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出书版)》作者:[日]伊坂幸太郎/译者:田秀娟
内容简介
★一部致敬《悲惨世界》的高能娱乐小说,四小时“沉浸式舞台剧”一般的阅读体验
儿子杀了人,持枪男子闯入家中,还冒出一个厚脸皮的小偷?!是的,我经历了许多。
★究极人质事件发生!《金色梦乡》作者伊坂幸太郎集毕生功力之大成的趣味绑架游戏
心跳加速,爆梗不断,伊坂含量MAX,预判你的预判!
★只有伊坂才能写出的超强攻防战,轻松又刺激的脑力角逐
华丽反转层出不穷,脑洞大开令人叹服,警匪多视角+错乱时间线,挑战你的大脑!
★高口碑、高销量、高人气,从这本开始,进入伊坂宇宙
√《达文西》杂志,“这本推理小说了不起”,周刊文春推理小说榜年度荐书
√日本Amazon、日本豆瓣Bookmeter、书评网站Booklog读者高分安利
★日本超人气游戏策划师小岛秀夫推荐
“《白兔》会让你联想到昆汀的《低俗小说》:现在叙述的只是过去的残像,如黑洞般让人无法逃离。”
★外封烫金工艺,内封满版刷银,随书附赠甜酷兔形书签+道具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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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仙台市某独栋住宅区接到报案,称神秘绑匪入户,一家三口被困家中。县警局特别搜查队即刻出动,发现现场已被前来直播的记者团团围住。
【请选择你心仪的角色】
兔田|职业:绑匪
我心爱的妻子被人绑架了,绑匪还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叫我去找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折尾折尾”,拜托,这怎么可能?
夏之目|职业:刑警
因为痛失妻女,我已经麻木很久。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感情,只是个解决案子的机器,可眼前这个叫“折尾折尾”的人,实在让我火大!
黑泽|职业:小偷
我到底是怎么被绑在这里,还佯装成这家的父亲来着?楼上的尸体跟我可没有关系。还有,“折尾折尾”到底是谁啊?
【请翻开本书阅读第一幕】
全员主线任务:寻找“折尾折尾”!
作者简介
伊坂幸太郎
日本文坛独树一帜的作家,以异想天开而独创的世界观、多重的构想力着称。知识广博,文风豪迈诙谐,极具思想性和娱乐性。
曾获推理作家协会奖、山本周五郎奖、新潮推理俱乐部奖等多项文学奖,更曾五度入围直木奖。与东野圭吾、村上春树连续包揽权威书评杂志《达文西》最受欢迎男作家前3名。
代表作有《金色梦乡》《死神的精确度》《恐妻家》等。
正文
白兔【White Rabbit】
刘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及《古事记》的“因幡之白兔”中,都有非常著名的白兔形象。总之[1],和兔子有关的俗语多如兔毛。
悲惨世界【Les Misérables】
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于1862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在日本,以《如此无情》的书名出版,广为人知。迄今为止,这部小说在世界各地被无数次改编为影视剧和舞台剧,但无情的是,在你认识的人中,认真通读小说的人少之又少。
夜【Night】
太阳从空中消失的一段时间,此时会出现小偷和绑匪求之不得的黑暗。
猎户座【Orion】
冬季的星座。在日本,因其形似打击乐器日本鼓,也被称为“鼓星”。
关于其背后更详细的知识,请参阅本书。
[1]日语中,“总之”一词可以写作“兎に角”。
“对。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待下来。”“不对。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出去。”冉阿让觉得血全涌到心里去了。“出去!”“是呀,马德兰先生。为了回来,您得先出去啊。”
——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
大约在“白兔事件”发生的一个月前,兔田孝则在东京市区某处停下车,仰望起天空。
“大约在‘白兔事件’发生的一个月前”这种说法或许并不准确,因为以上情景也是白兔事件的一部分,事件的帷幕当时已缓缓拉开,但话说回来,世上本来也没有人把发生在仙台市某幢独栋住宅内的绑架案称为白兔事件,所以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兔田孝则把面包车停到昏暗的车道旁,望向冬日的天空,想着新婚妻子绵子。出门在外时,他常常想起她。真想快点见到绵子,和她好好亲热一番。想到这里,他正好看到夜空中的猎户座,不禁回忆起绵子给他讲过的神话故事。
