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听到这里,突然对着秦儒说道:“我怀疑这是陈瑞斌的障眼法。这具尸体应该跟他有直接关系。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尸体的身份应该是他的哥哥陈瑞国。他想借着这具尸体,二次金蝉脱壳。然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这具尸体身上,最后逃之夭夭。”
秦儒听了他这番话,不解地问道:“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张昭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赶紧找到他。我们没时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跑到国外去。他一定来过这里,从尸体的解冻和腐烂情况来看,不超过48小时,应该能找到他。”
秦儒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对着严鸿道:“快去查监控,尤其是最近几天的交通监控。”
严鸿马上开始部署排查。此时,赵煜深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秦儒连忙问道:“人抓到了没有?”秦儒颇为意外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赵指了指张昭道:“我来是找他的。后来听魏局说你们有行动,我正好也在附近,就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还在追。一会儿空中支援就来,我想他应该跑不掉。”秦儒回答道。
老赵一听就愣住了,这抓的是个什么人?连直升机都动用了。不过他没有继续问,对着张昭说道:“肇事司机张良什么都没有吐,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有猫腻的。另外,下午我挖开了陈瑞斌的坟,你猜结果如何?”
“里面是空的。”张昭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
老赵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昭没有回答,此时已经有同事拿着装尸袋过来。张昭动手,和同事们一起将尸体装好。等他忙完,秦儒说道:“一会儿让X县的同志们带你找地方就近尸检。另外,就陈瑞斌的事情,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张昭淡淡地说道:“魏局收到的两封匿名信,第一封应该是陈瑞斌干的,第二封我还不确定。不过目的十分明确,他就是想利用我们来打击这个制毒团伙,好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秦儒皱眉道:“难道他就不怕宁涛和马和尚落到我们手里?”
张昭说道:“不会。自从‘粉冰’泛滥之后,我们一直以高压态势打击。陈瑞斌自知落网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才想到了这种脱罪的方法。我想,在他寄信之前,就已经向宁涛和马和尚预警。所以,宁涛和马和尚才收到消息提前逃跑。这也导致赵队长的收网功亏一篑。而且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这里就是他的备用方案。如果马和尚和宁涛落网或者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具尸体将顶下他所有的罪名。”
赵煜深也马上明白过来:“陈瑞斌两年前制造了一起车祸案,在我们的档案里,陈瑞斌已经死了。说不定,魏局明天就会收到第三封匿名信,信的内容直指这里。老秦,到时候两个毒枭和制毒师都死了。你说这案子还查什么?况且还有一个杀手完美地顶了所有的罪,让我们以为这个团伙还有上层控制。这个人确实厉害。”
张昭摇头道:“这个杀手应该和陈瑞斌不是一回事。”
赵煜深纳闷地问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杀手杀了马和尚和宁涛。这应该和陈瑞斌的计划是相符的,怎么不是一回事?”
张昭解释道:“尸体被焚烧过,显然是陈瑞斌打算毁尸灭迹。这样一来,尸体被冷冻保存过的痕迹将全部被烧毁,才更加符合他焚烧尸体的初衷。如果这个杀手和他是一伙的,怎么会用灭火器突然扑灭了尸体身上的火?而且,如果杀手和陈瑞斌是一伙的,他杀死马和尚和宁涛后,任务就已经完成。他应该选择逃命,而不是来这里。另外,杀手是我们一路追踪找到的,陈瑞斌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能查到他。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绝对不会约杀手在这里碰头。”
秦儒点头道:“张昭说得有道理。如果陈瑞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必要再约杀手见面。现在付款的方式有很多,你说不是吗老赵?依我看,这个杀手确实是冲着他来的。”
赵煜深无言以对,如果真如张昭推测的那样,这个案子看来还真有幕后元凶操纵,那样的话可真够复杂了。此时张昭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完,递给了秦儒:“杜馨笙查到了嫌疑人的身份。”
秦儒看了一眼,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嫌疑的名字叫作黄家定,马来西亚人,后来取得了法国国籍,国际红色通缉犯,曾经在法国雇佣兵部队服役,是个职业杀手。
这个黄家定可不简单。以前他们遇到的职业杀手和这个黄家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有能力登上国际红色通缉令的人绝非一般人。
老赵接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这法国外籍军团很厉害吗?”
