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武术的奥秘。”
“是吗,照镜子是?”
“很多神社的神体大都是神镜,镜子、玉器和剑都是一体的。这是武术的奥秘,鄙人返老还童即是通过这个三位一体……”
“哈哈,如此说来,先生是因为我说了你有如十七八岁小伙子的魅力,所以才沉浸在妄想中的吧?”
“哪里的话!”
“看,不是脸红了吗?事实胜
于雄辩。嘿嘿,竟厚着脸皮谈论三位一体。你也比想象中能说会道嘛。”
“哪有,我已经被时代抛弃,无依无靠。请先生务必帮忙。”
“原来如此啊。不愧是掌握了武艺的精髓,能随意转变,而且还以如此神奇的口吻讲话。我听别人说你身为剑客的同时,还在做古董中间商,以前在积累钱财方面很出名,也是追求女人的高手,看来都是真的啦。”
“岂敢岂敢。”
“其实啊,先生,我欣赏你的神奇话术,有事拜托你。总之,我说起话来就很轻率,特别是在美女面前口齿不清。老实说,我三四年前考虑试着用体毛做毛笔,很不错吧。哎呀,这个吧,不能拔掉还在生长的体毛做毛笔,类似自然脱落的毛正合适。因此,作为毕生心愿,我想收集崇拜的美女的体毛来做一支笔,但我又不能对花子夫人说那样的无礼之事。哎,我这个人吧,太轻率,所以担心无意间走嘴说出真相。你能不能拜托花子夫人施予些恩惠,让我每日早晚收集她起居室和卧室的垃圾呢?”
“你马上要面临被驱逐的危险,还能拜托那样的事情吗?”
“哦,是吗?”
“但这种乐观正是狂六的人生价值所在啊。我们的思想已经陈旧,还要靠先生的新思想来解决此次危机。”
不愧为神阴流派的高手,玄斋懂得轻重缓急。他并没有像并木一样,对狂六的失言进行责难。
结果,利用神阴流派的奥秘,狂六被步步紧逼,即便不情愿,他也必须要孤军奋战到底。于是,狂六请光一引荐,与花子夫人秘密会谈。
“总之,下毒和砍成两截都是我的失言之语,并非当事人那么说过。”
“但是呢,简言之,不是你说中了他们的心事吗?即便是我,也有那种强烈的真实感受。”
“住嘴!不许插话,你退席吧。”
“我可是观察员哦。在这混乱时代的奇怪的混居家族,明智的我不能放任你单独与贞淑的良家妇女会谈。”
“别乱说。语无伦次的人不是你吗?”
“喂,妈妈,这个人呢,在到处收集吉普女郎店中的房间里女性掉落的体毛,用来做毛笔。因此他拜托我每日早晚帮他打扫妈妈的起居室和卧室的垃圾,收集体毛……”
“住嘴,我只说旅行之地所在旅馆的,可没说吉普女郎店。你太失礼了。”
“你没在吉普女郎店之外住过吧?例如在热海,你住哪了?或许只知道系川吧。”
“我让你住嘴,你可以行使缄默权。”
“你说反了吧。这个时候应该是你行使缄默权吧。”
“别吵了,你们不清楚为何而来吗?说真的,那个并木医生的问题,说什么毒死前山,都是无稽之谈。因为原本医生就熟悉毒药,知道如果毒杀,杀人之事势必会败露。所以毒杀是外行用的手法,我在读侦探小说——当然也有两三例医生用毒杀
手法的——如此说来,还是有些的。之前读过的忘记了。因为夫人也爱读侦探小说,可骗不过您啊。”
“我之所以拒绝并木医生,是因为他医术不高明。即便再爱读侦探小说,也没想到先生居然给前山下毒啊。”
“那么,是洗脱嫌疑了吗?”
“狂六先生,稳重点!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吗?因为医术不高明。总之,这是决定性因素。”
“是啊,的确没啥可抱怨的。”
“嗯,因为他是庸医。可为什么这家的父辈给他交学费呢?这也是徒劳啊。”
“你的一刀雕本领不也类似吗?肯定有人说在做无用功。”
“不要说了,你烦死了。这不正和你交谈吗?如果和你聊天,只要不这么强词夺理,任何时候都可以。但今天完全不行。夫人,失礼了。”
枉费了狂六的苦心,他只好走开。
杀人事件卷
然而,一作先生大概卧病在床一个月后,原因不明地死了。
“总觉得很奇怪啊。作为主治医生,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没能查明病因。最初因为是高血压,所以就认为目前并无大碍。可是……”
太田医生对光一流露出疑虑。他代替并木医生给前山诊断。
“那么,意味着他杀吗?”
“不,并非如此。总之,我只是说或许应该解剖确认病因。”
虽然太田医生蒙混了过去——并不是真的蒙混过去了,但是因为光一不停地追问,演变成看似蒙混过去
了的结果。
“我说,大夫,如果用某种特殊的药,即便让专业医生判断,都不能从外部辨别是否是毒杀,那会是什么药呢?”
