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远远超过袁世凯金蟾镇墓兽、安禄山十角七头镇墓兽。这些怪物虽然厉害,但跟镇墓天子相比,简直小丘之于泰山,溪流之于江海,蝼蚁之于虎豹。”


第115章 镇墓天子
天上墓穴,秦始皇地宫的赝品之中。
鬼面具竟然知道金蟾与十角七头? 难道他也亲眼目睹了去年十二月的吴淞口之战?秦北洋后背心又凉了半截。
“如果有人掘开诸多古墓,制伏并驯化若干镇墓兽!就有可能打开武则天的乾陵,击败镇墓天子,获得无穷无尽的宝藏和秘密?”
秦北洋自觉发现了天上地宫的秘密。
“但这还不够,若要打开中国最伟大的陵墓,还缺少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不可说!不可说!”
鬼面具竟然卖了个关子,这让秦北洋低头沉吟许久,脑中闪过自己出生以来的一切——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棺椁上的血光之灾,天津德租界灭门惨案,上海公共租界海上达摩山灭门案,东海达摩山北洋屠龙记……
“难道这把钥匙……就是我?”
秦北洋的后背心再次惊出一片冷汗,说不定自己就要成为阶下囚!
望着地宫中央的黄肠题凑巨棺,仿佛秦始皇的遗体躺在其中。如果不是赝品,必是自己的祖先设计建造。要是老爹秦海关在这里,必然穷其一生都埋头于此……
想到这儿,突如其来的鼻孔酸涩,他竟坐地哭了起来。到底是十八岁的孩子,心智尚不成熟,多愁善感的青春期。看一本《三国演义》,诸葛亮星落秋风五丈原,也会莫名其妙地嚎啕大哭。
“北洋,你悲从中来,必是想起了某个人。”
“我想起了我爹!”
“秦海关?”
秦北洋抹去眼泪水:“你知道他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出生在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的棺椁上!从九岁起,你就遭遇大变故,彻底改变了命运!我说错了吗?”
“分毫不差!”秦北洋挪了挪屁股,不敢太靠近这副鬼面具,“我爹是个造皇陵的工匠,他亲手建造的陵墓地宫,还有镇墓兽,虽然没有秦始皇那么厉害,但也是留给清朝皇帝用的。他一辈子的心思,除了给我买房子娶媳妇生娃,便都放在地宫啊墓室门啊棺椁啊,还有如何造出最厉害最伟大的镇墓兽……”
“择一事,终一身,你爹是个好匠人!”
鬼面具的这句话,却让秦北洋沉思良久——择一事,终一生?
“我爹还有一句——不疯魔,不成活!”
“嗯,你还不够疯魔!”
秦北洋与他的鬼面具老师坐在地宫的石阶上,竟然在掏心窝子说话。
当然,只是秦北洋在掏,鬼面具在问。
“疯魔?可我就是在光绪帝的地宫长大的!刚到地宫的时候,我特别讨厌做工匠,讨厌‘择一事,终一生’!凭什么啊?我不能跟别的孩子一样读书?我不能自由自在地长大?我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真的吗?我想九色了!它也许还在圆明园等我?也许已经跑了?”秦北洋有些抓狂了,“去找它的小皇子了?”
“我猜,你想的,不止是你爹和九色……”
鬼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仿佛有读心术那样,总是看穿秦北洋的心思。
“安娜!”秦北洋搔了搔后脑勺,想起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孩子似的破涕为笑,“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有多喜欢?”
鬼面具似乎在逗他玩儿,秦北洋伸了个懒腰,就像两个好朋友干了半斤二锅头。
“我不知道呢……说不清……等我再长大两岁才能懂吧。”
“还有吗?”
“嗯……我还有个妹妹,她叫阿幽!但是另外一种喜欢呢!跟安娜不一样!对了,她很神秘哦!”
“阿幽?”
当秦北洋说到阿幽之时,鬼面具背后隐藏的双眼,闪过一丝特别的目光。
“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等你从‘天国学堂’毕业的那一天!否则的话,世界如此险恶,而你又如此天真,甚至愚蠢,早晚被外面的豺狼虎豹撕碎了!”
