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轻轻摇头:“柏塔先生,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好吗?”
柏塔坐在沙发上,整理下自己的睡衣,嘴角扬起,做了个放松的姿势:“当然可以。”
韩方将身体往沙发后靠了靠,盯着这位大眼睛、蓝眼珠的洋人缓缓说道:“那好吧,让我们共同回忆下发生在十天前的故事。那天晚上,您让胡兰去看看云轩古董店的老板还在不在,没想到却正好碰到那里的老板被杀,先不说为什么您让他打电话到警察局陷害我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您为什么要找古董店老板刘忠。”
“哦,这其实没什么,我喜欢砚台,所以想让胡三去看看老板在不在,顺便帮我打听下砚台的行情,如果可以,我会在第二天去挑一款喜欢的。因为我很喜欢中国的文房四宝,对它们有着浓厚的兴趣。”随即,柏塔的话锋一转,“只是那晚凑巧,胡三去了店里却发现刘忠死了,我怕会牵连上他对我们大使馆有影响,这才让他报了案,至于他说了些什么,哦,我真是一无所知。”柏塔耸耸肩膀,推得个一干二净。
韩方也不反驳,他瞅瞅房间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突然轻轻摇头,并叹口气说道:“多么繁华的住所也只是过往云烟,生命脆弱无比。有时候棺材和房子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柏塔的蓝眼睛突然一瞪,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个老头在说些什么,我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会立即踢你出去!”
看到柏塔气急,韩方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却又突然收住了笑容,缓缓说出一句话:“柏塔先生,其实您那天去过云轩店,如果我猜得不错,您还逗留过片刻。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如果您现在把我踢出去,您可就大祸临头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古董店?”柏塔的声音微颤,有些难以理解地盯着眼前的老头。当然,最令他感到害怕的却是那句大祸临头的话,难道那块古砚真能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柏塔紧张的样子,韩方倒是坦然地说道:“你去过云轩古董店,我是根据这个判断出来的。”说话的同时,韩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截烟头,这是雪茄的烟头,和寻常的烟丝有些不同。
原来,那天韩方和玉成从后院出来后,到过前面的店铺,当时韩方注意到了桌上的茶水,之后又从角落中看到了这截烟头,从这烟丝中,他判断有洋人曾到过这里,因为这种粗大的雪茄只有洋人才会抽。当他得知胡三背后的老板是洋人时,韩方就确认了这雪茄的主人。
看到雪茄柏塔终于明白了,原来正是那天他随意丢弃的烟头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看来这胖老头不简单,还真不好糊弄过去。只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柏塔眯起了蓝眼睛。他来中国久了,似乎已经习惯了中国式的说话方式。
“柏塔先生,我知道你去云轩古董店的目的,或许,是为了一样东西。”韩方单刀直入。
柏塔眉毛一挑说道:“东西?”韩方点头:“对,是四百多年前的盘龙砚。”“你,你,你怎么知道?”柏塔突然坐不住了,他的身体绷直,声音都变了调儿。对面的洋人终于紧张了起来,这正是韩方想要的结果,只有他感到害怕了,感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才能吐露出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韩方盯着柏塔的蓝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云轩古董店的老板刘忠死了,他的伙计德子神秘消失,或许先生还不知道吧,据说刘忠的家人全都遭遇了不测,龙砚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如果先生是聪明人,那就应该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或许我们能联手做点什么,说不定可以阻止无谓的死亡。”
听了这番话,柏塔似乎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站起身端起空空的高脚杯,身体挪到窗前,陷入了沉思。不过,这种犹豫却非常短暂,之后他就转身说道:“嗨,老头,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现在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全都不知道,也不懂。哦,那天我的确去过古董店,但就是去买砚台,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天太晚了,我要休息,休息懂不懂?请你们立即出去,马上!”这老外的脸色变得还真快,这会儿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看柏塔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韩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就在愣神的工夫,这家伙又下了一次逐客令:“快走吧,否则我叫侍卫了。”
见此,韩方等人只好先回去再做计较。只是当林筝踏出房门的时候,身后的柏塔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美人儿,你要是愿意留下,我一点儿都不介意。”林筝扭头,给他一道冰冷的目光。
柏塔耸耸肩膀,自嘲地笑起来:“好吧,随你的便。”“哐当”,房门在身后关上了。柏塔的一张笑脸突然变了样儿,他走到酒柜旁又倒了一大杯红酒,抿了一口后转身进了刚才的卧室。
房间里静得可怕,刚才还春光无限的卧室此时冷如冰窖,床上被子的一角掉在了地上,刚才的美人却消失不见了。就在柏塔愣神的工夫,突然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阴冷的气息,他正欲回头,却听到一声娇喝:“不许回头,否则我宰了你!”
