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老爷爷。”有一个男孩子问道。
我愣了一下,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叫我叔叔,伯伯什么的,我就认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屁孩?老爷爷是什么,你是iPad玩多了吗?
“你们在村里逮谁都叫爷爷吗?我和你爷爷一样大吗?”
“差不多大。”小男孩说道。那小女孩就纠正他:“你那个小爷爷是辈份问题,这个人应该是叫伯伯或者叔叔。”
小男孩显然不爽,他似乎打算什么都不叫了,哼了一声转过头。小女孩抬头看我,继续问道:“外地人,你在干吗?”
你他妈不是要叫叔叔伯伯吗?怎么翻脸就叫外地人!我真是气死了。不过这女孩长得挺可爱的,我也不想和小孩较真,就问道:“这条铁路是怎么回事?我跟着铁路来的。”
“是厂里的路。”小女孩说道。
“什么厂?”
“造大炮的厂,不过现在已经不造了。”小女孩说道,指着铁轨远去的方向:“还要走很远很远,就可以看到了,不过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啊,我爸妈说是兵工厂,后来搬迁了。这条是以前运大炮的铁路,通到大铁路上去的。”小女孩说道,我发现她的普通话很好。
“你怎么会说普通话?”
“我们不会说当地话。”小女孩说道:“你想去玩吗,晚上很吓人哦。”旁边的几个小男孩立即就装鬼来吓我,但三只狗直接聚集过来开始防御,把小男孩们都吓得缩成了一团。
“放心,你们不吓唬我,它们就不咬人。”我话音未落,饼已经跑过去对着小女孩示好了。
“我带你去玩。”小女孩对我说着,跳下站台,开始在铁轨上走。
几个小孩子也跟了过来,我看了一眼他们家所在的方向,问道:“太危险了吧,爸妈不管你们吗?”
“不管,我们天天去。”小女孩说道,我看了看手机,这里的信号非常微弱,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心,但几个小孩子已经走远了,我不得不驱狗也跟了上去。


第135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26)
小孩子们所提的灯远比我的手机屏幕亮,为了节约电,我早早地把手机锁屏,跟着他们走。
他们显然已经对这块区域非常熟悉了,走得飞快,不过我也开始意识到,为什么他们的父母并不担心他们。
我以为这段铁轨是一直延伸到深山里去的,两边应该都是荒山,越走越荒。但进去后不久,两侧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田,小女孩告诉我,田里种的是苎麻,用来做麻布的。
这些苎麻很高,郁郁葱葱的,只比我矮一个头。我们在铁轨上走着,铁轨把苎麻地从中分开,两边全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苎麻地,我们仿佛走进了某种神奇的场景里。
这应该是非常贵重的经济作物,大约有一公里都是这样的田,有田就代表着这里白天会有人来,路线也很单纯。
一公里之后,苎麻地才消失,开始出现很多大树,铁轨在其中穿行。又走了不到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幢很大的像礼堂一样的楼,还有一个很大的站台。
这是一个正规的月台了,和我梦中看到的并不一样。之前的小站台只有一侧有铁轨,这个月台两侧都有。月台大约有30米长,而且两边都有遮雨的廊棚。
礼堂在右边,可以从月台直接进入。
这是一个货运站,我一看就明确知道了这里的用途,因为地上分布着很多细小的铁轨,这些都是货运站用来运货的推车轨。小女孩停下来,告诉我再往前走就到深山里了,里面就是那个兵工厂,听大人们说,已经废弃很久很久了。但是太远了,他们不能去,他们平时就是来这里玩。
我吹了一个三短的口哨,三只狗再次散开,开始勘探。小女孩就很好奇地问我:“您会说狗话吗?”