“在日本,难以想象会用那些难以获得的药品进行毒杀。”
“为什么?战败国连毒药都不会用了吗?”
“因为,一般说来,外行不具备熟练使用那些药品的生活和知识的基础。”
“不能偷偷学吗?比如,传言日本人的读写教育的普及程度世界第一,如果那种毒杀的方法被文字记录后公开,即便那样,还能说日本人不具有熟练使用毒药的生活基础吗?”
“那些毒药一般很难获得。”
“为了杀人,犯人必定会费力得到吧。”
“总之,这不是凶杀。”
“为什么?”
“事到如今,为时已晚,因为没解剖。”
太田得出上述结论。
因为交谈的对象是光一,这个谈话内容自然转瞬间就众人皆知了。虽说如此,但警察并没有开始行动,住在前山家中的人怀疑各种人,很是辛苦。
“果真下手了吗?因为即便是庸医,可还是医生无疑。那么说来,比起让人活命的药,杀人的药似乎更容易调配。”
狂六如此想着。自不必说,很多疑点主要集中在并木身上。
“自从患者显著减少后,医生的眼神就有些可怕。他是不是疯了?”
大家观察后这么认为。
不过,并木医生并不在乎街谈巷议。那么凶手是谁呢?长子光一最可疑,但玄
斋和狂六也并非常人,所以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不足为奇。如此想来,太田会怀疑很多人,但奇怪的是,并木虽为医生,却不考虑何人“用什么样的药品杀人”,而只是热衷于何人“出于何种心理犯罪”的心理探究。
因此,狂六对并木说:
“太奇怪了,你也是医生吧。可为何不考虑是谁用何种药品杀人呢?总之,你不想考虑这些问题。于是,你岔开话题引向心理问题,蒙混过去。归根结底是因为人是你杀的吧。”
即便被这样说,并木医生如同被其他人说了一样,完全不为所动,总是一副类似旁观者的表情,露出平静的笑容。
“你就和我坦白吧。你也会轻松些。因为我曾向神佛保证会敬重杀害一作先生之人。”
“这个罪犯性欲很强。你性欲也很强。玄斋先生虽然身为七十岁的老人,但那方面犹如三四十岁的壮年啊。”
“你在医学院学了什么?无论再怎么蒙混过关,医生也有医生无可推卸的责任。”
并木说道:“这里有个例子,玄斋先生是这样想的。他认为取悦女性,最好的方法就是追求她。这是老人看透人生后的一个领悟,是饱经风霜者的见解。于是玄斋先生向花子夫人示爱,因为花子夫人如扶风弱柳般躲闪,她被风一吹,是微风,和风吹拂,柳枝轻摆。极具风情。”
“这个老爷子在说什么呢?总感觉他神志失常。但我
还是初次听说玄斋先生示爱。那个老爷子啊,最近确实出奇地性感,很有可能在追求花子夫人。因为他说过凭借剑的奥秘能做到缓急自如、步步紧逼,很奇妙。”
“不过,除了玄斋先生外,还有一个稍有年纪之人向花子夫人求爱。他是个艺术家,做雕刻的。但他光着急,言谈却很无趣。”
“哎呀,你知道了?太令人吃惊了。从谁那听来的?”
“总之,这是性欲的问题。性欲强的人如果向女人求爱,结果会演变成杀人事件。”
“拉倒吧,一定是藏在暗处,连女人都不会追求之人下的毒。”
在众人忙乱期间,花子夫人隐藏了行踪。听说她有了情人,在东京组建了家庭。
在隐藏行踪前,她叫来旧货商,卖掉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前山家是富裕之家,有很多值钱的书画和古董。在东京的主宅所藏的宝物,在宅子被烧前,事先被转移到了别墅,所以全都保留了下来。花子夫人卖掉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从整体来看,似乎微不足道,但据说她从旧货商那里收到三四百万日元。光一知道继母卖掉一部分宝物,却不管不问。不,还不止如此。他很早就知道继母有情人,却视而不见。
“因为妈妈还年轻呢,而且还那么漂亮。被我这样的青年叫妈妈,也是可怜。希望让她变为一个普通女人。啊哈哈。”
他出奇地说着通情达理的话。于是狂六
眼睛一亮。
“嗯,如此说来,杀害前山一作先生的犯人或许是个绝世美女。要是那样,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你最好不要再武断地推理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事件。”
“拉倒吧,你刚才说话不是很通情达理吗?我也疏忽了。忘了这个凶手的高明之处。总之,凶手为了让医生诊断也判断不出死因,他巧妙地杀害了一作先生。太厉害了。不能忘记这厉害手段。且为了制造有其他凶手的状况,而拒绝并木医生诊断,这简直是艺术杰作。想着自己会不会被赶出这个家,紧张得冒汗,真是太愚蠢了。像并木医生、玄斋先生这样的人,不可能会用如此艺术性的方式杀人。”
“哈哈哈。似乎比一刀雕的雕刻更杰出啊。”
“别狂妄自大了。”
然而,某日光一的妹妹麻里子急着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恰巧遇到早晨散步的哥哥。她对并肩而行的哥哥说道:
“毒杀爸爸的是哥哥你吧?”