“你,你疯了吗?”听出是自己的小情人罗兰,柏塔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
沉默片刻,身后的女人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我没有疯,但是你却要先死了。”
“宝贝,不要玩啦,快放开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罗兰的手劲奇大无比,柏塔竟然挣脱不开她的束缚。
罗兰,二十一岁,据她自己介绍是名学生。她和柏塔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当时人比较少,柏塔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另外一张桌子的罗兰。对付女人他自有一套,柏塔走过去搭讪,很快就逗得罗兰哈哈大笑,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是一见如故。
三天后,罗兰来到了美国使馆住处,他们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就算柏塔敲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位娇柔美丽的女孩此时会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说要杀死自己!
瞬间,柏塔明白了一些事情,是这个女人让他卷入到龙砚的这场纠纷中,现在他有些回过味来了:是罗兰利用了自己。
那晚胡三打电话到使馆的时候,他正在和罗兰进行着欢快的交响曲,听到刘忠被杀,记得这个女人脸色顿时一变,也正是因为她的一番话,才让柏塔又重新拨打电话给胡三,让他直接报警,并将杀人的事情栽赃在韩方头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对于刘忠的死,警察局竟然循着胡三的线索查到了这里。虽然人不是他杀的,却是惹了一身臊,可现在这个娘们竟然要杀死自己,这令柏塔百思不得其解。
罗兰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嬉笑道:“哦,你是我接触过的男人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你的床上功夫很好,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但你知道得太多了,现在那些人又寻了过来,所以我只有忍痛把你杀了,才能绝了后患。”
柏塔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喊道:“你个臭婊子,我可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领事,你要敢动我,他们饶不了你!”
“哈哈哈…”罗兰突然发出一阵放荡的笑容,瞬间脸色一变,寒声说道:“哼,谁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只要我现在把你杀了,马上就可以嫁祸给那个老头,也就是刚刚进屋的那几个人。胡三会证明他们是在这个时间内唯一出入过使馆的人,警察局的那帮饭桶应该查不出任何破绽,我有了几个替死鬼,这不是很好笑嘛。”
柏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嘶哑无比:“我后悔啊,刚才要是和那老头合作就好了,也不会遭到你这婊子的毒手,你这个恶棍!”
罗兰已经将柏塔的身体反绑,她拿着明晃晃的刀到了近前:“哼,我怎么会给你这个机会?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臭婊子,你放开我,放开我!”求生的本能让柏塔大声呼喊起来。
只可惜柏塔刚刚张口,罗兰便向他嘴里塞了一只臭袜子,柏塔皱着眉头,表情变得愈加难看,可罗兰手里的刀已经在慢慢靠近了,位置正是他脖颈处的大动脉。
半城烟户,参差的屋瓦上,都还留有着几分洁白的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尤显耀眼,韩方扶着刘谨瑜默默下楼来到了使馆外。
从鑫源拍卖行出来后,他便吩咐玉成带着阿宇先回了家,这会儿他们应该早就到了,看这天色也晚了,实在不行明个再说吧。韩方正思量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的胡三。
“还没有回家?”韩方打了声招呼。胡三点点头,抖落掉肩头的雪花:“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怎么,聊完了?”
“呵呵,是啊,估计是夜深了,柏塔先生要休息了。”韩方没有直说,借口绕开了话题。
“是啊,是啊。”胡三不好再追问,慌忙点点头。与此同时,旁边的刘谨瑜却开口问道:“我感觉柏塔的房间内有些不太正常。”
韩方等人听了这话顿时微微一怔,刘谨瑜却再次摇头:“我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应该有个女人藏在了屋内。”
听言,胡三却是呵呵一笑,暧昧地说道:“我说大爷,那洋老外向来花心,他经常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到使馆快活,嘿嘿。”
听了胡三的解释,刘谨瑜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愈加纳闷:“屋里有女人并不稀奇,可这个女人却有些与众不同。”
“我说大爷,您莫非有千里眼啊,连洋人屋里有什么样的女人您都知道?嗨,您还真不简单。”胡三在旁边打趣。
“不,是气味,空气中有股特殊的气味,而这种气味我在一年前就闻到过。”刘谨瑜似乎愈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韩方心中一动,心里就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他靠近刘谨瑜,谨慎地问道:“难道是一年前和刘忠一块儿到过你家?”