巨人奥利温是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因擅长狩猎而得意忘形。一位女神看他不顺眼,于是送去一只蝎子。蝎子悄无声息地从地面爬向奥利温,尾巴猛地刺入他的身体。即便神勇如奥利温,也终究不敌剧毒,一命呜呼。
“所以,只要天蝎座出现在空中,猎户座就会逃也似的下沉。当然,关于奥利温之死,还有别的说法。”绵子所说的星座知识不过是入门水准,却令兔田甚为佩服。看上去只是几个小光点的星座,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我的妻子果然与众不同。
猎户座是肉眼最好辨认的星座。以被称作“三连星”的二等星为标志,在其上下都能找到发光的星星,共同组成一个五边形下面连着一个梯形的样子。猎户座和白兔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这个故事的伏笔——不好意思,这么说可能会影响阅读乐趣,但还是提前告知各位更为妥当。
“星座真是不好懂。硬把几个点连起来,说像蝎子,但完全看不出来啊,太牵强了。”
“别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嘛。”绵子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开玩笑的哟。”兔田赶紧用二人独处时专用的孩子般的语气回应着。
“久等久等,对不住啊。”猪田胜回来了。他刚刚躲到路旁的电线杆后面小便。
兔田坐回驾驶座,发动引擎。
“你在车里等我就行。”猪田一脸歉意。他已经到了可以被称为爷爷的年纪,却既没有责任感也没有自尊心。只要别人不给他下指令他就什么工作都干不成,总是按照兔田的吩咐行事。
“我刚才在看星星呢。看星星。”
“星星啊。”
二人所在的集团类似年轻创业者经营的风投公司,主要业务是绑架,所以不算什么正经公司,但和大多数正经公司一样,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集团中有精明能干、冷酷无情的老大和少数高层,还有各个工作现场的负责人。兔田他们是负责进货的,将指定的人掳走,就是他们的工作。兔田和猪田搭档已久,但对彼此的出身和私生活几乎一无所知。对猪田而言,兔田年纪轻轻却是个严厉可怕的上司。他怎么都想不到,兔田会在家里对新婚妻子“的哟”个不停。
“对了,今天的‘仓库’是几号来着?”
“你倒是记牢点啊,蠢货。二号!”
“对不住啦。”
“真是的!”
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响动,猪田微微回过头。“后面没事吧?是不是没捆好?”
“只是在滚动吧?刚才停车时,也一直咕噜咕噜地响。”
把那个女人塞进车里,是三十分钟前的事情。在西麻布的背街小巷,她吃完饭走出来时,兔田便追上去搭讪。和预想的一样,那个女人没理他。这时,绕到前面的猪田趁机用袋子罩住了女人的脑袋,兔田立刻凑过去警告。
两年前,他不得不第一次做这份工作时,光是准确无误地背出那些规定要说的话,就已经竭尽全力。那时,他声音发颤,结结巴巴着才勉强把词念完,现在就从容多了。“规定一,人质不许说话;规定二,人质不许使用手机;规定三,人质不许给周围的人添麻烦。”这些听上去就像电影开始前的注意事项。对,就当作在表演一场模仿秀,他怀着愉快的心情说道。
这种像播音员般明亮的声音意外有效,人质听了往往能恢复平静。比起面色可怖地灌输说教,慢条斯理、晓以大义或许更好。那个女人也立刻安分了许多。她难免会挣扎,但在猪田扛着她到面包车的后备厢,将她装进编织袋的过程中,她并没怎么反抗,直到袋子的拉链拉上才开始陷入恐慌。兔田便向她耐心说明:“这是透气的。规定四,我们决不会加害于你。别小看我们,我们可是专业的。”女人随即平静下来。
车子摇摇晃晃地开上小路,突然传来犬吠声,可能是辗到了空易拉罐。
“前一阵我看电视上说,有一种玩意儿叫Tibetan Mastiff。”
“那是什么病的名字吗?”
“是藏獒,西藏的一种大型犬。听说有钱人都流行养这种狗,一只要好几亿日元呢。厉害吧?一只狗就值好几亿!”
“好几亿?谁会买啊?”
“与其说是爱狗,不如说是爱钱。”
“咱们公司也赶紧走这个方向得了,养狗总比抢人好吧?”
“那不一样吧。”
“狗和人是不一样。”
“不,我是说,流行的东西总会过时。这也算泡沫经济的一种吧。藏獒如果不再受欢迎,价格便会下跌,也就卖不出去了。处理这些狗,会很头疼的。”
兔田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场景:仓库中堆积如山的藏獒像一层层坐垫般平瘫在地。“确实,从这个角度讲,还是做咱们这生意有远见。”
“哪个角度?”