“小姑娘,你真可爱,之后不要这么可爱了好吗?”我对她说道,跟着陆地巡洋贱前进的方向,进到了礼堂里,发现整个顶部全都塌陷了。
礼堂里面全是灌木,大部分都是苎麻,地面几乎全被覆盖住了,这种植物似乎非常强悍。整个礼堂的座椅都已经腐烂完了,只剩下铁架子,苎麻从它们下面长出来,将它们全都覆盖起来。
不过,这里的苎麻只到我的腰部。
陆地巡洋贱直接冲了进去,只看到草在抖动,看不到它在哪里。
但是很漂亮,月光下,这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小孩子们也都举着灯走了进来,他们比苎麻矮,纷纷用力把手举高,灯火在苎麻丛中飘忽来飘忽去。在他们的灯下,许多蚂蚱被惊起来,惹得狗子们都跑过来追逐。
我有点看呆了,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
这是一次恍惚的逃避现实的旅程,虽然很愉快,但现实问题并没有解决。我看到了很美的景色,但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还存在着。
这是一种我非常熟悉的感觉,它充斥在我的上半生。在崇山峻岭之中,看到了极美的景色,心中却不是放松愉悦,而是有暗流涌动,这两种情绪调配出来的状态,难得在这里又一次出现。
当然,压力其实是虚假的,我知道自己一定能把问题解决,我只是不想再去劳动朋友们了。
这样想着,我便招呼狗,又告诉孩子们我要回去了,而且我需要一盏灯。他们最好也赶快回家去,这里的蚊虫太多,山中也许会有蜱虫,那东西不是开玩笑的。
小孩子们并不留恋,带着我们就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明天把耕地的准备工作忙完后,就带他们两个到那个废弃的兵工厂里看看。等到了那里,我会坦白我们现在的经济情况,并鼓励他们把兵工厂里的废铁全都运出来卖掉。


第136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27)
我带着三只狗回到店里,发现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胖子正在洗锅子,我装成在堂食忙到虚脱的样子,瘫坐到一边的躺椅上。
这样闷油瓶过来看到我时,会以为我在后厨也忙得够呛。
胖子叼着烟,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问我道:“吃了吗?”
“还没空。”我含糊道。
胖子伸手敲了敲保温箱,我打开一看,里面给我留了一碗面,面里放了鸡蛋和丝瓜。
我把面端出来,三只狗刚才跑累了,一闻到后厨的香味,馋得口水乱甩。这时刚好有伙计进来端菜,胖子就说道:“吃剩下的白切肉别倒泔水了,端后面来给狗吃。”
伙计点点头,我把面端在手里开始吃,三只狗排成一排坐下,流着口水等开饭。
胖子把锅洗完,白肉也到了,伙计去把喂狗的盆拆箱拆出来,然后把肉平均倒进盆子里。三只狗围上去,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吃,而是回头一脸哀怨和疑惑地看着我。
胖子也端了一碗面,拉个凳子在我边上坐下,问我道:“怎么回事?”
“据说它们只吃牛肉。”
“狗还有挑食的?”胖子嗦了一大口面,“没事,不吃就饿死它们,饿个三天就吃了。”
“那它们内心的价值观就崩塌了。”
“你们家狗的价值观就是只吃牛肉?这是什么资本家登徒子的价值观?入乡随俗,吃猪肉,再不行就吃屎,我不惯着这毛病。”胖子说道。
我看着狗的表情,问:“咱们这里还有牛肉吗?”
“有也不给,我明天没时间去镇上拿肉,店里东西不多了。明天不还得整田吗?忙死你。你别告诉我,这狗还会耕田。”
我眼神闪烁,一边闷头吃面,一边单手发消息问车总:怎么才能让狗吃白肉,它们是否可以改变食谱?
“换了食物可能会给它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而出现偷情、半夜出逃等情况。这两只大的是公的,饼是母的,你要注意一下它们的感情生活。吃牛肉的话,它们就会比较稳定。”车总回答道:“但是在极端情况下,说‘活活’这个指令,它们就会吃牛肉之外的东西。”
我对三只狗说了一声:“活活。”
三只狗看着我,我又强调了一遍,它们才缓缓转过头,看了白肉一会儿,很不情愿地吃了起来。
只吃了一口,如隔三秋就睁大了眼睛,显然它的味蕾是诚实的,胖子做的白肉还是有水平的。它回头看了一眼胖子,胖子挑了挑眉毛,学Rapper用拳头敲了敲胸口。
如隔三秋发出了崇拜的呜呜声,这时,陆地巡洋贱已经把自己的白肉吃完了,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把如隔三秋碗里的肉也吃了。
如隔三秋回头,陆地巡洋贱转过头去,不和它对视,两只狗立刻打了起来。饼也刚好吃完,看到同事开始打架,就去舔它们的碗。
我喝止了狗,让陆地巡洋贱和饼去四周警戒,伙计又拿出一些白肉给如隔三秋补上,它气得不行,吃完了之后,愤愤地看着陆地巡洋贱离开的方向。
办公室政治,我心说。
胖子在边上就问我道:“你最近不太对啊,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我说道。之前打定主意要在明天坦白,所以今天我想再仔细想想。