秦北洋默认了这句话,欧阳安娜和齐远山都这么说过——他的脑子一根筋,太单纯,太愚蠢!
“外面的豺狼虎豹……要比镇墓兽更可怕吗?”
“哈哈哈!北洋,镇墓兽从无心计,忠心耿耿,绝不背叛。你爹还有你,都是内心至纯至善的男人。而你的天性,倒是酷似镇墓兽呢!”
“所以啊,也只有我和我爹才能制造和操控镇墓兽!”秦北洋仰天叹息一声,“也只能在地宫和陵墓中敲敲打打一辈子!
“地宫以外的世界,你哪能猜得透人们的心?于你而言,他们又有哪一个不比镇墓兽危险!”
秦北洋恍然大悟:“比兽更可怕的,是当今的世道,是现在的人心?”
“你能悟出这一点,便是一大进步!但这已超出‘地宫道’的学习范围,用现代大学堂的说法就是‘超纲’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再跟你详说!”
秦北洋对鬼面具的看法已彻底改观:“老师,与我而言,这是脱胎换骨的一夜。”
“你有此心,我很满意。但这一夜,远未过去呢!北洋,再跟我来!”
鬼面具带他穿过地宫尽头的一扇石门,竟然还有第二道地宫,再度亮起无数支火把。
这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空间,相比刚才正方形的地宫,让人想起“天圆地方”。秦北洋站在地宫边缘居高临下,呈现同心圆不断下落,底部是一片圆形的黄土场地。他从王家维教授的藏书之中,看到过古罗马大斗兽场的铜版画,正好酷似眼前这个地宫的形制。


第116章 大斗兽场
地宫中的大斗兽场,鬼面具教授侃侃而谈:“夏商周三代,均有奴隶角斗士。他们与野兽搏击,彼此角斗,胜者继续杀戮,败者命丧当场。”
“这很残酷!”
“古时候,镇墓兽的验收,便采用活人角斗士。如果角斗士被镇墓兽杀死,说明墓匠的手艺合格,如果角斗士还活着,甚至打败了镇墓兽,那么角斗士将恢复自由,而墓匠因为手艺不过关,则会沦为奴隶,甚至成为角斗士而去送死。”
秦北洋倍感疑惑:“你怎么知道墓匠族和镇墓兽的过去?”
“现在,我是你的师傅,你只管听就是了。”鬼面具拉着他的手,走到镇墓兽大斗兽场的边缘,高台下就是碧血黄沙的厮杀地,“地宫道的残忍,远远超出刺客道。而最残忍的,就是最后毕业前的一关——学会与镇墓兽的搏击!”
“难以置信,你们将学童们训练成镇墓兽角斗士?孩子们都会被镇墓兽吃掉的!”
“任何学校都会有淘汰率,总有人不能毕业。二十年前,中国还有科举考试,能被选入殿试面见皇帝的,不过区区数人。许多人夜夜苦读到头发白了还在考秀才呢!天国学堂,必须选出最优秀者,剩余只能自生自灭。”
“或死于镇墓兽之口?”
秦北洋道出了最大的可能性,鬼面具淡然一笑:“很遗憾,这是我等之天命。”
“老师,当初你也是个学童,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以优等生而毕业?”
“是。”
面具背后的双眼闪烁,发出一声猿猴般的尖利长啸。
镇墓兽大斗兽场的地下,几扇铁门打开,随之响起凶猛的咆哮声,镇墓兽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头吊睛白额的青铜猛虎,首先冲到斗兽场里,响起震耳欲聋的虎啸。金属虎鞭拍打在地上,激起阵阵黄沙。
“猛虎镇墓兽!”