“要不要养狗全看心情和行情,但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非常重要。和流行与否、价格行情无关,家人永远无价,人的生命没法用金钱换算。人和狗不一样,人很稳定。如此珍贵、不能用金钱换算的人,我们却一手拿钱一手交货,难道不是很有良心吗?”
“也是,你可真会说话。”
一般人都会认为绑架有风险,作为一门生意并不划算。不,应该说没人认为绑架也能算一门生意,但它确实很不划算。正因如此,兔田他们所在的集团为了降低风险,颇费了一番心思。无论哪个行业,成功者都是面对困难时能想出对策又充满创意的人,兔田他们集团能诸事顺遂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何降低风险呢?
举例来说,赎金金额应控制在对方能承受的范围内,不为难对方,也不局限于金钱交易。如果收赎金是最危险的环节,不收钱也可以。或许这算不上什么逆向思维,但总之,他们的做法是:必须从对方那里得到些什么,才能归还人质。只要最终有收益,绕点路也无妨,大可不必执着于金钱。“危险,但马上就能得手”和“安全,但很久才能见效”,当然选择后者!这就是他们的风格。
作为人质的交换条件,他们会提出这些要求:购买大量股票。通过法案。违反法律。遵守法律。不做手术。做手术。引发事故。偷东西。捧红艺术家。让艺术家的名誉扫地。
“警察中也有集团的内线。”兔田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听说有在职警察给集团提供情报,或许是因为有人质在集团手上,又或许是因为欠了集团的钱。
“连警察都靠不住,真不知道该信什么了。这对我们犯罪者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绑架对象没有小孩,都是大人。这并不是因为“孩子是天使”,而是因为大人比较容易乖乖听话,只要告知利害就能被说服。向大人清晰地说明情况后,即使把他们关到狭小的房间里,他们也不会闹事。
兔田驾车前行,车前灯照亮了车道的中央线,夜晚的车道向着更黑暗的地方延伸。
“对了,会计的事你听说了吗?”
“聊完狗,接着就聊会计?”猪田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是跑了吗?反正肯定会被抓住的。”
听说管理集团资金的女人失踪了。
“好像已经被抓住了。”
“哦,是吗?然后呢?”兔田嘴上这么问,但不用听猪田回答,他也能大致猜到后续。这可不是一句“下次注意”就能解决的事。“到底为什么跑呢?她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比我们资历都老。难道是积怨已久?”
他本想说:难道是性骚扰?集团老大——他的来历会在后面登场时详细介绍——和其他高层都是很理性的人,比起感情和欲望更重视规矩,因此很难想象他们会利用自己的地位难为那个会计。
“不就是为了个男人嘛。”猪田说。
“为了个男人?”
“那女人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挪用了集团的钱。哎呀,就是那个家伙。折尾,咨询师折尾折尾。”
“真的假的?”兔田眼前浮现出和他仅有过数面之缘的折尾的样子:圆脸,戴眼镜,头顶略秃,微胖。他姓“折尾”,名“丰”,但集团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全名。不知是要效仿那位伟大的漫画家,还是以回文为乐,大家都叫他“折尾折尾”。[1]
“咨询师是干什么的?”猪田像是在问远方。
“谁知道呢?”
“像折尾折尾这种满脸堆笑、油嘴滑舌的家伙,我就是信不过。”说着,猪田操作起智能手机,动作流畅得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兔田看不见手机屏幕,其实,猪田正在搜索框里输入“咨询师”这个词。
“可以说以上都是正确的,咨询师擅长这样总结。”猪田念道。
“你说什么?”
“这上面写的,‘可以说以上都是正确的,咨询师擅长这样总结’。可以说都是正确的,这说法也太含糊了吧?”
“你这么说,那些正经的咨询师会生气的。”
“也是,应该还有不少好的咨询师。”
“他们总比那些毫无根据就下结论的占卜师强吧。”
“谁知道呢?”猪田提出质疑,“也有人认为还是直接下结论更果断,含糊其词既不负责又很狡猾。对了,那家伙不就净说些占卜似的话吗?任何东西都能扯到那个,什么星座来着?”
