勒死她。犯人应该会尽量避免和受害者在其被杀前交谈。如果沙也加酱发出很大的声音,就不得不放弃犯罪。杀人的机会有限。沙也加酱正在找东西,这对于犯人来说是最好的机会。在那个时候,无需特意交谈。”
沙也加的声音很响亮。犯人对于她说话应该变得很敏感。而且,就算有交谈,我想沙也加也不会特意告诉矢崎一家带走绝缘胶带这件事。
我和翔太郎、花、矢崎弘子和隼斗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正如翔太郎宣言的一样,犯人缩小到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