话音未落,又看到一头雄鹿,顶着跟九色相同的雪白鹿角,四只细细的蹄子,支撑着青铜身体,居然一跃跳过猛虎的头顶。
雄鹿镇墓兽。
转瞬间,斗兽场里又来了第三头镇墓兽,这回是个黑熊,蹒跚笨重的躯体,每走一步都会让地宫震动。它像个人那样站起来,暴露胸口的白色月牙,用爪子拍打胸脯。
黑熊镇墓兽。
还有第四个,却是个金色猿猴,在地上翻滚腾挪,攀援斗兽场的墙壁。它看到了秦北洋,向他呲牙咧嘴地示威。
猿猴镇墓兽。
最后一个,并不是从地下钻出来的,而是来自圆形地宫的天花板。空气中卷起整整热浪,秦北洋的头发都被卷乱,才看到一对黑色翅膀,发出乌鸦的呱躁声,犹如报丧的黑鸟,徐徐降落,竟然停在猛虎的背上。
鬼面具抢先为秦北洋解答:“乌鸦镇墓兽。”
镇墓兽大斗兽场,聚集了五头动物形状的镇墓兽——虎,鹿,熊,猿,鸟。
秦北洋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镇墓兽纠缠在一起,五颗灵石同时发出热量,让这个地宫变得烟雾蒸腾,宛如已在盛夏的蒸笼。
“这是什么人的镇墓兽?”
“神医华佗。”
“三国的华佗?给关羽刮骨疗伤的华佗?”
鬼面具微微点头:“不错!四十年前,我们挖开华佗的墓,发现竟有五尊镇墓兽,乃是魏文帝曹丕为华佗单独营建的陵墓。因为华佗生前,曾用麻沸散为曹丕做外科手术,救过他的性命。”
“华佗不是被曹操所杀的吗?”
“嗯,华佗为曹操看头风病,建议做开颅手术,并施以麻沸散做全身麻醉——华佗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麻醉术,以中草药为原料配方,实为医学史上一大进步。可惜,曹操并不相信华佗,认为他是来谋害自己的,就把华佗下狱杀了,麻沸散的配方失传,殊为可惜!不久,一代枭雄曹操病亡,留下七十二疑冢。”
秦北洋看了一眼大斗兽场:“这五尊镇墓兽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生死场!”
话音未落,鬼面具飞起一脚,踹中秦北洋的后背心,让他整个人飞出护栏,倒头落入镇墓兽大斗兽场。
五尊镇墓兽争先恐后地跳起来迎接这顿夜宵……“Arschloch!”
秦北洋坠落大斗兽场的同时,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德语。
它们并不需要人肉充饥,但消灭任何擅自闯入者,乃是镇墓兽保护墓主人的本能。
猛虎镇墓兽的血盆大口将他吞没之前,秦北洋拼命扭过身体,抽出背后的唐刀,用力劈砍在虎口之上,反而将自己弹得飞起来。
乌鸦镇墓兽半空飞来,尖利的鸟喙就要将他刺穿,而他再次用唐刀抵挡,三百六十度转圈,稳稳地双脚落地,站在镇墓兽大斗兽场的圆心。
他在整个地宫的圆心,一切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墙壁、栏杆、通道还有灯光,仿佛是幽冥世界的中心,也是这个所谓“天国”的中心。
千钧一发关头,多么思念自己的小镇墓兽九色啊!
秦北洋挥舞三尺环首唐刀,面对从眼前、身侧、背后袭来的五尊镇墓兽——虎,鹿,熊,猿,鸟。
其中任何一头怪兽的力量,都远远超过人类,足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撕成碎片。
突然,头顶响起鬼面具的叫喊声:“你会乐器吗?”
秦北洋已对鬼面具恨得牙痒痒的!这家伙将自己一脚踹进火坑,落到个古代镇墓兽角斗士的下场,又问他会不会用乐器?这是哪跟哪儿啊?
说话间,鬼面具打开斗兽场台阶下的抽屉,居然塞满各种乐器——从阳春白雪的编钟、古琴、洞箫到下里巴人的唢呐、胡琴、喇叭,甚至还有西洋人的口琴、小提琴、双簧管!


第117章 欢乐颂
镇墓兽大斗兽场,又称大角斗场。
地下乐团?
从这些乐器的光滑色泽来看,似乎日常保养得很好,这两天刚被擦拭过。
秦北洋脱口而出:“我会吹笛子!”
于是,鬼面具抽出一支长长的竹笛,从空中抛出个完美的弧度。秦北洋高高跃起,单手接住,发现原本就贴着半透明的笛膜。
“吹啊!”