张昭说道:“这个部队的成员大部分是为了法国国籍而参加的,不过也不排除偷渡客和一些其他国家罪人。入伍的条件倒是不苛刻,不过想要考核合格成为其中一员十分困难。美国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有时候都无法考核合格,这样的人当职业杀手绰绰有余。”
“是谁在带队抓捕?”老赵问道。
秦儒此时已经沉不住气,赶忙先将资料发给了颜素,然后朝着外面跑去。张昭忧心忡忡地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心里十分担忧。
老赵也十分担心,看秦儒走了,就拉住张昭问道:“是颜素带队吗?”
张昭点了点头。老赵赶忙要追出去。张昭一把拉住了他:“颜素是特种部队的退役军人,对付这种人,她比我们都有经验。眼下,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赵是个急脾气,强压着怒火问道:“有什么事比抓黄家定还要重要?”
张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陈瑞斌为何会选择在这里毁尸灭迹?”
老赵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哪里能猜到他的想法?”
张昭看了一眼身后破败的焦化厂道:“我想,陈瑞斌的制毒工厂就在这里。所以,他才不会选择和黄家定来这里见面。因为他已经打算将这里暴露给我们,以此来结束我们对这个案子的侦查。”
老赵一愣,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焦化厂,可以完美地掩盖所有制毒的气味。而且作为化工厂,这里拥有先天的硬件条件,比如水电和设备,原料进出和毒品进出在运煤的掩盖下,完全找不到破绽。
他一摸脑袋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大隐隐于市啊。这个陈瑞斌可真厉害。”
张昭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跟X县的同志们前往县局解剖尸体,只留下老赵待在那里打电话:“马上带人来,带最好的缉毒犬。让技侦把他们的先进家具都拿来。我们可以跟魏局交差了。”
颜素望着面前的东西,感到十分震惊。准确地说,前面是一颗多功能单兵爆炸物。这东西是俄罗斯特种部队专用的,俄罗斯人把这个东西称作衬垫,当手雷使用时,一旦被扔出,它的底部会展开支架让手雷竖立,然后弹射起来爆炸,威力十分可怕。
眼前这个装置了钢丝弹射器,一旦被扔出,马上就会弹出十米远的绊线成为地雷,这玩意在黑市上有市无价。颜素琢磨,这个货也太下血本了。她让所有人后退,等撤出了几十米距离后,颜素趴在地上隐蔽起来,并且让他们关掉光源。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用衣服遮住看了一眼,消息是秦儒发来的,上面是嫌疑人的履历。看完后,颜素眉头紧锁,她已经知道自己将面对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
颜素观察了一下四周,前方经过山坳位置偏高,而且有一片坟头。她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伏击位置,弄不好黄家定就会在远处等地雷爆炸后展开伏击。只要他能把这些狗都干掉,就有机会摆脱他们的追踪。
对峙了两三分钟后,她没有看到对面有任何动静。颜素知道不能这么耗下去,这样正中他的下怀。这颗地雷是嫌疑人给他们的警告,她岂能被吓倒?
颜素当即找了一个合适的具有掩体的射击位置,枪栓上膛后打开保险,朝着那片地域连开三枪。轰的一声,地面一阵颤抖,众人看到一团火球在一人多高的地方爆炸,一个个都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颜素回头看,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警犬倒在了地上,那个带犬民警猝不及防,吓得脸色苍白。
她当即朝那些人喊道:“趴下,不要乱动!”
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想要抓到这个人十分困难。不过,颜素知道黄家定现在处于劣势,不会恋战。等了五分钟后,对方没再开枪,她跟身后的那些人说道:“你们不要动。”
说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同时打开手电,迅猛地朝着山坳里狂奔。几个呼吸的工夫,她冲到了山坳下,纵身一跃,直接翻上了高地。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到了高地后,她找了一个坟头趴下。颜素奔跑期间,对面有数次枪响,不过都打空了,这让她准确地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三点钟方向,放狗。”颜素喊完,又是一声枪响,飞溅的泥土溅射了她一脸。
颜素心里无比恼怒,立刻开始还击。此刻,在她的掩护下,警犬迅速地朝着高地上冲刺而去。在此期间,两声枪响击毙了一条狗,另外两条狗瞬间扑了过去。她听到黄家定拔出手枪连开两枪,最后的两条警犬应声倒下。
颜素抓住机会,起身朝着黄家定冲了过去。可是,等到了他的开枪位置,却发现地上只有几枚弹壳,人已经不见了。她后悔刚才有些谨慎,若是放狗之后就马上出击,或许已经抓到这个人。黄家定已经击毙了警犬,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一定会继续逃跑,可见这个人作战经验之丰富。
颜素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这里已经是一片梯田,四周有许多土坟,杂草丛生。天公也不作美,几乎没有月光,光线极其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失去了警犬,他们又不敢开灯。如果等支援抵达的话,嫌疑人极有可能会逃出他们的追捕范围。
她打了一个唿哨,江之永带着其他人迅速抵达这里。她对着江之永问道:“没警犬了,还能找到这个人吗?”