“别胡说。”
“引导继母找情人,让她离家出走,暗中出主意的都是哥哥你吧。继母的情人不是你的流氓朋友吗?”
“是吗?”
“佯装不知啊。哥哥你真是太贪心了啊。如此机关算尽,是想得到财产吗?”
“我也和你说几句。毒杀爸爸的人,不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麻里子吗?好了,谁是凶手都无所谓。下次,为了独占财产,就必须杀掉我了吧。”
“彼此
彼此。别为了独占遗产杀了我啊。”
“我们都不要说了。”
随后,兄妹二人缄口不言,分走左右两侧。总之,似乎无法推断出谁是凶手。而且,简言之,对谁是凶手都感到无所谓,这样异常冷漠的时代似乎已经到来。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战争这种巨大的杀戮在迫近,或许现在所有的事物都已毫无逻辑可言。
第10章 通灵杀人事件
伊势崎九太夫某日接受了两位美女的奇怪委托——参加通灵术的实验,帮她们识破骗局。九太夫现为旅馆老板,但曾因魔术师身份而闻名。在魔术师看来,通灵术一类的东西是极其幼稚的戏法,因为在暗处操作,不过是凭借众多诀窍和机关能骗到外行的骗术。因为曾一度在热海的旅馆等处流行邀请通灵师举办实验会,九太夫跟对方较量,假称自己这是“兼具诀窍和机关的通灵术实验会”,运用魔术师自有的方法当场巧妙地表演了许多心灵现象。魔术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多观众眼前表演魔术。在他们看来,于暗处表演奇异现象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因为九太夫有这样的经历,即便有委托让其识破通灵术的骗术,他也不意外,但是以个人名义前来委托此类事情就有些让人感到奇怪了。
“您是因家人痴迷通灵术而感到困扰吗?”
“嗯,是的。父亲说想要见战死的儿子(我们的哥哥)的灵魂,某个通灵术的结果是说免不了要去趟缅甸。”
“他是在缅甸战死的吧?”
“不,父亲坚信哥哥没死,还活着。这是因为据说大约一个月前,哥哥的幽灵出现,和父亲说他与当地女子结婚,并有了两个孩子,拜托父亲多关照。父亲说哥哥患上疟疾才会如此消瘦,大概幽灵出现之时定已死去,所以想去缅甸领回孙子,跟随通
灵师想要唤出哥哥的灵魂,从而知晓那个地方和女人的名字。”
“是吗?但是,通灵术暂且不论,似乎常有临终时灵魂显现的事。因此,或许您哥哥一个月前还活着,定居在缅甸。”
“或许是那样的。不过,如果他真会在弥留之际以灵魂前来告知,那么这九年里应该至少会写封信来吧。我想这或许只是父亲的梦吧。”
“原来如此,或许是错觉吧。但如果基于那样的理由,令尊想见儿子的灵魂,想知晓当地和女人的名字,想领回孙子,岂不是可怜?为了让令尊满意,悄然行事如何?”
于是,姐姐模样的女人窃笑起来。
“或许世间人情确实如此,但在我们整个家族就是荒唐。孩子出生后,父亲就放任不管,不曾有过好好照顾亲生孩子般的举动。但他却要领回缅甸的混血儿,这太滑稽了。令人不愉快吧。如果出于真心,那简直是发疯了。还是他认为缅甸的混血儿就如同饲养狮子或山猫一样不用花钱,可以随自己的心情放养?总之,这对于我们来说很不愉快。”
“请问,令尊高姓大名?”
“放高利贷的后闲仙七。父亲因冷酷无情而广为人知,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
“那千石旅馆的掌柜‘一寸法师’辰男是你们的弟弟吗?”
“不是,是我们的哥哥。那是二哥,死的是大哥。因为我们二人已经出嫁,不需要工作了,但‘一寸法
师’哥哥还在那做着揽客的掌柜,最小的妹妹在做时装模特。”
姐姐苦笑着说这些话时,妹妹饶有兴致地微笑着。
听闻后闲仙七的名字,九太夫心想原来如此,若是这样,事情就讲得通了。但是,内心还是对后闲家这些奇怪的兄妹感到惊讶。最奇怪的就是四个兄妹的相貌全然不同。姐姐胜美是瓜子脸的美女,二女儿绿是圆脸的美女,无论眼睛,还是鼻子,都没有共同点。胜美樱桃小口下唇突出,绿则时而放声大笑。前几年在热海举办某选美大赛时,九太夫也去观摩了,所以认识了做时装模特的小女儿丝子,她长着像哈巴狗那样的脸——五官密密地集中在一起,并不漂亮,但却妩媚可爱。当时好像得了选美大赛的第三名。“一寸法师”辰男长着西乡隆盛那紧锁眉头般的大脸,从脖子到脚的长度仅是脸长的两倍左右。他拎着客人的皮箱擦着地面走,似乎有股傻力气,双手拎几个大皮箱也不露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