五尊镇墓兽蠢蠢欲动的同时,鬼面具声嘶力竭地警告他。
对兽吹笛?犹如对牛弹琴……
但秦北洋别无选择,只能将唐刀送回后背,将竹笛横在嘴唇上,口型放圆,气流灌入中空的笛管,震动一片薄薄的笛膜。
糟糕的是,古墓之中,面对老虎、雄鹿、黑熊、猿猴以及乌鸦镇墓兽,他紧张得忘光了梆笛的旋律,什么《喜相逢》《五梆子》,憋了半天只吹出几个杂乱的音阶。
镇墓兽们也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这十八岁少年在搞什么鬼?
必须要吹一首曲子啊!
突然,想起刚才坠落时骂的那句“Arschloch”,耳边回荡九岁那年,在天津的德国小学,音乐老师教过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最终章——《欢乐颂》,在欧洲脍炙人口老少咸宜,人人听之过耳不忘。
还用想吗?秦北洋自然而然地按下手指,六个笛孔上下翻飞,用中国笛子吹出德国的《欢乐颂》……
五尊镇墓兽原本已商量好了,如何将秦北洋分成五瓣,就如五名食客打量一只完整的烤鸡。但贝多芬的《欢乐颂》一出,依然让它们为之震惊。五头野兽蹲伏在原地,乖乖竖起耳朵,倾听秦北洋欢快的笛声,仿佛这里不是墓穴地宫,也不是大斗兽场,而是维也纳金色大厅。
秦北洋这才明白鬼面具的意图,训练自己用乐器来控制镇墓兽——这可能也是镇墓兽唯一的弱点。
可惜《欢乐颂》的旋律太短,一曲终了,再来一遍。秦北洋反反复复用笛子吹了七遍之多,一直吹倒口腔生疮,荒腔走板跑了调儿!
他坚持不下去了,镇墓兽再次靠近,五只禽兽,目露凶光。
“怎么办?”
绝境之中,秦北洋豁出去了,他扔掉救命的笛子,向着鬼面具高声求救。
“我说过,这五尊镇墓兽来自三国华佗之墓!
鬼面具在上面提醒一句。电光火石之间,秦北洋心想华佗并非帝王将相,虽是举世罕见的神医,但也不过一介百姓,为何会有五尊镇墓兽?
难道是——五禽戏?
果然,鬼面具再次高喊:“模仿它们的动作!”
秦北洋开窍了,心头一片敞亮。
但镇墓兽不会留给他思考空间。猛虎再度冲上来,秦北洋只用半秒钟冷静下来,观察它的行动姿态,把自己也当做一头老虎,俯身两手按地,用力使身驱前耸至极后稍停,再用两手先左后右挪移,竟避开镇墓兽的第一击;他又两脚向后退移,极力拉直腰身,避开了第二击。
接着是雄鹿镇墓兽,它要以锋利的鹿角刺穿角斗士。秦北洋同样模仿它的动作,四肢着地,引项反顾,三尺唐刀举在头顶,仿佛变成一尊独角兽,与雄鹿的双角猛然相撞。唐刀竟然挡住了雄鹿的袭击。
黑熊镇墓兽杀上来了,秦北洋灵活地双手抱膝,在地上翻滚两下,就像熊瞎子的动作,躲开它的雷霆攻击。
猿猴镇墓兽接踵而至,这下根本不用学了,他直接攀援上斗兽场的墙壁,施展孟婆传授的轻功,飞檐走壁,恍如悬崖上生存的猿猴。
最后,便是如利箭飞来的乌鸦镇墓兽。
秦北洋自然站定,吸气时跷起左腿,两臂侧平举,如鸟展翅欲飞状;呼气时,左腿回落地面,两臂回落腿侧,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五尊镇墓兽仰头咆哮。乌鸦起飞追逐,秦北洋始终把唐刀藏在背后,在半空中抡圆了,砍向飞行的镇墓兽。
体内滚动一股热流,喷涌出下丹田,经会阴、肛门,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或至迎香,走鹊桥,连接任脉,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恰好打通“任督二脉”,完成了第一个小周天。
仿佛,安禄山就藏在这把唐刀深处,无比邪恶,一旦使出,雷霆万钧,覆水难收。
唐刀劈中了乌鸦镇墓兽的后背……
镇墓兽大斗兽场的上空,金属的火星四溅,放射出万丈的金光。
大叛乱者安禄山,似乎长出兽角与茸毛,舔着鲜血,将乌鸦拦腰切成两段。
秦北洋听到一声惨叫,镇墓兽临死之际的惨呼声,唐刀仿佛砍中了灵石,这是镇墓兽唯一的心脏。
乌鸦镇墓兽在半空中爆炸了。
它连坠落到地上的机会都没有。自然界真正伟大的鸟儿,死亡时不会沾到地面,它们会在天空自爆,羽翼融入云端,灵魂归于苍穹!