“那一刻我刻骨铭心,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气味,没想到一年后在这里碰到了。”刘谨瑜的脸部肌肉抽动起来,似乎在极力忍住身体的不适。
“啊!”知道要坏事了,韩方急道,“林筝,快,去救那个洋人!”
说话的工夫,林筝的身体已经跃出数丈,她白色的衣襟迎风飘舞,眨眼工夫便爬上了使馆墙头。胡三吓得吐吐舌头,这女人果然厉害,幸亏没有招惹她。看胡三还傻站着,韩方突然推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回使馆!”
“哐当”,一阵巨大的声音过后,玻璃碎片“哗啦啦”掉落在地上。抬头望去,一个仙女样的女人从窗户直飞而下,一跃到了柏塔近前。柏塔眼神中的绝望变成了惊喜,如果嘴巴不是被臭袜子封住了,他肯定会大喊:天呀,我的女神来了!
紧接着,随着一道银鞭甩过,罗兰手里的刀子被扫落在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罗兰顿时气急败坏,她身子一拧到了近前,这才发现是刚刚来过的那个女人。知道这是劲敌,罗兰不敢恋战,她的手摸到衣袖内,里边有藏好的药粉,不管她是武林高手还是阎王索命,都逃不过这致命一击!
看着林筝潭水般的眸子,罗兰的嘴角发出一丝冷笑,她知道在下一刻,这双眸子将永远看不到光明了。

第十三章 打草惊蛇

就在罗兰将手扬起的时刻,被绳索捆绑着的柏塔突然跃起并用自己的身体撞向了罗兰!手拿药粉的她顿时摔倒在地,与此同时,那些白色的粉末倒扣在自己的脸上。
就在这时,卧室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韩方等人还没进卧室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伴随着女人悲惨的惊叫,卧室内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玻璃花瓶破碎的声音,桌椅倒地的声音。
来到房门前他们立即惊呆了,此时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站在卧室中,她的眼睛里却流出了两行血泪,原本明媚的目光变得恐怖异常,眼瞳似乎正在慢慢融化,正变成一股股的脓水缓缓流出来。
巨大的疼痛让罗兰的身体向后靠,当她退到窗户边的时候,突然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她摸索着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啊!”大家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并全都涌到了窗口。低头望去,看到楼下有个娇小的身躯正在缓缓站起,随后脚步踉跄地向前奔去,林筝握握手中的银鞭也跃上了窗台。
韩方一把拉住,并朝她示意:“林姑娘,一定要留下活口。”林筝点头,顺着窗台的排水管道滑落下去。
可事情瞬息万变,变幻莫测,就在林筝一跃而下的时候,突然从使馆外疾驰来一辆黑色汽车。车门拉开,从里边下来两个黑衣人,他们迎上前去,快速地架起身受重伤的罗兰将她塞入汽车,绝尘而去。
这车来得快去得也快,林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离去,自责地甩甩手中的银鞭,无奈地放回去,只好暂时回到楼上。
室内,安静无比。
柏塔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他微胖的身体上被绳索勒出几道痕迹,手腕乌青,脸上更是阴云密布。他走到酒柜前又习惯性地倒了一杯红酒,这次不是品,而是一饮而尽,随后将高脚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嘴里恶狠狠骂了一句:“这个婊子!”
“好了,柏塔先生,现在该说说是什么情况了吧。如果您执意一意孤行,说不定那个女人还会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就不会来得这么及时了。”韩方将身体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柏塔的背影,声音里多了一些自信。
柏塔转过身,他的脸色苍白,精神显得有些颓废。他一屁股跌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用食指插到自己的头发里,良久后才叹道:“该死的!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韩方的眼睛眯起来,他知道在这个洋人嘴中能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即使不会寻到龙砚,但至少能知道罗兰和那些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柏塔的中文说得还不错,表达也够清晰,所以韩方很快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过之后却有了更大的疑团,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罗兰说自己是学生,柏塔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是一位漂亮的女孩,温柔中带着风情万种,有了这些就足够了。直到此时,柏塔才相信了中国的一句古话,那就是红颜祸水,漂亮的女孩都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柏塔懊恼地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关系大约持续了一个礼拜,当我完全迷恋上罗兰的时候,一天深夜她向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四百多年前的故事,有关于那款龙砚的点点滴滴。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听得都入迷了,哦,怎么说呢,实在是太神奇了。”
当柏塔沉浸在古老故事的回忆中时,罗兰却在他耳边娇柔说道:“我知道你喜好中国的文房四宝,对于这款古砚有兴趣吗?”
