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东西?没有。)
然而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随后顺子郁闷地告诉父亲,(我想要的,是做你的老婆。)
这让父亲犯了难。(喂,你是想叫我和我老婆离婚?当初咱们不是讲好不谈这种俗事的吗?)
(可是……)顺子还想反驳,对话却在此时中止了。两人反复为了此事争执不休。就这样重复了数日后,顺子突然提出了奇怪的请求。
(我已经不想做你妻子了。不过,能让我当你儿媳吗?)
(什,什么?)
(你有个儿子吧。)
(我确实有个儿子……不过,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家伙还只是个小孩。)
(我会等你儿子长大成人哦,然后然而就和他结婚。)
顺子对父亲说的这番胡言乱语,让我的心砰砰直跳。要是能和顺子小姐结婚,我就能自由享用她的身体了。这种难以启齿的期待在我胸中鼓动着。虽然我已经厌倦了看别人做爱,自己在这方面却毫无实践经验,真是好笑之极。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儿子又不一定会答应。)
(关键是,我可是为了你,才打算嫁给你儿子的。)
(哦?什么意思?)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比现在更频繁地见面了嘛。公公和儿媳在一起,谁也不会说闲话的。)
(也是。不过你这只是自己的意淫吧。)
(如果你儿子愿意和我结婚呢……还有,他愿意和我做些什么也行哦。)
顺子说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我并不十分清楚其中含义。她指的是性方面的事吧,恐怕是些父亲想和顺子做,顺子却一直不同意的事。
(还,还真是。)
(就是这样,不过,要是你儿子喜欢别的女人就不好办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我儿子啊,你们又没见过面。啊不对,以前你住在我家对面的时候没准见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吧,他比你小很多啊。)
(我可不是看上你儿子了,搞搞清楚啊。)
(哦……原来如此。)
(我啊,想要一份稳定的生活,而不是想要一个爱人。所以才想找个人嫁了,不过又不能嫁给大叔你。)
(嗯,这个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说嫁你儿子就行了啊。如果能像刚才所说的,保证我们的将来……)
(我,我明白了。我会让儿子和你结婚的。)
(啊,你干什么,不行。)
(可是刚才……)
(还不行啊,现在还不行。我得等正式和你儿子结婚之后才能和你好。)
(可……可是……)
(要是现在又和你搞在一起,恐怕刚才的话你就当是随便说说,不会认真实行了。)
(可是,你这么说,我们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啊。)
(请忍耐吧。不过作为补偿,那个……现在可以做哦。)
(啊,我明白了,总之就先做那个吧,拜托啦。)
(真的可以吗?你将来真会让你儿子和我结婚?要是不遵守约定的话,可是很过分的哦。)
(可以啦可以啦。我儿子就归你了,归你了。所以,快点开始吧。)
此时,我感到一种受伤时的痛感。而后便是几乎无法忍受的痛楚。这是由刚才的震惊造成的。我的胸中似乎有一股黑色的漩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黑石告诉我,这是杀意。
“你怎么一幅要杀人的表情?”
“啊?”我瞬间冷静下来,压下那份连自己都害怕的杀意点了点头,“是啊,看到这种场面,就无法自控了。”
“你还挺有自觉的。”
“是啊。”
“这男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我差点就想脱口而出,告诉他这是我父亲,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男人……在玩弄隔壁的女人。”
像是料到我会如此回答一般,黑石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过他恐怕误解了我的动机。把父亲当成了随意玩弄我心仪女人的家伙。
不,这明显不对。我并不在意父亲玩弄顺子,也不能说不在意,总之不会因此而产生杀意。让我憎恨的是,他们居然无视我本人的意愿,就决定让顺子和我结婚。
用大人的眼光看,这番话不过是父亲哄女人的玩笑话,根本不能当真。就好像在酒席上,吹牛说什么将来肯定能当老板一样。这种话本来也不能算数。然而,我却根本不能安心。就算被父亲毒打,甚至更极端,就算发现他是同性恋,我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们似乎想把我当成道具使用——对,把我当成是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
死吧……我在心中诅咒着。不仅是父亲,我以前从未如此憎恨过他人。恐怕就是顺子的那句“就算不是你儿子也行”,把我本人的存在意义,全盘否定,助长助涨了我的愤怒。对,我也同样憎恨顺子。但是对她我没有杀意,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自己一心想要杀死父亲。
或者,更深入地想一下,我发现其实这种杀意,还是来源于父亲对于顺子的玩弄。说不定,这只是我对自己憎恶父亲所找的借口。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的正义感,只是因为我羞于承认,因为父亲夺走顺子才对他产生恨意,所以才想找一个更巧妙的动机。父亲有了这样一番发言,正好让我名正言顺找到了动机。
当时我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憎恶之情,黑石却对我说,“怎么样,把这事交给我办如何?”