剩余的四尊镇墓兽都看呆了,它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向着四周围躲藏,甚至主动钻入地道,不敢面对这个十八岁少年。
屠杀镇墓兽的秦北洋,跳回到大斗兽场的看台上,气喘吁吁,凶神恶煞一般地走向鬼面具,想要把他也劈成两半!
“恭喜你!北洋,你完成了地宫道的考试!”


第118章 五禽戏
秦始皇陵地宫后的地宫。
考试通过了?秦北洋一脸懵懂。
鬼面具却是诚心诚意为他而高兴。
秦北洋却连连摇头:“这……这个考试太残忍了!”
“每年通常只有一个人能通过考试,其余都会被五禽戏镇墓兽吃掉。”
“果然是五禽戏!”
“华佗发明了五禽戏,就是要人们模仿虎,鹿,熊,猿,鸟这五种动物的形态和动作,从而消谷食,益气力,除百病,能存行之者,必得延年,甚至练就武功。某种程度而言,华佗既是医学泰斗,也是武学宗师。”
秦北洋已明白几分:“镇墓兽的技击杀人动作,大多源于自然界的各种禽兽。单纯依靠人类的技击武学,难以与禽兽对抗。唯有华佗的五禽戏,模仿五种禽兽之行动,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现代武器发明之前,古人克制镇墓兽的唯一方法。对了,乌鸦镇墓兽死了吗?”
“我会将它修复的,否则等到五个孩子毕业,华佗的五禽戏镇墓兽就消失了。”
“老师,您也会这些手艺?”
“跟你们墓匠族秦氏的手艺相比,简直班门弄斧!”
鬼面具竟然自谦了一句。
“不是乐器也能克制吗?”
“只能暂时延缓镇墓兽的攻击,但不能完全克制,长则一炷香工夫,短则须臾之间——取决于你的乐器功夫是否精道,也取决于不同镇墓兽的喜好,因此从无定式。”
“看来我的笛子独奏《欢乐颂》还不错!”
秦北洋估计自己要连续很多天做梦都在哼这个旋律了。
“但当镇墓兽或其它古物沉睡之时,某些特殊音乐也可将其唤醒,但绝非普通乐器所能做到。”鬼面具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天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经此一役,你已掌握了华佗五禽戏的绝学。愿你今后勤学苦练,将之融会贯通,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镇墓兽猎人。”
“镇墓兽猎人?”
秦北洋再次被这个新词所震惊。这一夜,在这天上墓穴,无数新发现扑面而来。
“没有镇墓兽猎人,这个地宫里何来那么多的镇墓兽?”
“可我是秦氏墓匠族的后人,我天生的使命就是营造皇家陵墓,设计、制作与操控镇墓兽——这与所谓的镇墓兽猎人,截然相反,水火不容啊!”
“谁说水火不能交融?”鬼面具朗声大笑,“在这个天崩地裂的时代,中国的,西洋的,古代的,现代的,正义的,邪恶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融合的。”
秦北洋心想这个镇墓兽大斗兽场,仿佛传说中的少林寺十八铜人巷,自己能闯关至此,绝对是老天爷的庇佑,不,是唐朝小皇子的庇佑!
“不错,学童们必须先修行刺客道,掌握内力、轻功、兵刃,再入地宫道的法门,才有机会与镇墓兽搏斗,否则便是徒劳送死。北洋……”
鬼面具走近一步,秦北洋趁其不备,突然出手,剥下那层面具,想看看此人到底长啥样?