“猎户座。”
“对对,猎户座。他就爱说那个,肯定是因为他姓折尾。”[2]“说起猎户座就想到我折尾,说起我折尾就想到猎户座。”兔田想起折尾一边在纸上描点,一边扬扬得意地说着“事物的重要之处都能用猎户座的形状来表示”时的样子。
“比如,”折尾指着中间并排的三个点说,“这揭示了贵公司的三大重要理念。”在兔田他们看来,这家伙说什么“贵公司”,根本就是在耍他们,但他们还是记下了折尾说的“将今后的两个目标写在上面,将过去的两个教训写在下面”。他们临摹着沙漏形状的猎户座星图,只听折尾说道:“这张图非常重要。”
“不就是刻意画成猎户座的形状吗?什么都往猎户座上扯。”
“没错。”前面提到绵子讲的猎户座和天蝎座的故事,也是因为兔田在家里说“有个叫折尾的男人动不动就提猎户座”,绵子才讲起来,现在兔田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星座不就是把几个点随便连起来编故事嘛。硬把几个点连在一起,就说这样看起来像蝎子,太牵强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别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嘛。”不等兔田回过神来,绵子说过的话便脱口而出。
“哎?”
“对了,那个折尾怎么办到的?居然把会计给骗了。”
“说些‘你就是我的女神阿尔忒弥斯’这种甜言蜜语呗。”
“那是谁?”
“奥利温的恋人。”
“你怎么知道的?我说,你都这把年纪了,别把女神什么的挂在嘴边了,好恶心。”
“这和年龄没关系。”猪田有些不高兴,“阿尔忒弥斯的故事我也是从折尾折尾那里听来的。那个冒牌咨询师一提到猎户座,不管对方是谁都会说个不停,真把自己当成猎户座界第一人了。”
“哪有什么猎户座界啊?还有,阿尔忒弥斯是谁?”
阿尔忒弥斯的哥哥阿波罗不想让阿尔忒弥斯和奥利温结婚,便策划了一场可怕的阴谋。“你能用弓箭射中海中的那块岩石吗?”阿波罗煽动妹妹。“当然。”阿尔忒弥斯拉弓射箭,但等待她的却是令人惊愕的结果——她射中的并非岩石,而是奥利温的脑袋。骗人的一方固然可怕,被骗的一方也够离谱的。希腊神话还真是恐怖。
“怎么会把爱人的后脑勺看成岩石呢?”听了猪田的话,兔田皱起眉头。
“那家伙干的不也是这么回事吗?为了让别人把脑袋当成石头,吹得天花乱坠,最后胸脯一挺、自信满满地说一句‘可以说以上都是正确的’。”
“这么说,会计已经被抓住了?”
“嗯,不过这事还没完。”
“怎么?”人抓住了不就行了吗?
“听说会计把咱们集团的钱转到其他账户上了。”
“转走了?”
“资金基本都转光了,现在也不知道转去了哪里。这应该是折尾折尾唆使的吧。”
“真行啊。”
“而且真相大白的时候,会计可能已经——”
“开不了口了,是吧?”
“资金转移应该会留下线索吧,大家都在拼命找呢。”
“折尾折尾应该知道点什么。”
“所以现在好像在追捕他。”
“哦。”兔田脑海中浮现出天蝎座一出现,猎户座就拼命逃跑的画面。
“说起来可笑,但也不见得和咱们无关。”猪田嘴上这么说,神色却一派轻松。
“的确没关系。咱们是管进货的,公司经营或财务方面的事,都和咱们没关系。跑腿的就是跑腿的,那些是那些家伙的事。再说了,被那个靠不住的咨询师骗了的,本来就是上头的那些家伙。”
“我听说最近得给合作的客户汇钱,可照现在的情形……”
“没钱了吗?把情况说清楚,对方会谅解吧?就说那个会计把钱藏起来了。”
“要是对方肯听我们说明苦衷就好了,可惜……”
“所以只能全力以赴,要么找到藏钱的地方,要么找到折尾折尾。”
“真的不关咱们的事吧?”