江之永看了一眼四周道:“能,在泥土里追踪很容易。”说完,就去四周寻找脚印。片刻后,找到了黄家定的脚印马上开始追踪。然而,刚摸黑走了几分钟,颜素身边的一个特警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家立刻趴下,迅速地检查特警的伤势,好在他穿着防弹衣,并没有大碍。颜素抬头观望,嫌疑人边跑边伏击,这让他们十分被动。不过,现在视线这么不好,他能一枪击中人,说明嫌疑人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
颜素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问道:“脚印朝哪里走的?”
江之永伸手指了一下三点钟方向,颜素看到那里又是一片坟包,是个绝好的伏击地点。她当机立断道:“观察他的位置,掩护我。”
江之永知道她要干什么,马上拉住她说道:“我能让你一个女人去?”话音一落,他就跑了出去。
颜素没有拉住江之永,看着他朝着三点钟方向狂奔,中途不断变换位置。刚跑出十几秒,随着一声枪响就一头栽倒在地。应该是有防弹衣保护,没有伤了性命,他又站了起来。顿时,颜素松了一口气。
此时,颜素已经找到了开枪的位置。她伸手一指那个方向,低吼一声掩护,也冲了出去。她的身后传来枪响,颜素借着掩护一口气冲到开枪位置,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正在逃跑。她连开两枪。嫌疑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躲到了另外一个坟头后面。
颜素知道他至少中了一枪,不过对方装备精良,应该有防弹衣,不能确定是不是对他造成了伤害。颜素身后的武警迅速地冲了过来,对他形成了包围。接下来是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颜素默默地调整着呼吸,缓缓地向前逼近。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拉环声,脸色一变,赶忙向一侧趴倒。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带着黑烟在半空中升腾。
嫌疑人本想趁机刺杀颜素,结果其他人纷纷开枪掩护。他一露面就差点被打中,赶忙躲到坟头后。
颜素滚到了另外一座坟头边上,感觉头昏脑涨,耳朵旁嗡嗡作响。刚才爆炸的气浪掀起的泥土全部覆盖在她的身上。她心里骂道:“欺负姑奶奶没手雷是不是?”
远处出现一大片手电筒的光柱,显然是支援已经到了。颜素当即喊道:“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放下武器投降。如果再抵抗,后果你是知道的。”
黄家定心里已经沉不住气,他同样看到远处有很多人增援,心里琢磨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彪悍的女人。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中国公安打交道,在他眼里,中国的公安不堪一击。现在想想,是自己太贪心了。如果不二次伏击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他是有机会逃生的。
黄家定检查了一下弹药,他觉得突围的希望不大了。但是,如果能抓到一个人质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黄家定换上弹夹,观察了一下对面的情况,距离他最近的坟头后有一个武警,他觉得可以尝试。
黄家定露了一下头,顿时传来一片枪响,他趁机将手里的闪光弹扔了出去。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阵烟雾,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黄家定猛然朝着左前方的坟头扑了上去。那个武警被闪光弹照耀后,什么都看不清,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就当黄家定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斜刺里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顿时,两个人滚到了一旁。黄家定落地之后,掏出手枪射击,颜素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伸手一把攥住黄家定的手枪枪管,向上一扬,同时掏出枪朝着黄家定的脑袋瞄去。
黄家定一惊,当下也抓住了颜素的手腕向外掰,当即枪响。两个人空开数枪,都没有办法打到对方。黄家定松手,用力一顶颜素,同时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朝着她的咽喉刺去。
颜素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赶忙向一侧滚去,站了起来,抬腿一脚踹到了黄家定的胸口,两个人踉跄地向后跌落。
黄家定滚了一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枪对准颜素,而她倒地后也瞄准了他。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犹豫,连开两枪。颜素胸口中枪,闷哼一声躺在地上,感觉无法呼吸,而黄家定感到耳朵一麻,准备举枪再打。