然而,他看到了白布蒙住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孔和嘴巴。
就像一张僵尸的脸。
鬼面具同时拔出一把匕首,顶在秦北洋的咽喉上,再往前一厘米,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抱歉!”秦北洋摊开双手投降,“天杀的,你居然戴着双重面具!”
“你屡次对师傅不敬,我完全可以按照欺师灭祖的规矩处置你。”
“但我从未向你拜师,这天国也不是我自己要上来的,我也不相信自己是个死人!”
对方重新戴上鬼面具,收起匕首:“我刚才为你所做的一切,多年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不过,秦北洋注意到,这把象牙柄的匕首上,镶嵌的螺钿图案,并非“彗星袭月”,而是另一个奇怪的图形。
“你果然和那些刺客们是一伙的。”
“记住!你是一个死人,忘记前世发生过的一切!”
鬼面具没有选择原路返回,圆形大斗兽场地宫另一头,还有一座汉白玉墓室门。穿过去,是一条向上的台阶甬道。
没走几步,秦北洋看到一片地下空间,摆放不计其数的鲜花与香烛。更深处有一座石头垒砌的大殿,并排三孔高大的门洞,仿佛北京的城门洞子。
“这是另一座地宫吗?”
“秦始皇陵地宫只是复制品,用于保存全国各地挖来的墓主人棺椁与镇墓兽。但这三道门洞之后,才是一座真正的大墓。”
“墓主人是谁?”
“你绝对猜想不到的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鬼面具的目光充满崇敬,“我已说得太多了!可别让我一不留神,泄露了天机。”
弯弯曲曲的地道,他俩又走了一个时辰。出口在西侧山峰之巅,被野花野草包围的山洞,外有石板机关掩盖,常人难以发现。
天快亮了,东方地平线上,挂着一颗明亮的太白星,也是启明星。
鬼面具将秦北洋护送到学童的房舍前说:“快点回去睡觉,今夜发生之事,切勿告诉他人。但我会向孟婆禀报,让你提前结束刺客道的学习。”
秦北洋心中窃喜,那就不用再去学那该死的匕首了!
他摄手摄脚回到屋里,躲藏到冰冷的床铺之中。龙涎香让所有人睡得昏昏沉沉,无人发现他的消失。
片刻之后,学童们几乎同时醒来。芳子洗完脸,做了个鬼脸,凑近秦北洋说:“喂,你看起来好疲惫啊?”
“嗨嗨!晚上做梦也在练功呢!”
他怎敢说自己一宿未眠的秘密?
但这一宿,在天上墓穴,镇墓兽地宫,镇墓兽大斗兽场的奇遇,如自己所言——脱胎换骨!


第119章 神婆芳子
这一日,天国学堂,要上一节“地宫道”的课程,由鬼面具讲授《周易》。
秦北洋哈欠连天,只想着睡觉,心里哼着贝多芬的《欢乐颂》。若放在平日课堂,孟婆的毛栗子又要敲上来了。但鬼面具与秦北洋心有灵犀,相视而一笑。
“《周易》相传为周文王姬昌所作,包括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的《经》,占卜之用的卦辞、爻辞。《传》含有解释卦辞和爻辞的十篇文辞,传为孔子所作,被奉为儒教经典,六经之首。”
虽然戴着一张鬼面具,讲课却是深入浅出,条理分明,从早上讲到黄昏,哪怕是像昭龙和马科斯那样的异族孩子,对于八卦之类零基础,却也听懂了十之七八。
芳子是学童们中间底子最好的,她说从小就学习《周易》,最爱给人算命,又一个神婆诞生了。
“你能给我算命吗?”
秦北洋回头看着她的双眼,芳子怯生生地望向老师,鬼面具点头道:“课堂休息,给他算算!”
“好,北洋哥,请报上生辰八字!”
“光绪二十六年,西元1900年,农历十月初二,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是父亲告诉秦北洋的,寒衣节的第二日,恰逢当年的二十四节气的小雪。
“庚子年,丁亥月,庚子日,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