“总会有办法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透过挡风玻璃望去,夜色中的街景仿佛被车前灯的亮光凿开了一个洞,车子向着洞穴深处开去。
通往林中的路越来越窄,前方出现一栋老旧的公寓。朦胧的灯光照亮了他们今天工作的目的地。绵子会不会还没睡,在等着我回去呢?兔田满心雀跃地踩下油门。
到达公寓后,将进货的人质交给其他负责人,今天的工作便结束了,他们就此解散。
在等待下一次进货指示的时候,兔田一直悠闲度日。
早上去保龄球场打打保龄球,和经常碰面的同好聊天,或者去看一场电影,要不就在家里上网买卖二手衣服——兔田的生活很是自在。
绵子下班回家后,两个人会用孩子般的语气卿卿我我一番,你挠挠我、我挠挠你,然后顺势抱在一起。
我真是个幸福的人啊——兔田孝则应该会如此感慨。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肯定会的。不管什么世事无常、盛者必衰,我和绵子的幸福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对不起啦,祇园精舍,真抱歉哦,娑罗双树——兔田想这样俏皮地说,但事实上,他读过《平家物语》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不会说这样的话。[3]总之,他每天都过着快乐的生活。
加入绑架集团已经两年了,兔田深切地感到,自己真是找了个好工作。
然而,好景不长,犹如春夜里的一场梦,他的快乐生活一去不复返。
那天,绵子直到深夜还没回家。结婚后自不必说,两个人谈恋爱时也从没有过这种情况。手机那端一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语音。这可怎么办?兔田慌了。在他苦恼要不要报警时,时间一点点流逝。
脑海中渐次浮现可怕的场景,他在家越发坐立不安。
快到零点时,他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的瞬间,他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这两年来,他朝天空吐的唾沫化作巨大的一摊口水,砸回了自己头上。
“你老婆被我们绑架了。”
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漆黑的电视屏幕上,兔田陷入茫然。
[1]伟大的漫画家或指藤子·F·不二雄。日语中,“藤子不二雄”(ふじこふじお)与“折尾折尾”(おりおおりお)注音的结构相似。
[2]日语中,“折尾”与“猎户座”发音相似。
[3]日本古代文学作品《平家物语》的开头是: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
没有人将那起发生在仙台的绑架案称为“白兔事件”,然而那的确足以成为“事件”。开幕表演是一名持枪男子闯入某幢独栋住宅。当时天色已黑,一天即将落幕。要问那家的长子勇介有何感想,他一定会感叹:“老妈真强悍!”因为母亲比二十多岁的他身体瘦弱,却拼尽了全力保护他。
尽管被头戴棒球帽的黑衣男子用手枪指着,母亲还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挡在勇介前面,高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怎么能随便进别人家?出去!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勇介!”也许她已经昏了头,完全没弄清楚状况,但她不顾安危保护孩子的身姿,着实令人感动。这个场景确实是白兔事件中为数不多的泪点之一,虽然此时事件才刚刚开始。
“够了,安静点!”黑衣男子威胁道。够了,坐下!够了,别说话!够了,老实点!——男子接连发出的不是子弹,他也不会真的开枪,但他用一连串以“够了”开头的命令威吓着母子俩。
勇介的母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继续喊着:“为什么啊?为什么?”
你为什么闯进来?为什么做这种事?
勇介的心情也是如此。
我们明明已经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而规规矩矩地活着,明明已经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只行走在阴影中,却仍旧处处倒霉、事事受挫。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妈,别添乱了。冷静点。”勇介开口了。其实他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发展。
就在刚才,这名男子摁响了门铃。勇介和母亲不约而同地没有理睬,以为只要装作不在家,来访者就会自行离去。不巧的是他们忘了锁门,来访者擅自打开了门。
男子是悄无声息地进入家中的。他蹑手蹑脚地走着,似乎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偏偏勇介的母亲从二楼下来,和他撞了个正着。随着勇介母亲的一声尖叫,事情不可避免地闹大了。
“家里除了你们还有谁?”男子掏出手枪逼问,“有没有其他人?你父亲呢?”
勇介摇了摇头,看来这不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对方并不了解自己的家庭情况。
“现在家里只有我们!”母亲有些激动地说。
“父亲去上班了?”
勇介一时语塞。他在想,真的可以称那个人为“父亲”吗?
说到这里,诸位已经开始想象勇介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吧?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彬彬有礼的上班族、诚实体贴的好爸爸,但他在家里则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动不动就对妻子和儿子恶语相向、拳打脚踢。勇介一向将父亲视作“雄性荷尔蒙集合体”:充满攻击性、敏感好胜、独断专行,而且理所当然的,他在外面有女人。
勇介不想认那种人当父亲。
在勇介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子从包里拿出胶带。他先捆住了勇介的手,接着又捆住了母亲的。母子俩并非束手就擒。尤其是母亲,看见儿子被绑,她仿佛一头野兽,猛地蹿了出来,向男子飞扑而去。
让她安静下来的,是对准勇介的枪口。男子显然非常擅于威胁别人,他知道如果想让一位母亲乖乖听话,伤害她的孩子比伤害她本人更为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