“你知道你撒谎时的样子很骚吗?”胖子说道:“你看你那个小眼神,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明儿告诉你,我想再骚一会儿。”我说道。胖子的烟快烧到手指了,我接过来掐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店后面找了块地方把狗安顿下来后,继续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叼了一条蛇蜕放在我边上,我这才意识到它以为我喜欢这个。
我撸撸它,它在我边上打了几个滚,非常可爱,而且能看出来这是经过训练的才艺表演,专门用来缓解主人心情的。
“想不到你还有才艺。”我喃喃道:“可惜,卖不出价钱来。”


第137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28)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醒了好几次,醒过来之后就坐在床头发呆。
以前做的都是大事,觉得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再不济就去劫富济贫,跟别人借钱也是理直气壮的。但到了现在,做的都是小事,总不能为了这么几块钱重操旧业,而且借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可能就是真正的窘迫吧,怪不得古人老说,人得有远大抱负。
有了远大抱负,很多事情做起来确实会简单一点。筹粪费难,筹买命钱反而容易。
陆地巡洋贱和如隔三秋都是纯种犬,没有阉割过,是不是可以去配种赚钱?我想起之前听人说过,狗配种的收入还挺高的,但又想了想,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第二天一早胖子就把我叫了起来,本来我昏昏沉沉的,但胖子冲了一杯黑咖啡给我灌下去,等到被车子拉到田间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店里的人都来了,看样子今天喜来眠是要关门歇业了。三只狗首先跳下车,开始撒欢,如隔三秋下车后不到十秒钟,直接一个飞腿把陆地巡洋贱踹了几个跟头,然后两只狗就开始不停地打架追逐。
我没去管它们,看了看守在我边上的饼,又看向胖子。
胖子对所有人喊道:“大粪马上就到,这些粪都是已经窝好的。我们要做的是把草除了,再把肥施进去,最后弄上水开始耕。明天就要开始下苗了,所以这些工作明天天亮之前必须搞定。再有十分钟稻田除草机就送到了,撒肥机大概11点送到,耕地用的拖拉机下午3点送到。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除草,撒肥和耕地都是全自动化的,很快就能搞定。大家加油,中饭给大家做红烧大羊排。”
除了阿姨,其他人都没有种过地,显得非常激动。我听着这些设备,冷汗直冒,这他妈需要多少钱,胖子不是知道余额吗?
我看向胖子,胖子潇洒地带起草帽,对着初生的太阳说道:“放心,不用谢我,预算控制在了三千块之内,胖爷我连羊排都是单独的预算。来吧,劳动光荣。”
我转头又看向闷油瓶,闷油瓶坐在车上看着这块地,看上去非常悠闲,一副不知道柴米贵的模样。
除草机很快就送到了,大家各自上前领了一台。这东西是挂在小型拖拉机后面用的,我们分配了一下各自负责的范围,就开着拖拉机开始除草。
过程我就不描述了,总之非常治愈。田里的野草大多有一人高了,拖拉机碾压过去,后面的除草机直接把草连根带起来。这些草的藤蔓攀附在地上,非常结实,但是机器过去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它们全都连根翻了出来,同时惊起了无数的虫子。
当然,地里的草只翻一遍是不够的,得来回折腾好几次,我还能听到很多特别粗的根茎被除草机耙断的声音。
大概20分钟后,所有的杂草全都翻进土里了,胖子在另外一块田问我:“这些杂草上可能有致病菌,你确定不用药吗?”
“不用。”我说道。
“你这属于抵抗现代文明的经验,农业上没有什么运气不运气的,大概率会生病的。”
我内心明白,胖子说的是对的,应该打药,就算用古法除虫,最好还是用药物来消毒。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打药就是给土地爷头上浇福尔马林。
走一步算一步,我心说。
“我有办法。”
“得了!老板说,不打药!”胖子对着对讲机喊道:“把所有除草机集合起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他穿着黑色的背心,脖子上挂着毛巾,开着一台拖拉机,一副干一行爱一行的样子。见我回头,他也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第138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29)
我拧着拖拉机的油门,一点一点来到田埂边,和他对视,用眼神问他干吗。
他指了指头发,我用手抓了一下,结果瞬间就感觉到无数的小虫子从我的头发里飞出来。
“草里全是这种虫子,草没了之后,虫子就会进到人的头发里。”他说道:“现在因为被惊到了所以不吸血,等一会儿就开始吸血了。”
我拼命地拍,没想到有那么多虫子偷偷藏在我的头发里,飞起来的也不走远,还一直围着我转。
“我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他指了指拖拉机上的一层白泥,那其实是晒得半干的泥巴。
“用这个。”
“怎么用,大哥?”