柏塔当时一愣:“兴趣?它不是消失了吗?”
罗兰狡黠一笑,用手轻轻戳下他的额头,含笑道:“傻瓜,如果我不知道情况会这么问你吗?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当时这款龙砚被一个太监带出了皇宫。”
柏塔的脸上带着惊喜,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被人带出了皇宫?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罗兰没有直接回答柏塔的问题,而是站起来走到了窗台。她背对着柏塔,看不到她的样子,只有白皙的肌肤闪着耀眼的光泽,从她的声音里却感到了一丝阴冷,甚至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藏在了她的身体里。可惜,当时的柏塔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因为古砚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当时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就在柏塔正欲再问的时候,罗兰突然转过身体,脸上又涌出灿烂的笑容:“我可以告诉你古砚在哪里,但你要怎么谢我啊?”
听了这话,柏塔坏坏一笑,他立即紧紧拥住了那娇小玲珑的身躯,在罗兰耳垂边轻语:“这样行不行?我的宝贝,快点说吧!”
后来,罗兰就说出了一个地址,也就是中关屯的云轩古董店。不但如此,罗兰甚至还给了柏塔一张刘忠的照片,以免他找不到人。面对情人这么精心细致的安排,柏塔犹如坠入了云雾之中,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并对罗兰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
柏塔对砚台有着浓厚的兴趣,他的书房里就收藏着许许多多的砚台,他认为这是中国最为神奇的器皿之一,在得知地址后,柏塔当天中午就去了云轩古董店。
柏塔去的那天中午正好碰到了店中的伙计德子,但是却毫无收获。德子说老板不在,他们店里也没有什么龙砚,这令柏塔很是沮丧,雪茄抽完顺手扔到地上,然后出了古董店。
一直到了晚上,柏塔仍旧有些不死心,他虽然不是中国人,但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感觉那个神态谦卑的伙计肯定说了谎话,想到这里柏塔有些心神不宁。考虑再三后,他招来了使馆里的翻译胡三,将刘忠的照片递到他手中,让他去一趟中关屯探个究竟,看看那店老板到底在不在。
只是,后来的事情却有些意外,胡三打来了电话,他亲眼看到店老板死了,就在柏塔六神无主、刚刚放下电话时,罗兰就来了。她听完柏塔的叙述后,突然睁大了眼睛,大喊一声:“这下惹祸上身了!”
“什么意思?”柏塔仍旧是不明就里。
罗兰顿时顿足,急道:“你怎么这么傻啊?白天你去过云轩古董店要龙砚,晚上店老板就死了。还有,你的翻译胡三说不定也在现场留下了什么证据,所以,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你,这还不算惹祸上身吗?”
柏塔一愣,他也没有想到店老板会突然死亡,可现在该怎么办?
罗兰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她又轻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刚刚胡三不说正好看到有两人进了古董店吗?现在就让他给警察局打电话,说发现有人杀死了店老板,咱们找个替死鬼,不就把自己撇清了?”
虽然这主意有些损,但现在为了自身利益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柏塔很喜欢中国的古董,也暗自收集了许多,当然这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因为他这些古董来路都有些不正。他看好了哪样东西后会和官员勾结,让其利用职务之便到店铺老板那里去压价,用很少的钱买下很贵重的东西,其实说白了,这和强盗没什么区别。
柏塔用这样的方式敛了不少财,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调查的对象。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罗兰的方法倒是个上策。所以没考虑太多,柏塔便直接将电话拨了回去,胡三正在咖啡店等老板的指示,电话接通后他指挥胡三陷害韩方师徒二人,以为这样就会万无一失了。
韩方听明白了,内心对这个贪财的洋人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上还不能太显露出来,只是语气却生硬了许多:“柏塔,其实你上了罗兰的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她利用了你。”
“是吗,他们利用我做什么?”显然,精明的柏塔根本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
韩方点点头,沉吟道:“罗兰接近你本身就是个圈套,她的真实目的是拉你下水,或者是需要你助她一臂之力。”
柏塔耸耸肩膀,无奈地摇摇头:“韩先生,你最好说得再明白些。”
韩方站起身,看看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轻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罗兰应该比你更了解云轩古董店的情况。龙砚有可能藏在刘忠身上,但或许又不在。罗兰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无法做最后的确认。此时,迫切需要有人在这件事情上推一把,也就是来个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柏塔还是有些不明白。
韩方盯着那双蓝色眸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对,打草惊蛇。”旋即,他的语锋一转,“而你是个洋人,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上门索要龙砚,定然会让刘忠胆战心惊,知道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已经泄露,第一,他会想到跑;第二,或许会将东西重新藏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总之,只要刘忠有所行动,他们就会有机可乘了,取走龙砚,这是那些人的最终目的。”
柏塔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可后来刘忠死了,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拿到龙砚?”是啊,这应该是最大的疑问。韩方心中隐隐感觉,那些人并没有取走龙砚,所以才用了那么狠毒的杀人方式,来个孤注一掷!