此时,江之永支援了上来,瞄准黄家定开枪,火光炸裂之后,黄家定的手枪落地,他的右臂被击中。一旁的武警顿时冲了上去,把黄家定给按倒在地上。
颜素狼狈地躺在地上,低头看到防弹衣上还在冒烟。江之永和武警们制服了黄家定后,赶忙来看她的伤势。颜素摆摆手,觉得前胸喘不过气来。半天后,她才说道:“给我口水喝。”
一个武警赶忙把水壶递给了颜素。颜素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这才在那个武警的扶持下勉强站了起来。
她浑身是土,嘴巴、鼻子鲜血淋漓,头发上满是草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而一旁的黄家定已经被铐住。刚才颜素最后一枪打偏,把他的耳朵整个打掉了。现在,脸上鲜血淋漓,神情狰狞,恶狠狠地瞪着颜素,恨不得一口把她嚼碎了。
颜素冲着他轻蔑地冷笑一声,然后吐了一口唾沫,将嘴里的尘土和枯草吐掉。
颜素回头看到这里是一片狼藉,尤其是地上那几条警犬的尸体,心里十分难过。此刻,那些搜捕小组队员已经过来,抱着自己的爱犬的尸体欲哭无泪。
这些无言的战友在这次抓捕中全部牺牲。颜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今天若不是这几条警犬,未必能在夜幕下抓到他。
颜素轻叹一声,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屏幕在刚才的搏斗中被压碎了。她凑合着找到了秦儒的电话拨通,然后说道:“黄家定抓到了,活的。”
第十三章 深渊
陈瑞斌坐在新河文化广场的长椅上,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但是却一直不安地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他知道,再等两个小时,偷渡的蛇头就会来这里接他。
如果一切顺利,他就可以先去印尼,然后从那里偷渡到澳洲。这漫长的一切,似乎就应该结束了。
此时,突然有闪着警灯的联防队巡逻车从远处过来。他赶忙压了压戴着的鸭舌帽,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看手机。等那辆车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心如擂鼓,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好在巡逻车只是路过,虚惊一场。
他长嘘了一口气,马上发现自己的额头都是冷汗。
仰望着夜空,陈瑞斌用颤抖的手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他这几年已经厌倦了。在焦化厂仓库制毒的时候,陈瑞斌会胡思乱想,他常假设如果人生能够重新选择一次,他会走上这条路吗?
陈瑞斌想不通。从小,他就是家里的乖孩子,和他的哥哥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哥哥从小就不学无术,没事就欺负他。陈瑞斌在哥哥的阴影下长大。父母都是L市化工厂的工人,两个人都是三班倒,只有年迈的奶奶偶尔会为他打抱不平。
初中毕业后,哥哥没有考上高中,成了家里的二流子。而他则一路从重点初中考到了重点高中,然后又顺利地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学系。毕业后,一路从研究生到硕士,然后再到博士,最后在S省理工大学又从助教、讲师、副教授熬到了教授、博士生导师。那年他才41岁。在他的研究领域里,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手里拿着国家的重要战略研究课题,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45岁那年,他被查出来尿毒症。他有医保,工资也不低。用透析维持生命或等到合适的移植肾源,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坏就坏在他那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老婆身上。
他老婆叫李秀英,是他的恩师李玉山的女儿。他真正步入社会后才发现,自己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当年他硕士毕业,被分配到了S省理工大学当助教。李玉山当时是化学系的系主任。虽然他沉默寡言,但是学术一流,很快就引起了李玉山的青睐。一来二往,关系就走得近了一些。
李玉山看他勤奋好学而且天赋极高,将来前途光明,有意将自己的小女儿介绍给他。自从跟李玉山走得近了一些,陈瑞斌在学校的待遇马上就好了很多。在那个岁月里,人的感情普遍是被压抑的,他对于爱情更是懵懵懂懂。见了几次面后,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就糊里糊涂地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女儿陈丹。
本来,婚后的生活该是幸福美满的。让陈瑞斌没想到的是,出生于高知分子家庭的李秀英市侩、粗鲁、庸俗而且无知,和市井泼妇无异。她仅仅有中专学历,结婚之前已经在A市毛纺厂当会计上班数年。