闷油瓶俯身捞了一手白泥——这泥有油性,也不知道是拖拉机的油,还是本来这种泥里就有油——然后直接抹到了自己的头发上。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照做,在头发上抹满了泥。
我和他的头发顿时变成了白灰色,就像染过一样。
他看了看我的头发,似乎很满意,朝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远处的胖子,示意我去通知所有人。
我用手机屏幕照了照,竟然觉得有点摩登。
染头发居然会让人有种轻松的感觉。
我按下一个按钮,把除草机的耙刀暂时收了起来,直接把拖拉机开上田埂,冲到胖子所在的田里。
胖子大喊道:“哪里来的流氓,这是脑袋摔进田里了吗?”
我就把闷油瓶的指示跟他说了,胖子一摸头发,果然飞出了一团虫子。胖子一边大骂,一边往头上抹泥,然后用对讲招呼所有人。
很快,田里干活的人,头发全都变成了白灰色的,再加上泥里有油,阳光下还呈现出一丝银灰,看着就像一群搞视觉摇滚的。三只狗也被我们抹成了泥狗,看着就像雪原狼一样,就是有点儿土。
休息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组成各种排列组合进行自拍,我把照片发到朋友圈后,就用矿泉水把头发洗了。
日头特别毒,我知道头发很快就会干掉。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收到了小花和瞎子的挑战,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都染了白头发,但似乎是正经八百染的。
我便问他怎么了,搞这种潮人范。他说那是发泥,业务需要,可以洗掉。
看样子他们是要混到一个大型夜店里去,照片的背景看着很繁华,但看不出是哪里。他们俩互相拍了一张发给我:瞎子靠在桥上,吃着一个冰激凌,桥后面应该是一艘大船改的娱乐场所,上面全是霓虹灯。小花的背景就是那个冰激凌店,他的冰激凌应该还没做好。
“看上去我们的阶级差距又变大了,你是有多努力才能让我如此自卑。”我回复道。
“没有没有。”他回复了这一句后,又加了一个“~”的表情。
“什么没有?”
“没有太努力。”他回道:“干活了,回聊~”
接下来就要等下一批机器到,虫子还是会聚集过来,我们满身的汗,虫子在周围一飞,就觉得浑身痒痒。于是我们不得不再次用泥巴把头发给糊了,这一次有经验了,搞得正正好。
胖子就问我:“现在换他们两个忙活了?”
“可不是。”
“他们不行。”
“为什么?”
“三个人才行,他们缺一个,缺一个胖子。”胖子说道:“当然,胖爷我对他们的打法没兴趣,太浮夸。你说这有钱了,冒险都没意思,旅游就要穷游,冒险就要穷冒。我小时候就听过一个童话,叫做小穷帽和大灰狼的故事,里面就讴歌了贫穷冒险的精髓。”
“可以了,别贫了。”我说道,看了看铁轨的方向,又对胖子说道:“趁着下面的活儿没来,我带你们去看个地方,就咱们三个。”
胖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呦呵,你也巡山了?行啊,走!”
我有点尴尬,对胖子说道:“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随便走走。”
胖子想了想又说:“不对,今天也不是我生日啊,看样子不是我的生日派对。”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就拍了拍他:“就是随便走走。”
胖子和闷油瓶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从拖拉机上下来,顺着田埂,跟着我一起往山里走去。


第139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30)
看到铁轨冒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大概猜出会看到什么了,他回头看了看我,露出了一种孩童般的兴奋。
男孩子好像都喜欢铁轨,我有很多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在铁轨边上的,老爹有时候还会特地带我去看火车,似乎火车是一种特殊的风景。
很快,我们的头发就干了,变成了像超级赛亚人一样的发型。
胖子贴着铁轨走,和我说:“小时候我们把各种东西放到铁轨上,等火车开过来,就会把那种一分的硬币压得和纸一样,就觉得很兴奋。不过那时候火车会把厕所里的东西直接排放到铁道上,所以铁轨中间都是粑粑,狗尾巴草长得很茂盛。”
“那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听过,火车开过去,把铁轨上的一分硬币弹飞,像子弹一样射死人的传言。”
“对对,还有电风扇掉下来削断人头、鱼骨头卡到血管顺着游到心脏等几大恐怖死亡方式。”胖子说道:“想不到你们也有,在这种死亡传言方面,各地真是一脉传承。”
说着我们就看到了那个小月台,胖子非常喜欢,对我道:“竟然还有这个东西。”
“那些小孩说,这里面有个兵工厂,我昨天黄昏的时候来看过,再往里走很漂亮。我们账上只剩400块了,你说这铁轨还能不能用?如果没用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忙挖了,以免耕田的时候卡着?”