“啊……?”我慌了神,“交给你,什么?”
“实现你的愿望啊。”
“我的……难道说……?”
“没错。杀掉那个男人,如果你不介意假他人之手的话。”男人露出了讽刺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当然,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我满足你愿望的同时,你也要实现我的愿望。”
“黑石先生的……愿望?”
“我也是人啊,像你一样,我也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对象。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黑石一幅颇有意味的神情,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想了半天,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也?——?”
“没错,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怎……怎么会这样。我不行的,我还是个中学生。”
“真不行吗?要是小学女生你总能干掉吧,或者换个说法,只是让你杀一个人。”
“第,第一,为什么找我?你那么讨厌那人,自己去杀不就行了?”
“那可不成。我对那人的仇恨人尽皆知,如果那人被杀,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
“黑石先——”
“你也一样啊。你想想看,如果那个男人被杀,你也会被警察怀疑吧,你不会担心吗?”
“这……”
我想回答不会,却无法如此断言。听说发生杀人事件时,警察一定会先调查死者的家属。
“还是会担心吧?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就不会被怀疑,这种想法实在是自私。你当认为中学生就不会杀人吗?这种想法已经过时了,现在可是时常会发生少年犯罪的时代。如果那个男人被杀,警察马上就会查出他和隔壁那女人的关系吧。怎么说男人的妻子,在这方面也会有所察觉。再调查这女人的社会关系,总归会发现一直暗恋她的,你的存在,没错吧?”
“什么……”我试图伪装成完全不认识父亲的样子,却颇为辛苦,“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想杀人的话,首先要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如果那个男人被杀时,你有非常坚固的不在场证明,那警察也无可奈何。也就是说,在杀人前就必须准备好不在场证明。”
“那……应该怎么做?”
“所以我才会说,替你去杀人啊。”看到我终于露出理解的神色,黑石微笑着点点头,。“在我杀死那个男人的时候,你就去制造铜墙铁壁般,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而后,你再来实现我的愿望。”
“你……在你准备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时,我去杀死你所憎恨的人?”
“是的。这就是完全犯罪——也就是所谓的交换杀人。”
他的语气并非是在和我商量,而是在向我宣布事情已经如此决定。
“总之,你可以指定能制造完美不在场证明的一天,我来杀人。”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尽可能早点吧。早点完成我的任务,就可以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了。”
“这么说……黑石先生是想先下手吗?”
“老实说,我对前后顺序没所谓。如果你先杀人,恐怕会担心我不遵守约定吧——这也很正常。作为年长者,我应该先动手打消你的顾虑。”
“那黑石先生就不担心吗?”我注意到,他是在嘲笑我的小家子气,这也让我稍微认真了起来,“万一你杀了人,我却不遵守约定呢?。”
“这样的话,我就会去自首。”
“自首……?”
“你知道什么是教唆杀人吗,就是通过某种方法让别人杀人的罪行。如果你不遵守约定,我就会去自首,把你拜托我杀人的事向警察说明。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只要警察稍微调查一下马上就能查明。结果你也会被判教唆杀人罪。希望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才好。
“那,我就等着你指定作案时间了。哦对了,那个男人的姓名是?”