两个人价值观截然不同,生活中难免有些龃龉。李秀英和她的娘家人都对他的研究不屑一顾,无知地耻笑他一事无成。久而久之,两个人感情淡漠。若不是孩子陈丹和李玉山的威望,陈瑞斌早就想跟她离婚了。
婚姻不幸,陈瑞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教学和科研上。等李玉山退休的时候,他已经是副教授。那个时期,李秀英酷爱打麻将,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时候,回家几天都见不到她人。
陈瑞斌觉得她左右玩得不大,也没有干涉。然而,等他被查出来尿毒症的时候,他才知道李秀英不仅输光了他们全部的积蓄,而且还挪用了厂里的公款。为了免于刑事诉讼,她背着他,将唯一的房产抵押借了高利贷才还清了公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多久,他们就被高利贷的催债人员逼上了门。赔了房子后,还欠了一百多万元的巨款。走投无路的全家人只能躲到老丈人家里避难。那些催债的人大部分都是社会闲散人员,没多久,老丈人就被气得心脏病复发死亡。
当时,他们数次非法拘禁陈瑞斌,而老婆李秀英竟然逃之夭夭,可怜了他的女儿陈丹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而他自己因为治疗的间断,身体每况愈下。
就在这时,他的哥哥又投奔到了这里。陈瑞斌的哥哥不学无术,结了一次婚,结果喝酒后打媳妇,生生又离婚了。这些年越发堕落,竟然染上了毒瘾。为了躲债,竟然躲到他这里。
再一次被高利贷催债人逼债后,他哥哥陈瑞国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他哥哥说,你学了一辈子化学,应该听说过现在的毒品都是化学合成的。你随便弄点出来,那不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陈瑞斌不屑一顾,他哥哥是没脑子的人,他不一样。制作毒品并非难事,但是销路呢?总不能自己拿着毒品满大街地兜售吧?那样的话,估计没几天就给警察抓了。他现在倒是能一死了之,可是女儿怎么办?
然而,没过多久,催债人员竟然到学校来威胁陈丹。这算是触动了陈瑞斌的逆鳞。陈瑞斌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现在的生活了。于是,他和他的哥哥陈瑞国借钱搞了一些原料,偷偷回到老家开始制毒。
第一批毒品虽然质量很差、纯度很低,但是,他哥哥试了试之后,一个劲地竖大拇指。陈瑞斌急需要钱,陈瑞国是个瘾君子,认识很多吸毒的人,自告奋勇担当销售。果然,短短的一个星期就卖了十万块钱。陈瑞斌是又怕又喜,眼下这些钱却能够帮他们渡过难关。
接下来的三个月,陈瑞斌在老家和单位之间奔波,每周回去制毒一次,他哥哥负责分销。两个人二八分账,短短的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还清了所有欠款。
陈瑞斌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他那个哥哥是个瘾君子,绝非干大事的人。他打算再干上几个月,攒点钱就金盆洗手。只要他有工作,生活就能继续下去。可是,没有想到在快要过年的时候出事了。
他哥哥因为分销毒品,很快被当地的毒贩子盯上,并且绑架了他。在那些毒贩子的逼问下,陈瑞国就把他供了出来。很快,他就被宁涛找到。陈瑞斌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宁涛时的场景。当时,他被几个壮汉带到了一栋废弃的烂尾楼里。宁涛并没有难为他,只是询问了他制作毒品的经过。起初他还狡辩,直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瑞国被拖了出来,他才意识到他遇到了什么人。
宁涛很干脆,给他两个选择。第一,教他们制作毒品,陈瑞斌拿佣金。第二,就是杀了他的全家。陈瑞斌知道宁涛绝对不是吓唬他。于是,他很干脆地把毒品的制作方法写了出来。宁涛放了他,但是没有放他哥哥。三天之后,宁涛又找到了他。制作毒品的方法他虽然有,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毒品一直无法成形。
宁涛觉得他受到了欺骗,当场就要杀了他。陈瑞斌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制毒。宁涛看着他用普通工业原料制作出毒品,十分高兴,马上给了他五十万的定金。接下来的一年,是陈瑞斌最难过的一年。
他几次向宁涛表示过退出,但是制毒过程没有化学功底根本无法操作,离开他根本不行。宁涛也找了两个人学习,可是怎么教都教不会。与此同时,他的制毒技艺也日渐提升,制作的毒品纯度越来越高。而他的那两个学徒,他再也没有见过。
当时,全国的禁毒势态一天比一天严厉,陈瑞斌几乎是坐如针毡。谁知道他的哥哥竟然借此来敲诈他。与此同时,他的老婆非但没有悔改,反而拿着他的卖命钱开始豪赌。而这个时候,温先生找到了他。
温先生叫什么,他并不知道。经过这一年的制毒,他知道团伙里除了宁涛,还有一个叫马和尚的毒枭。陈瑞斌跟他们两个很熟,但是通过长期的观察,他确定这两个人身后有幕后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