只是,自柏塔离开云轩古董店之后,一直到后来胡三夜访刘忠,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说他的店里又去过什么人?而德子究竟去了哪里?现在均是一无所知,韩方感觉他们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中。
经历了刚才的惊魂,此时的柏塔终于平静下来,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林筝,声音里洋溢着微笑:“嗨,你的中国功夫真好,谢谢这么漂亮的女孩救了我。”
“你也救了我的眼睛,我们之间扯平了。”林筝基本不说话,可话一出口倒吓了柏塔一跳。她的声音低沉、阴冷,如果不是看到这女孩的嘴巴在动,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女人发出的声音。天啊,声音和容貌太不匹配了!看样子上帝有时候也是公平的,给了她完美的容貌却不给她柔美的声音。
“对对,声音,奇怪的声音。”柏塔似乎想起来什么,他一下从沙发上跳起,神情有了非同寻常的变化,蓝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
声音,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比如服前的漂亮女孩,她开口之后便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天使般的面庞加上偏男性的声音,大概会让人记一辈子。柏塔的眼睛缓缓闭上,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傍晚,他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件事情。
记得那是个黄昏时分,古老的北京城蒙上了一层奇妙的色彩,柏塔脚下踩着灰色砖头,偶尔抬头遥望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此时的柏塔已经在街上游荡了近一个小时,但依然乐此不疲。柏塔被中国古老文化所吸引,这个民族有着太多的神秘之处,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喜欢穿行在北京街头,似乎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事物引得他驻足观看。
走累了,看累了,柏塔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家咖啡馆,顿时心情大好,此时坐下休憩一小会儿,喝杯咖啡,应该非常舒服。人不多,选了靠边的位置坐下,柏塔点了一杯非常纯正的摩卡咖啡细细品尝。
就在他悠闲地品尝咖啡时,远远看到从门口进来两人,一男一女,女孩看着很熟悉,不过头上戴着个帽子,所以柏塔当时并不知道是谁。一直到后来她转身进包房的时候,柏塔才发现她是自己的小情人罗兰。
眼瞅着小情人和一个男人进了包间,柏塔心里很不是滋味,干坐了几分钟后实在忍不住了,他眼睛一转来了主意。看看四下无人,他悄悄来到了包房门外并轻轻将耳朵凑过去,能隐隐约约听到包房内的说话声,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吵,所以声音有些偏大,正好被柏塔听个正着。
不过听了声音后柏塔却更加纳闷,明明是个男人和罗兰进了包间,可此时听去,里边却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罗兰,另外一人的声音…哦,年龄应该挺大了,苍老、阴沉,估摸着最起码有五十多岁。奇怪啊!明明是个男人,怎么成了老妇人?
柏塔正想听个究竟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侍者走过来,只得暂时离开了房门。坐回到座位上他愈加纳闷,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罗兰和那人出来了,这次看得真真切切,没错,那的确是个男人,后来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咖啡馆,分左右而去。
韩方眉头微皱,在刘宅所遇到的情况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此时柏塔听到的声音又说明了什么?难道是有人在故意掩饰自己的容颜?想到这里,他转头问道:“柏塔先生,不知道他们在房间内说了些什么?”
柏塔耸耸肩膀,摇头:“哦,这个我没有听清楚,包房门关着,里边说话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韩方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可柏塔的表情却发生了变化,突然有些兴奋:“我想起来了,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的谈话,但在他们嘴里却频繁地提到两个地方。”