我特意用了一种对话技巧,胖子摸着下巴,还在想兵工厂的事情,忽然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我。
我若无其事地蹲在铁轨上,拔边上的狗尾巴草。
胖子就开始四处找木棍子,他慢悠悠地挑了一根,我就开始跑,胖子在后面举着棍子追我:“吴邪,你他妈的,我叫了你半辈子天真了,感情是我天真是吧!钱哪儿去了?你们浙江人不是抠门吗?哪有你管钱管成这样的!”
“投资失误,我他妈谨慎一辈子了,失误一次不行啊?”
“失误一次就剩400了,你这是失误吗?你这是失足好吧!”胖子追不上我,就从地里拿泥巴扔我:“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三兄弟一起想办法啊,等下还要结账,没钱我们会被直接扭送到劳动仲裁局的。”我大叫:“我把你们叫边上不就是想办法吗?”
“这他妈又不是我的错,你他妈管闲事,搞农业!”胖子跑累了,大口喘气:“我不管了,你自己窝粪,我丢不起这个人,我要回家躲房里了,我电费还没付呢!我他妈总算知道吴山居为啥老被人掐电掐电话线了,王盟那王八蛋呢?让他打钱。”
我就把王盟贷款的事情说了,胖子抓着自己头发,头发上的泥吧啦吧啦往下掉,“我操,你带线,王盟偷家是吧?我服了。”
“怎么办吧,这样,以后你管钱,但这次的事情你处理掉,你大爷,行吧?”我对胖子说,态度非常诚恳。
“铺子破产了就交给我,我继承债务?”胖子拿棍子指着我:“你们南方人咋这么王八蛋呢!”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微信电话。
“你还有能借钱的朋友?”
“找瞎子啊。”
“瞎子连冰激凌钱都付不起,妈的离付账的柜台八丈远,你问他借?”我说道。
“哎呀,你不懂,穷光蛋最大方,他离财主近嘛,跟在屁股后面捡都比我们富裕。”胖子说道,但一连打了几个都打不通,瞎子压根儿不接。胖子又把棍子举起来了:“靠不住,都靠不住,小白脸和黑山老妖都靠不住,毁灭吧,我们的传奇就在这里结束吧您勒!”
我说道:“你冷静一下,我叫你们来,就是去那兵工厂里,看看里面有没有废铁可以卖。”
“这兵工厂要是建制取消了,里面的废铁你偷偷卖了,不至于有人追究,要是没取消,你他妈牢底坐穿,里面的钢筋都有编号的。”胖子说:“我们现在是守法公民,我不和你们这些法外狂徒混。”
三个人沉默,狗在边上打闹,陆地巡洋贱和如隔三秋开始想骑饼,胖子过去一脚一只踹飞。
我和胖子都看了一眼闷油瓶,他悠悠地把目光投向铁轨的尽头。
“走吧。”胖子丢掉棍子:“去看看吧,没事,实在不行我打电话给小哥背后的财团。”
吉拉寺财团和飞坤巴鲁财团。
“卖佛像和香火钱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说道。
“不是,我是说我们去挂单,能有口饭吃,我至少能混个住持。”胖子往铁轨的尽头开始走,我们跟上去,很快就到了那片苎麻地边上。
胖子看着被一条铁轨分开的苎麻地,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我。
白天这里格外漂亮,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苎麻地,远处是大山,远处的铁轨两边都是大树,一眼望去十分幽深。
胖子对我说道:“发财了。”
“什么?”
“发财了。”
“怎么了,你预判到兵工厂里有坦克可以卖吗?”
“不是,这条铁轨和这个风景,再加上我们外面的田,我们要发财了。农业和旅游业相结合,打造最美乡村。”胖子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平安度过今天就可以。”


第140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31)
我不明白胖子在说什么,胖子就让我顺着铁轨远去的方向,看森林深处。
“不要动。”他和我说道。
然后他往后退了十几步,用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后来成为喜来眠网站上一个小小的爆款。
照片中的我,一头白灰色混着黑色的头发,静静看着铁轨的尽头。阳光透过前方的大树照下来,地上一片树影斑驳,铁轨蜿蜒而去,两侧和内部长着一丛一丛茂盛的野草,茂密的苎麻田则被这条铁轨一分为二。
苎麻是比麦子更加细腻的一种植物,整个构图很简单,但是充满了静谧感。
“你这是要搞个旅游项目?”我说道:“靠这个铁轨吗?”
“不是我要搞,是你要搞。你呢,去买一节报废的老车厢,然后再去买一辆探伤车,就是够两个人坐进去,用电发动的那种,再用铁皮包一个小火车头,就在这一段往返,这里风景好,可以卖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