我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口中说出父亲的姓名。而黑石则误解我的意思。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吧。没关系,这就交给我调查吧,你只需要指定日期。”
仿佛是被催眠了一般,我照他所说的,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日期。
他的被害现场,是市内某个商务酒店的房间内。为什么被害者的照片还未公布,我就知道这是黑石呢?因为杀人事件发生的三月二十九日,正是我拜托他杀死父亲的日子。根据报道,被害者在入住酒店之际,以“黑石明”的姓名进行了登记。警察随后查察出,他所登记的住址及电话均系伪造的。
报纸和电视所报道的事件概要大致如下:三月二十九日中午,“黑石明”入住“三角楼”商务酒店。“黑石明”带着一位女伴,预约了一间双人房。他们来到十层的一零二五房间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钥匙也没有交给前台。
“黑石明”的遗体是在第二天被发现的。三十日下午两点,当时已经过了他的退房时间,酒店试图给他的房间打电话却无人接听。起了疑心的酒店工作人员,使用总钥匙开门进入房间后,发现“黑石明”倒在床边,腹部有大量出血,像是被刃物刺过后,经过一段般时间的挣扎后死亡。现场没有发现凶器,警方认为可能已被凶手带走。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定时间是二十九日晚上九点到三十日凌晨三点之间。尸体被发现时,和被害者一起入住的女伴并不在房内,现场也没有找到她的东西。当时有一些媒体认为这个女伴就是犯人。不过后来警方调查得知,当时同住十层的很多客人,都在二十九日晚上十点钟左右,目击到一个中年男子从一零二五室中飞奔出来,因为年龄和外貌明显不是死者,因此警方认为该男子是重要嫌疑人,并开始展开对他的调查。
当然,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父亲。我对此确信无疑。因此,真正的犯人并非“黑石明”的女伴,而是我的父亲——吉目木纮一。
在得知“黑石明”还有女伴时,我感到一丝疑惑,多半是黑石明用这个女人做为诱饵,让父亲来“三角楼”和他见面。我想黑石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女性色诱父亲,在他大意之时痛下杀手,结果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他是否向女伴说明了情况,不过看到黑石明被杀后,这个女人为了避免被卷入麻烦之中,(不知道是否比父亲更早)逃离了现场。
交换杀人啊……。这场交换杀人以玩笑般的方式开场,却以如此令人震惊的方式谢幕。真是太不小心了,这就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虽然我对父亲确实抱有杀意,却在得知他平安无事后安心了下来。果然我还是不想去杀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虽然那个叫黑石的男人很可怜,但这样我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了。这样一来,我们家就可以恢复原先平和的生活了——我乐观地想着。
然而,事件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哎呀。
这样也太危险了,要是再——
要是形势再危急一些,我就得去警察局了。顺子小姐不是犯人啊,真正的犯人是我父亲。
我在心中诉说着。
哎呀。还不行。
当我从电视新闻上得知顺子自首的消息时,着实吓了一跳。她不是犯人,不是犯人啊。杀害黑石的人,是我父亲。我燃起了一股要揭露真相的使命感,想要立刻奔向警察局。
然而阻止我的,是顺子的证言。新闻中报道,根据顺子自首时的供词,已经证实了被害者的身份。“黑石明”正是他的本名。据顺子交待,黑石明是住在她家隔壁的男人,偷偷拍下了顺子和其它男人约会的画面,并用两人的不正当关系危胁顺子来到旅馆,结果被顺子所杀。
随后警方在黑石明的房间找到了他的照片,并通过电视公布出来。照片上的他,比本人稍微年轻一些,没戴眼镜,头发更短,也没有乱糟糟的胡子,给人相当清爽的感觉。
然而,正是这张照片,让我打消了去警察局的念头。这张脸……让我的内心浮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等我终于想起来时,不由发出了“啊”的一声。我连忙打开前几天翻出的旧相册,找到五年前那次野营的集体照。当时的小孩子加上顺子共有九人。而大人则有十四对夫妇,共二十八人。没带孩子的夫妇有八对。其中一对年轻夫妇中的丈夫……
就是黑石明。虽然当时他比现在稍微富态一些,但容貌基本没变。而且母亲在注释栏上,也明明白白地写着“黑石明先生,美和女士夫妻”的字样,不会错的,看到这个,我陷入了沉思。
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吗?与这次事件有关的人——顺子,黑石明,父亲,当然,还有我自己。所有人都在五年前参加野营的这张照片之中。为什么?
我认定这不是偶然。不管怎么考虑,都绝不是偶然。
难道顺子和黑石明是同伙?我思考着。
恐怕在半年前,当我在河边看到顺子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她虽然知道我们搬了家,却并不了解我们搬到了何处。注意到我的跟踪行为后,她便打算利用我完成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